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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到途中裂骨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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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到途中裂骨鬼

陳陽深感搖晃,胸前有一團熱熱的東西壓著,睜眼看到是自己的小貓,接著斜看到一望無際的白河,對面坐著程溪和白芷心,問:“我什麽時候在船裏?”

程溪說:“你太能睡了,一共睡了八天。第三天的時候,索性帶你到船裏睡,反正坐船要坐個三五天。”

“是去你家吧。”

“姑姑好心替我們打聽,跨江更快點。”程溪向船頭行駛的船夫喊,“船家老叔,大概多久能到?”

船夫回道:“再兩個時辰左右,盡量讓你們天黑前到哈。”

“哎好謝謝啊。”

船靠河岸,陳陽下船就看到山上的一片農田和房屋,想到自己的身份是不適合常住普通人群中,問程溪:“別說你住村子裏啊。”

程溪苦笑說:“當然跟你們道士一樣,常接觸鬼祟,陰氣沾體,就算不會傳染,其他人知道我們身份,也不敢靠近我們。我們還要翻到另一座山頭,所以我們先去村裏借宿一晚。”

進到山村,程溪很是熟悉當地的樣子,來到一戶人家,坐凳子在門口的一家五口看到程溪,都熱情地簇擁而來,大娘驚喜道:“哎呀我說誰往這走,原來是程溪啊,一年了都沒你消息,今個突然來了。”

大叔催道:“都別在外面站著,快進屋聊。”

八人圍坐桌圈,程溪閑聊問句:“田裏地還沒種完吧,後個我過來幫忙。”

大娘說:“他們三個足夠了,我跟這個老頭子倒成閑人。”

大叔不高興道:“我哪老了。”

程溪看著大叔說:“就是,章叔看著比我爹還小得多,章嫂喜歡說笑。”

章叔又問:“聽程說你去歷練了,他不把你當閨女養就算了,還讓你一個人去抓鬼,心夠大的。”

程溪從小接觸這裏的村民,都是這樣的思想,不過這家人只是說說,沒有強迫指點,也就不和他們爭辯,說:“這不是還有這兩位嗎,不是我一個人啦。”

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大量陳陽背上的劍,興奮道:“是大劍耶,娘我也想要一個。”

“調皮。”章嫂把男孩抱過來,向陳陽說,“小孩子就愛咋呼,小夥子你甭理他就好。”

陳陽說:“沒有,挺高興有人在意在下的劍。”

陳陽一副規矩樣,和白芷心端莊樣很相似,章嫂問:“你們兩位是姐弟嗎?”

程溪悄悄靠近白芷心,說:“都是不一個道的朋友。他是道士,道號野雲。再是漂亮姐姐白芷心,會點江湖身法。”

章叔說:“好。你們是剛回來吧,天色已晚,在我這住一晚再走啊,就這麽說定了。”

一個年輕女子摟著程溪的胳膊說:“我要跟程溪睡,娘你不要跟我搶。”

程溪卻推開女人的手,說:“我們人太多,只求個遮風地。章叔,門前的棚子可能借我們躺一晚?順便保護你們。”

章嫂說:“搞得以為我們是大戶人家,別胡鬧,擠一擠能睡下。”

“程溪。”女人又摟住程溪生氣道,“別離一年,你就忘了我嗎。以前我們多要好,無話不談。”

程溪對她說,實則是講給白芷心:“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你這樣太膩歪了,以前我們哪有這樣。”

章叔批評道:“淑兒放手,像什麽樣。”

程溪掰開女人的手,說:“言淑,我們太累了,等我們到家有空,我們再回來找你玩。”

忽然小貓從陳陽的懷裏跳出,三人一同跟著貓出去,程溪先交代章家一戶人:“把門鎖緊,然後閉眼睡覺。不管外面什麽聲音,都不要下床理會。”

程溪帶上門,章叔慌張把門栓插上,趕起一家人嚴肅說:“天亮之前,誰都不可以說話。”

一個男人獨自在家,喝悶酒等待某人。不久聽到敲門聲,門外是個女聲:“相公,是我。”

男人憤怒把手中的酒碗打碎在地,邊開門邊大罵:“大晚上還不在家,你跟哪個野男人……”

男人看到女身脖頸上是個長發人頭骨,額頭處腫破裂洞,面氣陰青,鬼聲說:“相公——”

千鈞一發之際,五根絲線及時綁住鬼,沒讓鬼手傷到人。

程溪把鬼拉近身,鬼好像很反感束縛,恐懼不已,嗚嗚尖叫,想要扯斷絲線。

鬼不但是今夜形成的,且因恐懼只顧撕線,程溪只要拿穩木偶即可。

程溪拉直絲線,看到是一個女人自己頭撞到桌角自盡,可只能看到死因,不能和鬼溝通。程溪看著恐慌的鬼,說:“鬼完全陷入恐慌的情感無法自拔,聽不到我的聲音,它在怕什麽?”

