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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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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反常

從迷霧森林回來後,除去寧野,三人都有些反常。

具體癥狀表現為:神情恍惚、夜不能寐,且伴有間歇性自言自語。

寧野把青竹送上通往人界做生意的商隊,又手寫一封信給五月她們,囑咐她們照顧下青竹。然後繞路去一趟藥鋪,買了點解瘴氣的藥丸,這才回客棧。

三人待在各自房間,不知道又在那發什麽癲。

她先是上樓去了最近處的裴司那,敲開門,才一下午過去,他竟像被吸幹精氣,憔悴許多。

“你沒事吧?”寧野擔憂地問。

裴司神思飄忽:“有什麽事嗎?”

“……給你買了解瘴氣的藥,吃下吧,我們休息一晚再上路。”

“好。”他接過藥,連謝謝二字都沒說,就轉身回房。

門都沒關。

在森林裏受什麽刺激了?

寧野望著他倒出瓶子裏的藥,竟連紙條都沒看就要全部吞下去,連忙出聲阻止:“誒,裴司,一次兩粒。”

“噢……好。”裴司機械性地聽從囑咐,吃完後便呆呆坐下,不知在想些什麽。

寧野搖搖頭,替他把房門掩好,去下一個程曜那。

只是她沒想到,門一推開。

程曜和純狐卿居然都在。

他們對坐兩邊,程曜在碎碎念,純狐卿在沈默地撕花。

酒紅花汁染上他白皙的手指,指甲蓋好似抹一層透明的淡粉色,隨著花汁氧化,變得像血一樣暗紅。

“……”不是,進了一趟森林就只剩她一個正常人了?!

她走進去,倒出四粒藥丸分別放在他們面前,還貼心地倒好兩杯水,頭疼道:“吃下去,解瘴氣的。”

程曜好像這時才發現她來了,沒什麽反應地應聲,倒是乖乖把藥吃了。

純狐卿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把花瓣蹂躪地像灘稀碎的肝臟,搞得跟變態殺人狂似的,對寧野的話充耳不聞。

對於他,寧野是不擔心的。反正純狐卿抗造,上次馬藥餵下去不也活得好好的。她懶得操心,轉身要走。

身後倏然傳來一句:“你不想問問,我在幻境中看到什麽了嗎?”

“不想。”寧野手已經扶在門上。

純狐卿沒聽到她回答一樣,自顧自說下去:“我看到你老了,頭發就差跟我一樣白,滿臉皺紋,是個小老頭。”

程曜這時回過神來,掃了她倆一眼,興致缺缺地看戲。

純狐卿把滿手花瓣放到桌上,擡起臉望向她。

在看清他的臉色時,寧野不由驚訝:“你被誰拋棄了?!”

他看起來極其糟糕,琉璃般漂亮的異色瞳裏白眼珠部分布滿紅血絲,乍一看好似書上美艷反派要黑化前的插畫畫像。眼眶周圍紅得仿佛抹了一層胭脂,眼尾處更是紅得跟用細筆刻意描了一遍般。偏偏他生得膚白貌美,眼底心碎之色襯得十分脆弱動人。

她盯著他發白的唇一張一合,壓根沒註意他講了什麽。

“把他帶回去歇息吧。”程曜煩了,死狐貍一回來就在她面前叨叨小倌怎麽勾引人,搞得寧野心神蕩漾不理他。

小倌職業不就是勾引人?不然在恩客面前吟唱道德經嗎?!

“我不回去。”聽完程曜開解又知道怎麽才能打動人類芳心後的純狐卿本想拿喬一番,眼角餘光卻瞥見軍師程曜使眼色他就知道壞了。

寧野一只腳已經跨向門外,竟真的不想管他。

純狐卿一急,猛地站起,幾日沒睡好加上傷心過度,頭暈眼花下伸手去拽桌上的布。

碎裂聲再度響起。

路過的小二聽到動靜,估摸著數量:“……三兩。”

賠償金又入賬一筆,不知道是該喜還是悲。

小二表示實在不想大熱天跑出去買新器具。

程曜額角青筋跳動,按住眉心:“你扶著他回去吧,我腦仁疼。”

“……走吧,人家不歡迎你。”寧野站門外喊純狐卿。

他這才有了動作,快步走來,結果踩中碎瓷片一個踉蹌,往前撲去。

寧野眼疾手快,往前緊走幾步扶住他。

“好暈……”他腦袋是真的又暈又疼,渾身難受。

“吸入瘴氣過多,讓你吃藥你不吃。”她將純狐卿揪回程曜房間,指著那兩枚黑色藥丸,“妖族買的藥你不會不敢吃吧?又不苦。”

“苦的辣舌頭。”程曜拆臺。

純狐卿幽幽望向寧野。

“……”寧野裝作沒聽到。

裝聾作啞她向來很在行。

純狐卿看她一眼後倒沒鬧騰,聽話把藥吃下。

程曜說,按自己多年經驗分析,寧野絕對是喜歡溫柔小意的類型,越是聽話乖順的寧野越喜歡。小作怡情,大作傷身。但程曜沒說的是,那是大部分上位者女人喜歡的類型,她倒要看看純狐卿能為寧野忍讓到哪一步,嘿嘿。

