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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如同燈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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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如同燈火一般

其實, 在月見裏衿悠還有家可歸的時候,她曾經做過一個夢。

橘黃色的光漸漸沈入深邃的黑夜中,一彎殘缺的月掛在空中, 朦朧的光只能勉強照亮周身,大地不曾分到半點光亮。

青色長發的女孩坐在山巔之上的屋頂,布滿傷痕的手輕撫著小腹, 眼底是無盡深淵。

“還生, ”一個身著鬼殺隊隊服的男子落在她身後, “事情我聽主公說了,你擁有了鬼舞辻無慘的血液, 是嗎?”

月見裏還生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 依舊遙望著遠方,似乎在等待著什麽:“是啊。怎麽, 你也要勸我自盡嗎, 森川?”

身後被稱作森川的男人頓了一下,才在她身邊坐下, 話語中帶著篤定的意味:“沒那個必要,你很清楚自己的情況。”

一盞燈火自黑夜中亮起,即使明黃色的光是那樣微弱,月見裏還生卻仍舊看得入迷。

冷風掀起月見裏還生的長發, 那明黃色的火焰也搖搖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熄滅。

“我不會自盡, ”月見裏還生壓下飄散的發絲, 聲音毫無波瀾,“既然還以人的身份站在這裏, 那我總要再試一試才甘心。”

“這樣的景色,不多看看, 實在是太可惜了。”

話音剛剛落下,那遙遠地面的燈火,便消逝在了黑暗中。

但它還未徹底熄滅。

在一陣綿長的吆喝聲後,搖晃的金色光點自另一邊重新被點亮。旋即,鋪天蓋地的燈火在黑夜中亮起,連成一片獨屬於地面的漫天繁星。

風好像越來越大了,地面上不斷有繁星消逝,又很快被補上。

青色的長發在風中張揚,月見裏還生站起身來,腳尖輕點,向著山下的人間落去。

夢也就斷在此處了。

月見裏衿悠驚醒過來,好一會才從那過於逼真的失重感中回過神來。

“做噩夢了?”略帶關切的聲音自一旁響起。衿悠轉頭看去,只看到一盞明黃色的燈火,以及燈火下被暈染開來的白色長發。

“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衿悠站在新谷七澤的身後,也不說話,就這麽呆楞在原地。

察覺到自家徒弟情緒不對勁的新谷七澤也撂下筆,扭過頭來:“做了什麽夢?怎麽嚇成這樣。”

衿悠仍然沒說話,只是悶聲往新谷七澤坐的椅子上擠。

“怎麽跟個小孩一樣,”木制的椅面比較寬,足以坐下兩個人。新谷七澤向右挪了挪,還順帶給了衿悠一個腦瓜崩,“說話。”

“都要腦震蕩了怎麽說話!”衿悠痛苦地捂住額頭,“下手真重啊。”

“看你不太清醒的樣子,”收拾好桌面上散落的紙,新谷七澤將它遞給衿悠,“新一輪的訓練計劃,既然醒了就來看看吧。”

與夢中微弱的燈火不同,木屋內的燈很亮,亮到足以讓衿悠看到新谷七澤眼下的黑眼圈。

“老師,”磨蹭了一會,衿悠又向著新谷七澤的方向擠了擠,猶猶豫豫地開了口,“如果我變成鬼了會怎麽樣啊?”

“你要是變成鬼了我一定第一個弄死你,”新谷七澤瞪了她一眼,重新拾起筆,“我帶出來的弟子變成了鬼,我可丟不起那個人。”

“那你怎麽不一開始就收點普通人……”衿悠頭皮發麻,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忙於整理筆記的新谷七澤沒有擡頭,只是空出左手拍了拍衿悠的後背:“因為你兩都挺傻的。”

“我早就聽說過月見裏家的一些事。所以,當主公提出要將這個孩子送到我門下的時候,我確實是想拒絕的。”

“不穩定的血脈,過於短暫的壽命。有這些因素在,再好的天賦也沒用。”

“我並不覺得他真的能走多遠,也不想承擔這份後果,”也許是落筆過於重了些,字的末端留下一道過重的黑點,又隨著新谷七澤的動作留下一道拖曳的痕跡,“但在交流後,我改變了主意。”

“初次見面時,佩悠主動向我坦誠了自己的血脈。他說,‘我不在乎自己會成為什麽樣子,只要我現在還是人類,就要盡最大的努力去試一試。’”

“萬一,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呢?”

新谷七澤的聲音有些縹緲,似乎穿越了遙遠的時空,回到了與月見裏佩悠剛見面的時候。

隨著新谷七澤的聲音,衿悠甚至能想象到,父親說出這話時眼中究竟盛滿了多少屬於少年時的意氣風發。

“衿悠,你也一樣。”新谷七澤停下筆,將女孩攬入懷中,“永遠不要放棄希望。”

但是,如果變成鬼了,還能有希望嗎?

