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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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溫熱呼吸輕輕打在談星然肌膚上。
談星然身體極其細微地瑟縮一下, 說不出半個字來。
冬風本該凜冽寒冷，但其中又裹雜了一絲絲的暖意。
哪怕談星然再如何遲鈍，也能知道這暖意源於何處。
她的專註力因而完全被楚亦臻說話時吐出的熱息帶了過去, 滿心都被混亂所塞滿, 根本沒有聽清楚亦臻究竟都說了些什麽。
她腦子裏是一團亂麻, 甚至都忘了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
“知道該怎麽做了嗎？”楚亦臻低柔的嗓音忽又傳至耳邊。
談星然訥訥地點頭, 其實壓根還是不知道該怎麽操作，卻還是一知半解地回答一句“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談星然這副完全不在狀態的模樣讓楚亦臻無法不去懷疑她是否是真的知道了。
倘若真的知道了, 又怎麽還會是現在這一副茫然模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真知道了, 你先讓我試試吧。”談星然拿手肘頂了頂楚亦臻, 試圖讓她退開，離自己遠一些。
楚亦臻感覺到了那陣異樣的推動, 索性也就真的順從地後退兩步，給談星然留出足夠的空間讓她開始游戲。
談星然也不想占用太長時間在這個游戲上, 畢竟她後面還排了別人。
於是她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拿出果敢與勇氣來。
雖然是第一次玩, 好在她也沒太丟人, 最後拿了個十六分。
三十個小氣球當中擊中超出半數, 真的還算不錯了。
至少在楚亦臻眼中，這成績就還算不錯。
在對方取下裝備時，她還特意鼓勵了一句，“很棒了。”
談星然卻輕搖了搖頭，“還不行……不太好。”
“要不要再試一次？”楚亦臻見她耷拉著腦袋一副喪氣小貓般的模樣，不由安慰一句。
她輕拍談星然肩膀, 想給予她鼓勵。
“不用了，我怕下把成績更差, 剛才不過就是運氣好點而已……”談星然如實回答，她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說。
現在她心中就是認為自己很菜，剛才分數超半多數還是有運氣成分在。
若沒了這層運氣環繞，她能感覺到自己還會更差。
因談星然已經完成了射擊，排在她身後的人也就緊跟而上。
而她與楚亦臻仍在一邊聊天，似乎有著說不完的對話。
“怎麽，一個射擊類游戲就把你的信心給打擊光了，我認識的談星然有這麽不堪一擊嗎？”
“對，我就是這麽不堪一擊。”談星然理直氣壯地回道，“那是因為你跟我還不熟，你並沒有真正認識我。”
“哦，是嘛？”楚亦臻似乎並不怎麽相信談星然的話，可她接下來的話卻又讓談星然完全料不到，“那你願意讓我真正認識你嗎，就從明年開始？”
如果說前半句楚亦臻還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態度，那麽到後半程時，她的態度直接發生了180度的轉變。
談星然可以看得出來，在提出那聲疑問時，她的態度真的極其認真。
認真也莊重，就似是在面對著一樣讓她不得不嚴肅起來的事件。
談星然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再一次憎惡起自己總拿捏不定主意的毛病。
明明回絕很簡單，可她就是做不到。
明明答應也很容易，可她還是會糾結。
明年即是兩個多小時後的明天。
楚亦臻這話說得很有趣，但也正好符合今天這個日子。
從兩個小時之後開始，你願意真正讓我認識你嗎。
“我……先把今年剩下這幾個小時過完再說吧。”談星然猶豫半天，到最後她還是這樣說道。
無論楚亦臻是否料想過談星然的這一聲回應，她都斬釘截鐵地立刻回道：“好，我等你。”
兩個人玩游戲，只楚亦臻拿到了最終大獎。
她覺得談星然心中的某一塊角落住了個可愛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喜歡吃甜品，也喜歡可愛的娃娃，所以應該會喜歡那個大熊。
但這熊太大，她們接下來還要逛幾小時的街，實在拿不走它，她只得放棄這個選擇。
她在櫃臺中迅速搜尋目標，其中有一個小東西引起了她的註意。
這個是她起初在沒射擊之前就一眼相中的，當現在第二眼看去時，她仍是被那樣東西所吸引，久久移不開目光。
那是一個水晶球。
就是一般飾品店裏極其常見的那種水晶球，裝了電池按下開關就會亮燈，並且還會有舒緩人心的純音樂響起。
確實比較普通，無論楚亦臻想買多少個對她來說都是小意思。
唯獨這一次，因這是她第一次通過玩游戲的方式贏回來的，對她而言這還挺有意義。
“那我要這個吧。”
“好，需要我幫您包裝起來嗎，我們這裏也可以免費包裝禮盒。”
“行，那麻煩了。”
“請稍等。”
談星然站在一旁靜靜等候。
畢竟她什麽都沒有贏得，也不好意思上前去與楚亦臻一同挑選獎品。
她能聽到楚亦臻跟那位等待她挑選獎品的女孩之間的對話，但她並不能看清楚亦臻究竟選擇了什麽獎品。
不過她也不著急，只耐心等待。
誰讓她自己沒有那個本事拿個獎品回來，所以她現在也只配站在這裏，而不是那個櫃臺前。
她親眼看著那個女孩替楚亦臻將東西用禮品袋包裝好。
看起來應該是個體積比較小的東西，至於到底是什麽東西，談星然沒有那麽神，自然無法猜出。
楚亦臻拿好東西重新回到談星然身邊。
談星然看了眼她拎著的小袋子，其實是有些好奇，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她假裝不在意，繼續與對方一起往前走。
楚亦臻悄悄瞥她一眼，本欲逗她一樂。
不過現在見她根本就沒什麽反應，索性也就放棄了。
她估計談星然現在心裏一定難免還挺失落的，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去雪上加霜了，就怕越說越錯，讓對方心裏更不舒服。
至於自己手裏這顆水晶球……
那就暫時先由自己拿著，之後再找個機會送給談星然吧。
在射擊游戲的攤位前花費了一些時間，當她們繼續往前走時，又看到了各款不一樣的游戲。
談星然對於這些興致都不太大，在她心中，她仍對剛才那個射氣球游戲抱有遺憾，因為情緒有些低落。t
“怎麽，還在為剛才那個十六分發愁嗎？”楚亦臻看穿她的心思，並也直接戳穿了她。
其實她也有過猶豫，究竟是該委婉地將話題引開，還是直戳要點。
不過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後者。
“是有點，但還好吧。我必須得承認別人的強，不是嗎？”
談星然不說瞎說，乖乖承認自己的想法，在這方面她還是輸得起的。
只不過她還是有些後悔，悔於自己為什麽沒有聽楚亦臻的話再多玩幾句，並還說出那麽一番極其不自信的話。
若再給她一個穿越回去的機會，她保證自己不會再說出之前那樣的話來。
她絕對會二話不說選擇再玩一次，之後興許也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抱有遺憾。
但現在也沒辦法了，結束了就是結束了，沒有折回去再重玩的道理。也只能下一次再找機會來玩，又或者之後碰上其他地方有這種游戲攤位的可以再玩。
“嗯，是，但你不弱，不用妄自菲薄，這只是多加練習的問題。”
楚亦臻頓了頓，忽然似想到了什麽，臉上笑意忽然愈發明顯，“只要你想來練習，我隨時都能陪你來，或者我們直接在家裏買一個，我陪你練習。”
