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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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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

餘執迎來了他在文江的第一次月考。

臨近考試,班裏的人分成了兩撥,一撥是臨時抱佛腳型,現在正抓緊每一分鐘拼命看書背題,基本三步之內成真空地帶。

另一撥是萬事隨緣型,堅信考試靠的是平常積累,臨時抱佛腳是無用之舉,現在基本上是呼朋引伴,隨時為考場應試做準備,什麽敲桌子,打手勢,各種暗語之豐富能比得上職業臥底。

這就形成了一種奇怪的情景,一團人擠在教室後面交頭接耳,剩下的人坐在座位上努力刷題,分割線極為明顯。

開始時這兩派人互相看不順眼,常常是站派打擾坐派,坐派舉報站派,最後哪邊都不討好。

最後大家看這樣不行,提出一個互惠互利的辦法,將教室分成兩邊,互不幹涉,之後就成為一班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餘執發現但凡他熟悉一點的人,幾乎全是站派,什麽梁偉利,程翔,甚至連班長喬巧也成為了站派的一員。

至於為什麽是幾乎,因為季銘這貨壓根就不把考試當一回事,離開考前十分鐘,他還在桌子上不緊不慢地畫著火柴人。

開始考試後,餘執就沒心情管別人了。

第一門考的是語文,不過這一回做下來,餘執覺得這回語文出奇的簡單,擔心是不是自己把題意理解錯了,他還專門多看了幾眼。

感覺到周圍人寫得都還算輕松,餘執這才放松下來。

下午依舊考的是大三門,餘執感覺數學題量比一中要多,計算量也多出不少,不過大部分題型他們覆習的時候都做過一遍,剩下的題靈活但也不是很難想。

餘執一路思考帶做題,差不多在還有一刻鐘收卷時做到最後一小問。

身後的人突然放下筆,輕微的聲音在教室裏顯得很明顯,餘執筆尖一頓,感覺周圍人寫字的速度明顯加快,有幾個心態不好的人握筆的手都開始抖了,歪歪斜斜地開始在試卷上鬼畫符。

餘執感受到身後的人在放下筆後,就直接伸了個懶腰,趴在桌子上補眠。

這一下,讓還在苦苦思索的人品出一股極盡挑釁的姿態,筆下的動作更快,甚至微微帶起殘影。

餘執感覺到自己十七年來從未升起的勝負欲開始活躍,一股從未有過的幹勁促使他思維清晰無比。

五分鐘後,餘執憋著的一股氣松了下來,帶著點兒小得意,故意略響地放下筆。

周圍傳來幾聲吸氣,但在擡頭看見放筆的是餘執時,又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感受到眾人對待兩人放筆態度的不同,餘執臉上愉悅的表情頓時沒了大半,他只得當即擺正心態,沒管周圍的聲音,將選擇題又看了一遍,保證沒出低級錯誤。

收卷的鈴聲響起,餘執高度緊張的心放松下來,他看了季銘一眼,走出教室。

季銘楞了一下,覺察出餘執眼裏那分不易察覺地挑釁,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

一出考場,餘執就被梁偉利震天的哀嚎嚇了一跳,他在心裏默默為梁偉利默哀一秒,然後就想到自己考得不錯,跟梁偉利一對比,心情頓時又好了幾個度,一點兒沒有那梁偉利做對比的羞愧感。

一天考完,梁偉利好歹沒再讓大家的耳膜承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傷痛,又開始長籲短嘆自己的數學。

看著他悲痛欲絕的樣子,餘執決定做個好,安慰他一下。

於是他走到梁偉利身邊,聲音平靜地說:“剩下幾門好好覆習吧。”

梁偉利本來還在難過,聽到這句話,神情間先是閃過奇怪,接著就變成滿屏的感激,直接一把就握住餘執的手:“原來你這麽好,都考完試了還能來安慰我,放心,我一定不會覆習的。”

餘執沒明白梁偉利這奇怪的邏輯,怎麽都想不到他考完試為什麽不能來安慰梁偉利,他又是怎麽得出來“一定不要覆習”這個結論的。

直到梁偉利又接了句:“我會陪你一起掛在退步名單上接受全校矚目的,放心。”他的神情越發變得感激。

餘執:“……”我可真謝謝您嘞。

第二天考英語和理綜,餘執除了英語繃了點,其他都沒出什麽大問題。

等最後一天考完試,周三恢覆上課後,全班幾乎沒什麽人還能坐得住,幾乎是剛一下課,各科老師辦公室門口就堵滿了人,一個個迫不及待地追問起自己的成績,自然有人喜有人悲。

餘執被他們弄得心裏也有點癢,很想也去問問自己的成績,但他每次準備站起來,就能看見季銘毫不在意地靠在椅背上,該睡覺睡覺,該畫畫畫畫,一點兒也沒有心急的樣子。

餘執不得不承認,這副樣子有點酷,他想著自己一考完試就屁顛屁顛地趕著去問成績,怎麽對比怎麽掉價。

他當即決定坐在座位上哪也不去,等著成績自己跑他桌子上來。

接下來的幾天他動不動就能聽見幾個算出來的成績,該說不說,一班的水平確實可以,讓他小小震驚了一下的同時,發現他們的成績和他估出來的分數差距不大,頓時就有些焦慮起來。

但為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面子,也為了和身後的人較勁,他要是現在去問成績,就等於把自己的臉放在桌子上摩擦。