陳陽已檢查過坐地的男人,一動不動地張大嘴巴,驚恐瞪眼,說:“人被嚇走魂魄死了。”

程溪說:“人怕鬼是鬼長得驚悚,鬼怕人嗎。怕人還來找人。開玩笑,但是,既是執念怨化,可我看到的是她自己撞桌自盡,到底在害怕什麽?”

陳陽看著鬼一直在撕線,說:“村莊不算大,要死了人應該傳遍全村,而且貓是鬼現身了才追蹤,那就是今晚才出現。一只小鬼我還是能手到擒來,你松開吧。”

“行嘞。”

程溪收回線,沒再害怕,反倒看到陳陽,哈哈狂笑,飄來說:“相公!”

陳陽一張符飛去,貼到鬼的瞬間,燒出刺眼的火,燒得已無力氣起身,趴在地面陰沈哼聲。陳陽對程溪說:“它在害怕你的絲線,現場是不是還有類似線的東西?”

程溪說:“真沒有看漏,她就是自盡撞死在桌角,身上也沒有被繩線鏈子啥的捆綁。我也註意到它很怕絲線,怕啥呢?這個女人我也不認識,一般村婦我也不好描述外貌,一抓一大把。

白芷心蹲在鬼跟前,釋放魔氣來穩定鬼,對程溪說:“我的氣偏陰,好像能穩定它,你再試試看。”

“好。”

程溪這次能和鬼溝通,對女人說:“大姐可是受到誰的屈辱,才委屈自盡?”

女人神情呆滯,目不轉睛地盯向某處,平靜說:“沒用的,這就是命。”

“真是認命,怎會含恨自盡?大姐盡可說出心結,能幫忙的我一定會幫。”

女人沒有說話,程溪想到鬼提的相公,問道:“是不是丈夫外面有人,還是強迫你生不兒子,還是指責你性格不好?要不我把他打到殘廢,然後給你下跪好不好?”

“不,是我活該,我不配當人。小妹別管我,你殺了我,讓我永生不得超度吧。”

“小妹不理解。大姐相信我好不好,萬一我能做到呢。”

“除非小妹能保證我世世代代都是男的。”

“不是,你自己還瞧不起自己?我也是女的,我很快樂自在啊。別說女人,世上有誰不苦呢。有的人更蠢,可悲犯傻而不自知。”

“小妹是道長吧,你身份特殊,自可拋去性別,不受世俗眼光,做自己想做的事。”女人漸敞心扉,“從小我便收去思想,什麽樣的人,全靠父母他們的意願教育改變。我本以為我就這麽麻木一輩子。家裏是做瓷具的小本生意,父親看我有手藝天賦,當時窮,破例讓我幫忙。自從做了瓷具,我感覺我是真正的我,因為我能自己思考,我不再像提線木偶般被人指控。那段日子雖苦,可我活得很自在。”

“大姐應該把這份活當做愛好了吧。”

“是啊,我還能做出一些款式,受到客人誇讚呢。”說到這,女人才露出一會的笑容,“後來嫁了人,丈夫對我嚴厲看管,只允許我在女人堆裏幹活,忙完只能待在家裏。一切都被嚴加看管,只有等待差遣的份。做瓷具是我唯一的熱愛,可他不允,常常打罵我。為了徹底抹殺我的興趣,完全把我鎖在家裏,只能他說幹什麽,我才能動身。”女人背對程溪,脫掉衣裳,露出背部,背上有很多青紫的傷痕,“我怕痛,不敢反抗。人的貪念是會無限放大,我有了那段熱愛生活,就想要永遠的快樂。突然斷去我想擁有的,絞心般的痛整日折磨我,為了結束痛苦,撞死自盡。”

“人活著不自私,哪有快樂。我個認為自私一詞為中性詞,不算貶義,因人而判。小快樂也是快樂,既不違法,也沒妨礙他人,憑什麽不能擁有。”

“第一次遇到你這麽個胡言亂語的女、不,是人。”

“大姐因束縛人生而死,便是向往自由。照大姐的說法,我一個如此活得自在的女人,大姐不想過嗎?”

