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第九十三章沙塵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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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第九十三章沙塵暴
原來暑假的時候所裏還有蜜漿果吃。
嗯？
不對啊。
“你們還留所了？”
“對啊, 因為農大馮老師他們都過來了需要招待嘛。”
其他學生想想，還挺有道理的。
畢竟後來農大的老師們也來過一次。
他們還是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說法，就是有點失望沒吃上。
好在這邊種的瓜也特甜, 完全不是平時在超市買到的那種寡淡味道, 各個抱著瓜啃的不亦樂乎。
不遠處, 大媽們已經開始做飯了, 好吃的是別想了，不過量還是能管夠的, 不光他們自己吃，就連來這邊湊熱鬧的游客們也混了一碗大鍋飯吃。
雖然看著不怎麽好吃, 但真正吃的時候，感覺還是可以的, 尤其是忙活了一上午, 學生們肚子都快餓扁了, 一個個抱著碗吃得正歡。
吃完飯後，朱景意把所有學生都召集到集裝箱中間位置的遮陽棚下邊。
學生們有的靠在集裝箱上, 有的則坐在椅子上, 還有的幹脆直接坐在了沙子上。
朱景意開口，“上午每組的情況簡單說一下。”
“一組草方格已經弄完了。”
“二組也是。”
“三組還差五分之一的樣子。”
“四組……”
一個個組報過去, 能讓人很清晰地了解到他們目前的進展。
朱景意點點頭, “下午沒t弄完的繼續紮草方格，紮完的開始種梭梭苗，操作機器的時候務必小心，要是用不習慣的話改用鐵鍬挖，不要怕進度慢, 一定要保證安全。”
“是——”
在簡單說完之後，朱景意起身, “好了，去休息一個小時。”
“好的。”
學生們都迫不及待了，哪怕集裝箱裏只在地上簡單鋪了一層幹草，又搭上了一條被子，躺上去實在不是很舒服，但是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已經是難得的享受了。
基本上，他們一倒下去就睡得昏天黑地。
朱景意則坐在集裝箱外的椅子上，拿著個扇子扇風的同時在跟本地人了解這邊的情況。
餘霞是土生土長的石曲縣人，從大學畢業後就返回到家鄉從事瓜果培育及志願者梭梭種植相關的工作。
和不了解時代變化和新聞熱點的老家人不同，她很清楚知道這個看著過分年輕美麗的姑娘其實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說不定能幫他們培育出更多適合本地生長的果蔬，於是很認真地在回她。
“我們這邊縣小人少，地就更少了，原本是種不了什麽東西的，老一輩子餓死人都是經常的事，後來很多專家就開始培育新品種嘛，咱們這也沾了光，現在種著蜜瓜、西瓜、葵花還有人參果什麽的，不是我誇張，咱這地方就算是跟外邊一樣的水果品種，種出來後也比其他地方要甜，水果也算是咱們這邊目前主要的沙漠產業了。”
朱景意又問，“那現在賣得怎麽樣？”
餘霞臉上的笑容淡了點，“也算好，也算不好。”
“怎麽說？”
“咱這的瓜甜，所以吃過的人都喜歡，可是咱這並不是這些瓜的主要產地，名氣不大，不是很多人願意買，所以我現在正在網上賣瓜呢，就是希望有更多人知道咱們石曲縣種出來的瓜味道也不比他們買的特別貴的差。”
朱景意笑了下，“確實不差，還很甜。”
“您都這麽說，我可當真了。”餘霞哈哈地笑著，顯然很開心別人能說喜歡他們這的瓜。
“可以當真，要不然我也不會買了這麽多。”
朱景意指了指集裝箱旁的一堆瓜。
餘霞就更開心了，“您買的這些量對我們來說可真是大買賣。”
可不是嘛。
將近三百號人，學生們都是年輕人正是能吃的時候，更別說還整天幹這種體力活了，對吃的需求更大，光是她要的都夠他們辛苦賣一個多月的了。
要不是她買下那麽多瓜，她也沒什麽時間專門跑來種梭梭。
人家呢，不光是買了他們的瓜，還幫著他們種樹固沙。
還不是糊弄著種的那種，任誰一看都能看得出來這些學生都很賣力。
餘霞是真的很感激，都有點不好意思提那個要求了。
只是考慮過後，她還是問了出來，“我剛剛拍了幾張學生們的照片，想著宣傳宣傳我們這邊的種梭梭活動還有果子，不知道這些素材我能不能用，我保證就是宣傳用的，您看我賬號上發的都是這些。”
