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間接親吻

關燈
間接親吻

“溫公子, 今日膳房的人準備了點心,都是你在皓月宗愛吃的口味,確定不出來嘗嘗味嗎?”

寢殿外, 傳來白羽得體禮貌的聲音。

溫時也坐在寢殿內,桌邊堆了一大堆葉片和花瓣,手裏還抓著一根樹枝,正全神貫註盯著最上面幾瓣光禿禿的葉片。

他緊張地咬緊嘴巴, 手指顫顫巍巍地移上去,扯掉了最後一瓣葉片, 嘴裏道:“他喜歡我……”

再次得到這個結果, 溫時也臉上露出抓狂的表情,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氣憤地將光禿禿地樹枝一把壓在桌子,低聲罵了一聲,“這結果一點也不準!!浪費時間!到底是誰發明出的臭玩意!!”

“溫公子?”白羽疑惑的聲音再次傳了進來。

溫時也定下心神, 臉頰還是微微泛著紅,對門外道:“不吃。”

白羽頭疼地扶了扶額。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竟然會淪落到來哄魔頭。

可想到仙尊說得話, 依然好脾氣道:“溫公子, 這些點心可是特意派人準備的。而且……我們家仙尊已經到大廳裏等了你一個時辰了。”

“我們之前也在皓月宗說好了,在敦煌落腳後,晚上要一起商討正事, 怎麽您跟國師見了個面,就躲在寢殿裏不出來……”

“你這樣,讓我們這些弟子很為難啊。”

“我……我沒有躲在寢殿裏不出來……”溫時也語氣不自然道:“我只是身體不舒服罷了。”

白羽努了努嘴。

他分明記得魔頭跟國師寒暄完一番後,臉頰紅得幾乎滴血, 而後誰也不看,低著頭就沖進了殿內, 找了個寢殿,把自己鎖在了裏面,誰來叫都不出去。

“溫公子,你身體不舒服,我們已經喚了禦醫,現在正跟仙尊在大殿裏一起等你呢。”

“我自己躺躺就好了,你讓禦醫回去吧,順便轉告裴……,讓他不要等我了,哪涼快哪呆著去吧!”溫時也捏緊拳頭,又語氣憤憤補了一句道:“我跟他是沒有可能的!”

白羽聽得一頭霧水,“什麽可能?仙尊沒說這個啊。”

溫時也臉頰憋得通紅,一句話沒講。

“可是溫公子,褚曉霜的事,你不參與了嗎?”白羽道。

提到這個,就如同提到了溫時也的軟肋。

他道:“我肯定會參與的,我已經跟師姐說好了,你們家仙尊日理萬機,好不容易回一次皇室,讓他去忙自己的事罷。”

“至於審問的事,我跟師姐兩人處理就好了。”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白羽也知道了魔頭以前在朝溪山時是他家仙尊的師兄,也是仙南宗宗主的師弟。

他點了點頭,內心暗忖道:“這魔頭也怪貼心的嘛,還知道體諒他們家仙尊呢。”

可他又有些為難道:“可是溫公子,即便如此,您也要出來一趟。”

“為什麽?”溫時也警惕道。

“因……因為您呆得這個寢殿,正是我們仙尊平日裏休息的寢殿。”

“咯噔”一聲,溫時也手邊的茶盞滾到了地上。

他臉上露出糾結而又扭曲的表情。

難怪一進這寢殿就覺得這氣味讓他渾身難受,原來是沾染了裴知予身上的薄荷香味。

過了不知多久。

白羽在寢殿門口等得都困了,面前的門緩緩被推開。

在這寂靜的夜裏,朱門開合的聲音卻仍是非常輕,仿佛生怕惹到誰的註意。

魔頭白皙好看的臉探了出來,那雙桃花眼快速地巡視了下四周。

見除了白羽沒其他人,他吐出一口氣,虛聲對白羽道:“那現在給我換個寢殿吧,什麽樣的都行,只要離這個——”

他話還未說完。

只聽走廊深處傳來黑靴緩緩踏在木板上的聲音,一點點,又緩又疾,卻好似踏在溫時也心間。

“知予,國師說明日的事還需你親自前往皇室處理,不如明天就我和阿也審問也行。”師姐的聲音響了起來。

溫時也一顆心跳到嗓子眼,正要聽裴知予怎麽回答。

轉角處,那玄色的衣袍已經裹著夜色緩緩出現在他面前。

溫時也壓根不敢擡眸去看來人的臉。

他直接推開白羽,不管不顧地往院落深處竄去,找了間寢殿鉆進去,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

*

翌日,溫時也躺在床上睜大著眼睛,眼下有淺淺的烏青。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也不知該不該起床。

只是一想到昨日自己一見到裴知予就落荒而逃的模樣,實在是太丟人了。

這事明明是裴知予有喜歡他的嫌疑,要落荒而逃的人應該是裴知予才對。

為什麽是他?

