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杜月娥成為一名大家閨秀, 的確是一件難事。都說三歲定終身，如今杜月娥都十六七八了, 這麽多年養成的性子哪能是說改就改的。楊可可說出要讓對方成為大家閨秀的時候, 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不可信……但, 她的確是有辦法的, 而且還是一石二鳥的辦法。

杜月娥聽楊可可說有辦法, 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臂, 問道：“真的嗎？真的有辦法嗎？”

楊可可咳了咳，說道：“ 辦法是有。”頓了頓，繼續, “杜姑娘也是知道的, 你並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但……雖然做不成，但可以學啊。”

杜月娥猛地點頭：“我也就是要學啊！”指了指清風居老板，“山寨裏好吃好喝地供著我, 要不是為了學彈琴跳舞裝裝樣子, 我才不會來他這裏打工呢！”

被指的老板縮了縮身子，想著：早走早好！沒人想你來打工！

楊可可也忍不住腹誹：山寨都說出來了……作為土匪真的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嗎……

忽略掉楊可可的白眼，杜月娥抓著楊可可的手緊了緊：“姑娘, 你快與我說說是什麽辦法吧！”

楊可可手臂被她抓著發疼, 咬了咬牙，正要說話, 就聽得楊四郎先自己一步開口。

“姑娘，求人辦事可不是你這樣的。”

聲音冷冷淡淡的，眼睛直盯著杜月娥抓著楊可可手臂的手。

杜月娥如夢初醒, 立即放開手，不好意思地笑：“真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實在是粗魯慣了……”

楊可可擺擺手示意沒事，看了眼周圍環境，覺得這地方實在不適合談事。

“換個地方吧，咱們慢慢說。”

杜月娥看了一眼被自己弄得一屋子狼藉的清風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然後走到老板跟前，咳了咳，說道：“老板，是這樣的，你食言的事情呢，我就不計較了。”環視了一眼周圍，繼續，“我方才的確激動了，在這跟你道個歉。這些我打壞的東西呢……”

老板以為杜月娥是說要賠償，立即笑臉迎上，誰知對方來了一句。

“就算在我今天的工錢裏吧。”

杜月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拉著楊可可要往外走，還不忘加上一句。

“多的不用找了！”

看著杜月娥跟著幾人離去，清風居也一下子恢覆安寧，但是老板卻還是哭喪著臉的。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招了這麽一個禍端！

賠償，他想要，卻不敢要。生怕等會兒那禍端又跑回來砸東西……

工錢？

這女子彈得曲子難以入耳，歌唱得人心如刀絞！他沒找她要精神損失就不錯了！

多的？

想得太美！他原本是一分都不準備給的！

可憐咯！他這原本好好的清風居，只是一個時辰不到，就成了如此模樣……

真是……苦不堪言啊！

喝不成茶，幾人便換了地方喝酒。

杜月娥是個豪爽的，剛在酒樓包廂坐定，酒一上來，就喝了一壇以示誠意。楊可可看著一壇酒見底，嘴張得可以塞進下一個雞蛋。

“楊姑娘，什麽辦法你趕緊說吧！”杜月娥喝完酒人還是十分的清醒，可憐巴巴地看著楊可可說，“我真的十分極其迫切地想要知道啊！”

“其實辦法很簡單，就是給你找個老師。”楊可可說道。

“老師！”聽楊可可這麽說，杜月娥興奮地站起身來，說道，“太好了！今個兒彈琴的時候我就在想，沒有人教我，我哪裏會彈出個譜子！”咧嘴傻笑了笑，又問，“那我的老師在哪裏？”

杜月娥長得俊俏，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起來是十分可愛的。

要是舉止之間更像個女孩子，其實應該是挺受歡迎的吧。

其實呢，要是真的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在意她如何的。

大概是連對方的缺點，都是喜歡的。

但現在……楊可可要與其說的並不是這一套道理。

她要做的，就是順著杜月娥的意，把她趕緊嫁了。

想著，楊可可努努嘴，視線轉向安安靜靜坐著的三人。

目光首先觸及的，是坐得最近的羅素清。

見楊可可看自己，羅素清不好意思地開口：“學醫我在行，彈琴什麽的……涉獵太少……”

楊可可笑笑，轉而看向楊四郎。

楊四郎皺了皺眉，直接說：“不了解。”

最後，楊可可的視線落下潘豹的面上。

潘豹立即站起身，擺著手說：“老大，這種事我也不了解！”

楊可可托著腮看他，笑得不懷好意：“那麽緊張幹嘛？”頓了頓，抿嘴，“難不成是知道我會找你？”

潘豹立即睜大了眼，說道：“老大，杜姑娘是個女子！我是個男子！要找老師也是得找個大家閨秀的女子啊！我這麽個粗鄙之人怎麽教啊！”

楊可可看了眼羅素清，緩而對潘豹說：“潘豹，你這麽貶低自己不好吧。”