談星然亦不禁失笑，因強忍笑意失敗而不得不偏過頭去。
也正因她如此明顯的這一舉動，讓楚亦臻即便不想知道她的情緒，現在也清楚了。
若不是在強憋笑意，她又何必轉過頭去，所以這不就暴露了嗎。
哪有這樣的……
雖然楚亦臻是有錢，但買個射氣球游戲的道具在家玩，談星然覺得自己的生活應該還沒有到這麽無聊的程度。
“楚總，你無不無聊。”談星然回一句嘴，仍藏不住眼中笑意。
街邊路燈光芒落進談星然眼中，讓她一雙眸子看起來亮晶晶的，似有星辰落入其中，不斷忽閃。
這雙黢黑卻又透著光亮的眼睛似有魔力般攫住了楚亦臻的目光，讓她無法移開視線，凝神專註地望著眼睛的主人。
談星然被她那道灼熱視線盯得不禁有些緊張，有些無措地別開眼去。
她大可繼續淡定地與楚亦臻對視，完全不受幹擾。
她很像這樣，凡事都表現得坦然淡漠，只可惜她真的做不到。
楚亦臻輕而易舉就能擾亂她的情緒。
這威力，就哪怕她此前已做足面容嚴肅的準備，只要楚亦臻一旦像現在這樣望著她，所有的布防都會在那一瞬間土崩瓦解，被完全攻陷根本不消須臾。
這就是楚亦臻自身帶有的強大威力。
讓她防不勝防，亦避無可避。
“既然新年來了，我能許個願望嗎？”
“啊……”
楚亦臻跳轉話題速度之快讓談星然猝不及防。
明明前一秒她們還在談論的射擊游戲的問題，誰能料到下一秒她們之間的話題就被楚亦臻帶到了新年願望上。
這都什麽跟什麽，讓談星然如何跟上她的思路。
“就一個很簡單的小願望，我可以有機會許下嗎？”見談星然不答話，楚亦臻重新覆述一遍。
“你是準備對著我許嗎？”談星然對此頗為疑惑。
但其實她雖這麽問，但已差不多做好了是肯定答案的準備。
可是，怎麽楚亦臻平白無故會向她許願，莫非……是向她提什麽要求嗎？
“是。”楚亦臻堅定地點點頭，隨即對著談星然許下了這個“願望”，“從明天開始，能不喊我楚總嗎，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周圍鬧哄哄的，人聲四起，談星然卻仿若未聞。
此刻她唯一能聽到的，就只有楚亦臻那句話。
不要喊“楚總”，直接喊“楚亦臻”就好。
就像楚亦臻那樣，時常會直接喊她的全名——談星然。
“可以的楚總，你這個願望沒什麽難度。”
“嗯？”楚亦臻尾音上挑顫，向談星然投去質疑目光。
明明才剛答應完，為什麽這個女人她自己卻又完全忘了。
楚亦臻真不知道究竟該說對方什麽好。
真的傻乎乎的，卻又很可愛，讓人無法對她硬起脾氣來。
“啊……”經由楚亦臻這一隱晦的提醒，談星然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
她險些一拍自己腦袋，對自己剛才說出的那番愚蠢話感到懊惱。
可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搪塞過去，只當作剛才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的模樣。
“我就當剛才什麽都沒聽到，你可以再說一遍，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註意到談星然的顧慮，楚亦臻開口道。
“……好。”談星然還有些遲疑，但很快還是逼著自己下定決心，支吾著喊出對方的名字，“楚……楚亦臻……”
老實說，若讓自己在氣惱的情況下直接說出楚亦臻的名字，她不僅可以用說的，還能直接用喊用吼的。
但在當下這種情況下，她只覺得萬分別扭。
那種感覺就是明明“亦臻”這兩個就在喉嚨口，再使把勁就能從齒縫間鉆出來，但就是被死死卡在喉間，怎麽也無法讓它說出口來。
好在即便磕磕絆絆像是牙牙學語的孩童，但最終談星然還是邁出了這第一步。
這對於楚亦臻而言，無疑就是最好的一個開始。
今朝談星然可以喊她一聲全名，日後她就可以去掉姓氏，直接喚她的名字。
“誒。”楚亦臻輕快地應了一聲，語氣裏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
她與談星然有個很不一樣的地方，如果她想掩飾，那她就可以完全將自己的情緒掩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穿。
但現在是她自己不想掩飾，她就是想讓談星然感受到她的開心。
其實開心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不需要太過覆雜。
楚亦臻的笑容與態度都讓談星然感覺到了真誠。
這就說明，楚亦臻現在是真的開心，毫無保留地將她喜悅的一面表露出來，就像生怕自己不能感受到一般。
“幼稚。”談星然嘟囔一句，垂下頭去時唇角卻還是不自覺悄悄揚了起來。
但她不想自己的小表情輕易被楚亦臻察覺，於是將腦袋低得更深了一些。
因而她忽略了一個問題，其實掩飾就是事實。
若她沒有刻意低下頭去，楚亦臻或許還不會覺得如何，可她偏偏就是做了那麽一個小動作。
這恐怕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只不過，雖已看穿談星然的小心意，楚亦臻卻並未直接戳穿。
她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也沒有去回應談星然那句“幼稚”。
她想到了好幾句回應的話，到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因她忽然想到，或許不回應才是最好的回應，她就給談星然留點時間與空間，讓她偷偷去笑吧。
--
兩個人仍在繼續走著。
這一路不斷有人從她們身邊擦肩而過。
只不過，那些人對於她們來說全都是路人。
唯獨身旁的才是那個有緣的人。
至於究竟是有緣也有分，還是有緣無分，這一點她們二人中的任何一人都無法給出答案。
那就暫時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當真有緣分，上天自然也會安排好的。
——這是談星然的想法。
楚亦臻則與她不太一樣。
她素來只願意相信，緣分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只有自己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運，愛情亦是。
就像她當初沒有停止搜尋談星然的蹤跡那樣。
若她當時放棄尋找，任由談星然一人漂泊在星城，之後那些事情——
比方她住進談星然家中，比方她帶著談星然一同回星城給談父過生日，甚至是現在她與談星然走在這條街上準備一起跨年。
恐怕這種種一系列事情都將不會發生。
她相信，這就是倚靠自己所獲得的力量。
一切的源頭，都因她鍥而不舍地尋找談星然而起。
這不是她自誇，這本就是事實。
--
在楚亦臻許下願望的那段小插曲過後，談星然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
她直接忘卻玩射擊游戲時的那段不愉快過往，只記住了楚亦臻的幼稚。
此時是夜晚十一點半。
距離午夜十二點只剩下最後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個小時其實將會過得很快。
但對於多數人而言，即便再如何期盼時間能快點過去，對於今年跨明年這個既定事實都還是會存著些許忐忑。
試問，到明t年每個人的年齡都會增長一歲，誰又會願意如此。
恐怕也就只有孩童會想要快快長大，體驗長大成人後的那種滋味。
可是他們不知道，長大後要承受的會比幼年時多出太多。
若問談星然心中有無忐忑，其實是有的。
她的緊張也同樣源於年齡這一層面，但她知道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世上沒有人會越長越年輕，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接受現實。