他咬緊唇,即使跟裴知予處於這種超出他想象的關系中,但常年與裴知予針鋒相對的基因已經刻在體內。

溫時也發誓!下次見到裴知予一定要狠狠奚落他取笑他!不管他喜不喜歡自己,都要讓他斷了這個心思!

“叩叩叩。”敲門聲突然響起。

溫時也思緒被打斷,緊張地捏緊被子,警惕地沖著外面道:“誰?”

“阿也,是我呀。”師姐帶笑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溫時也立即坐起身,快速將衣物穿戴好,給師姐開了門。

就是開門時,他還緊張地四處張望。

南宮茵笑道:“別緊張,阿也,裴師弟一大早就去皇室了。”

溫時也微不可聞地吐出一口氣,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道:“他去哪,我一點也不在意。”

“是是是,你一點也不在意。”南宮茵道。

“師姐!我是真的不在意!”

“那你昨夜為什麽躲在他?”

溫時也噎住了,“我……我哪有躲著他啊,我做什麽定有自己的原因,總之不是躲著裴知予就是了。”

南宮茵看他嘴硬,也沒拆穿他,道:“好,我們不說這些了。今日用完早膳,我們就去審問耿寧。”

“耿寧?”溫時也蹙眉道:“是當年將褚曉霜送到歸元宗之人的名字?”

“是的。昨夜我了解了一番,這人十八年前還只是敦煌的一個小官,但後來得了貴人相助,一路仕途高升,平步青雲,混到了敦煌的一品官員。”

“但近年來,裴師弟逐漸在皇室得勢,這個耿寧也被一貶再貶,與當年光輝時相比落魄了不少,可他心高氣傲,難免仇恨貶他的裴師弟,於是一直咬牙不肯吐露身後之人。”

溫時也摩挲著下頜道:“但能讓他在敦煌如此高升的人,肯定就是皇室裏的人。”

“對,但具體是誰也不知道,還得耿寧自己說。”

南宮茵說到這嘆了口氣,“可是那個耿寧也不知哪裏來的心氣,在密室裏關了好幾天,就是一副死也不說的模樣。”

溫時也垂下眸道:“師姐,你費心了,這事本應該由我來操心的,昨天那事……是我鬧情緒了……”

“哎呀,阿也你說的什麽話,你查這些也是為了鏡溪真人。雖然鏡溪真人不是我的師尊,但他平時待我卻像待自己弟子般,我怎能不為了他出一份力。”

“師姐,雖然你肯定不愛聽,但我還是想說,謝謝你。”溫時也道:“至於耿寧,肯定有辦法能讓他開口的,師姐就交給我吧。”

兩人聊完,去養心殿用膳。

路上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下有一片池塘,池塘邊上種了一棵棵桃花,桃花瓣落了一地,像是給地面鋪了一層粉色的花海。

南宮茵深吸一口氣,“不愧是郊外,空氣景致都讓人覺得享受。”

溫時也卻想起昨日白羽說的那些話,微微側過臉,不去看這片特意布置的風景,卻見到長廊盡頭有兩個小宮女掛風鈴。

那些風鈴是漂亮的淡紫色,隨著風輕輕飄舞,在空中碰撞,發出“丁零當啷”的悅耳聲音。

溫時也腳步一怔,心跳漏了半拍。

“怎麽了?阿也。”南宮茵問道。

溫時也又往前走了兩步,直到發現這些風鈴只是與他曾經收到的顏色相似,一顆心又放了下來。

兩個掛風鈴的小宮女卻似乎沒看見他倆,雖是在認真掛風鈴,可兩人明顯都心不在焉,一個宮女眼睛紅腫,另一個宮女擔憂地寬慰著她。

“阿鳶,你就是太單純了,怎麽能因為他對你有一點點好,就覺得他喜歡你呢?”

