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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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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風雩閣還是對蕭山書院下手了嗎?”冷時舉著劍“錚”地一聲和風鶴的劍碰了一下,“說好的永不染血蕭山呢?你這一來還直接對前任院長下手?”

風鶴用哀憐的目光投射著冷時,“被人抽了七天血的感覺怎麽樣?”

“不怎麽樣,大概是出來讓你過頭七的想法。”冷時話還沒說完,風鶴就已經提著刀向她沖過來。

“冷時!每次處理事情你都要插一腳!”風鶴顯然沒想到冷時還能出來。

二刀沖擊,錚錚有聲,疾如飛電,閃爍生光,看看風鶴的刀劍逼近身來,將次刺及咽喉,白鶴大喝一聲,二刀鏗然收回,地上的泥土被卷起來化成兩股青煙,飛空而散。

“大家靜一靜!先把話說明白!”白鶴話音未落,冷時的劍已經到了莊卿脖頸邊。

“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冷時挾持著莊卿,“我要求活著離開江左,莊卿作為人質,到了城東門自然會放他。”

“我不會在意他的死活的。”

“你會,因為你想要石匱金書。”

風鶴似乎還想說點什麽,但是不知在場的什麽人突然打碎了一個瓷瓶,辛辣的煙霧立刻冒了出來。風鶴在濃霧中隱約看到冷時帶著莊卿離開的身影,想要上前去追,但是一邊的白鶴脫住他:“保護風鶴!”

於是風鶴的手下將他嚴嚴實實地圍了起來,風鶴寸步難行,他一邊咳嗽一邊流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冷時離開。

走到蕭山書院山腳的長亭的時候,冷時才放開莊卿:“我過去和你的事情都記起來了嗎?”莊卿點點頭,他低著頭看著地上的銀杏葉,似乎很麻木,眼裏都是化不開的悲哀。任誰看到雙親血灑當場,大概都會陷入悲痛。

“現在這個情況很覆雜。”冷時三言兩語也說不清,“你現在可以選擇離開江左,因為風雩閣不會放過你。說是查找石匱金書,實際上你看了金書的內容,在他們看來就是殺無赦了。”

“你呢?”莊卿終於擡起眼問她。

“我肯定走不了。”冷時自嘲地笑了笑,“我要是走了,玲瓏樓的計劃做了一半豈不是荒廢了?”

“你是怎麽出來的?”

“我要是說了怎麽出來的,你肯定不愛聽。”冷時想了想才開口,“我是昨晚和蘭姐越獄出來的,所以你最好還是......”

“我和你走。”莊卿打斷了她的話,“去哪裏?”

莊蘭和冷時的藏身處在城南門邊的一家名叫“絲柳”的裁縫鋪。絲柳裁縫鋪是小鶯的個人產業,並沒有上報玲瓏樓的公賬,所以也算逃過一劫。小鶯和部分玲瓏樓的人藏身於此,這大概是玲瓏樓最後的陣地。

在聽聞蕭山書院的遭遇後,大家莫不扼腕嘆息,可謂玉質摧殘,芝蘭殄滅,雲愁悲慘,松風淒切,百年書院竟然也會被風雩閣大開殺戒。

“莊卿人呢?”冷時半夜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問莊蘭。

“我看他昨天初來精神狀態不太好,給他熬了安神湯先睡下了,今天外面狀況怎麽樣?”莊蘭給她端了一盤桂花糕。

“風鶴控制了蕭山書院,命令十三先生擔任書院院長。玲瓏樓被查封,除了它之外的二十四樓只是被玄鶴樓控制,並沒有大開殺戒。代號為二十四橋的姑娘,有兩個姑娘代號為小市橋、廣濟橋的在昨天已經因為拷打,在今天早上沒了氣。”

“所以金書到底是在哪裏?”小鶯問道,“我記得沈園的金書我們是讓沈纓帶走了。”

“蕭山書院沒有金書。”冷時回答,“只是因為發現莊卿有恢覆記憶的嫌疑,所以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殺進去了。畢竟他這樣的人物要是真的恢覆了記憶,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時候不早了,你也趕緊休息。”莊蘭催促她,“我今日聽說華鯨和鏡空被風雩閣控制在掖庭,但是並非關押。”

“鏡空沒有和你們一起越獄?”小鶯驚訝地問道。

“沒有,此人可用不可信,加上他那日被單獨關押,所以我當時和冷雲歸一起私自越獄了。”莊蘭回答道,“多虧冷雲歸和邊不驚做了交易,不然哪裏那麽好逃出來。”

冷時沐浴完,正準備抱著衣服回屋子,只見月華滿地,斑駁的樹影,死臥在地下不動,特別現出清冷和幽靜。走到院裏,迎面一股清風將心胸中一切的煩念吹凈,無目的走了幾圈後,擡頭看月亮,淒清皎潔的銀輝,令冷時想起那次和莊卿一起回蕭山書院和梅夫人見面的夜晚。

我應該給莊含夫婦供盞燈——冷時有了這個想法,就往神龕的屋子去。如今已是午夜人靜,望望窗外,天上只有孤清一彎新月,爐中殘火已熄只剩了灰燼,屋裏又冷靜又陰森一陣陣風從紙窗縫裏吹進,把佛龕前的神燈吹得搖幌不定,有一個人的影子蜷伏在黑暗的墻角,身體戰栗。

“誰在那裏?”冷時拿起火燭靠近,那個人擡起頭來,她才看見是莊卿。這是冷時第一次看到穿著單衣的莊卿流淚,在普遍印象裏,莊卿好像一直都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流淚更是天方夜譚。