意識到羅素清在這裏，潘豹立即住了嘴。

可住了嘴，被欽點不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了！

想著，潘豹扁著嘴，有苦難言。

楊可可看著潘豹如此覺著好笑，掩著嘴偷笑了笑，少頃，看了眼杜月娥。杜月娥立即會意，指著潘豹問：“這以後就是我的老師了？”

潘豹的臉看起來和蓮心一般了，又綠又苦。

楊可可咳了咳，說道：“杜姑娘，你的老師呢……是潘豹……”指著潘豹，故意拖長聲音，稍稍停頓，才繼續，“潘豹的妹妹，潘影。”

潘豹一楞，幾秒後如臨大赦。

楊可可繼續做著解釋：“潘影呢，長相端莊賢淑，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舉止投足乃是大家閨秀中的典範。琴棋書畫無所不能，簡直都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啊！”

杜月娥聽得發了楞，只覺得楊可可口中說的人物就是仙女下凡。而其他人，則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楊可可。

楊可可討厭潘影的事情，這幾人都是知道的。今個兒也不知是抽了什麽風，竟然把潘影誇到了天上去！

“老大，你說的是我的妹妹嗎？”潘豹不可置信地問。

楊可可白了他一眼：“難不成我說的是我？”

潘豹吞了口口水，的確說得是他的妹妹。

“可是潘姑娘現在不在這兒，她會願意教我嗎？”杜月娥對老師的意願產生了疑問。

楊可可卻是絲毫不擔心這個，緩緩說道：“潘姑娘知大體，愛助人，這種事情，她一定是會滿口答應的。”說著，她眼睛瞇起，繼續，“杜姑娘到時候呢，不要嫌麻煩，想學的都讓潘姑娘教你。想說什麽呢，也就直說，潘姑娘是不會介意的。”

“這個潘姑娘真是好人。”杜月娥總結道。

楊可可幹笑了笑。

潘影才不是個好人，不過現在……是被好人了。

“老大，我怎麽越聽越覺得迷糊？”潘豹湊近了楊可可一些，撓著頭問。真是越聽越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啊！

楊可可撇撇嘴，緩而湊到潘豹耳邊，輕聲說道：“你老大我啊，這是幫你減輕負擔呢。杜姑娘成了潘影的徒弟，不就也是幫咱們看著潘影了？”

潘豹半知半解地點頭。

其實到現在，潘豹還是不知道老大為什麽要看著潘影。前些日子，他曾問過老大為什麽會討厭潘影，當時楊可可說：做好事被人喜歡，做壞事不就被人討厭嗎？

潘豹問她：潘影做了什麽壞事？

楊可可白了他一眼：你看著不就知道了。

於是乎，潘豹更加認真地“註意”潘影了。

楊可可的話並不是讓人信服的，但他卻是願意相信的。大概是因為老大眼裏散發的那種光芒，真切得如同太陽的光芒。而他在與潘影聊天時，是絕不會看到這種光芒的。

也不知是怎麽的，重生之後，在這個世界上，他最相信的人並不是至親，而是眼前的人。

大抵是她救了他的命，如同再生父母吧。

大抵是他失了憶，只知道是她救活了他吧。

……

不管是什麽原因，他就是願意相信她，就已足夠。

“那我應該怎麽去拜師呢？”杜月娥繼續發問。

楊可可想了想，說道：“我會帶你去找她的。”

“老大，你說你去找影兒？”潘豹原本還在想著之前的事，聽到兩人的對話立即回神驚訝開口。潘影可是明明白白與自己說了的，她討厭老大啊！老大要是去了，要是弄巧成拙怎麽辦？

“對啊。”楊可可一臉理所當然地點頭。她當然要去，不去怎麽看得到一出好戲！不過……“我去，但是我也不會就自己帶著去啊。”

潘豹吞了口口水，似乎知道了楊可可的所想。

果不其然，楊可可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的想法。

“楊六郎是得叫上的。”

在楊六郎面前，潘影是絕對不會表現出不好的自己的。

所以，杜月娥的拜師之行是十拿九穩了。

“老大，你真是太明智！”潘豹由衷地佩服道，為著表敬意，還給楊可可敬了一杯酒。

杜月娥雖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聽意思自己養成大家閨秀是沒問題的了。想著，她忍不住拍手，邊拍邊笑。興起，她又抱起一壇酒喝了起來。

楊四郎有意無意地瞥過楊可可，眸光閃了閃。緩而他收回目光，低頭喝著悶酒。一口一口，似乎是為了平覆什麽，或許……是為了掩蓋什麽。

羅素清一直悶著聲的，倒不是沒話說，只是不想說什麽。楊四郎在這裏，她滿心都是在他身上的。但她看得出來，他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女孩子的直覺是敏銳的，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心之所向。

這樣的敏銳，讓她惆悵，讓她心口微微疼痛。

但這種心情，她是不便說出的。

這一次，恐怕是連楊可可，她都不能說了。

茶能靜心，酒則亂心。

一場亂局，茶換了酒……

這，便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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