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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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這祁家, 好大的架子！”翁瓊菲被晾了半個小時，很明顯非常不滿。
作為翁家姑奶奶，她一輩子過得體體面面,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他人的漠視和輕慢。果不是為了正事，她恐怕直接甩臉走人, 一秒都不會等。
而貼在她身邊的女孩兒，卻無比乖巧地坐在那裏，一邊艷羨地環顧四周，一邊緊張地等待著接下來的見面。
祁晝, 那個未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 終於要見到了。
祖孫兩人各懷心思, 卻不知道有人正在為她們的到來感到心煩。
豐慕蕊撥著茶葉，慢條斯理地看電視。等一集電視劇看完, 她這才站起來, 吹了吹指甲，帶著管家從樓上下去。
“喲, 是翁家……小姑姑嗎？都多少年沒見了，您老身子硬朗啊還？”豐慕蕊笑呵呵地打了聲招呼，看也不看一旁的宓惠玲。
宓惠玲因為沒見到想見的人失望，根本顧不上她的態度輕慢。
而翁瓊菲老成持重, 並不被豐慕蕊的態度激怒。
她笑呵呵地拍了拍宓惠玲的手背，讓她稍安勿躁，這才對豐慕蕊道：“上回見面的確是很多年前了,那時候你才剛從村子裏被接回來，和小祁的婚事都是我們幫著辦的呢, 一眨眼，快二十年了。”
豐慕蕊當了幾十年的富太太, 對早些時候的生活，早就忘記了。
此時被翁瓊菲當著小輩的面提出來，面色一獰，很是不高興。
別看她現在養尊處優，把自己保養得像個小姑娘，實際上二十年前的她看起來，比現在還土。
當時她們一家在父親駐地生活，駐地艱苦，附近都是一望無際的農場。
她跟著父親混跡於農場，和村裏的野丫頭沒什麽區別。
後來父親調任，她這才回了h市，在一個德高望重的伯父的介紹之下，嫁給了祁家老大。
當初祁家老爺子在h市任職，他們自然也是在h市結婚。
初來乍到的豐慕蕊像個醜小鴨，連口紅都不會塗。還是翁家幾個姐妹幫忙當的伴娘化的妝。
那時她光顧著羨慕她們了，等後來發現祁家比翁家更強，那股羨慕勁兒沒了，當時的事情，也漸漸忘了。
對她來說，世界上最要緊的就是兒子，而翁家早和兒子訂了婚，自然讓她怎麽都看不順眼。
要知道當時兩家訂婚，她的晝兒還是個奶娃娃，翁家居然那麽不要臉，早早就賴了上來。
現在，聽說翁家那不要臉的死丫頭找上門，她還沒有教訓她呢，翁家居然自己送上來。她能給好臉色就怪了，偏偏這老太婆一點兒都不知好歹，居然揭她的短。
豐慕蕊正想發作，卻見翁瓊菲站了起來，說：“今天過來，本來是想探望一下老爺子，順便商量一下小輩們的婚事。不過既然祁先生不在，那我們就改日再來。”說著轉身就走，給了豐慕蕊一個猝不及防。
宓惠玲也沒想到她就這麽走了，急忙跟了上去，到了外面，才不解地問：“姑婆，你幹嘛不說呀，我們就這麽走了，豈不是白來一趟？”
“那裏白來？祁家的態度不是擺在明面上？”
關於兩家的聯姻，翁瓊菲也是有幾分不滿。
她和其他人一樣，認為這是一門好婚事，只是不明白父親當年怎麽想的，居然定了翁令微。
自然，翁令微是大房的孩子，大房只有翁雲彬一個，有了祁家這門姻親，對他來說是一件大好事。
但再怎麽說，翁令微也是個外人。
當年兩家訂婚時，她丈夫還在世。因為工作不能請假，收到了消息也只是遠遠打了電話問了幾句。
其餘的事情，她一個出嫁女，山高路遠的，根本管不了。
然而十幾年過去，她也回了h市養老，再說起祁家這門親事，想法當然止不住。
翁家小輩不少，婚事自然也是挑了又挑。但要論家世，不論怎麽數，都比祁家差了一大截。
這也是為什麽宓惠玲一說起這件事兒，她就打定主意走一趟的原因。
她希望祁家重新考慮，給婚事換個人選。不論是翁家哪一個，都比翁令微這個頂著翁家姓氏私生子要好不少。甚至就算換個私生子，那不還有宓惠玲這個真正的翁家血脈麽？怎麽輪得到翁令微？
但是看到豐慕蕊的態度，她的想法又開始動搖。
這女人一看就不好相處，給她當兒媳婦，肯定不會過上什麽好日子。
這樣一來，訂婚人選是翁令微，仿佛也不錯。
如此來說，還是老爺子目光長遠？所以她臨時改變了主意。
“姑婆，我們不能走呀，翁家必須換人來結成這門婚事。”
“不走留著幹什麽？剛才你也看到了，祁家對我們如此怠慢，顯然是對這門婚事不滿。”翁瓊菲耐心地解釋：“之所以婚約還能繼續，顯然是礙於兩家老一輩的情誼。可我大哥已經去世多年，祁家老爺子上了年紀，同樣時日無多。以後婆婆當家，進門的媳婦有好日子過？還是說，你能忍得了這樣的婆婆？”
“我能！”反正那女人過不了多久就會死了，根本不會有婆婆。
翁瓊菲呵斥：“你倒是想得美，就算要換人，也是換我那幾個侄女，輪得到你？能讓你認祖歸宗就不錯了，其他的，別指望。”
宓惠玲心中冷笑，翁家最後都被祁晝殺光了，還你那幾個侄女，呸，一個比一個早死。