朱景意微擡起上半身去看了眼，點點頭，“可以，你想發什麽都可以。”
餘霞連連道謝。
“不客氣，說不定我們還有請你幫忙的地方呢。”
“那沒問題呀，有事情盡管來找我，我給您留個號碼。”餘霞很是熱情。
“朱所長，要是您想找其他大叔大姨們也只管跟我說，我大多都認識。”
朱景意笑了，“那我就提前說聲謝謝了。”
餘霞連連擺手，“不礙事的，可擔不得謝。”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餘霞才離開。
等一個小時過後，學生們又踏入漫無邊際的黃沙中，一步一個腳印地去上午幹活的地方。
到了地方，上午活沒幹完的繼續弄草方格，弄完的就開始挖坑種梭梭了。
上午每個人臉上還什麽都沒有，下午的時候每個人頭上都戴上了頭巾，腰旁挎著肥料袋子，裏面裝滿了梭梭苗。
他們利落地把幹枯枯的梭梭種坑的一邊，用沙土覆上去蓋好，留下一個大大的坑等著澆水。
澆水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拿著從水車上抽下來的水管，把水精準註入到小坑裏。
還有同學在強調。
“咱們一定要把坑都給澆滿了，要不然梭梭水不夠喝，變不綠。”
“知道了，知道了，你看我澆得多滿，絕對夠的。”
這種事情在每個小組都普遍發生著，大家恨不得多給梭梭苗來點水，怎麽舍得克扣。
等到水坑都弄滿了，大家的手累得都快擡不起來了。
他們一個個沒形象的坐在沙包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些幹巴巴的小梭梭苗。
說實話，哪怕這是都是他們自己種的，自帶濾鏡，他們也由衷懷疑這些苗苗能不能真的能變成綠油油的梭梭。
“會的，別看它們現在幹巴巴的，但是很快它們就會開始發芽，然後慢慢變綠，變大，成為一片能夠擋的住風沙的梭梭林。”
跟他們說話的是一個皮膚黝黑佝僂著腰的老大爺，他右手指著前邊，“那片梭梭就是我們種的，二十年了，現在已經變綠了，這就是證明，說明你們的這些遲早也會變綠的，不要著急啊孩子們。”
他指的那片梭梭很多根系裸露在外邊，可是任狂烈的風怎麽拍打，身子依舊昂揚，穩穩立於風中，哪怕全身都被沙土糊了一身，綠得那麽臟，在老大爺眼裏確實那麽好看。
他種的那片已經成了這片沙漠難見的綠色，他相信這些孩子種下的這些梭梭，遲早也能像他們種下的那些一樣，成為這片風沙之中最綿密的綠。
那是沙漠最好看的顏色。
柯倫他們都沒敢想這些苗都能活，更沒想到有人對他們如此有信心。
一時，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信任，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他們的頭巾開始胡亂地甩著，摁都摁不住，一張嘴，嘴裏更是進了好多沙子。
“咳，怎麽，回事？”
“沙塵暴來了——”
“快點到沙丘底下躲起來。”
石曲縣的人高聲呼喊著，招呼所有游客和學生們躲起來。
沙塵暴？
學生們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慌亂時，大喇叭裏有聲音傳了過來。
“所有學生立馬停下，馬上找掩體躲避。”
是朱所長的聲音。
他們聽到後立馬撂下鐵鍬，趕緊跑了。
沙漠裏所有人都在捂著臉慌忙奔跑著，沙子還是無孔不入，往他們眼睛、鼻子、嘴裏等地方鉆，一時間甚至連呼吸都很困難。
時不時還有學生掉隊的情況，小組的作用就發揮出來了，每個組的小組長都在喊著，“這邊，這邊。”
實在有組員掉隊，他們就直接折返過去左右扯著那人就跑。
等到他們成功找到掩體後，整個天都黑了起來，周圍風聲呼嘯，黃色飛沙氣勢更大，以卷天鋪地的氣勢橫掃一切。
他們眼睛都睜不開，還是努力瞇起一條小縫，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場在之前對他們來說十分遙遠的沙塵暴。
時間過得很慢，他們感覺都過去了好久好久，風聲依舊肆虐，身上黃沙一層接著一層，很難受、很無助。
他們就幾個人抱著，好像多了些力氣，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風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風徹底停了。
