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陳夏涼會受到處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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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陳夏涼會受到處罰嗎？
派出所或者是公安局的確是派了一些人來，我看見他們坐在辦公室裏和老班交談，桌子上的水熱氣騰騰。
班級裏面的一些男同學也陸陸續續被叫去談話，汗水或者是緊張彌漫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臉上。
陳夏涼窩在後面，躁動不安地在後面來回竄著，或者是上課時候冒出嘭的一聲，將書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但是卻又習以為常，連三秒鐘不到，老師講題的聲音再次響起，刷刷刷寫字的聲音緊隨其後。
董媛趴在她書桌的一角睡著了，就算陳夏涼再怎麽折騰也不能將她從夢中弄醒。
“她怎麽又在睡覺啊？”蘇放也註意到，“都高三了，還不起來學習？”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在諾大的桌子上，陳夏涼的胳膊長長地伸了過去，董媛兩只胳膊交織著，頭伏在上面，左胳膊都懸空在過道中，整個人微微地顫抖著。
盡管如此，董媛在經過我的座位的時候，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在長長的袖子下面立起大拇指。
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依照成績三六九等劃分的座位是無法打破的規則，就算我揚言陳夏涼要是敢欺負董媛我就饒不了他，他也不過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很多次我想問董媛她能不能勇敢一點，去反抗一下，可是看著顫抖的她卻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反抗，要怎麽反抗？
我想起監控裏面的葉亮，他難道一點反抗也沒有嗎？
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會走到那種地步？
不過董媛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展現這些，陳夏涼父親來的時候還是她拉著我去看。她說她從沒t見過他爸長什麽樣子。
於是陳夏涼的父親又一次出現在辦公室，又一次因為他兒子的各種事情，他雖然愁眉苦臉，但是頭發總是梳得一絲不茍，微微泛著光亮。他身材中等，但是卻沒有啤酒肚，穿著一身棕色西裝，臉上又一次堆著笑容。
董媛曾經以為葉亮的父親一定是滿臉橫肉，五大三粗，頭橢圓而像一顆鴨蛋，剃得平頭只能看見一些毛茬，脖子上戴著一條金鏈子，黑底金色圖案的半袖，黑色短褲，趿拉著一雙拖鞋。
她嘆了口氣，說是怎麽也想不到那是父子。
她靠在樓道骯臟的墻上，嘆了口氣，問我：“這個事情真的能有一個結果嗎？”
我將她從墻上拉起來，說：“太臟了。”
蘇放站在我倆旁邊，手中舉著一杯熱水，很認真地說：“會的，會有結果的。”
她認真地在安慰我倆，之後轉頭進了班級，不過三秒她又轉回頭來，說：“快要上自習了，你倆還不進來？”
雖然我和董媛並沒有想象事情要怎麽發展，然而警察只出現了那麽幾天，之後就是漫長的沈寂，好像他們從來沒有來過。
陳夏涼的父親沒有在出現在學校，警車也不過是從學校門口路過，最大的反應不過是它永不停歇的警笛聲。
我在想，他是放給誰聽呢？
陳夏涼依舊低著頭在下面玩手機，什麽也影響不到他。
不僅是他，大家都不會在意這些，不過是平常的生活再起波瀾罷了。波瀾退去，大家依舊平常的生活。
不過這讓陳夏涼更加囂張，他陰沈煩躁不過幾天，之後便繼續為非作歹，好像夾著尾巴的那幾天都不是他。
我擔心的是董媛罷了，是那個一直坐在陳夏涼旁邊的董媛。
當體育課上我發現董媛沒有按照約定好的一起回班級寫作業的時候，我的心都揪了起來。
我在操場上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她，左思右想，朝著那個破舊的器材室跑過去。
陳夏涼應該不會傻到在有監控的地方動手，但是我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找了。
我不過剛跑到門口，陳夏涼惡狠狠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媽了個巴子的你以後少多管閑事！”。我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只想著董媛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情，迅速地竄了進去。
只聽見嘩啦嘩啦的聲音，嘭的一聲堅硬的東西擦過我的肩膀，哐當摔在地上，濺在我臉上一層灰。
我還沒看清，從半空中突然跳下來一個高大的人影，一層土冒了起來。
我不由得咳嗽起來，伸手揚了揚面前的塵土，這才看清是陳夏涼站在我面前。
他低頭去撿地上的東西，此時手中抓著監控攝像頭，鏡頭已經爛掉了，尾部露出參差不齊的電線。
“陳煜，你也少多管閑事。”他警告我，之後大搖大擺地走了。
我沒理會他，朝裏面撲過去，看見了站在角落裏的董媛。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臉上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許久之後，她又低又輕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就這麽結束了嗎？”
我搖頭：“不，沒有結束。我們去公安局。”
