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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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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好久不見

關於李明哲,如果不是刻意提醒,姜至幾乎都快忘了這個人,就連李明哲的長相,在他的記憶中也早已模糊不清。

但於舒澄而言,李明哲就不光是前男友那麽簡單,而是她療傷的港。所以當對方說明身份之後,舒澄的情緒顯然低落了許多。

“你這樣不開心,我會吃醋的。”

夜晚,姜至從身後抱住舒澄,親了親她的太陽穴,和她一起看城市的燈火。

舒澄淡淡地笑了笑,回頭親了親他的唇:“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時光真快啊。”

時光真快,她與李明哲都已經分開六年了,比在一起的時間都長。

“是啊,時光白駒過隙,要不是他,我們也不會分開十年。”姜至負氣道。

聽著他這孩子氣的話,舒澄忍不住笑了,轉身看著他:“上次不還說是怪自己?”

其實,誰都不怪。要怪只怪他們太年輕,怪他們對未來太不自信,又自以為成熟清醒。

年輕倔強的自己,都為這段相思之苦買了單。

“這次怪他,讓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想起以前我做的蠢事,就又想起他的好,現在在這兒懷念青春。”

“我還不能懷念自己的青春?”舒澄笑著反問。

“哎哎,”姜至連嘆兩聲,“是我的錯。”他認真沈聲道。

之前,因是自己犯的蠢,舒澄沒有往深了追究,他自然也不會自找苦吃翻出來說。但這就好比陳年的舊病,就算是不想深究,可當再犯的時候,一點客氣也不會講。

舒澄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垂眸沒說什麽。

“澄兒,對不起。”他將她擁入懷中,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才能彌補他曾經對她的傷害。

“我沒有生氣。”舒澄回抱住他,“只是……夜深忽夢少年事,有些感慨。”

相較於十年前,舒澄真的成熟了許多。

只是這成熟中,有太多的遺憾。

年少時,我們都是理想主義者,都認為自己會走出一條不同的道路。不管是見得慣的還是見不慣的,都會暗中和自己比較,且相信自己一定會處理得更好。

但當年歲漸長,見過太多的人情世故,世態炎涼,漸漸地便懂得了什麽叫身不由己。之前接受不了的,看多了,慢慢地,也能接受了。

恨,比愛更消耗精力。

所以她不想和姜至再去計較當初如何,現在又是如何。其實,就算當初沒有分手,也不知道會走到哪一步,自然也不會好過今日。

只是,李明哲的突然出現,還是讓她有些猝不及防,不可避免地想起很多事。

姜至嘆了口氣,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我知道。其實和你說了那些後,我又何嘗不後悔呢?”

當時,他接到舒澄發的那一條:“清華多才俊,謝你放我自由”時,現在想來都還有些隱隱作痛,那段時間他是恨她的,只是不知道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恨錯了人。

他當時曾賭氣地想,要是明年她在清華園看見他,會是什麽反應?

抱著幾乎是賭氣的這種心理,他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力都在學習,自然也見到了成效,不管是市裏的還是省裏的考試,他都名列前茅。

就在他幾乎肯定明年會在清華園見到舒澄的時候,他在朋友那兒聽說舒澄有了男朋友。

他當時就覺得自己很可笑,他為了能夠與她並肩,連吃飯的時間都壓縮得不能再壓縮了,她卻與他人並肩了。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動了出國留學的心思。

他走的那天,給她發了短信。

“我走了。”

“一路順風。”

直到飛機起飛,她也沒有像小說中寫的那樣去機場追他,他這才將電話摳出來,沖進了下水道。

在國外的那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當初沒說分手,那現在是不是就不用他一個人在泰晤士河邊吹風。

他聽著《春光乍洩》中的插曲《Final》,在泰晤士河畔,哭得泣不成聲。

雖說沒有和舒澄講過要去什麽地方,但當他一個人站在泰晤士河邊的時候,他也如黎耀輝那樣想:“我始終覺得,站在這裏的應該是兩個人。”

“哭著哭著,有個好心的姑娘就過來問我怎麽了,拿紙巾給我擦眼淚,問我是被偷了還是被搶了。”姜至語氣淡淡地說著與舒澄分開後的這些往事。

舒澄靜靜地聽著,本來挺感慨,也挺心疼他的,結果被最後一句話逗笑了。

網友曾經辣評:“不偷不是意大利,不搶不是法蘭西,又偷又搶英吉利,再給一槍阿美麗。”

“好心的姑娘是不是蘇菲?”

姜至笑著點點頭:“是她。”

舒澄嘆了口氣,重新摟住他:“感謝她,感謝她陪你度過那段艱難的時光。”

姜至摟著她的腰,笑道:“所以,我也感謝李明哲。先是陪你度過同樣艱難的日子,現在又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聞言,舒澄忍不住笑了起來。似乎確實是這樣。

“哎呀,所以得請他吃頓飯啊,他恰好也在這邊出差。”

“真的?”舒澄驚訝道。

“嗯,他說是過來看設備的。”

“你不介意啊?”舒澄好奇地問。

“介意什麽?”姜至笑道,“都多少年過去了,還在意這些,幼不幼稚?再說了,我也應該給人家道個歉,然後呢,感謝他這次不計前嫌拔刀相助。”

“好,你定,都聽你。”舒澄乖巧地笑道。

“不難過了吧?”

