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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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宮殿落針可聞, 溫時也垂在身側的手指痙攣抽動著，講完一長段關於陸致的故事，就好似將過去一切重新都經歷了一遍。
海棠花落在血海裏, 師尊牽著一個小小少年越走越遠，誰都沒看見身後女人的身體如落葉般地在下墜。
幽深禪房裏，少年的嘶吼聲撕心裂肺，師尊胸前被血漬染紅一大片, 在他眼前緩緩倒下，握著血刃的父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溫時也深呼吸一口氣, 將那些苦澀的情緒全部壓下去, 可酸澀卻堵在胸口, 讓他有些無法呼吸。
手指卻突然被人輕輕地碰了碰，微涼的手背貼了上來，仿若不經意般地貼著他。
溫時也轉眸，裴知予站在他身側, 側臉輪廓分明，微微昂著頭, 露出流暢鋒利的下頜線, 薄情的眸直視著前方男人的幻影。
似乎碰到溫時也的手，只是一場意外。
微涼的體溫隔著皮膚，融入溫時也血管裏。
卻讓溫時也短暫地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一時竟不願意將手移開。
“哈。”
過了許久許久，聽完講述的男人終於有了動靜，只是他這聲嘆息，似乎在笑, 又似乎在哭。
“陸……致……”男人輕輕喚了一聲，就好像在喚過去什麽人, 可終究得不到回應。
男人垂下頭，好像這樣得不到回應的情況，已經重覆了千百次，甚至是上萬次。
他的幻影浮在空中，明明看不清臉，溫時也卻能感覺到男人在看他。
那雙隱在幻影裏的眼睛一定充滿了柔情，悲慟。
男人輕聲道：“他如今，竟已變成這幅模樣了嗎？”
溫時也抿了抿唇，盡量平穩道：“嗯。欲.望太多終會被反噬，變得面目全非。”
男人笑出聲來，只是萬分苦澀。
“欲.望太多？本尊真沒想到，有一天這四個字，竟然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溫時也面色冷峻。
陸致對他造成的傷害是無法避免的，不管過去陸致是個什麽樣的人，都無法改變陸致奪走了他所有希望的事實。
他冷聲道：“我已經告訴了你陸致這些年來做得所有事。你該告訴我，距離虛無空間的下一個時效還有多久？”
一刻鐘前。
男人出手相助，裴知予與“叁木”的戰況局勢陡然翻轉，可就在裴知予要擒住“叁木”時，“叁木”卻突然憑空消失，遁去了虛無空間。
溫時也和裴知予趕忙上前去追，卻被男人攔住。
男人告訴他們虛無空間的入口開啟需要時效，若他們此時強行闖入，身體會被碾碎成肉泥。
溫時也對虛無空間了解並不多，只曾經在一本古書上看見過。
他擔心叁木，潛意識就不願意相信男人的話。
可裴知予卻攔住了他。
溫時也心急如焚，當即就與裴知予推推搡搡起來，可裴知予卻仍是固執不許他前往，對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就好像在對他說——“虛無空間不能進。”
“但信我，叁木不會有事。”
若放在過去，溫時也絕不會去相信裴知予。
可放在現在，他的心境似乎在慢慢的改變。
他逐漸平靜下來，跟男人講了關於陸致的事。
只是講完陸致的事，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他依然放心不下叁木。
男人聽到他的問題，道：“距離虛無空間開啟，只差一個故事的時間。”
“一個故事的時間？”溫時也道：“可惜我沒有故事可以講了。”
“我倒是一直想問你，陸致到底是你什麽人？”
這個問題過後，殿內又恢覆了死一般的寂靜。
幻影形狀的手指在空中顫了顫，男人才終於開口道：“小子，本尊若是告訴你，你或許就不會再對本尊和顏悅色了。”
溫時也想說，他現在本也沒對這男人有多和顏悅色。
可說出口的話卻是——“我能猜出你與陸致關系很親密，可一人做事一人當，既是陸致做錯了事，那便沒有你要跟著受牽連的道理。”
男人勾唇喟嘆似地笑了笑，低聲道：“你們這些小子，確實乃後生可畏。”
溫時也面色平靜。
他說得話倒是真心話，卻與九淵的處事理念完全相反。
在九淵，若有哪個孩子做錯事，父母就必須跟著承擔起責任，與孩子一起受罰。
而在敦煌皇室律法裏，也一直有這麽一條，官員若反叛君王犯下重罪，那便要株連九族，家族也要一輩子被釘在恥辱柱上。
其目的自是要遏制這些犯罪的行為。
可溫時也一直覺得，人從母體分離，那便成了一個單獨的人。
若是因為一個人犯錯，而讓無辜的人跟著慘死，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殘忍和獨.裁。