沙丘旁的沙子忽的都動了動，“嘩啦啦”的聲音過後，有人終於站了起來。
“我眼睛看不見了。”
“我，咳咳，嘴……”
“誰來把我扒出來下？”
到處都是叫喊的聲音，十分嘈雜。
已經沒事的學生們趕緊去拉身邊的人，也不管是一起來的同學，還是游客，亦或者是石曲縣的老百姓。
只要在自己身邊的，能拉一個拉一個。
“大爺，慢點起來。”
“我腳疼，疼疼疼——”
“別動呀，我們背你過去。”
“這裏還有一個。”
拉完他們之後，小組長們連忙找自己的組員，確認組員安全後，又去跟自己隊長匯報自己的情況。
很快，消息就匯總到朱景意這裏。
“所長，咱們所和農學院的同學們都沒事兒，就是有幾個嚇著了，同學們都在安慰，一會兒就沒事了。”
“朱所長，同學們被沙子弄得眼睛鼻子嘴裏都是沙子，需要水清洗，水車的水可以用嗎？”
朱景意點點頭，“可以，你們幾個辛苦一下，先組織一下同學t去清洗。”
“好的。”
有人跑著就去聯系同學們。
被沙子弄得眼睛疼看不清路的同學，直接被同學們用自己水壺裏的水先沖洗下，等眼睛沒問題後，大家才陸陸續續朝水車那邊走想著去清洗一下。
剛走了沒幾步，他們就渾身僵硬，走不動路了。
“苗……”
他們剛剛種下去的梭梭苗現在一個個被吹倒著，給它們坑裏澆得滿當當的水，也早被吹卷而來的黃沙遮掩得再也看不見。
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天，瞬間清零。
他們傻楞楞地看著。
明明他們那麽辛苦，一場黃沙就化為烏有，這種事情就算是歷經挫折的年長者都可能受不了，更別說是基本上沒有經過什麽苦痛磨練的學生們了。
他們眼睛幹澀，有些委屈，有些難過，很想大聲罵人。
在這一片狼藉之中，很多人都沒有辦法立即振作起來。
包括那些游客。
“早知道今天就不來了。”
他們手心到現在還在麻，實在沒有精力再來一次，甚至要是剛來的時候他們多拿一倍的苗，也沒有遇見這樣的事，一鼓作氣也能種完，可是現在等於要重新開始弄，他們顯得有些猶豫，更何況剛才還經歷了那麽可怕的沙塵暴，害怕占據了上風。
“要不，咱們下次再來吧，這次就這樣？”
有人建議說。
在他們說話時，一些默默拎鐵鍬的聲音格外顯眼，游客和學生們一齊看了過去。
只見石曲縣的那些大爺大媽們正利落地收拾東西，哪怕嘴裏也在抱怨，手下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慢下。
“哎呦，又來沙子了，看來今天得晚點回去嘍。”
“還好還好，這些娃娃紮的草方格結實的很，可比上次好多了，咱們抓緊一點，能幹一點就多幹一點，幹不完的就趕緊把梭梭紮到沙子裏，明天再來弄。”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著，那邊餘霞高聲喊著。
“嬸子，給我多來幾個袋子，我去那邊把吹跑的苗找回來。”
“哎哎，這裏呢，多給你倆，我也跟你去。”
他們嘴上不停，腳上更快，看見梭梭苗就蹲下去撿到袋子裏，有時候還能說笑兩句。
“為什麽他們還能笑出來呢？”
柯倫他們已經眼睛酸澀到想哭的程度了，他們明明好像見過比這更困難的境遇，此刻卻能這麽快的速度收拾好心情，重新開始。
他們沒有辦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直到有一個人低頭去撿梭梭，大家好像一下子就醒了，一個又一個的學生們狠狠擦了一把臉，挎著自己的肥料袋低著身子翻著沙土去找梭梭苗。
再一束一束放到自己的袋子裏。
這一片黃沙之中，無數個低著頭翻著沙子的身影格外惹人矚目。
趕來的楊康裕等人在不遠處看著，格外訝異說，“這麽快就振作起來了？”
朱景意喟嘆說，“因為他們其實很堅韌啊啊，就像沙漠裏的那些梭梭樹。”
風聲中，她的聲音有些飄渺，又很清楚地傳到他們耳朵裏。
這時候，所有人都無比讚同她的話。
這群孩子……
幹得不錯！
說著不錯，其實幹了一天，到走的時候，也不過是剛把苗找齊。
除了那些草方格。
一天，差不多白幹。
失望是有的，身體更是疲憊，他們回到賓館狠狠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飯自動在門口集合，目光專註地看著她。
朱景意明白了他們的想法，直接下令，“上車吧。”
“是——”
有了昨天的經驗，學生們先去檢驗草方格，有些松散的又規整了一下，沒問題的就開始繼續昨天的操作。
兩人刨坑，一人種苗，後面一人拿著水管對著小坑澆上滿滿的水。
