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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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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白雪覆山,雪停了,日出了。天氣慢慢回暖,日子也慢慢回暖。

天亮的很快,枯草,樹木還被一層薄冰覆蓋著。等薄冰融化時,冬天也融化了吧。

“顧老師!”

站立在田野中感受冬風殘酷的人,驀然回首。

頭發被冬風揉亂。

眼角若梅,熱淚滑落。破碎的月光要怎麽去縫補她呢?地上的淚不一會兒就凝結成冰。

可她連月光都抓不住。

“老師,你怎麽了?”

女人只是輕輕搖頭,微笑著。她們看似親密無間,可又感覺隔了萬裏遠。

“老師。”

“陪我走走?”

“好。”

兩人沿著河流往上走,這裏很靜謐。這一方靜謐讓她們放下了彼此的身份。她們就是她們,原本的她們。

那個柔和了她青春的人,卻如冰一樣漠然地走著。

“老師……”

“奧,不好意思。剛剛想自己的事情去了,這麽大早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少女用小拇指勾住了她的小拇指,錯覺這樣就能心相連。

“我說了我的心事,你能告訴我你的心事嗎?我都告訴了你我的半生了。可我卻還是那麽片面的了解你。

我想……更了解你一點。想知道你為什麽一直笑著,想知道為什麽你和初見不同了,微笑的眉間,總是帶著一抹愁。

想知道……你更多的心事。”

她聽完輕輕一笑,春風拂面,萬物生。“你先說你的。”

見她的笑不再牽強,少女不禁也笑了起來。

“我的父親來找我了。”

她假借難過的名義與女人的手十指相扣。這樣心就可以靠得更近一些了吧?

她驚詫的看向少女,少女哼笑一聲。

“他說是來贖罪來承擔他應負的責任,但我並不覺得。他只是覺得我大了,懂事了,不會麻煩他了。給我兩口飯吃,我就要養他後半輩子了。”

少女苦笑一聲,感受到了拇指背處傳來的摩擦。

她在無聲的安慰她,她的大拇指輕輕的摩擦著她的拇指背,惹得她心裏癢癢。

“唐奶奶說,他不是因為悔因為愧而贖罪。他是因為怕。他是信徒,他和我一樣,最害怕罪孽了,可我才不會像他那樣懦弱。”

“我能看出來。”

“看出來你是個勇者。”

女人笑著說。

“怎麽看出來的?”

“人能活下去,面對未知,就已經很勇敢了,你還能活得坦坦蕩蕩,不懼死亡。我一直覺得你很有魅力。”

“老師,你覺得死很可怕嗎?”

女人搖晃著頭“死,為什麽可怕?但是我不喜歡天人相隔的感覺,說著很遙遠,但終有一天會來的,我不喜歡分離。”

少女腳步停住,她轉頭楞楞地望著少女,她自己也沒發現她的眼眶已經蓄滿了淚水。

少女長高了,已經和她一樣高了,也不知道她以後會不會比她還高。

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那麽久,她的手撫上了女人的臉。用額頭抵住了她的額頭。

再用雙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

“不哭了,不哭了,我也不喜歡分離,你看著我的眼睛。

分離後終有有一天會在一個地方相遇的,然後永不分離。不管是相隔萬裏還是生死相隔。缺的只是時間。”

她一遍一遍地擦掉她的眼淚,女人不再隱忍。靠在了她的肩頭,擁抱著少女。

冬風摻雪,冰鑄玉簾。漫漫塵世,素花遍野。世間靜默,唯餘二人。

二人相依,似是永不分離。

“我明天要回家了,開學再來。我爺爺生病了,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一定會的,要一路平安。”

少女一遍遍的拍打著她的後背,像是從前她哄她睡覺一般。

水不停的流,仿佛永遠無憂無慮,只管如何向前奔,只管如何吟唱歌謠。

陽光躍動,一如既往的向大地展現它的熱情。陽光之下,少女擁著她破碎的月光。

“回去了嗎?天這麽冷。”

“我還想走走。”

少女將自己的紅圍巾摘下,然後小心翼翼地為女人戴上。

“你身體不好,冷。”

“那你呢。”

“這個是我自己織的,還有一條。你明天要離開了。所以我把我這條給你。這條也是新的,我今天才剛戴。我不怕冷的。”

少女嘻嘻笑著,明明臉被凍的通紅。

“你的手真巧。”

“我奶奶教我的,厲害吧。”

“厲害。”

少女略帶羞澀的點頭。相處久了,雖不如從前那麽害羞,但還是常常因為一點事羞澀的擡不起頭。

“你不能總是低著頭,你要勇敢點,你擡頭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耳畔炸開一朵煙花,這朵煙花炸開了少女的心。

女人輕輕的摸了摸少女的耳垂,冬天的寒冷,讓它不具有溫度。

“是不是很難受?耳朵都要凍掉了,小心長凍瘡了。”

少女眼睛轉動,眼神流轉,最後靈魂終於落在了她的眼眸中。

“這樣才對嘛,我幫你暖暖耳朵。”

說罷,便有雙手裹住她的耳朵。

“這樣不難受吧?”

“嗯?”

“是不是聽不清我說話了?”

“……有一點。”

女人擔心自己捂的緊,所以手掌微微拱起。也是擔心,弄壞她的助聽器。

少女的聽力沒有多大,只是在學習和日常溝通上輕微有些阻礙。但是黃奶奶怕她學習上,受影響就給她配了。

從前沒見少女怎麽戴,現在女人倒是見她日日戴上了。

“等我回來。”

少女呆楞楞地看著她。她將手放了下來,笑著看著她。

“你剛說什麽了?”

“不告訴你。”

“你說嘛……”

“太冷了,我們回宿舍吧。我們去彈琴。”

少女傻笑著應下。

“你可以和我說說我媽媽的事嗎?”

女人搖了搖頭“這件事你可以直接去問你媽媽呀。”

“我想聽你說。”

“不可以,我要遵守承諾。”

兩人嬉笑著往回走,再過幾天冬雪融化。慢慢的將有新生破土而出,也有東西悄悄逝去如同冬雪,河流。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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