但她臉上只是笑笑，沒有明說，只是一如既往地討好：“姑婆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說，只要您和翁家需要，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這不是怕別的姐姐們不願意麽？她們要麽出過留學，要麽自己談了對象。其他年齡相仿的，除了我還有誰？”
“你說的……貌似有幾分道理！”翁瓊菲看了一眼前方的馬路，長嘆道：“只是這事不太好操作，說來說去，到底還是要看祁家的意思。”
“姑婆放心，這事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祁家又不傻，正兒八經的祁家千金不要，要個血脈不詳的野種，開什麽玩笑。”
說到這裏，又不得不抱怨：“祖父當初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居然把她認下來。哼，不知道外面的人怎麽笑話翁家呢，父親也是厲害，居然不覺得丟臉。”
“是啊，我也奇怪。”說到翁令微的事，翁家所有人都不理解：“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就那麽慣著時青宇。”
“先不想那個了，姑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怎麽辦。”
翁瓊菲沈默半晌後，說道：“祁家不是小門小戶，兩家聯姻，是為了相互扶持而不是為了結仇。所以不論怎麽樣，也應該實話實說，把微丫頭的身世，告訴祁家才對。這件事，就算是大哥活過來，也不能說我有錯。”
翁雲齊這個時候才知道，這倆人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他嚇得人都冒汗了，趕緊試著去阻止：“姑婆，這樣不好吧？和麽重要的事，當然是要和大伯他們商量一下才可以。”
“不關你的事，閉嘴！”宓惠玲一個白眼瞪完了翁雲齊，立刻催促翁瓊菲去找祁家解釋。
翁瓊菲已經在祁家挨了一頓冷臉，自然不想再湊上去丟臉，所以她沈吟半晌，從翁家熟悉的人脈中，挑出了合適的人選。
“身世的事，我們不好直說，讓其他人轉達一下吧，就說是我們的意思，既然祁家不嫌棄微微，翁家自然感激不盡，會在嫁妝上補償。”
翁瓊菲這樣的人精，怎麽可能直接沖上去解釋？
就算要讓祁家人知道翁令微的身世，也會假裝以為祁家早就心知肚明。
到時候兩廂一核對，不過是誤會一場。這樣才不至於撕破臉，還能繼續談聯姻，差別只不過換一個人選。
“你們在說什麽呀？令微和祁晝不僅有婚約，他們還互相喜歡，已經開始談戀愛，你們這麽做……”
“這裏沒你的事了。”翁瓊菲打斷他，道：“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別在這裏胡說八道。”
翁雲齊啞口無言，只能白著臉起身。
但他膽小，知道自己今天大概是闖了禍，不敢隱瞞。馬上把電話打給翁雲彬，說了翁瓊菲和宓惠玲的事情。
可惜這種事情，翁雲彬人在國外，不能馬上飛回來處理。
何況翁令微並不是翁家人是事實，翁文玨同樣不能拿打著誠實旗號出明牌的翁瓊菲做什麽。
所以很快，豐慕蕊就知道了兒子的婚約對象，居然是親家母出軌小白臉生下的私生子。她氣得當場暴走，直接沖去醫院，告訴老爺子，表示立刻要去翁家解除婚約。
“解除婚約？想都別想！”
祁老爺子已經七十九歲，常年臥床，但腦子還算清楚。
“翁家那丫頭的身世，我比你清楚，這事兒沒你插手的餘地，以後不準再提。”
豐慕蕊哪裏想到公公會這麽說，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不解道：“父親！您怎麽能這樣？那可是您孫子啊！怎麽讓讓翁家這麽侮辱他？”
“侮辱？什麽侮辱？你會不會說話？”老爺子咳嗽兩聲，被護士扶著坐了起來。
用了痰盂漱了口，喘氣順了，這才道：“翁家那丫頭我是見過的，長得漂亮又伶俐，一臉的福氣。哪裏虧待了他？我孫子雖然是有幾分才能，但也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能配得上翁丫頭是他的福氣，不要不知足。”
“一，一個私生女！”豐慕蕊來時氣勢洶洶，以為老爺子也是被騙了，所以她堅信，知道了準孫媳的身世之後，不僅會解除婚約，還會讓翁家好看。
老爺子的態度卻向她表明，他不僅不在乎翁令微的身世，還很喜歡她。
可她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子啊！一個小賤/人而已！
這讓她馬上想到了丈夫在外面養的那些女人，和他們生下來的野種。
“上次晝兒還說，已經和翁家丫頭見面了，他很喜歡。正好我這段時間感覺不錯，讓他找個時間帶回來，在家裏玩玩。你是做婆婆的，態度要好一點兒，不要橫條鼻子豎挑眼。”
說到這裏，老爺子眼神黑沈沈地壓下來：“如果實在做不到，就離婚吧。你還年輕，在家裏待得不高興，離了也能開始新生活。祁家不是那麽封建的人家，不會拘著你不放，該是你的，一分不會少。”
豐慕蕊瞬間沒了脾氣，咽下不滿，說了抱歉，轉身離去。
老爺子看著他壓抑無比的背影，忍不住嘆氣：“說了多回了，老大不好，她完全能離婚自己去過日子。反正晝兒也大了，她就算離了婚，待遇也完全不會變多少。偏偏……哎，我老了，說什麽都沒用了。”