他正想著，一直輕貼著他手背的裴知予，卻突然顫動了一下。
那顫動很是綿長。
順著他手背上薄薄的皮膚，蔓延至四肢百骸。
溫時也抿下眉眼，正要去看身側的裴知予，男人又突然道：“陸致，他是我的徒兒。”
溫時也猛然怔住，朝男人的幻影看去。
這個人竟然就是陸致的師尊？
還記得他們剛進這迷陣時遇到老頭，老頭就曾告訴過他們。
陸致有一個師尊，那師尊跟老頭還是同門師兄弟。
而當年陸致之所以下山，就是因為跟師尊起了爭執。
男人自嘲笑了一聲，“都說子不教，父之過。而本尊又是他的師尊，他如今變成這幅模樣，你說本尊是不是有些難逃其咎？”
男人說難逃其咎那四個字時，語氣輕快，仿佛是一種解脫。
好像能幫陸致擔下一些責任，會讓他好受很多。
“不對。”溫時也沈沈地皺著眉道：“更有句老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我的師尊乃是修真界最好的師尊，可就是他那番好的人，最後也……還是教出了一個魔頭。”
“可是師尊還有另一個弟子，他如今已是修真界的天之驕子，正道之光。”
“所以，一個人如何，完全取決於他個人。”
“與其他人無關，更不能把緣由推到別人身上。”
溫時也說完，垂下頭。
蟄伏已久的魔氣在體內游走，他捏住拳頭，拼命將它壓抑下去。
可魔氣卻依然根植他的體內，怎麽都驅不走，散不去。
他想起當年朝溪山滅後，他拖著殘破的身軀在北方邊境躲躲藏藏。
那一刻他多麽想，這個世界上最好不要有溫時也這個人存在。
最好也不要有人記得。
鏡溪真人曾教出過他這樣的弟子。
“溫時也。”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低沈男聲，裴知予的聲音冷了幾分，反手捏了捏他的指尖，道：“不許這樣說。”
溫時也還未做出反應。
“呵。”浮在空中的男人卻又突然冷笑一聲，道：“你說那是修真界最好的師尊，那自是品行端正，為人正直。可小子，那你又了解本尊嗎？又怎麽覺得陸致所做一切，沒有我冥冥之中的指引呢？”
溫時也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你，自然也不了解你。”
他想說，當年你和陸致理念不合，分道揚鑣，那陸致後來做得惡，自不可能由你引導。
可話到嘴邊，他又憋了回去。
道：“只是想必你也壞不到哪去，因為你不喜歡撒謊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突然笑起來，幻森*晚*整*理影在空中微微歪到一邊。
男人似乎用手撐住了額，道：“小子，你這樣，竟讓我想到了第一次見陸致的那天。”
他道：“那是三百多年前，我奉宗主之命，去南方一個偏遠村落捉拿鬼魔，那鬼魔神出鬼沒，擅長操控凡人心智。”
“當年我去的時候，村落幾乎已經淪陷。”
“那地方本就貧困潦倒，而村裏有力氣的青年全部被鬼魔操控，他們吃人肉，飲人血，逼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孩子婦女們躲在山洞裏茍且偷生。”
“我就是在那裏見到了陸致，他當年看起來似乎只有十歲，可實際年齡卻已滿了十五，只是因為他長期饑一頓飽一頓，導致營養不良，比所有的孩子都要瘦弱。”
“山洞裏，跟他同齡的孩子都有母親照顧著，而他穿著破舊的臟衣，一個人縮在角落裏，撿著地上別人吃剩的饅頭屑，一點點往嘴裏塞。”
“他們都說，陸致天煞孤星，不僅克死了自己父母，還克死了自己兄弟姐妹，如今這村子裏的鬼魔，想必也是陸致這個晦氣玩意招來的。”
“陸致聽著那些謾罵，卻不曾擡一下眸，只是固執地做著自己的事。”
“這樣的孩子似乎天生就與眾不同，我進山洞第一眼就註意到了他。但當時我是去救人，並未多關註他，可出師不捷的是，那山洞裏的人竟然一見我就跑，只因為我是個有手有腳，看著是個健康的青年人，就覺得我是被鬼魔操控了。”
“我十分無奈，但也能理解，這些人長期生活在恐懼中，對突然潛入這裏的陌生人，帶點警惕之心是再自然不過的。”
“只是，所有人都逃進了山洞深處，只有陸致依然蹲在那個角落裏。”
“我走過去，他擡起頭望我，墨瞳冷靜而又幽深，他一點也不恐懼我，或許是說，他沒有任何情緒。”
“看見我，那也便只是看見我。”
“我問他，你看見我為何不跑。”
“他依然平靜地看著我，淡淡地說，你不是壞人，因為你不喜歡撒謊的人。”
“我當時正納悶，他怎麽會知道。”
“他說他看到了，在我剛進村口的時候，我是這樣對同行的師兄師弟們說的。”
“後來，我把他帶回了宗門，收做了我的關門弟子。”