溫時也猛地放緩腳步,像聽到了什麽能救命的話,將耳感擴大,努力去聽這兩個小宮女說得話。

“可是他經常給我送禮物,雖然有時候會惹我生氣,但大多時候都很貼心,之前……之前他還跟我同吃一塊點心……這不是喜歡是什麽?”紅著眼的宮女小聲啜泣道。

“這算什麽?這一切或許都是巧合呢?”另一個宮女道:“他有跟你牽過手,有親過你嗎?”

紅著眼的宮女臉也紅了,囁嚅道:“沒……沒有。”

“那不就是了。至於送禮物朋友之間也會送,吃同一塊點心,朋友之間照樣也會吃,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溫時也立即收回耳感,那句“不要想太多”分明是對紅著眼的小宮女說得,可溫時也卻覺得那句話是對他說得。

對啊!

一切都只是猜測!裴知予對他做得那些事,說不定朋友之間也會做!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腳步輕快地走進了養心殿,卻在看到殿內一派矜貴喝著茶的裴知予時,腳步不穩,差點被門檻絆倒。

南宮茵忙扶住了他,直到殿內主位上男人掃過來一計冷冷的視線,她連忙放開。

溫時也站穩身體,腦子裏不停告誡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多。”

他跟裴知予之間,做得事都是朋友會做的。

“裴師弟,你不是今日要去處理皇室的事嗎?”

裴知予慢條斯理地將茶盞放在桌上,揮手讓候著一邊的小廝布菜。

晶瑩剔透,各色各樣的點心立即擺了滿桌,還有看著就秀色可餐的餐點香氣撲鼻,讓布菜的小廝們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據說這些菜肴,是專門請敦煌最好的禦廚親自準備的。

看著布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裴知予才擡起眸來,眼睛卻並未看向南宮茵,而是看著從進來後就一直眼神飄忽的溫時也道:“已經處理完了。”

候在一邊的白羽忍不住道:“仙尊今日特意一大早出門把事情處理完,說是想看看,溫公子為何躲著他。”

溫時也突然被點名,心臟一顫。

他捏緊拳頭,決心不能在裴知予面前那麽慫,挺直背脊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躲著他了?”

白羽道:“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溫時也:“……”

他憤憤道:“那你肯定是看錯了!本公子只是昨日身體不適,早早地回房休息罷了。”

看著溫時也眼下淡淡的烏青,白羽抿著唇沒說話。

裴知予淡淡擡手道:“白羽,安排溫公子上桌用膳吧。”

白羽立即聽令,走到南宮茵和溫時也身邊,做了個請的手勢,“溫公子,南小姐,請。”

養心殿用膳的餐桌十分大,坐下一二十人都不成問題。

南宮茵大方地沖白羽一笑,就十分自然地走到了裴知予對面坐下。

獨留溫時也在長桌邊徘徊,他很想坐到遠離裴知予的位置,可看著白羽那副我就知道你在躲著我們家仙尊的眼神。

他心下一橫,直接走到裴知予身邊,很大力氣拉開椅子,坐在了裴知予身邊。

刺耳的“刺啦”聲回蕩在養心殿內。

裴知予很輕的笑聲也傳進了溫時也耳朵裏,溫時也渾身一怔,不敢去看裴知予的眼睛,可面上卻擺出一副我誰都不怕的神情,還憤憤地瞪了白羽一眼。

就差直說——“看!我從來不怕你們家仙尊!更不會躲著他!”

白羽努了努唇,沒說話,低下頭。

三人都坐在了桌上,開始用膳,順便聊起審問耿寧的事。

“裴師弟,那處密室也在這裏嗎?”

裴知予點點頭,雖然竹箸撥弄著桌上的點心,可是眼神卻時不時掃向坐在他身邊的男子。

溫時也埋頭幹飯,對裴知予的眼神視而不見。

白羽適時道:“南小姐,我們仙尊自從在敦煌郊外建造了這宮殿,就將所有勢力都轉移過來了,密室就在後院,我們用完早膳就能前往。”

南宮茵點點頭,沒再多說。

溫時也卻道:“審問耿寧這事,還是我跟師姐一起去吧。”

“砰”的一聲,竹箸被放在桌上,溫時也還在認真說話,根本沒註意到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指伸到了他面前。

等他反應過來,裴知予已經拿走了他咬了一口的點心,吃進了肚裏。

溫時也吞咽口水,沒再多說。

內心一直告誡自己,這是朋友之間也會有的行為。

直到在談話中,裴知予又很自然地將他吃過的另一塊點心也吃進了肚裏。

溫時也忍不住提醒道:“裴知予,你是不是拿錯了,那是我吃過的點心。”