“女人也能自由自在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我是有能力的人,明明我可以為家裏做出貢獻,憑什麽困住我。自己又不是有錢的大少爺,全家老小遲早要被他餓死。”女人激動上前抓住程溪,“我不要被他捆綁一生,道長妹妹可以替我要回自由嗎?”

“大姐想去哪裏?”

“我想眺望世間的容貌,可不可以把我埋到最東邊的山頂?據說那是最高的地方,能把整個縣村收進眼裏。”

在外的兩人看到鬼收進木偶,陳陽說:“我盡量控制了,奈何是只小鬼,還以為撐不過去。”

程溪站在白芷心身邊說:“太小瞧人家了吧。”

“是是,你眼光真好。怎麽說?”

“是一根名為惡俗封建思想的絲線,捆綁這個可憐大姐的一生。”

程溪原本想說後生,但前面大姐的親生父親也控制過她,重用她也是為了利用,嫁過去便不問不顧,心裏怪裏怪氣說:“還破例呢,真是謝謝你,高擡貴手給人家短暫的生活。”

程溪說明情況,等到天亮,三人來到大姐生前嫁去的夫家,院裏的男人見到問:“你們找誰啊?”

程溪說:“老叔好,打擾問一下,老叔可是叫盧秉豪,媳婦叫李佳數?”

盧秉豪忍不得自己的大名被一個小姑娘叫出口,惡狠狠道:“小丫頭別沒事找事,走開。”

“哈。”程溪又得知男人的品性,完全不放在眼裏,“我還沒說呢,叫我走開,我看上去很閑嗎。”

男人突然伸出手要扇去程溪的臉,程溪接住巴掌,反手折彎男人的胳膊,踢去男人的腿迫使跪地,程溪說:“按年齡你是長輩,我好聲好氣跟你說,你也要懂禮貌,好聲好氣跟我說,聽到沒有?不然廢了你的胳膊。”

“懂懂懂!”男人痛到用假聲說話,“美麗的小妹妹,能不能先放過叔叔的胳膊啊。”

程溪把男人的胳膊轉回來,說,“不跟你廢話,把李佳數大姐的屍體交給我們。”

“你們要我娘子的屍體?”

“少假仁假義了,你既不在意,問那麽多幹嘛。”

“因為沒錢下葬,我只能把她拋到後山。”男人指了下身後。

“都說……”程溪不願爭辯,“好,行,多謝相告。盧叔叔,能不能借用你家鏟子和破布?”

“可以可以沒問題,叔叔最善心了。”

路上程溪還在埋怨,恨不得把手裏的鐵鍬棍捏碎:“虛偽,給我看笑了。都講究個入土為安,連個土坑都不肯挖,直接拋屍荒野。”

白芷心撫摸幾下程溪的背,說:“若是不滿……”

“不不不,不用了。”程溪以為白芷心要替自己殺了他洩憤,打斷道,“我是那種不吐不快的人,以前你見過,吐完我就心情愉悅了。”

“我是說,嗯,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先保密。”

“啊啊啊,那能不能透露點?”

“不行,這樣你會更好奇。”

幾人找到屍體,把屍體帶到山頂,埋好後程溪把木偶對著墳地,然後施法送去輪回。

這時陳陽包裏的貓朝北方喵喵大叫,陳陽對程溪說:“看來我和你家有緣無分,還是那句話,有緣自會相見。”

程溪好奇問:“白天也能感應到嗎?”

“可能有距離一說,或者又是哪個邪道在練鬼練法,這種它也能感應得到。”

程溪心有預感,下次再見,能有打聽一緣,屬實難得,但陳陽有他自己想要走的路,更何況他的職責重大,不可阻擋,說:“好,有緣自會相見。你放心好了,我會加油的。說實話,個人私事只能自己解決,雖然你沒能幫忙,但你有那個心,謝謝你了。就說這麽多了,你快去吧。”

白芷心變幻出一條繩編的紅帶子,交給陳陽:“陰靈之貓只有壓制陰氣的能力,你把這條給它帶上,這樣鬼就不會攻擊它,你大可不用為它分心安全,也能隨身把貓帶在身邊。”

陳陽接過帶子,系在貓的脖子:“多謝白姑娘。”

“祝願野雲道長能早日對待住心魔。”

目送陳陽的背影直至不見,程溪帶著白芷心去往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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