正如楚亦臻那樣，始終保持坦然的狀態。
即便是那個相信命運只掌握在自己身上的她，在年齡增長這個問題上也不得不向生命妥協。
時間流逝悄悄卻又迅速。
談星然與楚亦臻在這條街上其實逛得已經差不多了。
一路過來跨年的氣氛很足，所有開著的店鋪中的人對待客人都十分熱情，各種打折活動也有很多。
原本談星然與楚亦臻都不準備買些什麽，但有很多零嘴確實好吃又便宜，不買總覺得有些可惜。
於是到最後她們還是買了很多東西，基本都是蜜餞果幹這一類的食品，還有核桃酥、蝴蝶酥，各式各樣擺在店中的酥餅。
這些都是談星然還算比較愛吃的，索性她就買了一些，準備放到家裏囤著。
正好學校裏放了元旦三天小假期，她可以在家中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電影。
這種事，光是想想就能感覺到無比愜意，又何況是真正去實現呢。
於是，到最後這二人每人手中都提了幾袋東西。
談星然與楚亦臻各自都買了很多，但後者的東西主要還是買給前者的。
時間：12月31日晚23點46分31秒。
距離談星然所在的位置不遠處有座極高的商廈。
她不過無意間的一下擡頭，入眼就是那個鑲嵌在大廈外側不斷亮起紅色光芒的電子時鐘。
從月份日期一直到分秒，這個電子時鐘上的數據可以說已經非常精準。
但也正因如此，當談星然看到當下所處的時間時，她還是禁不住心臟驟跳，猛地一下加了速。
令人駭然的是，現在距離24點就只剩下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談星然心臟砰砰加速跳動，即便她身上穿的是那一身稍顯厚重的羽絨服，也同樣能讓人清楚看到她劇烈起伏的胸口。
她此刻到底有多緊張，恐怕現在除了她自己，也就無人知曉。
不過似乎還是有人註意到了她的情緒，那個人不可能是別人，只可能是自始至終站在她身邊的楚亦臻。
當談星然忽然僵立場不動時，楚亦臻在第一時間就已經註意到了這個問題。
她當即循著談星然望向的地方看去，剛好也就看到了那個無意中給了人壓迫感的電子時鐘。
只一瞬，她就恍悟過來談星然究竟為什麽會突然如此緊張。
只可能是那只鐘所害。
楚亦臻輕撫談星然後背，試圖給她以安慰。
她的動作十分輕柔，拍在談星然後背上時幾乎沒什麽力量。
但談星然仍可以清楚感知到在自己身後有一只算不上多大的手，正在輕柔安撫著自己的情緒。
談星然沒有多想，下意識望向那只手的主人。
恰好對方也正望著她，於是這二人的視線就剛好於半空碰撞在了一起。
那一刻，談星然能感覺到自己從對方的眼神中得到了莫大的寬慰。
楚亦臻的眼睛是會說話的，當談星然認真向裏探索時，她好似聽到對方用她那低沈好聽的嗓音說著：別擔心，跨年就應該開開心心的不是嗎，況且有我陪著你，我會一直陪伴著你。
談星然恍惚了一下。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楚亦臻是真的開了口，親自說出的剛才那段話。
可當她回神時，她卻發現對方似乎一直就不曾說過話，一切都不過只是自己在胡思亂想，在胡亂腦補而已。
可若單單只是自己對於楚亦臻眼神中內容的理解，她又為何會自戀到這種程度，理解出那些東西來。
這真的科學嗎……
因此她實在有些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談星然眼神裏的情緒一直在轉變著。
楚亦臻原本可以十分篤定她在想些什麽，可在經由這麽一下之後，她發現自己確實有些捉摸不透對方的所思所想了。
在她看來，自己現在的任務就是要阻止談星然胡思亂想那些有的沒的的。
於是她便終於開了口：“好了談星然，你就別想那麽多了，你看我們今天收獲這麽多，跨年又有什麽呢，你說對嗎？”
楚亦臻的態度很輕松，談星然認真聽她講完，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許多。
她輕掀了掀唇，正想回些什麽，楚亦臻卻又緊接著說了一句，“還有十幾分鐘時間，現在我允許你向我許回一個願望。”
談星然猛地怔住，根本不可能想到楚亦臻竟會突然這麽說。
當她反應過來，正想再次吐槽對方一句“幼稚”時，她卻倏地在對方眼裏又看到了那份真摯。
楚亦臻的眼神太過誠懇，太過認真了。
認真到讓談星然就在嘴邊的那聲“幼稚”實在說不出口，只想好好去對待她所說的“許願”一事。
談星然花幾秒的時間想了想，到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想不出來。
她搖搖頭，輕聲說道：“我沒什麽想許的願。”
許願一事，如果放到之前確實應該會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希望楚亦臻可以離開。
但如今她不再這麽去想，她並不希望楚亦臻離開，也不會再特意提起這件事來。
根本沒有必要。
她首先不想違背自己的意願，其次不想讓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因為一句話而到了尷尬的地步。
至於她想讓楚亦臻做的事情……
她真的還沒有想好。
知道談星然現在這樣說，估計就是真的想不出來了。
既然如此，楚亦臻也不會硬逼著她講出來。
在這世上，哪裏還有逼人許願的人啊，這不荒唐嗎。
於是她說：“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我允許你保留你的願望。”
這哪裏是新年願望，這根本就是楚亦臻給自己的一個小小福利。
談星然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一句，圓溜眼眸骨碌一轉，回道：“那好吧，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自己反悔。”
她還不忘最後提醒楚亦臻一句，生怕對方反悔似的。
“那得看你願望的難度怎麽樣了。”“激將法”對楚亦臻來說沒什麽用，她看起來還是比較謹慎。
談星然從鼻間輕輕哼出一聲，佯裝對她這態度感到氣憤。
她這聲輕淺的哼聲被風一吹，很快就飄散在了風中，勉強傳入楚亦臻耳中，也就只她聽得清楚。
楚亦臻沒有應聲，滿臉笑意地看著談星然，眼裏的溫柔與寵溺似將要溢了出來。
談星然起初還在楞楞地與她對視，當意識到自己即將徹底沈溺進對方的溫柔中時，立時就抽身出來，迅速移開視線。
她的視線又重新落在那只電子時鐘上，發現距離明年，也就是明天就只剩下最後七分鐘。
她不得不感嘆一句時間過得真的太快了。
明明她與楚亦臻就是這麽閑聊了幾句，時間就又悄悄過去了幾分鐘時間。
輕嘆一口氣，談星然意外發現，在方才與楚亦臻的聊天之中，她心中原本還存著的焦慮感減輕了不少。
到現在她除了還會感嘆時間流逝飛快之外，基本上也沒有其他多餘情緒。
就像楚亦臻所說的那樣，時間流逝這是大家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再如何躁動不安都沒有任何用處，索性就好好接受現實，快快樂樂地度過這最後一日不好嗎。
好啊，怎麽不好，那就讓她們接受命運的安排，好好過完剩下的最後幾分鐘吧。
想到這裏，談星然的心情又好了很多，完全變得開朗起來，欣然接受時光流逝這一無法逆轉的既定事實。
感受到有一抹目光似正盯著自己，她立刻擡眸，正好再一次對上了楚亦臻向她投來的目光。
又或者，楚亦臻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她臉上移開過，只不過是她方才想事情想得太過專註，而並未註意到這一點。
但無論如何，在距離12點只剩下最後三分鐘的時候，兩個人又重新對視。