“嗯?”裴知予手裏拿著點頭,歪頭看著他,眼神裏透著一點疑惑。

可細看,就能發現裴知予眼裏的疑惑很是敷衍,而他薄情的眼又天生淩冽,不走心的敷衍頓時顯得矜貴傲慢。

似乎根本沒將溫時也的提醒放在眼裏。

“你喜歡吃這點心,吃森*晚*整*理這塊就是了。”溫時也將一塊沒被他咬過的點心推到裴知予面前。

可裴知予卻連眼神都沒給那塊點心,反而幹脆地將手上的點心咬了一口,依然是對著溫時也咬過的一口咬了下去。

溫時也臉氣得通紅,“裴知予,你聽到我說到的話沒?”

裴知予卻佯裝無事發生,“聽到了。”

又淡淡道:“你最先前說耿寧什麽來著?”

溫時也咬緊牙關,很想質問點心之事,可是裴知予又輕而易舉地將話題岔開了。

他再提就顯得刻意了,頓時岔岔道:“我說審問耿寧這事,我和師姐來做。”

“不行。”裴知予簡短拒絕道,將手上的點心一點點吃完。

溫時也氣得快冒煙,若是裴知予說些拒絕的原因,他都好反駁。

可裴知予就這麽直接拒絕,反而讓他不知道怎麽回。

他氣得雙手抱胸,只能從別處發洩,“裴知予,你不許再吃這塊點心了。”

“這是養心殿的點心,為什麽吃不得?”裴知予看著他道。

“那是我吃過的!”

“你吃過的,就不是養心殿的點心了?”

溫時也被堵得啞口無言,憤憤地坐在原位,道:“耿寧對你怨氣沖天,你在只會讓耿寧更加開不了口,我和師姐一起審問,顯然才是最好的方案。”

說完,他拿起茶盞喝了口水,降降火,又將茶盞順手放在了手邊。

“耿寧縱橫官場多年,是個狡猾的老油條,我不覺得你和師姐能審問出什麽。”

“你少瞧不起人,沒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

“試?”裴知予嘴角輕輕往上勾,手裏突然多了一杯茶盞,他將茶盞送到唇邊,淡漠的薄唇貼了上去,看著溫時也道:“你就連被人吃一塊點心,臉都會忍不住發紅,好似被人輕薄了一番的神情,又怎麽去面對耿寧?”

“裴知予!你!”溫時也被氣得眼睛都發紅了,“我哪有那樣!明明是你不要臉!吃別人吃過的點心!”

“嗯。”裴知予不在意地道,唇依然停留在茶盞邊沿,似乎輕輕摩挲了一下,又將茶盞微微傾斜,茶水送進了他的嘴唇裏。

溫時也眼皮一跳,那茶盞他覺十分眼熟,他低頭一看,他手邊的茶盞早已不翼而飛。

他擡眸,只見裴知予已經喝完茶,將茶盞放在桌上,薄情的眉眼朝他看過來,形狀優美的薄唇上沾染了一滴滴小水珠,濕潤得有了些淡淡的淺紅色。

溫時也臉頰迅速爆紅。

想起韓師姐說過的話——“若是他喝水還非要跟你喝一杯茶盞,還專門喝你喝過的那塊位置,那你可就要警惕了,因為這就等於間接接吻呢!”

間接接吻這事能和朋友做嗎?!!

他慌張地捂住嘴唇,不敢去看裴知予的眼睛和嘴唇,將頭轉回原位,低頭用力戳著盤子裏的點心。

南宮茵見他這幅模樣,疑惑道:“阿也,你身體不舒服嗎?”

溫時也咬緊唇,不知該怎麽回答。

突然,“砰”的一聲響起,茶盞被拿起,又被輕輕放在桌上,裴知予低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師姐,師兄最近幾日好像都心不在焉,審問耿寧的事我就更不敢交給他了。”

溫時也戳盤子的聲音越來越大,將盤子裏的點頭戳了個稀巴爛。

他心裏又羞又怒,裴知予還在耳邊說話,總之言語之外都透露著他很嬌氣,不能勝任此事。

他心裏的怒火熊熊升起,一咬牙,心一橫,十分挑釁道:“裴知予,你他媽是不是喜歡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