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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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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身

空曠大殿內, 那森冷的感覺如潮水般愈發向溫時也一行人靠近。

溫時也捏緊了手中的彎刀,將叁木護在身後,忽然聽到白紗後的男人道:“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他了。”

溫時也神經一緊, “這麽說,你確實是認識他。”

男人自嘲一笑,有些許苦澀道:“認識。怎麽不認識呢?”

與此同時,這森冷的氣息似乎聽懂了男人的話, 進攻趨勢猛地慢了下來。

溫時也警惕道:“你這語氣,似乎跟他有什麽故事, 他是你什麽人?”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突然大笑起來, 笑得空中的幻影更加薄了, 仿佛隨時都會消逝。

溫時也眉頭緊蹙,手腕卻突然被一節微涼的手指握住。

他垂眸,只見握住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遮住了他手腕上刺眼的紅痕。

“別跟他廢話太多, 這森冷氣息來勢洶洶,顯然能聽到我們的談話, 是陸致在這留下的眼線。”裴知予對他道。

裴知予的聲音一貫冷淡, 可此時,這聲音裏竟然摻雜了點柔情。

溫時也挑了挑眉,嘗試掙脫手腕, 卻壓根掙脫不開裴知予的桎梏。

他皺眉道:“那陸致能看見我們嗎?莫非我們已經露餡了?”

裴知予搖了搖頭,“沒有。這氣息只是陸致的一縷魂魄,能感知到我們的聲音和氣息,卻窺探不到我們的容貌。”

“據我判斷, 它似乎一直蟄伏在這裏,是在監視這個奇怪男人。”

“監視那個男人?”溫時也驚訝道。

“嗯。”裴知予點頭道:“我們要趕緊離開, 我擔心再待下去會引起陸致的註意。”

“想離開?”男人的大笑聲戛然而止,聲音突然變得淩冽起來,與先前的清冷高潔判若兩人。

“做夢!”

“砰”的一聲,先前困住溫時也的那張銀網再次出現在宮殿上方,如一只密不透風的大掌般朝五人壓了下來。

溫時也被這網困住一次,知道這網絕非凡網,他的彎刀,乃至師姐的本命劍都無法將這網刺穿。

男人冷聲道:“本尊最痛恨不誠實之人,今日若你們不向本座坦誠,一個都別想離開!”

溫時也心頭一顫,下意識沖裴知予道:“你快閃開!”

可裴知予已然握住月霖劍襲了上去。

霎時間,劍尖觸碰到銀網,火光四射,四周劇烈顫抖起來。

男人的幻影飄到五人上方,月白色的薄霧似乎在猙獰地顫抖,若是有臉,男人此時一定是怒容滿面。

而那周遭的森冷氣息再次卷土重來,直朝男人幻影襲去,一白一黑的兩道影子在空中重合,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男人突然實力大漲。

而裴知予依靠著老頭的血脈,雖然能在這迷陣裏起到壓制作用,可此時竟然也被猛然壓了一截。

溫時也大喊道:“裴知予!你快避開!那森冷氣息或許根本就不是監視他的!而是用來保護他的!”

裴知予神色凝重,手握月霖劍撐著沈沈的銀網。

此行大家都隱蔽了修為,裴知予也不意外。

他先前能抵擋男人的攻擊,純粹是因多年修行內力早已登峰造極,又因月霖神劍的加持的緣故。

可此時,他明顯力不從心,額邊浮上了一層薄汗,手腕上青筋暴起,身體正被銀網壓制著不斷往下墜。

溫時也連忙一躍而上,手握彎刀朝那道銀網劈了上去。

南宮茵見狀也要躍上來幫忙。

溫時也連忙道:“師姐!這裏有我跟裴知予!你去幹擾那個男人!”

南宮茵聞言。

揮著長劍朝那男人襲去,她的身影果斷淩冽,在空中如一道勢不可擋的耀眼紅光。

溫時也轉眸,與裴知予一起對抗這銀網,裴知予看了他一眼,簡短道:“下去。”

似乎又意識到那裏不妥,重新啟唇,“這裏有我就行,你先行下去。”

他這番話說得極為怪異,甚至有種新生兒第一次學說話時的遲鈍感,一字一句說得極慢。

溫時也蹙眉道:“裴知予!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逞能!”