這些水不可能滿足這些梭梭苗所有的用水需求，卻能夠幫它們在最開始牢牢紮下根去。
讓它們有力氣等到下次甘霖到來。
接下來三天，一所一校的學生們用盡了每天的全部力氣把他們買下來的所有苗都深深紮進了黃沙之中，等待它們在未來某一天變成讓人喜歡的那抹綠。
這幾天，石曲縣的好些人都認識了這些學生，看他們跟看自家孩子都差不多。
不時會有人會把家裏做的吃食送給他們，被拒絕了，他們還不幹，熱情地叫他們收下。
“快吃，快吃，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你們嘗個鮮，喜歡吃就跟嬸子說，嬸子再給你們做。”
“啊？這、這不太好吧？”柯倫手裏被塞了一大袋子包子，磕磕巴巴說。
“有啥子不好的嘛，好得很，你們幫咱們縣去沙漠裏種樹，就是咱們的大恩人，更別說你們還買了我們那麽多東西，這幾天我們掙了很多錢，這點東西就當嬸子謝謝你們的，你們就別客氣了。”
“我，這，這不太好啊，嬸子。”
李玲、陳鋒他們都遇到了這種情況，大家給他們投餵的東西各不相同，又熱情到不給人拒絕的地步，他們一個個的也很為難。
還是蔣宏聽見外面在吵出來時才發現的，聽說這個直接就笑了，“人家送你們收著就好，別忘了給人道謝，或者送點你們帶的零食什麽的。”
“哦哦對。”
他們想起來自己還帶了好多東西過來，跑得快的學生直接把自己找到的小零食一股腦都給了在旁邊好奇看他們的小弟弟、小妹妹們。
根本不給孩子們拒絕的機會，就像他們家長剛才的樣子似的。
結果自己送了吃的過來，又換來一堆吃的，大娘們就不好意思了。
“怎麽能要你們的東西。”
“怎麽不能了，大娘你要是不讓小朋友們拿著，我們也都不收了。”
他們這麽說，大娘們一瞬間就卡了殼，接連開口好幾次都不知道說什麽，摸著自家孩子的頭，“還不快謝謝哥哥姐姐們。”
“謝謝。”
聽著孩子稚嫩的謝聲，讓人覺得心裏暖暖的，只是吃到大娘送來的包子、饢等吃的後，他們就光顧得上吃了。
“好吃，太好吃了吧。”
這幾天，他們吃的都是好做不費事的東西，還真好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包子了，特別是這饢的味道也特別好。
他們一個個吃的嘴上冒油，瘋狂愛上了這個味道。
之前一個個常年待在實驗室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學生們忽然有了韌勁和接地氣的感覺。
反正楊康裕是高興壞了。
“可惜前幾年來的時候都沒遇到沙塵暴，要是知道那玩意還有這種效果，我肯定得多組織這種活動。”
之前每年農學院雖然都會組織來這邊植樹的活動，可都是自願報名參加的，而且也就來個一兩天，根本不像這次一出來就來了五天。
感覺這次活動的效果比幾次疊加起來還要好。
楊康裕拍著手，“明年我們肯定得延長時間。”
其他老師們也沒意見。
見他們商量好了，蔣宏試探著問，“那我們收拾一下準備回去？”
朱景意是這麽打算的，不過……
“一代固沙是不夠的，在原本梭梭的基礎上，這些樟子松也必不可少，樟子松那邊這幾天長得也很好，基本可以斷定這個品種的樟子松能夠適應更惡劣的環境，而且生長速度也能夠保持原有水平，就憑借這點，想來市長他們也會同意在沙漠裏推廣種植這種樟子松。”
“這樣一來，你們的研究就可以繼續下去了，關於這個品種的培育資料回去我會發給你們，希望能夠對你們接下來的研究有用。”
農學院的老師們都傻眼了。
“朱所長，您這是。”
她笑了下，“這些資料我共享給你們，也授權給你們使用。”
鄭民等老師們不敢置信著。
朱景意繼續說，“接下來我會開始沙漠經濟作物的研究，到時候可能有需要各位幫忙的地方，這就當是我提前給的謝禮吧。”
這謝禮未免太貴重了些。
鄭民他們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舉起茶杯敬她一下。
“朱所長，有需要盡管找我們。”
朱景意回敬一杯，“那我不客氣了。”
晚上，知道明天就要走的學生們舉辦了一場表演。
夜晚，沙漠裏的風都是刺骨的寒冷，可是所有人心卻火熱熱的，在同學們和當地人的歡呼聲中，他們表演得越發賣力，幾乎把自己t會的才藝都展示了出來，像是要熱烈地給這段難忘的旅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今晚，他們心裏明白的很，就算明天就走了，自己恐怕也永遠不會忘記這片沙漠，這幾天，以及……這個難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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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暑假的時候所裏還有蜜漿果吃。