“誰t說的難過?一直都不難過。”舒澄一臉無辜道。

“不難過就睡覺了,這一天天的,累死我了。”說著,一把將她抱起來。

舒澄笑著摟住他的脖子,嫌棄道:“這就不行了?”

姜至:“……”

“我行不行,待會兒就見分曉了。”姜至將她放在床上,緊接著細密的吻便落了下來。

初冬夜長,情深旖旎。

……

李明哲沒有想過姜至會說請他吃飯,他之所以那麽問,也僅僅只是好奇而已。可姜至都這麽說了,他倒也沒拒絕。

其實,對於姜至,他幾乎沒什麽印象了。要不是前段時間從網上看到,他都快忘記這個人了。但當他的名字與舒澄同時出現時,記憶的閘門便打開了。

與舒澄在一起之後,舒澄對姜至事閉口不談,他便也沒有追問。只是提到某些話題的時候,舒澄便會諱莫如深。

他從不懷疑舒澄有沒有真心愛過他,但對女朋友的初戀,又怎麽會不好奇呢?他翻過她的相冊與動態,但姜至這個人就像沒在她世界出現過一樣,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後來他回鄉創業,舒澄繼續讀研。二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共同話題也越來越少。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能努力尋找話題,分享一些日常生活。但當他的生活節奏越來越快,日常分享變成了打卡報備後,他便知道這段感情走到了盡頭。

那年元旦,他給舒澄買了禮物,舒澄說放寒假去找他。

他說:“不用了舒澄,我們再努力,也彌補不了這三年的差距。”

舒澄是個聰明人,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

她在電話那頭沈默了半晌方才道:“我前幾天去拔了右邊的智齒。”

“疼嗎?”

“吃了止疼藥就不疼了。”

“那就好。”

“你看得懂王家衛嗎?”

“什麽意思?”李明哲問。

“我以前也看不懂,但是現在懂了,雖說懂得不多,但忽然間想起《東邪西毒》裏的一句話,‘在我最美好的時候,我最喜歡的人都不在我身邊’。”舒澄苦笑。

“對不起。”

“上次拔智齒,姜至不在。這次拔智齒,你不在。”她嘆了口氣,“以前不懂王家衛,現在懂了。祝你前程似錦,再見。”

舒澄說著,便掛了電話。然後猶如當初對姜至一般,刪去了所有有他痕跡的東西,包括畢業照上他的名字和他的臉。

要離開的人,舒澄從不挽留,也會讓他消失得徹底。

當初她如此對姜至,現在如此對自己。所以李明哲從不懷疑舒澄有沒有愛過自己。

他到餐廳門外,便發消息給姜至,姜至不一會兒便出來了。

姜至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帥氣有活力,見了他忙伸手笑道:“李總,快裏邊請。”

還比印象中沈穩了許多。

“麻煩姜總了。”他笑道。

“別這麽客氣,要說麻煩,還是我麻煩你。”姜至笑著引路。“本來想請你去其他地方,但是李總是第一次來A市,總要嘗嘗我們這裏的特色菜,剛好我是做餐飲的,就在李總面前獻醜了,還望李總不要嫌棄。”

“這麽一說,姜總的商業版圖跨度還挺大。”李明哲有些驚訝地笑道,“從餐飲到包裝,考驗不小啊。”

“沒有沒有。”姜至笑道,“餐飲是家裏的,我就是個打工的,包裝是朋友的,她公司遇到點小麻煩,讓我幫忙問的。”

李明哲應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

“到了,就在前邊。”姜至上前開門,“李總請。”

李明哲剛進門,便見一女人站在窗前打電話。

都說,忘記一個人最先忘記的便是聲音,可李明哲聽著女人的聲音,心還是忍不住猛跳了一下,記憶也隨之洶湧而至,手也不覺有些發抖。

他還是有些緊張,哪怕姜至提前給他說過,會叫上舒澄。

其實,如果舒澄不來,他也不會答應姜至。他想見舒澄一面,總覺得不再見一面,會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舒澄聽見開門的聲音,回頭便看見了李明哲。

她以為,再見到他,她會緊張,會心跳加速。結果這些都沒有,她的內心平靜得像一潭湖水。

“來了?”她笑道,轉而繼續同電話那頭說話,“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你別擔心了,沒多大事兒。”

舒澄掛了電話,見姜至給李明哲倒茶,她看著他笑得真誠且坦然:“這次真的得感謝你了。”

李明哲淡淡笑道:“多大事兒啊,還得感謝你給我單子呢。”

其實,李明哲有些失望。她以為舒澄會說“好久不見”,畢竟“好久不見”還殘存些許情誼,而直接談業務,就只是合作關系了。

這世上,哪些人會脫口而出“好久不見”呢?

半熟不熟的人寒暄,以及那些曾經深刻於心的人,在歲月的長河中偶然重逢時,想要說什麽卻又無從說起,只得心有不甘地說出一句“好久不見”。但舒澄沒有,仿佛那些年的愛恨情仇,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流逝了,此刻他理解了什麽叫往事如煙。

李明哲心中五味雜陳,他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試圖平覆內心的波瀾。他深知,是自己負她的,又怎麽能要求她對自己還有餘情呢?可能於她而言,那些哀傷,就像這杯中茶,初嘗時苦澀,回味時卻已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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