並且，兩個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柔和下t來許多。
隨後，由楚亦臻先移開了視線。
她向四周環視一圈，無論是否看向談星然，臉上都始終保持笑意，“走吧，我們再往前走一段，去那個廣場看看。”
“好。”談星然輕輕點頭，跟隨著她的視線向前看去。
逛了這麽長一段，她們終於即將走出這條步行街。
而此刻在她們身前的是一個她們都叫不上名字來的廣場。
這廣場看起來應該不怎麽大，其中聚滿了人，大家都在廣場上站立不動，不知道是在做些什麽。
談星然跟著楚亦臻慢悠悠走了過去。
此時距離跨年只剩倒計時一分鐘。
她們走在廣場上，能感覺到被人群包圍的那種感覺。
一時間，談星然有些後悔於自己走過來究竟是想做什麽，這種被人群簇擁著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受。
而就在下一刻，她忽然意識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這些人的視線全都望向天際，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麽。
談星然也當即跟著那幫人的視線往天上瞟去一眼。
入眼僅是潑墨般漆黑一片的夜空，沒有幾顆星星，連月亮的光芒都稍顯暗淡。
這讓談星然不由更加疑惑，這些人究竟在看什麽。
“楚……他們在幹嘛？”
談星然下意識想喚她一聲，本習慣性地想說“楚總”，卻在意識到自己已經答應過楚亦臻的事而突然止口。
但她因那聲“亦臻”實在難以出口而不得不暫時放棄，由此，到最後便成了她只喊楚亦臻一聲姓氏。
楚……
通過談星然說話時的猶豫與磕絆，楚亦臻大致能理解她為什麽會這樣喊自己。
這沒關系，她完全可以理解，也願意給談星然足夠的時間讓她適應。
只不過，在她的印象當中，“楚”這個稱呼就只有她的商業夥伴會這麽喊。
談星然，可與她的商業夥伴沒有半點關系。
“我也不知道。”經由談星然提醒，楚亦臻才註意到那些人的異樣。
與此同時，她也與談星然一樣，在心中冒了個問號出來。
——這些人45度角仰頭看天，究竟是在看些什麽？
她同樣循著那些人的視線擡頭望去。
然而，她看到的是與談星然完全一致的那片夜空。
要說欣賞夜景，這昏暗一片的景色有何可賞？
要說賞月賞星星，月亮暗淡星星稀疏，又有何可賞？
但總歸得有個理由吧……
此時此刻，談星然就急需這一個理由。
倒計時10秒。
10、9、8……
談星然與楚亦臻再次對視一眼，各自眼裏都是無奈與無法理解。
想不明白，也不便多問，她們索性就準備離開。
倒計時5秒。
5、4、3、2、1。
當二人正準備繼續往前走時，夜幕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談星然與楚亦臻被這聲巨響所震，同時擡頭向上望去。
本是昏暗一片的夜空中突然綻開一團絢爛花火。
那是一抹盛開的彩色煙花，像是在一副水墨畫上添上水彩，給這片天際加了美好的點綴。
當第一束煙花落下帷幕，消失在夜色當中後，談星然仍覺得意猶未盡。
而緊接著，又是第二束煙花升上高空。
第三束緊跟而上，在它身邊綻開絢麗的美。
談星然雖被那片美好完全吸引了目光，但她還是不自覺偷偷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那個人。
在天空中盛放著的煙花光芒照亮楚亦臻的臉龐，勾勒出她精致的五官與弧度好看的側臉。
談星然沒有料到，在彩色光芒映照下的楚亦臻竟會比這煙花還要好看。
當她將視線從煙花上移至楚亦臻身上時，她便再難將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楚亦臻真的很美。
其實她五官挺深邃的，素顏時已美得足夠引人註目，化妝之後則更是為她增添一抹迷人的艷。
--
早從談星然望向自己的那一刻，楚亦臻便已感受到了那抹視線。
只是她不動聲色，權當一無所知，依舊望著天際還在不斷升高綻放的煙火。
楚亦臻欣賞煙花，而談星然欣賞楚亦臻。
這兩件事情似乎並不沖突，而且可以稱得上和諧溫馨。
談星然的神色逐漸變得柔和下來，耳邊是煙花的乍響聲，眼前是身旁人的美好側顏。
她不禁又一次在想，其實楚亦臻這個人真的沒有她所想的那麽糟糕。
今天是新一年的第一天，而在這一天的開頭中，時間才只過去短短幾分鐘時間，談星然便已體驗所謂快樂。
既然第一天便已看開了這麽好的一個頭，但願今年的往後每一天，都會是自由且愜意的一天。
新年的第一場煙花差不多持續了近二十分鐘。
當然談星然與楚亦臻並未在廣場上待那麽長時間，她們欣賞過片刻後也就差不多離開了，並未多留。
這廣場人實在有點多，再加上兩個人都已經在這條街上逛了許久，手頭又拎了這麽多東西，難免會有些疲憊。
而即便楚亦臻不累，她也得考慮談星然的情況。
談星然看上去就已相當疲乏，眼皮稍稍耷拉著，一副略顯無精打采的模樣。
她明顯已十分疲倦，但當楚亦臻開口問她累不累時，她卻搖著頭說不累，並還強自振作起精神來。
可楚亦臻心裏清楚得很，怎麽可能不累呢。
她們從吃過晚飯開始就一直在這條路上閑逛，一連逛了好幾個小時，只中途在給人歇腳的長椅上休息過兩次，其餘時間則一直在不斷走動著。
談星然現在一定已經很累了吧。
“那我們回家吧。”
“好。”
既然楚亦臻先提出了回家的提議，談星然自然也不會拒絕。
她確實累了。
平日裏基本上總是習慣早睡早起的她今天難得熬了個大夜，也正是因為這種“難得”，讓她的身體有些疲憊。
如果說在零點之前她大腦還處於亢奮的狀態之中，那麽超過零點二十分鐘之後，她那種亢奮就消失得一幹二凈，只剩下了這僅存的疲勞感。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
談星然走不動，楚亦臻便叫了一輛車，載她們去吃晚飯的那家餐廳。
她當時將車停在了那裏，現在想要回家就必須去取車。
返程路上，談星然靠在副駕駛座上，望著窗外一路發呆。
車後座上放滿她們所買的東西，幾乎沒了可以容納下人的位置。
路上車輛很少，不知是不是都在外面過節，又或者在家中看跨年演唱會的原因。
但不管怎麽說，這對楚亦臻與談星然而言，都無疑是件好事。
她們因而可以提高車速，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家。
雙目有些酸澀，聽楚亦臻說距離她們家還有差不多十來分鐘，她便準備閉目養神，稍稍小憩片刻。
她心中想著自己在到家之前一定可以及時醒來，但到最後似乎事與願違。
當楚亦臻將車停在車位上，並且熄了火時，談星然仍向窗側偏著腦袋，半點沒有動靜。
明明她此時該做的事情該是開門下車，可她卻一動不動。
楚亦臻當然知道她這是睡著了。
從十分鐘之前開始，談星然就以這樣的姿勢始終保持不動。
而現在的問題是，她該如何叫醒談星然，告訴她一句她們到家了？
楚亦臻解開自己這側的安全帶，向談星然那邊探過身去。
她的目光在談星然熟睡的面容上不斷打量著，始終保持安靜，並沒有去打攪她的安睡。
只這樣靜靜凝視了她半晌。
目光專註，神色柔和，就像是在看一樣對她來講極其珍貴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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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呼吸輕輕打在談星然肌膚上。
談星然身體極其細微地瑟縮一下, 說不出半個字來。
冬風本該凜冽寒冷，但其中又裹雜了一絲絲的暖意。
哪怕談星然再如何遲鈍，也能知道這暖意源於何處。
她的專註力因而完全被楚亦臻說話時吐出的熱息帶了過去, 滿心都被混亂所塞滿, 根本沒有聽清楚亦臻究竟都說了些什麽。