他不再看裴知予,將內力全部調用到彎刀上,用力到額間青筋暴起,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氣流聲。

溫時也以為又是裴知予在催他下去,正不耐煩地要罵人。

左手腕卻突然被一截冰冷手指握住。

他垂眸,這手指雖也修長,但明顯不是裴知予的。

他望向左邊,只見躍上來的竟然是叁木,而握住他的也是叁木。

“叁……木,怎麽是你?”溫時也著急道:“你身上靈氣太薄弱,趕緊下去找物件遮擋,若是被這男人攻擊到,你很有可能會魂飛魄散!”

叁木沈沈望著他,握住他手腕的動作持續收緊。

那一瞬間,溫時也以為會在叁木眼裏看到熟悉的驚慌和膽怯。

可未曾想到,叁木的黑瞳幽深冷寂,似乎對這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帶著泰然處之的沈穩之氣。

“叁……叁木,你怎麽了?”溫時也心生怪異。

可叁木卻突然垂下眸,再擡起眸來時,黑瞳濕潤,眼睛周圍紅彤彤的,又恢覆了從前膽小怯弱的模樣。

小聲嚶嚶嗚嗚道:“魔尊,叁木擔心你。”

溫時也指尖一抖。

這樣的叁木無疑是他熟悉的。

可剛剛的叁木又是怎麽一回事?

叁木更緊地抓住他的手腕,哭哭啼啼道:“魔尊,你不要趕叁木下去,叁木知道自己沒用,可叁木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魔尊獨自承擔這些,自己卻在下面茍且偷生。”

“叁木,你又說什麽茍且偷生?”溫時也皺了皺眉,他平日裏最討厭叁木說這些自怨自艾的話。

再說自己也不是一個人,這不是還有裴知予在幫他嗎?

但裴知予就在身邊,他將這話噎了回去。

叁木又擦著眼淚道:“魔尊,你就讓叁木在這幫你吧,叁木絕不會給你幫倒忙的。”

“不行,叁木,你靈氣太弱了。”溫時也拒絕道。

說完,他又仔細打量叁木的眼睛,還是從前般怯弱,帶著對這世間迷茫的眼神。

他搖了搖頭,難不成剛剛看到的沈穩叁木,是他的錯覺。

“下去。”耳邊突然傳來極冷的男聲。

身前突然橫過來一只大掌,重重地捏住了溫時也的手腕,要將叁木的手從他手腕上擠下去。

溫時也無語地努了努嘴,這都什麽時候了,裴知予還要計較這些。

明明他們三個人,有六只手都可以用來抵抗銀網的下墜。

可此時,叁木和裴知予同時握住了他的手腕,導致三人都只能各用一只手去抵抗,實力大打折扣。

也索性師姐給力,不然哪有機會讓他們在這推推搡搡。

“你們倆都放開!”溫時也冷著臉道:“叁木!你趕緊下去!”

裴知予自然是不放。

聽到溫時也讓叁木下去,唇角還有意無意勾了勾,眉眼微微上翹,遠遠睨了叁木一眼。

叁木臉色一沈,突然把溫時也用力一拉,拉得離裴知予遠了點。

溫時也被拉得猝不及防。

他左右望了望,只見叁木正用一種極憤怒的眼神瞪著裴知予,而裴知予也不遑多讓,臉色立即冷了下來,眼神如淬了冰的冷箭,朝叁木望去。

“他、讓、你、下、去。”裴知予一字一句道,“你沒聽明白嗎?”