兒子出軌濫情，他能管。
但兒子不肯和兒媳婦睡一個房間，這總不該他管了吧？
豐慕蕊雖然只是兒媳婦，但也是老友的閨女。
作為朋友，他還是很希望她的日子能好過的，所以能管的，他都管了。實在不行，也支持她離婚。
可豐慕蕊不肯離，他也沒辦法，只能這麽著。
但孫子的婚事，他是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插手的。
“去掛電話，叫老大回來。”老爺子吩咐一聲，在心裏盤算：“如果她不知道輕重，要為難翁丫頭，這婚，他可以主動離了。”
“是。”護士滴溜溜跑出去，趕緊給祁建元打電話去了。
豐慕蕊不知道老爺子對她的態度產生了不滿，已經考慮同意讓兒子離婚，不再壓著他了。
從醫院出來之後，她流著眼淚，到了信威大廈。
她已經提前通知過胡醫生，知道她要來，已經送走了其他客人，專門空出時間，專門為她服務。
“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面對自己最信任的醫生，豐慕蕊完全袒露：“以前我以為，祁建元不是東西，風流浪蕩在外面胡作非為，至少老爺子是明理的，會站在我這邊。”
她一遍流淚，一邊說道：“但是今天我才發現，一切都是假象。他們到底是一家人，居然為了面子，犧牲我兒子，讓她娶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子為妻。”
“別著急，慢慢說。”醫生溫柔地安撫著她的情緒，道：“或者這裏面有什麽誤會呢？畢竟你們這樣的人家聯姻可不是一件小事。何況祁小少爺人那麽優秀，老爺子是他親祖父，怎麽舍得讓他受委屈呢！”
“那是當然，我兒子是最優秀的。”一想到優秀的兒子，豐慕蕊就精神了不少。
“他從小就聰明，又聰明又懂事，幹什麽都能做到最好。最重要的是，他很孝順，知道我和他爸爸關系不好，特別心疼，還說以後會保護我幫我報仇，但……”
但他長大後，就越來越冷淡了。
不僅不幫她打小三，還和他們一樣勸他離婚。
作為豐慕蕊的心理醫生，胡赤之即便已經聽過好多遍了，卻依舊保持職業操守，聽得很耐心。
當然，其實就算她不說，胡赤之也是想要把話題拐到祁晝那邊去的。畢竟作為一個醫生，相比起豐慕蕊這個沒什麽內涵的女人，她最感興趣的，當然還是祁晝本人。
“……他那時候多乖啊！但是那天，他居然幫著那個女人說話！”說道這裏，豐慕蕊又開始咬牙切齒，就和從前許多次一樣。
胡赤之微笑地看著她點頭，鼓勵她繼續說下去，不論是眼神還是態度，都向她表明，她不論是作為醫生還是作為個人，都無條件地站在她一邊。
這給了豐慕蕊莫大的安慰，更加放縱地暢所欲言。這也是她自從上個醫生離職之後，換了那麽多醫生後，最終選著了她的原因。
卻不知道，表面認真地傾聽她的話的胡赤之，心裏想的卻是其他的事情。
豐慕蕊是個幸運，卻又很不幸的女人。
她很幸運，出生在一個根正苗紅的正派家庭裏。
他的父親做過很多貢獻，從生到死，都是一個讓人尊敬的人。
她的母親，是一個出身淳樸的家庭主婦。在那個年代，跟著丈夫在貧窮地區生活，又要一個人帶三個孩子，十分辛苦。
豐慕蕊排行第二，上面又一個大姐，下面有一個弟弟。
不過她並不像大部分排行第二的孩子那樣不受重視，因為在三個孩子裏，她長得最好看。
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在與祁家的相親中，被年輕的祁建元一眼相中。
只是婚姻成為了她最大成就，也成了她一生的桎梏。
因為嫁得好，她很早就結了婚，心思自然沒往事業上放過一分。
剛開始她和祁建元感情還算不錯，只是沒過幾年，祁建元就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作為正牌妻子，豐慕蕊非常利索地拿起了法定配偶的武器，很是追著丈夫和小三鬧騰了一段時間。
祁老爺子為人正派，覺得自己兒子對不起她，自然事事幫她。
本以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一切都會按照自己的心意。
卻沒有想到，某次爭吵之後，祁建元突然提出離婚。而這個要求，被老爺子老爺子一力鎮壓，婚才沒有離成。
等後來祁晝大了一些，在各個方面展現出了絕對的天才本色，才讓祁建元安分了一些，再也沒有提過離婚。
所以到目前為止，祁家夫妻一直維持著表面上的安穩和睦，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大部分時候，他們其實各過各的，相互不見彼此。
連祁晝這個兒子，也早早一個人搬了出去。除了逢年過節，或者家裏有什麽大事，輕易不肯回來。
到最後，只有豐慕蕊這個外來的媳婦兒，一個人守著祁家偌大的主宅。
其實現在的世界，離婚這件事早就不算什麽大事了。
普通情侶分分合合，更是常見，更不要說那些貌合神離的夫妻，表面上恩愛，私下裏各自養著別的家庭也大有人在。
然而豐慕蕊到底是深受家庭環境的影響，對這樣的風氣嗤之以鼻。