她腦子裏是一團亂麻, 甚至都忘了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
“知道該怎麽做了嗎？”楚亦臻低柔的嗓音忽又傳至耳邊。
談星然訥訥地點頭, 其實壓根還是不知道該怎麽操作，卻還是一知半解地回答一句“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談星然這副完全不在狀態的模樣讓楚亦臻無法不去懷疑她是否是真的知道了。
倘若真的知道了, 又怎麽還會是現在這一副茫然模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真知道了, 你先讓我試試吧。”談星然拿手肘頂了頂楚亦臻, 試圖讓她退開，離自己遠一些。
楚亦臻感覺到了那陣異樣的推動, 索性也就真的順從地後退兩步，給談星然留出足夠的空間讓她開始游戲。
談星然也不想占用太長時間在這個游戲上, 畢竟她後面還排了別人。
於是她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拿出果敢與勇氣來。
雖然是第一次玩, 好在她也沒太丟人, 最後拿了個十六分。
三十個小氣球當中擊中超出半數, 真的還算不錯了。
至少在楚亦臻眼中，這成績就還算不錯。
在對方取下裝備時，她還特意鼓勵了一句，“很棒了。”
談星然卻輕搖了搖頭，“還不行……不太好。”
“要不要再試一次？”楚亦臻見她耷拉著腦袋一副喪氣小貓般的模樣，不由安慰一句。
她輕拍談星然肩膀, 想給予她鼓勵。
“不用了，我怕下把成績更差, 剛才不過就是運氣好點而已……”談星然如實回答，她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說。
現在她心中就是認為自己很菜，剛才分數超半多數還是有運氣成分在。
若沒了這層運氣環繞，她能感覺到自己還會更差。
因談星然已經完成了射擊，排在她身後的人也就緊跟而上。
而她與楚亦臻仍在一邊聊天，似乎有著說不完的對話。
“怎麽，一個射擊類游戲就把你的信心給打擊光了，我認識的談星然有這麽不堪一擊嗎？”
“對，我就是這麽不堪一擊。”談星然理直氣壯地回道，“那是因為你跟我還不熟，你並沒有真正認識我。”
“哦，是嘛？”楚亦臻似乎並不怎麽相信談星然的話，可她接下來的話卻又讓談星然完全料不到，“那你願意讓我真正認識你嗎，就從明年開始？”
如果說前半句楚亦臻還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態度，那麽到後半程時，她的態度直接發生了180度的轉變。
談星然可以看得出來，在提出那聲疑問時，她的態度真的極其認真。
認真也莊重，就似是在面對著一樣讓她不得不嚴肅起來的事件。
談星然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再一次憎惡起自己總拿捏不定主意的毛病。
明明回絕很簡單，可她就是做不到。
明明答應也很容易，可她還是會糾結。
明年即是兩個多小時後的明天。
楚亦臻這話說得很有趣，但也正好符合今天這個日子。
從兩個小時之後開始，你願意真正讓我認識你嗎。
“我……先把今年剩下這幾個小時過完再說吧。”談星然猶豫半天，到最後她還是這樣說道。
無論楚亦臻是否料想過談星然的這一聲回應，她都斬釘截鐵地立刻回道：“好，我等你。”
兩個人玩游戲，只楚亦臻拿到了最終大獎。
她覺得談星然心中的某一塊角落住了個可愛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喜歡吃甜品，也喜歡可愛的娃娃，所以應該會喜歡那個大熊。
但這熊太大，她們接下來還要逛幾小時的街，實在拿不走它，她只得放棄這個選擇。
她在櫃臺中迅速搜尋目標，其中有一個小東西引起了她的註意。
這個是她起初在沒射擊之前就一眼相中的，當現在第二眼看去時，她仍是被那樣東西所吸引，久久移不開目光。
那是一個水晶球。
就是一般飾品店裏極其常見的那種水晶球，裝了電池按下開關就會亮燈，並且還會有舒緩人心的純音樂響起。
確實比較普通，無論楚亦臻想買多少個對她來說都是小意思。
唯獨這一次，因這是她第一次通過玩游戲的方式贏回來的，對她而言這還挺有意義。
“那我要這個吧。”
“好，需要我幫您包裝起來嗎，我們這裏也可以免費包裝禮盒。”
“行，那麻煩了。”
“請稍等。”
談星然站在一旁靜靜等候。
畢竟她什麽都沒有贏得，也不好意思上前去與楚亦臻一同挑選獎品。
她能聽到楚亦臻跟那位等待她挑選獎品的女孩之間的對話，但她並不能看清楚亦臻究竟選擇了什麽獎品。
不過她也不著急，只耐心等待。
誰讓她自己沒有那個本事拿個獎品回來，所以她現在也只配站在這裏，而不是那個櫃臺前。
她親眼看著那個女孩替楚亦臻將東西用禮品袋包裝好。
看起來應該是個體積比較小的東西，至於到底是什麽東西，談星然沒有那麽神，自然無法猜出。
楚亦臻拿好東西重新回到談星然身邊。
談星然看了眼她拎著的小袋子，其實是有些好奇，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她假裝不在意，繼續與對方一起往前走。
楚亦臻悄悄瞥她一眼，本欲逗她一樂。
不過現在見她根本就沒什麽反應，索性也就放棄了。
她估計談星然現在心裏一定難免還挺失落的，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去雪上加霜了，就怕越說越錯，讓對方心裏更不舒服。
至於自己手裏這顆水晶球……
那就暫時先由自己拿著，之後再找個機會送給談星然吧。
在射擊游戲的攤位前花費了一些時間，當她們繼續往前走時，又看到了各款不一樣的游戲。
談星然對於這些興致都不太大，在她心中，她仍對剛才那個射氣球游戲抱有遺憾，因為情緒有些低落。t
“怎麽，還在為剛才那個十六分發愁嗎？”楚亦臻看穿她的心思，並也直接戳穿了她。
其實她也有過猶豫，究竟是該委婉地將話題引開，還是直戳要點。
不過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後者。
“是有點，但還好吧。我必須得承認別人的強，不是嗎？”
談星然不說瞎說，乖乖承認自己的想法，在這方面她還是輸得起的。
只不過她還是有些後悔，悔於自己為什麽沒有聽楚亦臻的話再多玩幾句，並還說出那麽一番極其不自信的話。
若再給她一個穿越回去的機會，她保證自己不會再說出之前那樣的話來。
她絕對會二話不說選擇再玩一次，之後興許也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抱有遺憾。
但現在也沒辦法了，結束了就是結束了，沒有折回去再重玩的道理。也只能下一次再找機會來玩，又或者之後碰上其他地方有這種游戲攤位的可以再玩。
“嗯，是，但你不弱，不用妄自菲薄，這只是多加練習的問題。”
楚亦臻頓了頓，忽然似想到了什麽，臉上笑意忽然愈發明顯，“只要你想來練習，我隨時都能陪你來，或者我們直接在家裏買一個，我陪你練習。”
談星然亦不禁失笑，因強忍笑意失敗而不得不偏過頭去。
也正因她如此明顯的這一舉動，讓楚亦臻即便不想知道她的情緒，現在也清楚了。
若不是在強憋笑意，她又何必轉過頭去，所以這不就暴露了嗎。
哪有這樣的……
雖然楚亦臻是有錢，但買個射氣球游戲的道具在家玩，談星然覺得自己的生活應該還沒有到這麽無聊的程度。
“楚總，你無不無聊。”談星然回一句嘴，仍藏不住眼中笑意。
街邊路燈光芒落進談星然眼中，讓她一雙眸子看起來亮晶晶的，似有星辰落入其中，不斷忽閃。
這雙黢黑卻又透著光亮的眼睛似有魔力般攫住了楚亦臻的目光，讓她無法移開視線，凝神專註地望著眼睛的主人。
