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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雲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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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雲高(五)

這話聽得燕奚心中一緊,她腦子裏立即便懷疑上次的夢韓蘄也入夢感知了,就是不知曉他知不知道那些是真的。

她面上立刻帶上笑,伸出手去摸他的臉,試探問道,“做噩夢了?我身體康健、青春正好的死什麽死?你知道我最惜命了,稍微磕磕碰碰就疼得要死,才不會不想活著呢。”

韓蘄握著她的手,順勢將她擁進懷裏,他的聲音聽不出悲喜:“是啊,燕奚最怕疼,被桌子剮蹭點血都要嚷嚷半日,吵得我耳朵疼。”

這話燕奚可不愛聽了,她當即抽出手去打他的背,“什麽人啊,我哄你你還不順臺階下來揶揄我,以後莫想在我嘴中聽什麽可人的話了。”

韓蘄摟著她不松,“燕奚,我們婚期提前罷。”

現在時局這麽嚴峻,突然提這個燕奚有些意外,“現在……不太好吧?阿姐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我……”

“上元節可否?上元日,事情總該塵埃落定了罷。”

燕奚一楞,想想這個時間其實還行,足夠她處理完任務再脫身,還能安撫住韓蘄此刻的情緒,她覺得成,在他耳邊輕嗯了一聲。

韓蘄卻抱著她不說話,靜了有一會兒,到燕奚心開始懸起問了一句“怎麽了”,他這才松開他,靜聲道,“無礙,我在想一會兒怎麽回去。”

“怎麽來的怎麽回去。”燕奚輕拉開門,踢了踢門邊尚在昏睡狀態的護衛,“看來準備的迷藥還挺管用的,下次多買點。”

韓蘄看著她玩鬧,感覺她還鮮活地立在自己面前,面色變得柔和了一些,攔腰抱住了她,“快走。”

出去是不好出去的,外頭的程澈瞧見他們出來,故技重施了一次,然後同他們匯合。

“如何?”程澈急切地問道。

燕奚道:“世子莫急,阿姐無恙,只是目前是帶不出來的。明日有早朝,世子早些休息,明日好有個精神頭覲見陛下。”

程澈欲再言什麽,韓蘄用眼神將他逼退,他咬住下唇,朝後退了一步,“遵王妃意。”

韓蘄道,“這些日子世子便住在吾府,沒吾命令,不可隨意行動,違令處置與眾衛同。”

程澈有些喪氣地回道:“是。”

說完,他沮喪地往前沖,一點也不想跟身後的人同路。

韓蘄帶著燕奚這個掛件,還是追上了他,跟他隔的距離不近不遠,睹著他去休息,吹了口哨,從四面八方跳出來幾個影衛,他指了指程澈所在方向,他們當即點頭領命去辦。

他們兩人回了徇思居,又成了二人世界的時候,燕奚才拉著韓蘄說道:“明日你上朝我陪你一起,靈華這些時日可能有危險。”

暗淡的室內,韓蘄拉開她的外衣帶子,“好。”

他的動作不緊不慢,反而為此行為添了幾分暧昧,燕奚立刻坐遠了些,“你幹嘛。”

他好似在敘述極為平淡之事,“你慣愛賴床,明日定又不醒。幫你更衣,早些休息,興許明日更有精神頭。”

燕奚有些慌亂,“我自己來。”

“都同床共枕多日,這有什麽?”

“沒什麽也不想動您的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韓蘄靜坐著,瞧著她解衣。

黑夜裏,他直白的目光反而透漏點陰森,燕奚有些不適應,“你轉過身去,別看我。”

韓蘄便如她所言,等燕奚爬到裏被,他也倒身,將她撈了過來。

燕奚不自在地遠離了他一些,“貼著怪熱的,還是各自睡各自的好。”

“不是要成婚了嗎?提前讓你適應適應。以往你不是這樣說的,今日是怎了?”

“今日有心事啊。阿姐之事一日不解決,我一日難受。”

“你信她嗎?”

“我當然信。”燕奚道,她掰著指頭數起燕聽雪的好,“自我見阿姐起,一路走過來,從來沒見她抱怨過什麽,遇見事也是第一個先責怪的自己,對於她資助出來的姚清筠,她也從未想過要一絲回報,其實連對顧寒霜,她都沒有說過一句賴話,只是覺得緣聚緣散,僅此而已。但幾十年的成長,從未讓她放棄過自己,她成功擔負住別人對她的期望,也永遠保留住自己心裏的那一片柔軟地,阿姐是很厲害的人。”

“那便睡覺。”韓蘄低語。

翌日果然,燕奚在眼皮睜不開的情況下入了宮。

隨行的程澈欲言又止了好多回,最終楞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韓蘄將她安放在靈華的寢居,跟他一起上朝。