“而他也是我的第一個弟子，唯一一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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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禪房裏，少年的嘶吼聲撕心裂肺，師尊胸前被血漬染紅一大片, 在他眼前緩緩倒下，握著血刃的父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溫時也深呼吸一口氣, 將那些苦澀的情緒全部壓下去, 可酸澀卻堵在胸口, 讓他有些無法呼吸。
手指卻突然被人輕輕地碰了碰，微涼的手背貼了上來，仿若不經意般地貼著他。
溫時也轉眸，裴知予站在他身側, 側臉輪廓分明，微微昂著頭, 露出流暢鋒利的下頜線, 薄情的眸直視著前方男人的幻影。
似乎碰到溫時也的手，只是一場意外。
微涼的體溫隔著皮膚，融入溫時也血管裏。
卻讓溫時也短暫地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一時竟不願意將手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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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許久，聽完講述的男人終於有了動靜，只是他這聲嘆息，似乎在笑, 又似乎在哭。
“陸……致……”男人輕輕喚了一聲，就好像在喚過去什麽人, 可終究得不到回應。
男人垂下頭，好像這樣得不到回應的情況，已經重覆了千百次，甚至是上萬次。
他的幻影浮在空中，明明看不清臉，溫時也卻能感覺到男人在看他。
那雙隱在幻影裏的眼睛一定充滿了柔情，悲慟。
男人輕聲道：“他如今，竟已變成這幅模樣了嗎？”
溫時也抿了抿唇，盡量平穩道：“嗯。欲.望太多終會被反噬，變得面目全非。”
男人笑出聲來，只是萬分苦澀。
“欲.望太多？本尊真沒想到，有一天這四個字，竟然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溫時也面色冷峻。
陸致對他造成的傷害是無法避免的，不管過去陸致是個什麽樣的人，都無法改變陸致奪走了他所有希望的事實。
他冷聲道：“我已經告訴了你陸致這些年來做得所有事。你該告訴我，距離虛無空間的下一個時效還有多久？”
一刻鐘前。
男人出手相助，裴知予與“叁木”的戰況局勢陡然翻轉，可就在裴知予要擒住“叁木”時，“叁木”卻突然憑空消失，遁去了虛無空間。
溫時也和裴知予趕忙上前去追，卻被男人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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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時也對虛無空間了解並不多，只曾經在一本古書上看見過。
他擔心叁木，潛意識就不願意相信男人的話。
可裴知予卻攔住了他。
溫時也心急如焚，當即就與裴知予推推搡搡起來，可裴知予卻仍是固執不許他前往，對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就好像在對他說——“虛無空間不能進。”
“但信我，叁木不會有事。”
若放在過去，溫時也絕不會去相信裴知予。
可放在現在，他的心境似乎在慢慢的改變。
他逐漸平靜下來，跟男人講了關於陸致的事。
只是講完陸致的事，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他依然放心不下叁木。
男人聽到他的問題，道：“距離虛無空間開啟，只差一個故事的時間。”
“一個故事的時間？”溫時也道：“可惜我沒有故事可以講了。”
“我倒是一直想問你，陸致到底是你什麽人？”
這個問題過後，殿內又恢覆了死一般的寂靜。
幻影形狀的手指在空中顫了顫，男人才終於開口道：“小子，本尊若是告訴你，你或許就不會再對本尊和顏悅色了。”
溫時也想說，他現在本也沒對這男人有多和顏悅色。
可說出口的話卻是——“我能猜出你與陸致關系很親密，可一人做事一人當，既是陸致做錯了事，那便沒有你要跟著受牽連的道理。”
男人勾唇喟嘆似地笑了笑，低聲道：“你們這些小子，確實乃後生可畏。”
溫時也面色平靜。
他說得話倒是真心話，卻與九淵的處事理念完全相反。
在九淵，若有哪個孩子做錯事，父母就必須跟著承擔起責任，與孩子一起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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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著，一直輕貼著他手背的裴知予，卻突然顫動了一下。