他怎麽也不想擺下陣來,終於在聽到一個960時,餘執實在忍不住轉過頭。

季銘正趴在桌子上給魯迅改胡子,見他轉過來楞了一下,以為他要看自己的“著作”,把課本轉向餘執那邊,還往前推了推,以便餘執看得更清楚些。

餘執被迫和貼著八字胡的迅哥大眼瞪起小眼……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文江月考的成績單終於匯總了出來。

樊老拿著成績單進來的時候,就收獲了一張張熱切萬分的臉,眼睛裏面寫著對排名的渴求。

樊老見他們這副樣子,當即淺淺笑了一下,沒有故意買關子,直接說了出來:“我們還是向以往幾次,先從最後一名開始念成績。”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眾人都屏住呼吸,靜靜等待著自己的名字。

“張珊,601,排名45……李斯,604.排名41,王武,605,排名40……”

年紀排名出了四十的幾個人一下就洩了氣,當即愁眉苦臉起來,而恰好40的人則驟然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是慶幸。

隨著一個一個名字被念出,在念到名字的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沒念到名字的人越來越亢奮,期待著自己的名次進步。

餘執被帶得也緊張起來,擔心著自己的排名不要太難看。

“……龐雅,616,排名30……”

餘執突然感覺梁偉利又碰了一下椅子,帶著他的桌面搖晃了兩下,然後就看見梁偉利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閉著眼在那念叨著什麽。

餘執仔細一聽,“保佑保佑,千萬別和執哥一起上退步榜,千萬別和執哥一起上退步榜,千萬別和執哥……”

餘執臉上的表情當場僵住,忍不住在心裏問候了一句:我可真謝謝您嘞,傻逼。

就在他忍不住要一腳踢在梁偉利椅背上時,梁偉利又念叨到一句:“我願用程翔十年,哦不,二十年單身換我不上退步榜。”

餘執已經伸出去的腳收回,強忍著笑往程翔那邊看去。

程翔正好轉頭看向梁偉利,仿佛知道他在用自己祈禱著什麽,眼中帶著一股殺意直射梁偉利這邊。

梁偉利壓根沒管他的眼色,依舊祈禱:“用程翔一輩子單身換……”

樊老的聲音恰好在這時響起:“梁偉利,630,排名27……”

梁偉利當即禁聲,連最後半截話都說不出來了。

餘執嘴角剛剛彎起,想默默嘲一下,梁偉利就一下撞在椅背上,差點將他的手夾進去。

不能嘲笑同學,不然會有報應……餘執默默在心裏念了三遍,擡起頭,就看見梁偉利一臉悲痛欲絕,肝腸寸斷地望著自己:“執哥,我這回肯定得排在你前面,榮登榜首了。”

餘執在心裏想了一下上退步榜的可能性,看著梁偉利的眼神多了分憐憫。

“……接下來,我開始宣布前十名單,程翔,640,排名10,許蕓,641,排名9……季銘,650,排名7……”

餘執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猛然轉頭看向季銘。

季銘百無聊賴地給迅哥又添了一頂帽子,聞聲擡起頭,目光又些疑惑。

眼看他就又要把書轉過來,餘執當即轉頭,眼裏的震驚還沒褪去,怎麽都沒發把那個“無解大魔王”和耳朵裏那個第七聯系在一起。

“……韓曉蕎,653,排名4,喬巧,654,排名3……”

聞聲喬巧沖韓曉蕎投去一道得意的目光,韓曉蕎有些氣惱地偏過頭。

“……我們的學委,660,排名第2……”樊老說完這句話頓了一下。

餘執還沒什麽反應,全班就已經炸開了鍋,連季銘都從書裏擡起了頭,眼神裏閃過一絲訝異。

聽到這個重磅消息,梁偉利立刻從悲傷裏脫離出來,震驚道:“學委居然第二,那誰第一?”

季銘的目光逐漸變得詭異起來,脖子幾乎是僵硬地轉向前方,手中的筆“當”地一聲滾到地上。

餘執心下慢慢一松,在樊老的聲音中微微勾了下唇角。

“餘執,661,排名第1!”樊老的聲音裏還帶著分難以掩飾的震驚,又有些欣慰之意。

全班嘩然,全都猛然轉頭,目光聚集在餘執身上。

餘執很少被這麽註視,在滿意的同時,又有些不適應。

梁偉利直接把眼睛瞪得老大,但他的關註點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樣,開口就是:“說好的和我一起上退步榜的呢?”

餘執眼中帶著憐憫:“我從沒說過。”

之後不管梁偉利怎麽震驚,其他人在接受了這個消息之後,再看餘執的目光中除了震驚,又多了點其他的意味。

餘執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頭比往常不易察覺地擡高了幾分,轉頭把剩下的震驚時間留給季銘。

他本來以為季銘有很多震驚的話要問,誰知季銘看著餘執,眼中的驚訝緩緩褪去,最後變成眼角的一絲笑意,開口則是:“故意不說的?”

餘執沒收獲到自己意料中的反應,在季銘一顰一笑之間卻突然沒了惋惜之意,他只是微微頷首,答了一句:“嗯。”

“那看來得叫學神了。”季銘眼中含著三分笑意。

周圍的討論聲依舊熱烈,餘執轉頭。

樊老看他的視線望來,眼裏激動欣慰的神情幾乎掩蓋不住,甚至比他自己考了第一還高興。

剩下的時間餘執拿到卷子,瀏覽了一遍錯題。

再擡頭時,卻見樊老靠窗而立,笑意微收,深深地望了一眼全班學生,眼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餘執瞇了下眼睛,卻見樊老笑意依舊,剛才那瞬,宛如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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