我將董媛從黑暗中拉出來，用力地捏了捏她的肩膀手臂，希望她僵硬的身體能夠放松下來。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頰，她的臉頰也是僵硬的。
“幹什麽？”她反問我。
我努力擺出一個笑容，做著我曾經討厭的虛偽的樂觀的表情。
“我們去公安局。”我說。
然而當我將來龍去脈講得清清楚楚的時候，那個身穿警服的年輕男人卻是皺起了眉頭，說：“這個事不歸我們管。”
“那歸誰管？”我問。
他長相清秀，幹凈得體，眉毛黑黑的，眼睛大而有神，但是卻在這件事情上顯得非常的迷茫。
“誒，那個高中有個學生自殺的事情，歸誰管來著？”他問旁邊的人。
“哦，那個啊，調查著呢。”對面的人擡起頭來，目光在我和董媛的身上巡邏了一圈。
“調查著呢。”他說，“你們是他同學嗎？別著急，這都得慢慢調查。”
然而我看陳夏涼的樣子卻不像是正在調查著呢。
“不是，我們不是他的同學。”董媛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口氣冰冰涼涼，夾雜著一些害怕，“好吧，那我們回去吧。”
我那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她在怕什麽，反而搖搖頭，繼續說：“我們學校有監控，誰打了他監控拍得清清楚楚……”
“調查著呢。”那人又重覆一遍。
年輕警官也笑了笑，說：“調查著呢，你們先回去吧。”
“什麽叫調查著呢？”走出去的時候，我問董媛。
董媛這個時候異常地冷靜，她擡頭仰望天，說：“陰天啊今天是。大概是以後會有結果的意思吧。”
可是大概等了有一個星期，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我曾經簡單而又執著地去公安局問這個事情的最終進展，董媛每次也不做聲地陪著我，盡管每次得到的回應都是調查著呢。
當年的我簡單而又直率，雖然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我做不了主的事情，但是堅信至少出了人命的事情是會有一個結果的。然而我再也沒有等來一個結果。
多年之後的我回想起來那一切，那個將董媛拉去公安局以為告訴他們真相，所有試圖掩埋的東西就會暴露在陽光之下的我，那時候的我並沒有預測到一個人家庭背後的力量。
多年之後的董媛則告訴我，她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了，知道這件事情會不了了之。
只不過是因為我相信，所以她也相信。
“為什麽？”我問她，“為什麽會相信我？”
她依舊是那個不肯回答的董媛，然而當她走開之後，我發現紙上留下了一行娟秀的字體。
“大概是因為，在沒有希望的我的世界裏，是她一直告訴我要相信未來，不要沈睡。”
她站在門口，望著我，笑著問：“那你呢，你為什麽相信？”
“因為，除了相信，並不能做什麽其他的事情了。”
我笑起來。
我沒告訴她，是因為她相信，所以我才相信的。
以後我大概也不會告訴她，就讓我得意洋洋一會，我是她青春期裏的力量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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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或者是公安局的確是派了一些人來，我看見他們坐在辦公室裏和老班交談，桌子上的水熱氣騰騰。
班級裏面的一些男同學也陸陸續續被叫去談話，汗水或者是緊張彌漫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臉上。
陳夏涼窩在後面，躁動不安地在後面來回竄著，或者是上課時候冒出嘭的一聲，將書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但是卻又習以為常，連三秒鐘不到，老師講題的聲音再次響起，刷刷刷寫字的聲音緊隨其後。
董媛趴在她書桌的一角睡著了，就算陳夏涼再怎麽折騰也不能將她從夢中弄醒。
“她怎麽又在睡覺啊？”蘇放也註意到，“都高三了，還不起來學習？”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在諾大的桌子上，陳夏涼的胳膊長長地伸了過去，董媛兩只胳膊交織著，頭伏在上面，左胳膊都懸空在過道中，整個人微微地顫抖著。
盡管如此，董媛在經過我的座位的時候，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在長長的袖子下面立起大拇指。
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依照成績三六九等劃分的座位是無法打破的規則，就算我揚言陳夏涼要是敢欺負董媛我就饒不了他，他也不過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很多次我想問董媛她能不能勇敢一點，去反抗一下，可是看著顫抖的她卻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反抗，要怎麽反抗？
我想起監控裏面的葉亮，他難道一點反抗也沒有嗎？
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會走到那種地步？
不過董媛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展現這些，陳夏涼父親來的時候還是她拉著我去看。她說她從沒t見過他爸長什麽樣子。
於是陳夏涼的父親又一次出現在辦公室，又一次因為他兒子的各種事情，他雖然愁眉苦臉，但是頭發總是梳得一絲不茍，微微泛著光亮。他身材中等，但是卻沒有啤酒肚，穿著一身棕色西裝，臉上又一次堆著笑容。
董媛曾經以為葉亮的父親一定是滿臉橫肉，五大三粗，頭橢圓而像一顆鴨蛋，剃得平頭只能看見一些毛茬，脖子上戴著一條金鏈子，黑底金色圖案的半袖，黑色短褲，趿拉著一雙拖鞋。