“大晚上不睡覺,在這裏做什麽呢?”冷時嘆了口氣,把神燈點上,神龕前面放著一張方桌,掛著一幅白布藍花的桌裙,重新燃了兩枝紅燭,又在一個銅爐裏插上了香。虔誠地供奉好神燈,她才蹲下身來緊緊握著莊卿冰冷的手,他悄悄地咽著淚。熱淚不能救活冢中的枯骨,不能喚回逝去的魂靈,想必莊卿必然是無法承受父母離世的悲痛才會到這裏來。現在的江左,四處都是荊棘,四處都是刀兵,四處都是喘息著生和死的呻吟,四處都灑滴著血和淚的遺痕,蕭山書院並不是例外。失望的利箭一支一支射進心胸時,只能閉目倒在地上,覺著人間確是太殘忍了。

“母親前些日子和我說,她和父親打算過幾日就離開江左,雲游四方。出發的日子定在今日,若是一切順利,大概已經在船上往巴州去了。”莊卿偏過頭去看冷時供奉的神燈,“為了三百年的歷史,代價是血洗江左。”

冷時似乎想開口安慰他,但是莊卿止住了她的話頭:“不要用無關痛癢的話來安慰我。”

“明知道人生的盡頭便是死的故鄉,我將來也是一座孤冢,衰草斜陽,但從頭再來,我還是會去尋找正確的歷史指針。你也一樣,正如我們能夠在一起的原因——我選擇你不是因為你的身份地位,你的容貌,而是你的骨氣。”冷時把他攏到懷裏,“我從小是跟著十七先生長大,他去世的時候,我和你一樣悲傷,因為他並不是病逝。”

“我記得是風雩閣派人來和他談話,那次談話後不久,他就一直臥病在床。臨終前,他才告訴我,他其實是風鶴的人,但是背叛了風雩閣的絕大多數監視我的指令,所以風雩閣才會對他下狠手。”

“十多年的相處,我竟然尚未意識到自己處在危險之中,他從一開始就背叛了風雩閣,選擇站在正確的歷史這邊。”冷時把頭抵在莊卿肩膀上,“所以他走的時候,我特別傷心,也算半個父母逝世。”

“但是卿卿,逝者如斯,生者尚在。”冷時拍了拍他的後背,“真的不去睡會嗎?我聽蘭姐說給你熬了湯,你是不是倒了?”

莊卿沒有回答,只是抱著她的腰,埋在她的肩膀上,似乎一直在流淚。冷時很快就感覺肩膀上濕了一塊:“你起來,肩膀都濕了。別在這裏待著,又冷又濕,你是真的不怕十一月的寒風。”

這下莊卿倒是很配合地回了房間,只是到了房間門口還不願意撒開冷時的手。冷時深谙莊卿的想法,於是主動表示:“今晚上怪冷的,剛才陪你在神龕那裏蹲著,我背上都是涼颼颼的,我倆今晚上一起睡?”

“我給你鋪床被子。”莊卿打開衣櫃,抱了一床毯子出來。

待到兩個人都躺在床上的時候,莊卿突然開口問她:“你是怎麽越獄的?”

“和邊不驚做了點交易,然後他打通了掖庭,直接放我們半夜走了。”冷時顯然已經有些困倦,昏昏沈沈。

“交易?”莊卿抱著她的手明顯緊了一點,大概他也沒想到冷時和邊不驚還能做上交易。

“也不是不能說,這事目前就蘭姐和小鶯知道。邊不驚希望我能幫忙扳倒風鶴,也就是所謂的塵鞅君。我要求他不能幹涉我在江左的行為——你要是指望他來撥正歷史,還是做夢吧。”

“他為什麽會同意撥正歷史?”

“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他想借我的刀子殺了風鶴,然後‘狡兔死,良犬烹’,還要讓我交出斷魂香的解藥,最後還是將江左回歸他的麾下。”冷時無意識地蜷縮起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倆誰烹誰還不一定。”

“最後一個問題,抽血是怎麽回事?”

冷時聽到這裏猛地睜開眼睛:“也不是什麽大事,但是你半夜提這個未必有點滲人。”

兩個人對視了一陣,冷時最後敗下陣來:“其實就是抽了我的血去研究新的妙手方。妙手方其實原材料就是人血,實現極限的以命換命。我是異瞳,為什麽會產生異瞳一直不清楚,但是我的血是否有功效就要另談了,所以那幾天高強度抽血。”

“沒關系,都熬過來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熬到長安郡那邊的人過來——應該是兩路人,一路直搗黃龍,汝南。另外一路主路才是來江左的。”冷時想起了什麽,突然笑了笑,“你還能認識我在長安的一個朋友,叫滿弓刀。”

在距離江左城還有五十裏地的時候,一個將軍揮手示意駐紮,他生的高聳聳的俊英鼻,長挽挽臥蠶眉,黑蓁蓁三綹美髯垂,這將軍內藏著君子氣,外顯出滲人威。他打量了一番,向身邊的紅袍白馬的少年問道:“滿將軍,我們明日是否還繼續前進?”

只見那這位滿將軍對著前方的柳樹拉出弓上弦,弓如月影箭如龍,鳳羽起時風凜凜,可謂箭法高超,樹上的一只風鶴應聲而落下。

“還有五十裏就已經有人打算去通風報信了,沈園主以為如何?”他向身後的靛藍色的身影問道。

“先找人進城和小時聯系,還是裏應外合的好。”沈纓瞇了瞇眼,摸了摸懷裏的金書,“滿弓刀將軍務必小心,風雩閣的人,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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