那顫動很是綿長。
順著他手背上薄薄的皮膚，蔓延至四肢百骸。
溫時也抿下眉眼，正要去看身側的裴知予，男人又突然道：“陸致，他是我的徒兒。”
溫時也猛然怔住，朝男人的幻影看去。
這個人竟然就是陸致的師尊？
還記得他們剛進這迷陣時遇到老頭，老頭就曾告訴過他們。
陸致有一個師尊，那師尊跟老頭還是同門師兄弟。
而當年陸致之所以下山，就是因為跟師尊起了爭執。
男人自嘲笑了一聲，“都說子不教，父之過。而本尊又是他的師尊，他如今變成這幅模樣，你說本尊是不是有些難逃其咎？”
男人說難逃其咎那四個字時，語氣輕快，仿佛是一種解脫。
好像能幫陸致擔下一些責任，會讓他好受很多。
“不對。”溫時也沈沈地皺著眉道：“更有句老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我的師尊乃是修真界最好的師尊，可就是他那番好的人，最後也……還是教出了一個魔頭。”
“可是師尊還有另一個弟子，他如今已是修真界的天之驕子，正道之光。”
“所以，一個人如何，完全取決於他個人。”
“與其他人無關，更不能把緣由推到別人身上。”
溫時也說完，垂下頭。
蟄伏已久的魔氣在體內游走，他捏住拳頭，拼命將它壓抑下去。
可魔氣卻依然根植他的體內，怎麽都驅不走，散不去。
他想起當年朝溪山滅後，他拖著殘破的身軀在北方邊境躲躲藏藏。
那一刻他多麽想，這個世界上最好不要有溫時也這個人存在。
最好也不要有人記得。
鏡溪真人曾教出過他這樣的弟子。
“溫時也。”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低沈男聲，裴知予的聲音冷了幾分，反手捏了捏他的指尖，道：“不許這樣說。”
溫時也還未做出反應。
“呵。”浮在空中的男人卻又突然冷笑一聲，道：“你說那是修真界最好的師尊，那自是品行端正，為人正直。可小子，那你又了解本尊嗎？又怎麽覺得陸致所做一切，沒有我冥冥之中的指引呢？”
溫時也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你，自然也不了解你。”
他想說，當年你和陸致理念不合，分道揚鑣，那陸致後來做得惡，自不可能由你引導。
可話到嘴邊，他又憋了回去。
道：“只是想必你也壞不到哪去，因為你不喜歡撒謊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突然笑起來，幻森*晚*整*理影在空中微微歪到一邊。
男人似乎用手撐住了額，道：“小子，你這樣，竟讓我想到了第一次見陸致的那天。”
他道：“那是三百多年前，我奉宗主之命，去南方一個偏遠村落捉拿鬼魔，那鬼魔神出鬼沒，擅長操控凡人心智。”
“當年我去的時候，村落幾乎已經淪陷。”
“那地方本就貧困潦倒，而村裏有力氣的青年全部被鬼魔操控，他們吃人肉，飲人血，逼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孩子婦女們躲在山洞裏茍且偷生。”
“我就是在那裏見到了陸致，他當年看起來似乎只有十歲，可實際年齡卻已滿了十五，只是因為他長期饑一頓飽一頓，導致營養不良，比所有的孩子都要瘦弱。”
“山洞裏，跟他同齡的孩子都有母親照顧著，而他穿著破舊的臟衣，一個人縮在角落裏，撿著地上別人吃剩的饅頭屑，一點點往嘴裏塞。”
“他們都說，陸致天煞孤星，不僅克死了自己父母，還克死了自己兄弟姐妹，如今這村子裏的鬼魔，想必也是陸致這個晦氣玩意招來的。”
“陸致聽著那些謾罵，卻不曾擡一下眸，只是固執地做著自己的事。”
“這樣的孩子似乎天生就與眾不同，我進山洞第一眼就註意到了他。但當時我是去救人，並未多關註他，可出師不捷的是，那山洞裏的人竟然一見我就跑，只因為我是個有手有腳，看著是個健康的青年人，就覺得我是被鬼魔操控了。”
“我十分無奈，但也能理解，這些人長期生活在恐懼中，對突然潛入這裏的陌生人，帶點警惕之心是再自然不過的。”
“只是，所有人都逃進了山洞深處，只有陸致依然蹲在那個角落裏。”
“我走過去，他擡起頭望我，墨瞳冷靜而又幽深，他一點也不恐懼我，或許是說，他沒有任何情緒。”
“看見我，那也便只是看見我。”
“我問他，你看見我為何不跑。”
“他依然平靜地看著我，淡淡地說，你不是壞人，因為你不喜歡撒謊的人。”
“我當時正納悶，他怎麽會知道。”
“他說他看到了，在我剛進村口的時候，我是這樣對同行的師兄師弟們說的。”
“後來，我把他帶回了宗門，收做了我的關門弟子。”
“而他也是我的第一個弟子，唯一一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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