衿悠不知道答案。

“確實有點不爽,不過等巡邏的時候再說吧,時間也不早了。”衿悠低下頭,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扔進嘴裏,“遇到幾個奇怪的新隊員而已。”

極其順手地從衿悠的兜裏拿走一顆糖,無一郎剝開包裹的糖紙:“好。”

破土的嫩芽已經帶了些樹木的威嚴,它伸出枝丫,在陽光下形成一片蔥郁的影。

約定好搭檔的淺野盈不在,衿悠也就只能暫時跟著無一郎一起行動了。

今晚遇見的鬼並不多,奇怪的是有些鬼明明已經認出了她,但之後預想的圍攻卻並沒有到來。

鬼舞辻無慘換目標了?

兩個人討論了一會,但也實在想不出原因,索性就按照原計劃繼續巡邏。

“你怎麽看起來有點高興?”衿悠有些迷惑,但她總覺得今晚的無一郎心情格外好,“因為恢覆記憶了?”

幸好在對戰下弦之三之後,衿悠的呼吸法又精進了些。雖然還是有些吃力,但也不至於完全跟不上柱的速度了。

“算是吧,”大概是因為嘴裏咬著糖果,無一郎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不過,主公完全沒提過那只鬼的事情,就這樣放走會不會很危險?”

和柱一起巡邏最省心的一點就是,只要不是遇到上弦的鬼,柱基本都能一招解決。

數量變少的鬼加上柱超強的實力,讓今晚的巡邏也變得簡單起來。

在兩人趕路的空隙,衿悠也提到了今天遇到了那個帶著鬼的劍士。

“但是主公肯定知道這件事,他連珠世的落腳點都一清二楚,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誰去過那裏。”正在分析的衿悠頓了頓,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她好像,從來沒和其他人提過關於珠世的事情吧?

果然,下一刻無一郎的提問就過來了:“珠世小姐是誰?聽起來,你和她很熟悉的樣子?”

衿悠有些猶豫,她並不知道無一郎對珠世的態度。如果貿然告訴他實情,不只是其他隊員,連主公的威信都會受到影響。

鬼殺隊的主公與鬼有聯系,甚至同意將隊員送到一只鬼的地盤上去,這種事怎麽看都有些駭人聽聞。

失憶後的無一郎只是憑借本能殺鬼,但恢覆記憶之後,他對鬼的恨意只會更加濃烈。

身邊人糾結的神色被無一郎盡收眼底,他伸手拽了拽衿悠的羽織:“我猜,她也是鬼,對不對?”

“你怎麽知道的?”衿悠瞪大眼睛,“我好像從來沒提過這件事吧。”

“但是鬼氣是掩蓋不了的。”無一郎搖搖頭,“你回來的時候,我感覺到了。”

那個時候的衿悠分明受了不輕的傷,卻在接到傳信時不顧傷勢也要赴約,這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鬼殺隊不會在隊員重傷的情況下再次安排任務,大多隊員是就近選擇藤之家休養,痊愈之後直接安排下一個任務,只有在多人隊伍遇到強敵的情況下,所屬蝶屋的隱才會特地去接應。

但衿悠的情況不一樣,她在受到重傷時必須使用特定的藥劑,否則鬼的血液會進一步侵蝕她的身體。就算最後能恢覆過來,那也要比別人花費很多的時間。

正因如此,蝴蝶忍才經常從各處把重傷的衿悠提溜回蝶屋休養。

衿悠也很明白這一點,也許一開始拼命殺鬼的她覺得治療的時間會耽誤任務。但在她的老師離世後,衿悠也開始配合蝴蝶忍的治療。

但那個時候,衿悠卻拖著一身傷離開了。

除了鬼殺隊之外,無一郎沒見過衿悠再與別的人有聯絡。哪怕是在任務中救下來的人,交流的事她基本也是交給隱做。

在櫻花樹下的時候,他曾感受到衿悠身上有些淡淡的鬼氣。無一郎不知道怎麽形容,但那種味道和他平時殺的鬼,確實不太一樣。

之前他一直以為是衿悠途中順手殺了幾只鬼,就沒太在意。但現在想來,她要去見的那位,也許就是鬼。

“真是敗給你了,”衿悠有些懊惱地敲了敲腦袋,“我怎麽就沒想到味道的事。”

平常隊員除了休養就是出任務,身上有鬼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她那時候已經休養將近好幾天了,即使有氣味也早該消散了。

自知瞞不下去的衿悠幹脆把她和珠世的幾次見面全說了,當然,交談的具體內容她還是一筆帶過了。

“別說出去啊,”衿悠暗戳戳瞄了一眼無一郎的臉色,“至少珠世小姐的研究確實是有效果的。”

說不懷疑是不可能的,雖然已經有了猜測,但在聽到珠世提取了衿悠的血液之後,無一郎還是有些不放心。

天色微明,今天的巡邏也到此結束。無一郎停下腳步:“你應該之後還要去見她吧?”

“對,我要去問問有關炭治郎和那只鬼的事情。”衿悠點點頭,也放慢腳步停在無一郎身邊。

珠世應該這幾天就會回信,她也正好可以趁白天的時候去拜訪一下。

然而無一郎的下一句話,差點把衿悠嚇到踉蹌。

“那我也要去,”無一郎的眼神在初升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猶如明亮的燈火一般,“不去親眼看看,我還是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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