嗯？
不對啊。
“你們還留所了？”
“對啊, 因為農大馮老師他們都過來了需要招待嘛。”
其他學生想想，還挺有道理的。
畢竟後來農大的老師們也來過一次。
他們還是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說法，就是有點失望沒吃上。
好在這邊種的瓜也特甜, 完全不是平時在超市買到的那種寡淡味道, 各個抱著瓜啃的不亦樂乎。
不遠處, 大媽們已經開始做飯了, 好吃的是別想了，不過量還是能管夠的, 不光他們自己吃，就連來這邊湊熱鬧的游客們也混了一碗大鍋飯吃。
雖然看著不怎麽好吃, 但真正吃的時候，感覺還是可以的, 尤其是忙活了一上午, 學生們肚子都快餓扁了, 一個個抱著碗吃得正歡。
吃完飯後，朱景意把所有學生都召集到集裝箱中間位置的遮陽棚下邊。
學生們有的靠在集裝箱上, 有的則坐在椅子上, 還有的幹脆直接坐在了沙子上。
朱景意開口，“上午每組的情況簡單說一下。”
“一組草方格已經弄完了。”
“二組也是。”
“三組還差五分之一的樣子。”
“四組……”
一個個組報過去, 能讓人很清晰地了解到他們目前的進展。
朱景意點點頭, “下午沒t弄完的繼續紮草方格，紮完的開始種梭梭苗，操作機器的時候務必小心，要是用不習慣的話改用鐵鍬挖，不要怕進度慢, 一定要保證安全。”
“是——”
在簡單說完之後，朱景意起身, “好了，去休息一個小時。”
“好的。”
學生們都迫不及待了，哪怕集裝箱裏只在地上簡單鋪了一層幹草，又搭上了一條被子，躺上去實在不是很舒服，但是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已經是難得的享受了。
基本上，他們一倒下去就睡得昏天黑地。
朱景意則坐在集裝箱外的椅子上，拿著個扇子扇風的同時在跟本地人了解這邊的情況。
餘霞是土生土長的石曲縣人，從大學畢業後就返回到家鄉從事瓜果培育及志願者梭梭種植相關的工作。
和不了解時代變化和新聞熱點的老家人不同，她很清楚知道這個看著過分年輕美麗的姑娘其實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說不定能幫他們培育出更多適合本地生長的果蔬，於是很認真地在回她。
“我們這邊縣小人少，地就更少了，原本是種不了什麽東西的，老一輩子餓死人都是經常的事，後來很多專家就開始培育新品種嘛，咱們這也沾了光，現在種著蜜瓜、西瓜、葵花還有人參果什麽的，不是我誇張，咱這地方就算是跟外邊一樣的水果品種，種出來後也比其他地方要甜，水果也算是咱們這邊目前主要的沙漠產業了。”
朱景意又問，“那現在賣得怎麽樣？”
餘霞臉上的笑容淡了點，“也算好，也算不好。”
“怎麽說？”
“咱這的瓜甜，所以吃過的人都喜歡，可是咱這並不是這些瓜的主要產地，名氣不大，不是很多人願意買，所以我現在正在網上賣瓜呢，就是希望有更多人知道咱們石曲縣種出來的瓜味道也不比他們買的特別貴的差。”
朱景意笑了下，“確實不差，還很甜。”
“您都這麽說，我可當真了。”餘霞哈哈地笑著，顯然很開心別人能說喜歡他們這的瓜。
“可以當真，要不然我也不會買了這麽多。”
朱景意指了指集裝箱旁的一堆瓜。
餘霞就更開心了，“您買的這些量對我們來說可真是大買賣。”
可不是嘛。
將近三百號人，學生們都是年輕人正是能吃的時候，更別說還整天幹這種體力活了，對吃的需求更大，光是她要的都夠他們辛苦賣一個多月的了。
要不是她買下那麽多瓜，她也沒什麽時間專門跑來種梭梭。
人家呢，不光是買了他們的瓜，還幫著他們種樹固沙。
還不是糊弄著種的那種，任誰一看都能看得出來這些學生都很賣力。
餘霞是真的很感激，都有點不好意思提那個要求了。
只是考慮過後，她還是問了出來，“我剛剛拍了幾張學生們的照片，想著宣傳宣傳我們這邊的種梭梭活動還有果子，不知道這些素材我能不能用，我保證就是宣傳用的，您看我賬號上發的都是這些。”
朱景意微擡起上半身去看了眼，點點頭，“可以，你想發什麽都可以。”
餘霞連連道謝。
“不客氣，說不定我們還有請你幫忙的地方呢。”