談星然被她那道灼熱視線盯得不禁有些緊張，有些無措地別開眼去。
她大可繼續淡定地與楚亦臻對視，完全不受幹擾。
她很像這樣，凡事都表現得坦然淡漠，只可惜她真的做不到。
楚亦臻輕而易舉就能擾亂她的情緒。
這威力，就哪怕她此前已做足面容嚴肅的準備，只要楚亦臻一旦像現在這樣望著她，所有的布防都會在那一瞬間土崩瓦解，被完全攻陷根本不消須臾。
這就是楚亦臻自身帶有的強大威力。
讓她防不勝防，亦避無可避。
“既然新年來了，我能許個願望嗎？”
“啊……”
楚亦臻跳轉話題速度之快讓談星然猝不及防。
明明前一秒她們還在談論的射擊游戲的問題，誰能料到下一秒她們之間的話題就被楚亦臻帶到了新年願望上。
這都什麽跟什麽，讓談星然如何跟上她的思路。
“就一個很簡單的小願望，我可以有機會許下嗎？”見談星然不答話，楚亦臻重新覆述一遍。
“你是準備對著我許嗎？”談星然對此頗為疑惑。
但其實她雖這麽問，但已差不多做好了是肯定答案的準備。
可是，怎麽楚亦臻平白無故會向她許願，莫非……是向她提什麽要求嗎？
“是。”楚亦臻堅定地點點頭，隨即對著談星然許下了這個“願望”，“從明天開始，能不喊我楚總嗎，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周圍鬧哄哄的，人聲四起，談星然卻仿若未聞。
此刻她唯一能聽到的，就只有楚亦臻那句話。
不要喊“楚總”，直接喊“楚亦臻”就好。
就像楚亦臻那樣，時常會直接喊她的全名——談星然。
“可以的楚總，你這個願望沒什麽難度。”
“嗯？”楚亦臻尾音上挑顫，向談星然投去質疑目光。
明明才剛答應完，為什麽這個女人她自己卻又完全忘了。
楚亦臻真不知道究竟該說對方什麽好。
真的傻乎乎的，卻又很可愛，讓人無法對她硬起脾氣來。
“啊……”經由楚亦臻這一隱晦的提醒，談星然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
她險些一拍自己腦袋，對自己剛才說出的那番愚蠢話感到懊惱。
可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搪塞過去，只當作剛才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的模樣。
“我就當剛才什麽都沒聽到，你可以再說一遍，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註意到談星然的顧慮，楚亦臻開口道。
“……好。”談星然還有些遲疑，但很快還是逼著自己下定決心，支吾著喊出對方的名字，“楚……楚亦臻……”
老實說，若讓自己在氣惱的情況下直接說出楚亦臻的名字，她不僅可以用說的，還能直接用喊用吼的。
但在當下這種情況下，她只覺得萬分別扭。
那種感覺就是明明“亦臻”這兩個就在喉嚨口，再使把勁就能從齒縫間鉆出來，但就是被死死卡在喉間，怎麽也無法讓它說出口來。
好在即便磕磕絆絆像是牙牙學語的孩童，但最終談星然還是邁出了這第一步。
這對於楚亦臻而言，無疑就是最好的一個開始。
今朝談星然可以喊她一聲全名，日後她就可以去掉姓氏，直接喚她的名字。
“誒。”楚亦臻輕快地應了一聲，語氣裏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
她與談星然有個很不一樣的地方，如果她想掩飾，那她就可以完全將自己的情緒掩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穿。
但現在是她自己不想掩飾，她就是想讓談星然感受到她的開心。
其實開心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不需要太過覆雜。
楚亦臻的笑容與態度都讓談星然感覺到了真誠。
這就說明，楚亦臻現在是真的開心，毫無保留地將她喜悅的一面表露出來，就像生怕自己不能感受到一般。
“幼稚。”談星然嘟囔一句，垂下頭去時唇角卻還是不自覺悄悄揚了起來。
但她不想自己的小表情輕易被楚亦臻察覺，於是將腦袋低得更深了一些。
因而她忽略了一個問題，其實掩飾就是事實。
若她沒有刻意低下頭去，楚亦臻或許還不會覺得如何，可她偏偏就是做了那麽一個小動作。
這恐怕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只不過，雖已看穿談星然的小心意，楚亦臻卻並未直接戳穿。
她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也沒有去回應談星然那句“幼稚”。
她想到了好幾句回應的話，到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因她忽然想到，或許不回應才是最好的回應，她就給談星然留點時間與空間，讓她偷偷去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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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仍在繼續走著。
這一路不斷有人從她們身邊擦肩而過。
只不過，那些人對於她們來說全都是路人。
唯獨身旁的才是那個有緣的人。
至於究竟是有緣也有分，還是有緣無分，這一點她們二人中的任何一人都無法給出答案。
那就暫時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當真有緣分，上天自然也會安排好的。
——這是談星然的想法。
楚亦臻則與她不太一樣。
她素來只願意相信，緣分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只有自己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運，愛情亦是。
就像她當初沒有停止搜尋談星然的蹤跡那樣。
若她當時放棄尋找，任由談星然一人漂泊在星城，之後那些事情——
比方她住進談星然家中，比方她帶著談星然一同回星城給談父過生日，甚至是現在她與談星然走在這條街上準備一起跨年。
恐怕這種種一系列事情都將不會發生。
她相信，這就是倚靠自己所獲得的力量。
一切的源頭，都因她鍥而不舍地尋找談星然而起。
這不是她自誇，這本就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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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亦臻許下願望的那段小插曲過後，談星然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
她直接忘卻玩射擊游戲時的那段不愉快過往，只記住了楚亦臻的幼稚。
此時是夜晚十一點半。
距離午夜十二點只剩下最後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個小時其實將會過得很快。
但對於多數人而言，即便再如何期盼時間能快點過去，對於今年跨明年這個既定事實都還是會存著些許忐忑。
試問，到明t年每個人的年齡都會增長一歲，誰又會願意如此。
恐怕也就只有孩童會想要快快長大，體驗長大成人後的那種滋味。
可是他們不知道，長大後要承受的會比幼年時多出太多。
若問談星然心中有無忐忑，其實是有的。