叁木卻再次將溫時也一拉,恨不得將溫時也拉在自己身後,像個小雞仔一樣護著。

溫時也心下一驚。

那種怪異的感覺再次襲來,叁木的力氣從未這麽強勢過。

可很快,他的手背上又落下了一滴滾燙的淚。

叁木哭得眼眶通紅,十分可憐地抓著他的袖子,抽抽噎噎道:“魔尊,澤月仙尊好兇,叁木什麽也沒做,叁木只是想幫魔尊罷了。”

溫時也渾身一顫,這語氣這動作,確實是叁木能做出來的。

但總感覺有些不舒服。

裴知予的臉色則直接臭成梅幹菜,他似是沒想到叁木會如此不要臉。

冷聲道:“你在這只會幫倒忙,本尊自會保護好你家主子。”

裴知予這話能說出來,已經是壓抑了最大的脾氣。

只是裴知予在溫時也面前很少以本尊自稱。

此時這番說,也只是為了震懾叁木。

叁木膽小怯弱,對於裴知予,更是有種生理性上的恐懼。

若是放在以前,估計早就顫顫巍巍地下去了。

可此時,叁木卻固執地攥住了溫時也的手腕,和裴知予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著。

不對勁,實在不對勁。

溫時也沈下心神,細數叁木是何時出現的不對勁。

而這時,因為三人在這推搡已久,銀網突然靈氣大增,如千斤磐石般朝三人壓下。

溫時也不受控制地喘息出聲,他艱難道:“你們別爭了!再爭下去,一個都別想活著出去!”

裴知予眉頭緊鎖,正要將手放開。

叁木卻突然趁此間隙用力將溫時也一拉,溫時也猝不及防,彎刀脫離銀網,身體止不住下墜。

與此同時,漫天的銀網也在瞬間炸開,威壓如海浪般朝三人壓下。

裴知予顧不得壓下來的銀網,他收回月霖劍,極速朝下墜的溫時也掠去。

威壓如針尖般紮在他身上,可他似乎感覺不到痛,眼裏只有下墜的紅衣青年。

可紅衣青年突然雙眼一瞇,身姿輕盈一躍,朝他上方襲去。

電光火石間,他似乎感覺身後有什麽東西在炸開。

他回眸,只見紅衣青年按住叁木的脖頸,將叁木按在那張銀網上,冷聲道:“說!你是誰?!你把叁木弄到哪去了!!”

叁木被按在銀網上,雙手無措地擋在身前,正欲再做出哭得表情。

溫時也冷聲道:“別裝了!你不是叁木!”

他太了解叁木了,叁木絕不可能因為他那番和裴知予對峙。

所以剛剛他就留了一手,在叁木推他之時,根本沒放松警惕。

叁木冷笑一聲,突然伸手,那漫天的銀網竟然融入他的手心。

他將手合攏,無盡的靈氣四散開來,震得四周桌椅傾倒,更將擒住他的溫時也,毫不猶疑地震開。

這股氣息太強。

而此時替代叁木的人也根本沒有壓制修為,震開溫時也就猶如震開一個小蝦米那番輕而易舉。

溫時也的手指離開叁木的衣領,面上寫滿痛苦,他的身體在疾速後退,手卻固執地往前伸,似乎要再次抓住叁木。

可他的身體實在不受控制,就在他做好要砸到墻上的心理準備時,後背卻突然觸碰到一處柔軟的溫熱,清冷的薄荷香沁入他的鼻間,耳邊傳來裴知予的悶哼聲。

溫時也轉眸,只見裴知予眉頭緊蹙,筆挺的鼻尖上泛著薄薄的汗水,玄衣領口的位置染上血漬,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四周。

溫時也抿了抿唇,想起他剛剛被叁木推得下墜時,裴知予不管不顧地沖下來救他,還擋住了所有威壓,才讓他得以毫發無損。

他一時心虛,不知該說什麽,裴知予卻突然對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來。

溫時也一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裴知予這又是那根筋搭錯了,怎麽突然笑了起來,還笑得如此詭異。

可裴知予似乎沒接收到他的驚訝,那抹笑依然掛在臉上。

只是裴知予很少笑,要笑也是很低的笑,很少這麽弧度大的笑過。

所有他這笑,很像是假笑……

溫時也揉了揉眉心,又瞅到裴知予的脖頸上沾染的鮮血,氣不打一處來,“裴知予!你都這樣了還笑!你是豬嗎?!”