她小時候跟著父母在邊區小城鎮生活，環境保守，甚至封建。再加上她母親本身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一輩子靠著丈夫養著孩子，天天圍著家庭轉，把家庭看得比什麽都重。
所以，對豐慕蕊來說，男人出軌找小三小四小五，都是正常且不可避免的事。
但同時，找了小三小四小五的男人，對不起自己的妻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丈夫的出軌行為，對她來說，並不像是一種對自己，以及自己婚姻的傷害。它更像是一種被丈夫遞到手裏的把柄。
有了這個把柄，丈夫在自己面前，就應該低三下四。所以出軌的丈夫，才更讓她有底氣。
可惜偏偏，祁建元並不在乎這個把柄，就連被她視做依靠的兒子，也在某天主動提出，希望她和祁建元離婚。
豐慕蕊氣得打了他一巴掌，從此母子兩人漸行漸遠。如果再失去老爺子的支持，讓她離婚，那她就真的要被離婚了。
所以她拿著大把的錢財，又不敢像別的女人那樣抱養小白臉。每天無所事事，把見心理醫生當社交。
本來祁家能讓她管的事情就夠少了，兒子的婚事，她都沒有話語權，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她也認了。
可問題是，聯姻對象不僅不是翁家女，還是個血脈不純的野種，她就忍不了了。
這不僅是侮辱她兒子，更是侮辱祁家。
所以她才氣呼呼地去找老爺子告狀，以為他會比自己更加憤怒翁家的欺騙。
卻不料，老爺子不僅不準她解除婚約，反而還警告她不要鬧事。
歸根到底，還是瞧不起自己！
豐慕蕊後悔，要是早些年沒有和大姐鬧翻就好了，自己娘家有人，也好幫她出出主意。
但是現在怎麽辦？
老爺子不管這事，丈夫半年都不回家看一眼，兒子更是個白眼狼……不對！豐慕蕊猛地坐起來，兒子好像，還不知道那野丫頭的身世。
“不行！”豐慕蕊著急慌忙地拿起包包，一邊往往外走一邊道：“不好意思胡醫生，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路上小心。”
胡赤之送走了匆匆離去的豐慕蕊，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路上的行人，然後回頭，打開電腦，把今天的錄音存了進去。
存完之後，她想了想，拿起電話，向一個空白號碼發了一段意義不明的消息，然後刪除清空，重新坐回座位，掛上微笑，接待下一名客人。
*
祁晝和翁令微看了一晚上的煙花，直接在船上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回來，到了樓下，便和他互相道別，分手上樓了。
“連過場都沒有啊！”他以為翁令微會禮節性問問他要不要去樓上坐一坐呢。
不過他又道：“這是對的，女孩子就要防備心強一些。”然後心情頗好地回家去了。
豐慕蕊的電話打過來時，他不太想接。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個時候找他，絕對沒好事。
心想著千萬不又是叫他去抓小三，然後無奈地接通了電話。
原來說是有事找他，讓去一趟。祁晝掛了電話，重新上車，讓司機把他送到豐慕蕊說的地方。
“昨天你去哪兒了？說你爸爸打電話你都不接。”
“司機告訴你的？看來他這工作得丟了。”
“你……”
“好了媽，叫我來什麽事，說吧。”
“當然是正經事。”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豐慕蕊再不在剛才的問題上糾纏。
母子倆人對面坐著，卻一言不發，就像兩個陌生人。
過了一會兒，店門被推開，翁家祖孫出現了。
豐慕蕊見自己等的人來了，高興地笑了笑，朝他們頷首：“這裏，坐吧。”
於是翁瓊菲和宓惠玲兩人，便在對面坐了下來。
坐下來後，不，應該說從剛才進門開始，她們的註意力，就都在祁晝身上。
一是因為豐慕蕊說要見面時，並沒有提起說祁晝也會出現。第二也原因自然是，祁晝的外形條件太出色，不論是誰，只要出現在他周圍，都不可能不被他吸引。
翁瓊菲心裏感嘆連連，即便之前已經看過他的照片，直到這孩子相貌過人，此時見到本人，也只會更加驚艷。
連見多識廣的翁瓊菲都這樣感嘆，就更別說正值芳華的宓惠玲了。
她為了這一天，已經幻想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此時看到她本人，只覺得渾身戰栗，連毛孔都舒張開了。
如果不是努力地控制自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不過沒事，沒事，她能做到的！
宓惠玲努力地安慰自己。
結果一擡眼，就立刻看到了祁晝那雙幽潭般的眼睛。
即便只是一個冷淡的眼神，一個漫不經心的側臉，就已經讓她心跳不止，手足無措了。
他真的……
宓惠玲甚至連該怎麽打招呼都忘了。
然而不論是豐慕蕊還是祁晝，顯然都沒那個興致和她們閑聊。
“今天叫你們過來，就是為了兩家婚約的事。既然是兩家聯姻，態度自然要坦誠。”豐慕蕊這麽一說，在場幾人的註意自然都被吸引回來了。包括祁晝，一聽事關自己和女朋友的婚事，也不得不給了個眼神。