“那沒問題呀，有事情盡管來找我，我給您留個號碼。”餘霞很是熱情。
“朱所長，要是您想找其他大叔大姨們也只管跟我說，我大多都認識。”
朱景意笑了，“那我就提前說聲謝謝了。”
餘霞連連擺手，“不礙事的，可擔不得謝。”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餘霞才離開。
等一個小時過後，學生們又踏入漫無邊際的黃沙中，一步一個腳印地去上午幹活的地方。
到了地方，上午活沒幹完的繼續弄草方格，弄完的就開始挖坑種梭梭了。
上午每個人臉上還什麽都沒有，下午的時候每個人頭上都戴上了頭巾，腰旁挎著肥料袋子，裏面裝滿了梭梭苗。
他們利落地把幹枯枯的梭梭種坑的一邊，用沙土覆上去蓋好，留下一個大大的坑等著澆水。
澆水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拿著從水車上抽下來的水管，把水精準註入到小坑裏。
還有同學在強調。
“咱們一定要把坑都給澆滿了，要不然梭梭水不夠喝，變不綠。”
“知道了，知道了，你看我澆得多滿，絕對夠的。”
這種事情在每個小組都普遍發生著，大家恨不得多給梭梭苗來點水，怎麽舍得克扣。
等到水坑都弄滿了，大家的手累得都快擡不起來了。
他們一個個沒形象的坐在沙包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些幹巴巴的小梭梭苗。
說實話，哪怕這是都是他們自己種的，自帶濾鏡，他們也由衷懷疑這些苗苗能不能真的能變成綠油油的梭梭。
“會的，別看它們現在幹巴巴的，但是很快它們就會開始發芽，然後慢慢變綠，變大，成為一片能夠擋的住風沙的梭梭林。”
跟他們說話的是一個皮膚黝黑佝僂著腰的老大爺，他右手指著前邊，“那片梭梭就是我們種的，二十年了，現在已經變綠了，這就是證明，說明你們的這些遲早也會變綠的，不要著急啊孩子們。”
他指的那片梭梭很多根系裸露在外邊，可是任狂烈的風怎麽拍打，身子依舊昂揚，穩穩立於風中，哪怕全身都被沙土糊了一身，綠得那麽臟，在老大爺眼裏確實那麽好看。
他種的那片已經成了這片沙漠難見的綠色，他相信這些孩子種下的這些梭梭，遲早也能像他們種下的那些一樣，成為這片風沙之中最綿密的綠。
那是沙漠最好看的顏色。
柯倫他們都沒敢想這些苗都能活，更沒想到有人對他們如此有信心。
一時，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信任，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他們的頭巾開始胡亂地甩著，摁都摁不住，一張嘴，嘴裏更是進了好多沙子。
“咳，怎麽，回事？”
“沙塵暴來了——”
“快點到沙丘底下躲起來。”
石曲縣的人高聲呼喊著，招呼所有游客和學生們躲起來。
沙塵暴？
學生們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慌亂時，大喇叭裏有聲音傳了過來。
“所有學生立馬停下，馬上找掩體躲避。”
是朱所長的聲音。
他們聽到後立馬撂下鐵鍬，趕緊跑了。
沙漠裏所有人都在捂著臉慌忙奔跑著，沙子還是無孔不入，往他們眼睛、鼻子、嘴裏等地方鉆，一時間甚至連呼吸都很困難。
時不時還有學生掉隊的情況，小組的作用就發揮出來了，每個組的小組長都在喊著，“這邊，這邊。”
實在有組員掉隊，他們就直接折返過去左右扯著那人就跑。
等到他們成功找到掩體後，整個天都黑了起來，周圍風聲呼嘯，黃色飛沙氣勢更大，以卷天鋪地的氣勢橫掃一切。
他們眼睛都睜不開，還是努力瞇起一條小縫，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場在之前對他們來說十分遙遠的沙塵暴。
時間過得很慢，他們感覺都過去了好久好久，風聲依舊肆虐，身上黃沙一層接著一層，很難受、很無助。
他們就幾個人抱著，好像多了些力氣，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風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風徹底停了。
沙丘旁的沙子忽的都動了動，“嘩啦啦”的聲音過後，有人終於站了起來。
“我眼睛看不見了。”
“我，咳咳，嘴……”
“誰來把我扒出來下？”
到處都是叫喊的聲音，十分嘈雜。