裴知予卻道:“你不喜歡嗎?”

“什麽喜歡不喜歡?”溫時也煩躁地低頭,從荷包裏掏出幾粒丹藥,十分不溫柔地塞進了裴知予嘴裏。

他正督促著裴知予趕緊吞下去,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利劍劃破氣流的聲音。

南宮茵的聲音響起,“阿也,小心!”

溫時也轉眸,只見叁木竟然在遠處冷冷看著他們,手掌猛地一揮,那劍更快更疾速地朝兩人襲來。

裴知予攬著溫時也一個轉身,堪堪躲過了那計攻擊。

緊接著“錚”的一聲,月霖劍落入裴知予手中。

裴知予眼神凜冽,猛地朝叁木襲了過去。

現場一片混亂。

原本兩方爭鬥的場景變成了三方,溫時也暫時不想與叁木刀刃相向,躍身前方南宮茵的方向,決定先去對付那個男人,再處理叁木的事。

南宮茵見他,道:“阿也,叁木是怎麽回事?”

溫時也揮開眼前的幻影薄霧,握住彎刀朝男人襲去,低聲道:“那人已經不是叁木了。”

“那叁木去哪了?”南宮茵驚慌道。

“尚不清楚。”溫時也咬牙道:“但從進這處宮殿起,叁木就開始不對勁了。”

“哈,原來如此。”男人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不過,你們這些後生倒是遲鈍,竟然到此時才意識到。”

溫時也一楞,彎刀打出去,卻沒打到任何氣體。

男人的幻影突然騰空,居高臨下看著他們,聲音宛如天籟般道——

“不然,你們以為,你們是怎麽進這處宮殿的?”

“這話什麽意思?”溫時也追問道。

男人輕輕一笑,“本尊可不是無辜殺生之人,只是你們此行詭異,這處宮殿藏於迷陣虛空之中,多年來都未曾有人造訪。”

“為何你們一來,就輕而易舉找到了此處。”

男人的虛影突然落了下來,貼在溫時也耳邊道:“是有人故意引你們來這處宮殿,很顯然——”

男人幻影形狀的手指朝向正與裴知予廝鬥的叁木。

緩緩道:“就是那個人。”

溫時也緊抿住唇,明明在進入宮殿前,叁木都是正常的,為何突然變成這樣。

他道:“你先前說我們不誠實,就是指得這個?”

男人笑道:“不然呢?你們進入這迷陣時就是六人成行,有一人卻不以真面目示人,難不成不是本尊口中的不誠實?”

溫時也瞳孔震顫,面露驚訝。

六個人?而且從進迷陣起時就是?

他以為叁木的反常是進入宮殿才開始,可照男人的話說,一直有第六個人尾隨著他們。

說不定在叁木來到敦煌城那天,就已經潛伏在叁木體內了。

想到這,溫時也一陣毛骨悚然。

潛伏在叁木體內的人會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那人很強大。”男人突然道。

溫時也再次朝裴知予和叁木望去。

空曠的大殿裏,兩道身影絞殺在一起,只是裴知予竟然落入下風。

他的衣袖被刀劍劃開,血肉模糊,可眼裏卻並未浮現痛意,那張冷淡的臉一如既往的平靜,好似根本沒受傷。

可溫時也卻看得出他傷得有多重。

裴知予的一招一式都未曾要叁木的命,只是為了擒住他。

而叁木招式狠辣,一下比一下淩冽,似乎對裴知予抱著濃濃的怨氣。

溫時也指尖一顫,緊了緊手中的彎刀。

“哦,看你們這模樣,似乎也被蒙在鼓裏。”男人道。

溫時也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和男人交談的興致。

他和南宮茵對視一望,兩人默契躍起,朝叁木前後圍堵地襲去。

可男人卻突然擋在他們眼前,朦朧的幻影遮住了他們所有的視線。

男人道:“你們的朋友似乎遇到了點麻煩,本尊或許可以幫忙。”

“不過代價是——你們得告訴我所有關於陸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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