“兩家的婚事，是長輩們定下的，已經很多年了。”豐慕蕊抱著胳膊，一派居高臨下，態度傲慢無比。
她強勢地說道：“既然是長輩的意思，我們做小輩的，也沒有反悔的意思。”
“祁阿姨……”宓惠玲首先就著急起來，生怕祁家對兩家的婚約沒有任何異意。
但是看她眼神閃爍，看一眼祁晝，卻又不敢繼續把話說下去，只能著急地催促一旁的翁瓊菲。
翁瓊菲到底多活了幾十歲年紀，心思老辣，自然猜到豐慕蕊今天見她們的原因。
於是她並不說話，只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裏喝茶。
豐慕蕊見狀，只能繼續把話說完：“不過我前些天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說我未來的兒媳婦，你們家的翁令微，並不是翁家千金，而是她媽時青宇跟外面的男人生的。”
說道這裏，她淡淡一笑：“當然，這種無稽之談我是不相信的。但祁家畢竟是有臉面的人家，準兒媳婦的名聲，還是很看重的。所以我今天請兩位，是希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們，也好讓翁家澄清一下流言，免得被人說三道四。”
“這恐怕不行……”宓惠玲又是想解釋，又覺得父親做的這種事丟臉，讓她當著祁晝的面說出來，有些難堪。
翁瓊菲倒是不覺得丟臉，因為她早就有心裏準備了。
聽見豐慕蕊這麽說，她停下手中的動作，震驚地看向她，奇怪道：“哎呀祁夫人，您這是什麽意思？微微的身世你們不知道嗎？兩家訂婚時，那丫頭可是剛出生，你們全家都在h市，對她的身世，應該一清二楚才對。”
“你這是什麽意思？流言蜚語是真的？”
“母親！”祁晝夜看出了翁瓊菲的態度，不想在這裏談論女朋友的私事，便想打斷豐慕蕊。
可惜他的話對豐慕蕊沒有任何作用。
只聽她更加高聲地喝道：“所以那丫頭，果然是時青宇那個女人，和外面的男人生的野種？翁家是什麽意思，把祁家當猴耍？”
“祁夫人，微丫頭的事，的確是翁家做得不好。但兩家的婚約，是祁老爺子和我大哥在世時定下的，他們怎麽會一無所知？也不能說我翁家騙人吧？”
“就是，我們家才不會做那種事。”宓惠玲可不想讓翁家被看輕了，要是他們因為生氣，直接不和翁家聯姻了怎麽辦？她可不想見到那種事。
祁晝站了起來：“既然是長輩們的意思，那我回去問問祖父就好，不用在高聲爭辯。”
說著看向豐慕蕊：“走吧，母親。”
“可是……哎？”宓惠玲沒想到他居然不追問情況，直接就要走人，一下急了。
可惜 她著急也沒用，豐慕蕊今天見她們，本來就是為了向祁晝揭發翁令微的身世，現在目的已經達到，自然看的浪費時間。
就豐慕蕊的想法，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尤其是男人，都不會接受這樣的事。
翁家和祁家聯姻，本來就是高攀。祁家願意接受這幢婚約，也是因為兩家當初門第相當。
既然是聯姻講究個勢均力敵，又怎麽能忍受一方拿出個冒牌貨頂缸？老爺子不肯解除婚約，但作為接受這場聯姻的當事人，祁晝不可能這麽想。
“拿我的婚約說事，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不是很明顯嗎？你是祁家唯一的繼承人，你什麽身份，她什麽身份？你的結婚對象，不論是家世樣貌還是才華，都必須和你要匹配。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野種來給我當兒媳婦的。”
“第一，我女朋友不是野種，也用不到你來管配不配。第二，翁令微不是什麽訂婚對象，她是我女朋友。我們在一年多以前就在一起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她就算不是翁家女，只是隨便什麽普通人家的孩子，我也會和她在一起！這是我的事，用不到你來管。”
“用不到我來管？我是你母親！”
“你也知道你是我母親？”祁晝質問道：“所以一個母親成天沒事兒幹，盯著自己兒子的私事甚至床事不放，不覺得變態嗎？”
豐慕蕊被他一句話堵住，根本反應不過來。
就聽祁晝道：“我們是情侶，以及我們成年了。我會和我喜歡的女孩兒牽手，接吻，坐愛，甚至我說不定還會跪在女朋友面前，求她讓我舔她的腳。這就是情侶，配偶，夫妻正常的相處模式。”
“你說你是母親，有資格過問兒子的婚事，那我請問，你確定你有資格，或者其他人有資格嗎？除了你自己的伴侶，沒有任何人有資格過問其他人和人在一起，懂嗎？那是變態！”
“瘋子，你這個瘋子，我是你媽媽，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豐慕蕊羞得滿面通紅。
祁晝嗤笑：“很多事情，裝模作樣假裝不存在，就真的不存在了？”
很多人提到婚姻，好像就只是一套房子，一場婚禮，一或若幹個孩子。再細分的，就隱秘不提了。
所以他們說不管是誰，都能仗著某個打不打的著的關系，跳出來對別人的事情指手畫腳。因為他們說的是，我指點的是你們的婚姻，不會說我在指點你應該和誰上床，和誰懷孕生子，和誰相濡以沫共渡難關。
諱莫如深諱莫如深，諱得多了，好像就真不存在了。
聽上去那麽詭異，現實卻更為荒誕不經。