已經沒事的學生們趕緊去拉身邊的人，也不管是一起來的同學，還是游客，亦或者是石曲縣的老百姓。
只要在自己身邊的，能拉一個拉一個。
“大爺，慢點起來。”
“我腳疼，疼疼疼——”
“別動呀，我們背你過去。”
“這裏還有一個。”
拉完他們之後，小組長們連忙找自己的組員，確認組員安全後，又去跟自己隊長匯報自己的情況。
很快，消息就匯總到朱景意這裏。
“所長，咱們所和農學院的同學們都沒事兒，就是有幾個嚇著了，同學們都在安慰，一會兒就沒事了。”
“朱所長，同學們被沙子弄得眼睛鼻子嘴裏都是沙子，需要水清洗，水車的水可以用嗎？”
朱景意點點頭，“可以，你們幾個辛苦一下，先組織一下同學t去清洗。”
“好的。”
有人跑著就去聯系同學們。
被沙子弄得眼睛疼看不清路的同學，直接被同學們用自己水壺裏的水先沖洗下，等眼睛沒問題後，大家才陸陸續續朝水車那邊走想著去清洗一下。
剛走了沒幾步，他們就渾身僵硬，走不動路了。
“苗……”
他們剛剛種下去的梭梭苗現在一個個被吹倒著，給它們坑裏澆得滿當當的水，也早被吹卷而來的黃沙遮掩得再也看不見。
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天，瞬間清零。
他們傻楞楞地看著。
明明他們那麽辛苦，一場黃沙就化為烏有，這種事情就算是歷經挫折的年長者都可能受不了，更別說是基本上沒有經過什麽苦痛磨練的學生們了。
他們眼睛幹澀，有些委屈，有些難過，很想大聲罵人。
在這一片狼藉之中，很多人都沒有辦法立即振作起來。
包括那些游客。
“早知道今天就不來了。”
他們手心到現在還在麻，實在沒有精力再來一次，甚至要是剛來的時候他們多拿一倍的苗，也沒有遇見這樣的事，一鼓作氣也能種完，可是現在等於要重新開始弄，他們顯得有些猶豫，更何況剛才還經歷了那麽可怕的沙塵暴，害怕占據了上風。
“要不，咱們下次再來吧，這次就這樣？”
有人建議說。
在他們說話時，一些默默拎鐵鍬的聲音格外顯眼，游客和學生們一齊看了過去。
只見石曲縣的那些大爺大媽們正利落地收拾東西，哪怕嘴裏也在抱怨，手下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慢下。
“哎呦，又來沙子了，看來今天得晚點回去嘍。”
“還好還好，這些娃娃紮的草方格結實的很，可比上次好多了，咱們抓緊一點，能幹一點就多幹一點，幹不完的就趕緊把梭梭紮到沙子裏，明天再來弄。”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著，那邊餘霞高聲喊著。
“嬸子，給我多來幾個袋子，我去那邊把吹跑的苗找回來。”
“哎哎，這裏呢，多給你倆，我也跟你去。”
他們嘴上不停，腳上更快，看見梭梭苗就蹲下去撿到袋子裏，有時候還能說笑兩句。
“為什麽他們還能笑出來呢？”
柯倫他們已經眼睛酸澀到想哭的程度了，他們明明好像見過比這更困難的境遇，此刻卻能這麽快的速度收拾好心情，重新開始。
他們沒有辦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直到有一個人低頭去撿梭梭，大家好像一下子就醒了，一個又一個的學生們狠狠擦了一把臉，挎著自己的肥料袋低著身子翻著沙土去找梭梭苗。
再一束一束放到自己的袋子裏。
這一片黃沙之中，無數個低著頭翻著沙子的身影格外惹人矚目。
趕來的楊康裕等人在不遠處看著，格外訝異說，“這麽快就振作起來了？”
朱景意喟嘆說，“因為他們其實很堅韌啊啊，就像沙漠裏的那些梭梭樹。”
風聲中，她的聲音有些飄渺，又很清楚地傳到他們耳朵裏。
這時候，所有人都無比讚同她的話。
這群孩子……
幹得不錯！
說著不錯，其實幹了一天，到走的時候，也不過是剛把苗找齊。
除了那些草方格。
一天，差不多白幹。
失望是有的，身體更是疲憊，他們回到賓館狠狠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飯自動在門口集合，目光專註地看著她。
朱景意明白了他們的想法，直接下令，“上車吧。”
“是——”
有了昨天的經驗，學生們先去檢驗草方格，有些松散的又規整了一下，沒問題的就開始繼續昨天的操作。
兩人刨坑，一人種苗，後面一人拿著水管對著小坑澆上滿滿的水。
這些水不可能滿足這些梭梭苗所有的用水需求，卻能夠幫它們在最開始牢牢紮下根去。
讓它們有力氣等到下次甘霖到來。
接下來三天，一所一校的學生們用盡了每天的全部力氣把他們買下來的所有苗都深深紮進了黃沙之中，等待它們在未來某一天變成讓人喜歡的那抹綠。