“趕緊走吧。”程曜起身,招手讓小二進來打掃,自己掀開珠簾,躺到床上閉目養神。

“今天好好休息。”寧野拉著純狐卿走到門口,囑咐道,“明天出發。”

程曜懶懶的聲音響起:“好。”

小二打掃完碎瓷片,與一人一妖都出了門,順手把門帶上。

上樓時,純狐卿又不小心絆了下,幹脆坐下不走,頭靠在墻上等著眩暈過去。

“起來,回屋躺著。”

“嗯。”

他軟綿綿地應了一聲卻沒有動。

小二趕忙從二人面前路過下樓,生怕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寧野看他實在不舒服,嘴唇發白,幹脆靠近他。

純狐卿正暈著,忽然一股力道傳來,直接將他打橫抱起。他驚得趕忙攀住她單薄的肩膀。

寧野一天天不知道哪來的使不完的牛勁,輕易將他抱起,直接上樓。

“你……”二人氣息交織,他聞到她身上的皂胰味道,是他送的那塊。他控制不住地眼眶發熱發紅,那顆好不容貴才平靜下來的心再次開始劇烈跳動。

他乖順地任她抱著,貼著她落到肩膀上的長發忍不住問:“你,你真不喜歡妖族嗎?”

“我要是真不喜歡早出妖界了,你們這,開放是開放些,但還不錯。”

他嘟囔:“我說的不是這種喜歡……”

“那是哪種?男女之情那種?”

“嗯。”

懷裏的狐貍背脊比剛剛僵硬許多,尾巴不由自主卷起,貼在她手背上有些癢。

寧野想了想:“還行,不是不能接受。”

但只接受毛茸茸。

她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純狐卿重燃希望,心臟怦怦跳,他咽下即將出口的話,打算來日方長。

已經到了他房間,寧野把他放下,接著說:“不過我對任何人任何妖都只想玩玩,沒想過度餘生。妖就更不可能,壽命不對等不說,習俗想法都不一樣。”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純狐卿氣得摔門。

兩扇房門當著寧野的面重重關上。

寧野:?

他怎麽陰晴不定的?

伺候完三位大爺,她準備好明天要出發的物品,下樓檢查一遍馬車,確認明日不會出什麽大窟窿後才返回房間。

是夜,紅月高掛。

妖界的天氣她不大會看,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會不會下雨?

有備無患。

她正打算再去添置點東西,房門忽然傳來響動。

寧野回頭去看,意外地看到程曜走進來。

“有事?”她走過去。

“有心事,想跟你說說。”

“坐。”

二人相顧無言。

良久,程曜打破沈默,不太自然地開口:“你……在森林裏有沒有,看到些什麽?或者說……做了什麽夢。”

“有是有。”寧野想到這,尷尬地咳了一聲。

兩人互相躲避對方目光。

“你,你夢到了什麽?”

“拜堂成親,咳,和蛇妖那啥。”寧野戰術性喝水,“總而言之就是……你懂吧。”

不知道青竹做了什麽手腳,她在夢裏與他度過一生,心動到無法控制。結果醒來之後,夢裏心動的感覺消失得一幹二凈。

“噢噢,原來是這樣。”程曜確認自己與她做的夢不是同一個,或者說,每個人都不一樣。

她推斷自己做的夢不是有關未來的預知夢後放下一大半心,嘗試和寧野說出自己夢到的幻境。

很多時候,大多數人只想當個訴說者,程曜卻發現寧野是個很好的傾聽者,態度認真不敷衍,還試圖與現實生活結合,推斷發生的可能性有多大。

兩人聊了一個多時辰。

程曜心情好了少,卻對未來有隱憂。她想趕緊找到寶物開鑒,看看那黑漆漆的鏡面會顯化出誰的面容,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要從茫茫人海中找到這個人,督促那人先驅逐魔族,再收覆天下。

可是,仙鑒真的靠譜嗎?

一夜輾轉。

天還沒亮,裴司已經睡不著,幹脆起身去樓下與掌櫃說一聲今日退房。

從森林中出來後,好像一切都變了,卻什麽都沒變。

睡不著的不知他一個,程曜純狐卿沒過多久也收拾好行裝下樓。

平日起得最早的寧野竟然是最後一個下來的。

她很意外:“你們怎麽回事?起這麽早?”

“心裏有事。”程曜嘆氣,“就你沒心沒肺。”

“……”這話讓她怎麽接?

寧野試圖趁著早飯撬開裴司的嘴他死活不肯說。又想去問純狐卿怎麽會看到她老的樣子,人家壓根不搭理她。

吃完早餐,拿上幹糧。

寧野坐在馬上,跟著馬車一路前行。

這次趕馬車的換成了純狐卿,車簾子打開,程曜和裴司各自望著窗外不說話。

這隊裏還有能跟她說話的正常人嗎?

古代有沒有心理醫生?

她覺得這些人從森林出來後著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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