祁晝是個邊界感非常強的人，他不喜歡任何人對自己指手畫腳，就算是父母，甚至老爺子也不行。
豐慕蕊早就受到過教訓，並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但關於婚事，她卻還抱著固有的觀念，覺得兒子的人生事業學習自己沒有資格關心，但關心他的婚事，總是身為他母親的自己的分內事了吧？
卻沒有想到，祁晝的反應比以前更加激烈。
他沈沈地看著面前的女人，警告道：“我警告你最後一次，我和翁家的婚事，是早就定好了的。你如果要關心，就獻上祝福。你如果不關心，就假裝不知道。不會有人按著你母慈子孝，更不會有人一定要上趕著來認你當婆婆。我是你的兒子，我女朋友不是，你不喜歡她，就把她當成陌生人。作為陌生人，你沒有任何資格挑剔別人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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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這祁家, 好大的架子！”翁瓊菲被晾了半個小時，很明顯非常不滿。
作為翁家姑奶奶，她一輩子過得體體面面,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他人的漠視和輕慢。果不是為了正事，她恐怕直接甩臉走人, 一秒都不會等。
而貼在她身邊的女孩兒，卻無比乖巧地坐在那裏，一邊艷羨地環顧四周，一邊緊張地等待著接下來的見面。
祁晝, 那個未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 終於要見到了。
祖孫兩人各懷心思, 卻不知道有人正在為她們的到來感到心煩。
豐慕蕊撥著茶葉，慢條斯理地看電視。等一集電視劇看完, 她這才站起來, 吹了吹指甲，帶著管家從樓上下去。
“喲, 是翁家……小姑姑嗎？都多少年沒見了，您老身子硬朗啊還？”豐慕蕊笑呵呵地打了聲招呼，看也不看一旁的宓惠玲。
宓惠玲因為沒見到想見的人失望，根本顧不上她的態度輕慢。
而翁瓊菲老成持重, 並不被豐慕蕊的態度激怒。
她笑呵呵地拍了拍宓惠玲的手背，讓她稍安勿躁，這才對豐慕蕊道：“上回見面的確是很多年前了,那時候你才剛從村子裏被接回來，和小祁的婚事都是我們幫著辦的呢, 一眨眼，快二十年了。”
豐慕蕊當了幾十年的富太太, 對早些時候的生活，早就忘記了。
此時被翁瓊菲當著小輩的面提出來，面色一獰，很是不高興。
別看她現在養尊處優，把自己保養得像個小姑娘，實際上二十年前的她看起來，比現在還土。
當時她們一家在父親駐地生活，駐地艱苦，附近都是一望無際的農場。
她跟著父親混跡於農場，和村裏的野丫頭沒什麽區別。
後來父親調任，她這才回了h市，在一個德高望重的伯父的介紹之下，嫁給了祁家老大。
當初祁家老爺子在h市任職，他們自然也是在h市結婚。
初來乍到的豐慕蕊像個醜小鴨，連口紅都不會塗。還是翁家幾個姐妹幫忙當的伴娘化的妝。
那時她光顧著羨慕她們了，等後來發現祁家比翁家更強，那股羨慕勁兒沒了，當時的事情，也漸漸忘了。
對她來說，世界上最要緊的就是兒子，而翁家早和兒子訂了婚，自然讓她怎麽都看不順眼。
要知道當時兩家訂婚，她的晝兒還是個奶娃娃，翁家居然那麽不要臉，早早就賴了上來。
現在，聽說翁家那不要臉的死丫頭找上門，她還沒有教訓她呢，翁家居然自己送上來。她能給好臉色就怪了，偏偏這老太婆一點兒都不知好歹，居然揭她的短。
豐慕蕊正想發作，卻見翁瓊菲站了起來，說：“今天過來，本來是想探望一下老爺子，順便商量一下小輩們的婚事。不過既然祁先生不在，那我們就改日再來。”說著轉身就走，給了豐慕蕊一個猝不及防。
宓惠玲也沒想到她就這麽走了，急忙跟了上去，到了外面，才不解地問：“姑婆，你幹嘛不說呀，我們就這麽走了，豈不是白來一趟？”
“那裏白來？祁家的態度不是擺在明面上？”
關於兩家的聯姻，翁瓊菲也是有幾分不滿。
她和其他人一樣，認為這是一門好婚事，只是不明白父親當年怎麽想的，居然定了翁令微。
自然，翁令微是大房的孩子，大房只有翁雲彬一個，有了祁家這門姻親，對他來說是一件大好事。
但再怎麽說，翁令微也是個外人。
當年兩家訂婚時，她丈夫還在世。因為工作不能請假，收到了消息也只是遠遠打了電話問了幾句。
其餘的事情，她一個出嫁女，山高路遠的，根本管不了。
然而十幾年過去，她也回了h市養老，再說起祁家這門親事，想法當然止不住。
翁家小輩不少，婚事自然也是挑了又挑。但要論家世，不論怎麽數，都比祁家差了一大截。
這也是為什麽宓惠玲一說起這件事兒，她就打定主意走一趟的原因。
她希望祁家重新考慮，給婚事換個人選。不論是翁家哪一個，都比翁令微這個頂著翁家姓氏私生子要好不少。甚至就算換個私生子，那不還有宓惠玲這個真正的翁家血脈麽？怎麽輪得到翁令微？
但是看到豐慕蕊的態度，她的想法又開始動搖。
這女人一看就不好相處，給她當兒媳婦，肯定不會過上什麽好日子。
這樣一來，訂婚人選是翁令微，仿佛也不錯。
如此來說，還是老爺子目光長遠？所以她臨時改變了主意。