靈華如往日跟他講了前一日所行所學,也不可避免地講到了那轟動京城的大事。

顧寒霜請燕聽雪入府,明面上沒什麽風聲,私下裏早在京圈傳了個遍。燕聽侯和夫人二人一聽說便拾掇自己,帶禮去敬王府請敬王還女兒。

敬王和太妃邀他二人閑談,並予他們必娶燕聽雪的承諾,想給聽雪一個隆重體面的求親,明日殿下親問求旨,堵住這悠悠眾口。

天也聊了,飯也吃過了,來日規劃都做好了,二人似不好再說什麽,要求見一面女兒,知曉她安好否,敬王便說她頭疾又犯,自去休息了,邀二人見過,確實是藥香焚著,安穩居於內,他們只得拘謹點頭同意。

程澈跟著身後一聲不吭。

“這該如何是好?昔日朕賜婚時嫂嫂便不高興,如今嫂嫂豈不是要傷心死。”顧靈華一臉愁容。

韓蘄望著金晃晃的牌匾:“應了去。”

韓蘄守在顧靈華跟前,而他帶著冕旒,端正身子,望向殿下,“諸臣何事予以上奏?”

顧寒霜尋顧身後,站了出來,“臣有事求。”

顧靈華雙手突然拽緊衣袍,擡頭瞧了一眼韓蘄。

韓蘄輕頷首,他呼吸一松,“講。”

“臣兄與燕聽侯府大小姐燕聽雪情意相投,兩情相悅,此情可鑒,天地昭昭,故來請陛下旨意,準我二人結天地良緣,吉時佳偶。”

顧靈華收了示意,“燕聽侯意為如何?”

“小女心願,臣當遵從。”

“看來這是樂得見成之事,朕便……”

顧靈華話音被一道突然冒出的聲音截斷,“臣不願意!”

眾人循聲望去,見到從末位席站出來的程澈,他的品階甚至連大殿都進不得。

他一步一步,越階而上,從後面走到最前面,入了殿內,朝顧靈華跪下,“稟陛下,臣不願意。”

“理由何在?”

“臣不希望,燕大姑娘,從生至死,都守著規矩方圓。臣信此事非她所願,希望為燕大姑娘爭一份選擇。”

“你怎知曉,燕大姑娘她是否願意?”顧寒霜瞇著眼反問道。

“因為……”程澈被他的話一噎,“臣同燕大姑娘交過友,知曉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朋友而已,如今她找到心心念念的歸宿,你該為她開心而是,不是嗎?”

程澈冷眼盯著他:“你有何能證明燕大姑娘願意?”

這話正巧問到了顧寒霜的心坎上,他從袖中掏出一張白紙黑字分明的信紙,將其攤開展示於程澈眼前,“便憑這落筆無悔的剖白。世子既是吾妻之友,定識得吾妻字跡,不知這擔保可能證明?”

他是對著程澈說的,卻將信紙展露給燕聽侯和韓蘄來瞧。

韓蘄走下來兩步,有模有樣地瞧了兩眼,“確系真跡。”

他將目光隨意看向燕聽侯,見他也點了點頭表確認,便收回目光,“程澈,還有話言?”

“她不願意!”程澈定在原地不願退縮。

京都裏的風言風聞在座諸位都聽到些許,今日算是當著他們的面坐實傳聞。諸臣忙兀自低下了頭,唯恐這禍事殃及自身。

韓蘄沒理他,將手壓在他的肩上,側目瞧了一眼顧靈華。

靈華即可會意,“既然事實是真,朕予以賜婚,不知皇兄願意何日行天合之好?”

程澈一臉不可置信地望向韓蘄,只感覺到摁在自己肩上的手越壓越重,他一切明了。

顧寒霜知曉這是燕奚守諾的表現,心裏那股防備之意退了稍許,“臣自認為越快越好。”

恰是時,韓蘄開口,“九月底其妹生日,又過於倉促,婚嫁之禮恐難備齊,十月初寒衣渡日,理應避開,不若便在十月中旬找個吉時,結此之好。”

他轉目瞧向燕聽侯,他慌忙迎出,“臣覺殿下所言在理。”

“陳司監,十月中旬可有何日良辰?”他沈沈望向對列眾人。

被叫到的人身子一抖,擡眼去瞧他的情緒,這才低頭,思忖他話中含義,忙道,“歷法推演,十月十七是吉時。”

“那便十月十七,燕聽侯可有異議?”

燕聽侯的腰彎得更低,“臣無異議。”

“敬王可有異議?”韓蘄最後一個瞧他。

問過岳父,他自是不敢再更改日子。

如今到結禮日,將將一月,也不算倉促,能給燕聽雪一個體面的婚禮。

今日燕奚所為也是側面印證那日她與那位女子所言,只要他拼下去,她再也拿他沒辦法。他不用怕她,再如此下去反而傷了他與燕奚之間的和氣,讓燕聽雪更加憎恨他。

“無異議。”他道。

顧靈華道,“稍後朕即擬旨,送敬王府。”

他點頭,朝顧靈華而跪,“臣領旨。”

他話落,韓蘄壓在程澈身上的手松開,望了一眼殿上靈華。

靈華立即出他們方才約定之事,“至於程澈,殿前失儀,巧言令色,激昂燥怒,不尊不敬,著令其停手中事務,罰俸一月並閉門一月,反思己過,日抄經書以靜心,錄畢送至朕案前以證其心。”

程澈執拗地站在那裏不肯聽令。

韓蘄望向他,聲音淡漠:“程澈,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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