這幾天，石曲縣的好些人都認識了這些學生，看他們跟看自家孩子都差不多。
不時會有人會把家裏做的吃食送給他們，被拒絕了，他們還不幹，熱情地叫他們收下。
“快吃，快吃，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你們嘗個鮮，喜歡吃就跟嬸子說，嬸子再給你們做。”
“啊？這、這不太好吧？”柯倫手裏被塞了一大袋子包子，磕磕巴巴說。
“有啥子不好的嘛，好得很，你們幫咱們縣去沙漠裏種樹，就是咱們的大恩人，更別說你們還買了我們那麽多東西，這幾天我們掙了很多錢，這點東西就當嬸子謝謝你們的，你們就別客氣了。”
“我，這，這不太好啊，嬸子。”
李玲、陳鋒他們都遇到了這種情況，大家給他們投餵的東西各不相同，又熱情到不給人拒絕的地步，他們一個個的也很為難。
還是蔣宏聽見外面在吵出來時才發現的，聽說這個直接就笑了，“人家送你們收著就好，別忘了給人道謝，或者送點你們帶的零食什麽的。”
“哦哦對。”
他們想起來自己還帶了好多東西過來，跑得快的學生直接把自己找到的小零食一股腦都給了在旁邊好奇看他們的小弟弟、小妹妹們。
根本不給孩子們拒絕的機會，就像他們家長剛才的樣子似的。
結果自己送了吃的過來，又換來一堆吃的，大娘們就不好意思了。
“怎麽能要你們的東西。”
“怎麽不能了，大娘你要是不讓小朋友們拿著，我們也都不收了。”
他們這麽說，大娘們一瞬間就卡了殼，接連開口好幾次都不知道說什麽，摸著自家孩子的頭，“還不快謝謝哥哥姐姐們。”
“謝謝。”
聽著孩子稚嫩的謝聲，讓人覺得心裏暖暖的，只是吃到大娘送來的包子、饢等吃的後，他們就光顧得上吃了。
“好吃，太好吃了吧。”
這幾天，他們吃的都是好做不費事的東西，還真好久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包子了，特別是這饢的味道也特別好。
他們一個個吃的嘴上冒油，瘋狂愛上了這個味道。
之前一個個常年待在實驗室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學生們忽然有了韌勁和接地氣的感覺。
反正楊康裕是高興壞了。
“可惜前幾年來的時候都沒遇到沙塵暴，要是知道那玩意還有這種效果，我肯定得多組織這種活動。”
之前每年農學院雖然都會組織來這邊植樹的活動，可都是自願報名參加的，而且也就來個一兩天，根本不像這次一出來就來了五天。
感覺這次活動的效果比幾次疊加起來還要好。
楊康裕拍著手，“明年我們肯定得延長時間。”
其他老師們也沒意見。
見他們商量好了，蔣宏試探著問，“那我們收拾一下準備回去？”
朱景意是這麽打算的，不過……
“一代固沙是不夠的，在原本梭梭的基礎上，這些樟子松也必不可少，樟子松那邊這幾天長得也很好，基本可以斷定這個品種的樟子松能夠適應更惡劣的環境，而且生長速度也能夠保持原有水平，就憑借這點，想來市長他們也會同意在沙漠裏推廣種植這種樟子松。”
“這樣一來，你們的研究就可以繼續下去了，關於這個品種的培育資料回去我會發給你們，希望能夠對你們接下來的研究有用。”
農學院的老師們都傻眼了。
“朱所長，您這是。”
她笑了下，“這些資料我共享給你們，也授權給你們使用。”
鄭民等老師們不敢置信著。
朱景意繼續說，“接下來我會開始沙漠經濟作物的研究，到時候可能有需要各位幫忙的地方，這就當是我提前給的謝禮吧。”
這謝禮未免太貴重了些。
鄭民他們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舉起茶杯敬她一下。
“朱所長，有需要盡管找我們。”
朱景意回敬一杯，“那我不客氣了。”
晚上，知道明天就要走的學生們舉辦了一場表演。
夜晚，沙漠裏的風都是刺骨的寒冷，可是所有人心卻火熱熱的，在同學們和當地人的歡呼聲中，他們表演得越發賣力，幾乎把自己t會的才藝都展示了出來，像是要熱烈地給這段難忘的旅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今晚，他們心裏明白的很，就算明天就走了，自己恐怕也永遠不會忘記這片沙漠，這幾天，以及……這個難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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