“姑婆，我們不能走呀，翁家必須換人來結成這門婚事。”
“不走留著幹什麽？剛才你也看到了，祁家對我們如此怠慢，顯然是對這門婚事不滿。”翁瓊菲耐心地解釋：“之所以婚約還能繼續，顯然是礙於兩家老一輩的情誼。可我大哥已經去世多年，祁家老爺子上了年紀，同樣時日無多。以後婆婆當家，進門的媳婦有好日子過？還是說，你能忍得了這樣的婆婆？”
“我能！”反正那女人過不了多久就會死了，根本不會有婆婆。
翁瓊菲呵斥：“你倒是想得美，就算要換人，也是換我那幾個侄女，輪得到你？能讓你認祖歸宗就不錯了，其他的，別指望。”
宓惠玲心中冷笑，翁家最後都被祁晝殺光了，還你那幾個侄女，呸，一個比一個早死。
但她臉上只是笑笑，沒有明說，只是一如既往地討好：“姑婆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說，只要您和翁家需要，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這不是怕別的姐姐們不願意麽？她們要麽出過留學，要麽自己談了對象。其他年齡相仿的，除了我還有誰？”
“你說的……貌似有幾分道理！”翁瓊菲看了一眼前方的馬路，長嘆道：“只是這事不太好操作，說來說去，到底還是要看祁家的意思。”
“姑婆放心，這事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祁家又不傻，正兒八經的祁家千金不要，要個血脈不詳的野種，開什麽玩笑。”
說到這裏，又不得不抱怨：“祖父當初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居然把她認下來。哼，不知道外面的人怎麽笑話翁家呢，父親也是厲害，居然不覺得丟臉。”
“是啊，我也奇怪。”說到翁令微的事，翁家所有人都不理解：“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就那麽慣著時青宇。”
“先不想那個了，姑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怎麽辦。”
翁瓊菲沈默半晌後，說道：“祁家不是小門小戶，兩家聯姻，是為了相互扶持而不是為了結仇。所以不論怎麽樣，也應該實話實說，把微丫頭的身世，告訴祁家才對。這件事，就算是大哥活過來，也不能說我有錯。”
翁雲齊這個時候才知道，這倆人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他嚇得人都冒汗了，趕緊試著去阻止：“姑婆，這樣不好吧？和麽重要的事，當然是要和大伯他們商量一下才可以。”
“不關你的事，閉嘴！”宓惠玲一個白眼瞪完了翁雲齊，立刻催促翁瓊菲去找祁家解釋。
翁瓊菲已經在祁家挨了一頓冷臉，自然不想再湊上去丟臉，所以她沈吟半晌，從翁家熟悉的人脈中，挑出了合適的人選。
“身世的事，我們不好直說，讓其他人轉達一下吧，就說是我們的意思，既然祁家不嫌棄微微，翁家自然感激不盡，會在嫁妝上補償。”
翁瓊菲這樣的人精，怎麽可能直接沖上去解釋？
就算要讓祁家人知道翁令微的身世，也會假裝以為祁家早就心知肚明。
到時候兩廂一核對，不過是誤會一場。這樣才不至於撕破臉，還能繼續談聯姻，差別只不過換一個人選。
“你們在說什麽呀？令微和祁晝不僅有婚約，他們還互相喜歡，已經開始談戀愛，你們這麽做……”
“這裏沒你的事了。”翁瓊菲打斷他，道：“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別在這裏胡說八道。”
翁雲齊啞口無言，只能白著臉起身。
但他膽小，知道自己今天大概是闖了禍，不敢隱瞞。馬上把電話打給翁雲彬，說了翁瓊菲和宓惠玲的事情。
可惜這種事情，翁雲彬人在國外，不能馬上飛回來處理。
何況翁令微並不是翁家人是事實，翁文玨同樣不能拿打著誠實旗號出明牌的翁瓊菲做什麽。
所以很快，豐慕蕊就知道了兒子的婚約對象，居然是親家母出軌小白臉生下的私生子。她氣得當場暴走，直接沖去醫院，告訴老爺子，表示立刻要去翁家解除婚約。
“解除婚約？想都別想！”
祁老爺子已經七十九歲，常年臥床，但腦子還算清楚。
“翁家那丫頭的身世，我比你清楚，這事兒沒你插手的餘地，以後不準再提。”
豐慕蕊哪裏想到公公會這麽說，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不解道：“父親！您怎麽能這樣？那可是您孫子啊！怎麽讓讓翁家這麽侮辱他？”
“侮辱？什麽侮辱？你會不會說話？”老爺子咳嗽兩聲，被護士扶著坐了起來。
用了痰盂漱了口，喘氣順了，這才道：“翁家那丫頭我是見過的，長得漂亮又伶俐，一臉的福氣。哪裏虧待了他？我孫子雖然是有幾分才能，但也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能配得上翁丫頭是他的福氣，不要不知足。”
“一，一個私生女！”豐慕蕊來時氣勢洶洶，以為老爺子也是被騙了，所以她堅信，知道了準孫媳的身世之後，不僅會解除婚約，還會讓翁家好看。
老爺子的態度卻向她表明，他不僅不在乎翁令微的身世，還很喜歡她。