她的緊張也同樣源於年齡這一層面，但她知道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世上沒有人會越長越年輕，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接受現實。
正如楚亦臻那樣，始終保持坦然的狀態。
即便是那個相信命運只掌握在自己身上的她，在年齡增長這個問題上也不得不向生命妥協。
時間流逝悄悄卻又迅速。
談星然與楚亦臻在這條街上其實逛得已經差不多了。
一路過來跨年的氣氛很足，所有開著的店鋪中的人對待客人都十分熱情，各種打折活動也有很多。
原本談星然與楚亦臻都不準備買些什麽，但有很多零嘴確實好吃又便宜，不買總覺得有些可惜。
於是到最後她們還是買了很多東西，基本都是蜜餞果幹這一類的食品，還有核桃酥、蝴蝶酥，各式各樣擺在店中的酥餅。
這些都是談星然還算比較愛吃的，索性她就買了一些，準備放到家裏囤著。
正好學校裏放了元旦三天小假期，她可以在家中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電影。
這種事，光是想想就能感覺到無比愜意，又何況是真正去實現呢。
於是，到最後這二人每人手中都提了幾袋東西。
談星然與楚亦臻各自都買了很多，但後者的東西主要還是買給前者的。
時間：12月31日晚23點46分31秒。
距離談星然所在的位置不遠處有座極高的商廈。
她不過無意間的一下擡頭，入眼就是那個鑲嵌在大廈外側不斷亮起紅色光芒的電子時鐘。
從月份日期一直到分秒，這個電子時鐘上的數據可以說已經非常精準。
但也正因如此，當談星然看到當下所處的時間時，她還是禁不住心臟驟跳，猛地一下加了速。
令人駭然的是，現在距離24點就只剩下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談星然心臟砰砰加速跳動，即便她身上穿的是那一身稍顯厚重的羽絨服，也同樣能讓人清楚看到她劇烈起伏的胸口。
她此刻到底有多緊張，恐怕現在除了她自己，也就無人知曉。
不過似乎還是有人註意到了她的情緒，那個人不可能是別人，只可能是自始至終站在她身邊的楚亦臻。
當談星然忽然僵立場不動時，楚亦臻在第一時間就已經註意到了這個問題。
她當即循著談星然望向的地方看去，剛好也就看到了那個無意中給了人壓迫感的電子時鐘。
只一瞬，她就恍悟過來談星然究竟為什麽會突然如此緊張。
只可能是那只鐘所害。
楚亦臻輕撫談星然後背，試圖給她以安慰。
她的動作十分輕柔，拍在談星然後背上時幾乎沒什麽力量。
但談星然仍可以清楚感知到在自己身後有一只算不上多大的手，正在輕柔安撫著自己的情緒。
談星然沒有多想，下意識望向那只手的主人。
恰好對方也正望著她，於是這二人的視線就剛好於半空碰撞在了一起。
那一刻，談星然能感覺到自己從對方的眼神中得到了莫大的寬慰。
楚亦臻的眼睛是會說話的，當談星然認真向裏探索時，她好似聽到對方用她那低沈好聽的嗓音說著：別擔心，跨年就應該開開心心的不是嗎，況且有我陪著你，我會一直陪伴著你。
談星然恍惚了一下。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楚亦臻是真的開了口，親自說出的剛才那段話。
可當她回神時，她卻發現對方似乎一直就不曾說過話，一切都不過只是自己在胡思亂想，在胡亂腦補而已。
可若單單只是自己對於楚亦臻眼神中內容的理解，她又為何會自戀到這種程度，理解出那些東西來。
這真的科學嗎……
因此她實在有些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談星然眼神裏的情緒一直在轉變著。
楚亦臻原本可以十分篤定她在想些什麽，可在經由這麽一下之後，她發現自己確實有些捉摸不透對方的所思所想了。
在她看來，自己現在的任務就是要阻止談星然胡思亂想那些有的沒的的。
於是她便終於開了口：“好了談星然，你就別想那麽多了，你看我們今天收獲這麽多，跨年又有什麽呢，你說對嗎？”
楚亦臻的態度很輕松，談星然認真聽她講完，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許多。
她輕掀了掀唇，正想回些什麽，楚亦臻卻又緊接著說了一句，“還有十幾分鐘時間，現在我允許你向我許回一個願望。”
談星然猛地怔住，根本不可能想到楚亦臻竟會突然這麽說。
當她反應過來，正想再次吐槽對方一句“幼稚”時，她卻倏地在對方眼裏又看到了那份真摯。
楚亦臻的眼神太過誠懇，太過認真了。
認真到讓談星然就在嘴邊的那聲“幼稚”實在說不出口，只想好好去對待她所說的“許願”一事。
談星然花幾秒的時間想了想，到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想不出來。
她搖搖頭，輕聲說道：“我沒什麽想許的願。”
許願一事，如果放到之前確實應該會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希望楚亦臻可以離開。
但如今她不再這麽去想，她並不希望楚亦臻離開，也不會再特意提起這件事來。
根本沒有必要。
她首先不想違背自己的意願，其次不想讓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因為一句話而到了尷尬的地步。
至於她想讓楚亦臻做的事情……
她真的還沒有想好。
知道談星然現在這樣說，估計就是真的想不出來了。
既然如此，楚亦臻也不會硬逼著她講出來。
在這世上，哪裏還有逼人許願的人啊，這不荒唐嗎。
於是她說：“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我允許你保留你的願望。”
這哪裏是新年願望，這根本就是楚亦臻給自己的一個小小福利。
談星然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一句，圓溜眼眸骨碌一轉，回道：“那好吧，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自己反悔。”
她還不忘最後提醒楚亦臻一句，生怕對方反悔似的。
“那得看你願望的難度怎麽樣了。”“激將法”對楚亦臻來說沒什麽用，她看起來還是比較謹慎。
談星然從鼻間輕輕哼出一聲，佯裝對她這態度感到氣憤。
她這聲輕淺的哼聲被風一吹，很快就飄散在了風中，勉強傳入楚亦臻耳中，也就只她聽得清楚。
楚亦臻沒有應聲，滿臉笑意地看著談星然，眼裏的溫柔與寵溺似將要溢了出來。
談星然起初還在楞楞地與她對視，當意識到自己即將徹底沈溺進對方的溫柔中時，立時就抽身出來，迅速移開視線。
她的視線又重新落在那只電子時鐘上，發現距離明年，也就是明天就只剩下最後七分鐘。
她不得不感嘆一句時間過得真的太快了。
明明她與楚亦臻就是這麽閑聊了幾句，時間就又悄悄過去了幾分鐘時間。
輕嘆一口氣，談星然意外發現，在方才與楚亦臻的聊天之中，她心中原本還存著的焦慮感減輕了不少。
到現在她除了還會感嘆時間流逝飛快之外，基本上也沒有其他多餘情緒。
就像楚亦臻所說的那樣，時間流逝這是大家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再如何躁動不安都沒有任何用處，索性就好好接受現實，快快樂樂地度過這最後一日不好嗎。
好啊，怎麽不好，那就讓她們接受命運的安排，好好過完剩下的最後幾分鐘吧。
想到這裏，談星然的心情又好了很多，完全變得開朗起來，欣然接受時光流逝這一無法逆轉的既定事實。
感受到有一抹目光似正盯著自己，她立刻擡眸，正好再一次對上了楚亦臻向她投來的目光。
又或者，楚亦臻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她臉上移開過，只不過是她方才想事情想得太過專註，而並未註意到這一點。