她嘆了口氣，說是怎麽也想不到那是父子。
她靠在樓道骯臟的墻上，嘆了口氣，問我：“這個事情真的能有一個結果嗎？”
我將她從墻上拉起來，說：“太臟了。”
蘇放站在我倆旁邊，手中舉著一杯熱水，很認真地說：“會的，會有結果的。”
她認真地在安慰我倆，之後轉頭進了班級，不過三秒她又轉回頭來，說：“快要上自習了，你倆還不進來？”
雖然我和董媛並沒有想象事情要怎麽發展，然而警察只出現了那麽幾天，之後就是漫長的沈寂，好像他們從來沒有來過。
陳夏涼的父親沒有在出現在學校，警車也不過是從學校門口路過，最大的反應不過是它永不停歇的警笛聲。
我在想，他是放給誰聽呢？
陳夏涼依舊低著頭在下面玩手機，什麽也影響不到他。
不僅是他，大家都不會在意這些，不過是平常的生活再起波瀾罷了。波瀾退去，大家依舊平常的生活。
不過這讓陳夏涼更加囂張，他陰沈煩躁不過幾天，之後便繼續為非作歹，好像夾著尾巴的那幾天都不是他。
我擔心的是董媛罷了，是那個一直坐在陳夏涼旁邊的董媛。
當體育課上我發現董媛沒有按照約定好的一起回班級寫作業的時候，我的心都揪了起來。
我在操場上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她，左思右想，朝著那個破舊的器材室跑過去。
陳夏涼應該不會傻到在有監控的地方動手，但是我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找了。
我不過剛跑到門口，陳夏涼惡狠狠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媽了個巴子的你以後少多管閑事！”。我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只想著董媛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情，迅速地竄了進去。
只聽見嘩啦嘩啦的聲音，嘭的一聲堅硬的東西擦過我的肩膀，哐當摔在地上，濺在我臉上一層灰。
我還沒看清，從半空中突然跳下來一個高大的人影，一層土冒了起來。
我不由得咳嗽起來，伸手揚了揚面前的塵土，這才看清是陳夏涼站在我面前。
他低頭去撿地上的東西，此時手中抓著監控攝像頭，鏡頭已經爛掉了，尾部露出參差不齊的電線。
“陳煜，你也少多管閑事。”他警告我，之後大搖大擺地走了。
我沒理會他，朝裏面撲過去，看見了站在角落裏的董媛。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臉上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許久之後，她又低又輕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就這麽結束了嗎？”
我搖頭：“不，沒有結束。我們去公安局。”
我將董媛從黑暗中拉出來，用力地捏了捏她的肩膀手臂，希望她僵硬的身體能夠放松下來。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頰，她的臉頰也是僵硬的。
“幹什麽？”她反問我。
我努力擺出一個笑容，做著我曾經討厭的虛偽的樂觀的表情。
“我們去公安局。”我說。
然而當我將來龍去脈講得清清楚楚的時候，那個身穿警服的年輕男人卻是皺起了眉頭，說：“這個事不歸我們管。”
“那歸誰管？”我問。
他長相清秀，幹凈得體，眉毛黑黑的，眼睛大而有神，但是卻在這件事情上顯得非常的迷茫。
“誒，那個高中有個學生自殺的事情，歸誰管來著？”他問旁邊的人。
“哦，那個啊，調查著呢。”對面的人擡起頭來，目光在我和董媛的身上巡邏了一圈。
“調查著呢。”他說，“你們是他同學嗎？別著急，這都得慢慢調查。”
然而我看陳夏涼的樣子卻不像是正在調查著呢。
“不是，我們不是他的同學。”董媛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口氣冰冰涼涼，夾雜著一些害怕，“好吧，那我們回去吧。”
我那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她在怕什麽，反而搖搖頭，繼續說：“我們學校有監控，誰打了他監控拍得清清楚楚……”
“調查著呢。”那人又重覆一遍。
年輕警官也笑了笑，說：“調查著呢，你們先回去吧。”
“什麽叫調查著呢？”走出去的時候，我問董媛。
董媛這個時候異常地冷靜，她擡頭仰望天，說：“陰天啊今天是。大概是以後會有結果的意思吧。”
可是大概等了有一個星期，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我曾經簡單而又執著地去公安局問這個事情的最終進展，董媛每次也不做聲地陪著我，盡管每次得到的回應都是調查著呢。
當年的我簡單而又直率，雖然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我做不了主的事情，但是堅信至少出了人命的事情是會有一個結果的。然而我再也沒有等來一個結果。
多年之後的我回想起來那一切，那個將董媛拉去公安局以為告訴他們真相，所有試圖掩埋的東西就會暴露在陽光之下的我，那時候的我並沒有預測到一個人家庭背後的力量。
多年之後的董媛則告訴我，她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了，知道這件事情會不了了之。
只不過是因為我相信，所以她也相信。
“為什麽？”我問她，“為什麽會相信我？”
她依舊是那個不肯回答的董媛，然而當她走開之後，我發現紙上留下了一行娟秀的字體。
“大概是因為，在沒有希望的我的世界裏，是她一直告訴我要相信未來，不要沈睡。”
她站在門口，望著我，笑著問：“那你呢，你為什麽相信？”
“因為，除了相信，並不能做什麽其他的事情了。”
我笑起來。
我沒告訴她，是因為她相信，所以我才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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