但無論如何，在距離12點只剩下最後三分鐘的時候，兩個人又重新對視。
並且，兩個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柔和下t來許多。
隨後，由楚亦臻先移開了視線。
她向四周環視一圈，無論是否看向談星然，臉上都始終保持笑意，“走吧，我們再往前走一段，去那個廣場看看。”
“好。”談星然輕輕點頭，跟隨著她的視線向前看去。
逛了這麽長一段，她們終於即將走出這條步行街。
而此刻在她們身前的是一個她們都叫不上名字來的廣場。
這廣場看起來應該不怎麽大，其中聚滿了人，大家都在廣場上站立不動，不知道是在做些什麽。
談星然跟著楚亦臻慢悠悠走了過去。
此時距離跨年只剩倒計時一分鐘。
她們走在廣場上，能感覺到被人群包圍的那種感覺。
一時間，談星然有些後悔於自己走過來究竟是想做什麽，這種被人群簇擁著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受。
而就在下一刻，她忽然意識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這些人的視線全都望向天際，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麽。
談星然也當即跟著那幫人的視線往天上瞟去一眼。
入眼僅是潑墨般漆黑一片的夜空，沒有幾顆星星，連月亮的光芒都稍顯暗淡。
這讓談星然不由更加疑惑，這些人究竟在看什麽。
“楚……他們在幹嘛？”
談星然下意識想喚她一聲，本習慣性地想說“楚總”，卻在意識到自己已經答應過楚亦臻的事而突然止口。
但她因那聲“亦臻”實在難以出口而不得不暫時放棄，由此，到最後便成了她只喊楚亦臻一聲姓氏。
楚……
通過談星然說話時的猶豫與磕絆，楚亦臻大致能理解她為什麽會這樣喊自己。
這沒關系，她完全可以理解，也願意給談星然足夠的時間讓她適應。
只不過，在她的印象當中，“楚”這個稱呼就只有她的商業夥伴會這麽喊。
談星然，可與她的商業夥伴沒有半點關系。
“我也不知道。”經由談星然提醒，楚亦臻才註意到那些人的異樣。
與此同時，她也與談星然一樣，在心中冒了個問號出來。
——這些人45度角仰頭看天，究竟是在看些什麽？
她同樣循著那些人的視線擡頭望去。
然而，她看到的是與談星然完全一致的那片夜空。
要說欣賞夜景，這昏暗一片的景色有何可賞？
要說賞月賞星星，月亮暗淡星星稀疏，又有何可賞？
但總歸得有個理由吧……
此時此刻，談星然就急需這一個理由。
倒計時10秒。
10、9、8……
談星然與楚亦臻再次對視一眼，各自眼裏都是無奈與無法理解。
想不明白，也不便多問，她們索性就準備離開。
倒計時5秒。
5、4、3、2、1。
當二人正準備繼續往前走時，夜幕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談星然與楚亦臻被這聲巨響所震，同時擡頭向上望去。
本是昏暗一片的夜空中突然綻開一團絢爛花火。
那是一抹盛開的彩色煙花，像是在一副水墨畫上添上水彩，給這片天際加了美好的點綴。
當第一束煙花落下帷幕，消失在夜色當中後，談星然仍覺得意猶未盡。
而緊接著，又是第二束煙花升上高空。
第三束緊跟而上，在它身邊綻開絢麗的美。
談星然雖被那片美好完全吸引了目光，但她還是不自覺偷偷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那個人。
在天空中盛放著的煙花光芒照亮楚亦臻的臉龐，勾勒出她精致的五官與弧度好看的側臉。
談星然沒有料到，在彩色光芒映照下的楚亦臻竟會比這煙花還要好看。
當她將視線從煙花上移至楚亦臻身上時，她便再難將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楚亦臻真的很美。
其實她五官挺深邃的，素顏時已美得足夠引人註目，化妝之後則更是為她增添一抹迷人的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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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從談星然望向自己的那一刻，楚亦臻便已感受到了那抹視線。
只是她不動聲色，權當一無所知，依舊望著天際還在不斷升高綻放的煙火。
楚亦臻欣賞煙花，而談星然欣賞楚亦臻。
這兩件事情似乎並不沖突，而且可以稱得上和諧溫馨。
談星然的神色逐漸變得柔和下來，耳邊是煙花的乍響聲，眼前是身旁人的美好側顏。
她不禁又一次在想，其實楚亦臻這個人真的沒有她所想的那麽糟糕。
今天是新一年的第一天，而在這一天的開頭中，時間才只過去短短幾分鐘時間，談星然便已體驗所謂快樂。
既然第一天便已看開了這麽好的一個頭，但願今年的往後每一天，都會是自由且愜意的一天。
新年的第一場煙花差不多持續了近二十分鐘。
當然談星然與楚亦臻並未在廣場上待那麽長時間，她們欣賞過片刻後也就差不多離開了，並未多留。
這廣場人實在有點多，再加上兩個人都已經在這條街上逛了許久，手頭又拎了這麽多東西，難免會有些疲憊。
而即便楚亦臻不累，她也得考慮談星然的情況。
談星然看上去就已相當疲乏，眼皮稍稍耷拉著，一副略顯無精打采的模樣。
她明顯已十分疲倦，但當楚亦臻開口問她累不累時，她卻搖著頭說不累，並還強自振作起精神來。
可楚亦臻心裏清楚得很，怎麽可能不累呢。
她們從吃過晚飯開始就一直在這條路上閑逛，一連逛了好幾個小時，只中途在給人歇腳的長椅上休息過兩次，其餘時間則一直在不斷走動著。
談星然現在一定已經很累了吧。
“那我們回家吧。”
“好。”
既然楚亦臻先提出了回家的提議，談星然自然也不會拒絕。
她確實累了。
平日裏基本上總是習慣早睡早起的她今天難得熬了個大夜，也正是因為這種“難得”，讓她的身體有些疲憊。
如果說在零點之前她大腦還處於亢奮的狀態之中，那麽超過零點二十分鐘之後，她那種亢奮就消失得一幹二凈，只剩下了這僅存的疲勞感。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
談星然走不動，楚亦臻便叫了一輛車，載她們去吃晚飯的那家餐廳。
她當時將車停在了那裏，現在想要回家就必須去取車。
返程路上，談星然靠在副駕駛座上，望著窗外一路發呆。
車後座上放滿她們所買的東西，幾乎沒了可以容納下人的位置。
路上車輛很少，不知是不是都在外面過節，又或者在家中看跨年演唱會的原因。
但不管怎麽說，這對楚亦臻與談星然而言，都無疑是件好事。
她們因而可以提高車速，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家。
雙目有些酸澀，聽楚亦臻說距離她們家還有差不多十來分鐘，她便準備閉目養神，稍稍小憩片刻。
她心中想著自己在到家之前一定可以及時醒來，但到最後似乎事與願違。
當楚亦臻將車停在車位上，並且熄了火時，談星然仍向窗側偏著腦袋，半點沒有動靜。
明明她此時該做的事情該是開門下車，可她卻一動不動。
楚亦臻當然知道她這是睡著了。
從十分鐘之前開始，談星然就以這樣的姿勢始終保持不動。
而現在的問題是，她該如何叫醒談星然，告訴她一句她們到家了？
楚亦臻解開自己這側的安全帶，向談星然那邊探過身去。
她的目光在談星然熟睡的面容上不斷打量著，始終保持安靜，並沒有去打攪她的安睡。
只這樣靜靜凝視了她半晌。
目光專註，神色柔和，就像是在看一樣對她來講極其珍貴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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