可她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子啊！一個小賤/人而已！
這讓她馬上想到了丈夫在外面養的那些女人，和他們生下來的野種。
“上次晝兒還說，已經和翁家丫頭見面了，他很喜歡。正好我這段時間感覺不錯，讓他找個時間帶回來，在家裏玩玩。你是做婆婆的，態度要好一點兒，不要橫條鼻子豎挑眼。”
說到這裏，老爺子眼神黑沈沈地壓下來：“如果實在做不到，就離婚吧。你還年輕，在家裏待得不高興，離了也能開始新生活。祁家不是那麽封建的人家，不會拘著你不放，該是你的，一分不會少。”
豐慕蕊瞬間沒了脾氣，咽下不滿，說了抱歉，轉身離去。
老爺子看著他壓抑無比的背影，忍不住嘆氣：“說了多回了，老大不好，她完全能離婚自己去過日子。反正晝兒也大了，她就算離了婚，待遇也完全不會變多少。偏偏……哎，我老了，說什麽都沒用了。”
兒子出軌濫情，他能管。
但兒子不肯和兒媳婦睡一個房間，這總不該他管了吧？
豐慕蕊雖然只是兒媳婦，但也是老友的閨女。
作為朋友，他還是很希望她的日子能好過的，所以能管的，他都管了。實在不行，也支持她離婚。
可豐慕蕊不肯離，他也沒辦法，只能這麽著。
但孫子的婚事，他是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插手的。
“去掛電話，叫老大回來。”老爺子吩咐一聲，在心裏盤算：“如果她不知道輕重，要為難翁丫頭，這婚，他可以主動離了。”
“是。”護士滴溜溜跑出去，趕緊給祁建元打電話去了。
豐慕蕊不知道老爺子對她的態度產生了不滿，已經考慮同意讓兒子離婚，不再壓著他了。
從醫院出來之後，她流著眼淚，到了信威大廈。
她已經提前通知過胡醫生，知道她要來，已經送走了其他客人，專門空出時間，專門為她服務。
“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面對自己最信任的醫生，豐慕蕊完全袒露：“以前我以為，祁建元不是東西，風流浪蕩在外面胡作非為，至少老爺子是明理的，會站在我這邊。”
她一遍流淚，一邊說道：“但是今天我才發現，一切都是假象。他們到底是一家人，居然為了面子，犧牲我兒子，讓她娶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子為妻。”
“別著急，慢慢說。”醫生溫柔地安撫著她的情緒，道：“或者這裏面有什麽誤會呢？畢竟你們這樣的人家聯姻可不是一件小事。何況祁小少爺人那麽優秀，老爺子是他親祖父，怎麽舍得讓他受委屈呢！”
“那是當然，我兒子是最優秀的。”一想到優秀的兒子，豐慕蕊就精神了不少。
“他從小就聰明，又聰明又懂事，幹什麽都能做到最好。最重要的是，他很孝順，知道我和他爸爸關系不好，特別心疼，還說以後會保護我幫我報仇，但……”
但他長大後，就越來越冷淡了。
不僅不幫她打小三，還和他們一樣勸他離婚。
作為豐慕蕊的心理醫生，胡赤之即便已經聽過好多遍了，卻依舊保持職業操守，聽得很耐心。
當然，其實就算她不說，胡赤之也是想要把話題拐到祁晝那邊去的。畢竟作為一個醫生，相比起豐慕蕊這個沒什麽內涵的女人，她最感興趣的，當然還是祁晝本人。
“……他那時候多乖啊！但是那天，他居然幫著那個女人說話！”說道這裏，豐慕蕊又開始咬牙切齒，就和從前許多次一樣。
胡赤之微笑地看著她點頭，鼓勵她繼續說下去，不論是眼神還是態度，都向她表明，她不論是作為醫生還是作為個人，都無條件地站在她一邊。
這給了豐慕蕊莫大的安慰，更加放縱地暢所欲言。這也是她自從上個醫生離職之後，換了那麽多醫生後，最終選著了她的原因。
卻不知道，表面認真地傾聽她的話的胡赤之，心裏想的卻是其他的事情。
豐慕蕊是個幸運，卻又很不幸的女人。
她很幸運，出生在一個根正苗紅的正派家庭裏。
他的父親做過很多貢獻，從生到死，都是一個讓人尊敬的人。
她的母親，是一個出身淳樸的家庭主婦。在那個年代，跟著丈夫在貧窮地區生活，又要一個人帶三個孩子，十分辛苦。
豐慕蕊排行第二，上面又一個大姐，下面有一個弟弟。
不過她並不像大部分排行第二的孩子那樣不受重視，因為在三個孩子裏，她長得最好看。
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在與祁家的相親中，被年輕的祁建元一眼相中。
只是婚姻成為了她最大成就，也成了她一生的桎梏。
因為嫁得好，她很早就結了婚，心思自然沒往事業上放過一分。
剛開始她和祁建元感情還算不錯，只是沒過幾年，祁建元就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作為正牌妻子，豐慕蕊非常利索地拿起了法定配偶的武器，很是追著丈夫和小三鬧騰了一段時間。
祁老爺子為人正派，覺得自己兒子對不起她，自然事事幫她。
本以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一切都會按照自己的心意。
卻沒有想到，某次爭吵之後，祁建元突然提出離婚。而這個要求，被老爺子老爺子一力鎮壓，婚才沒有離成。
等後來祁晝大了一些，在各個方面展現出了絕對的天才本色，才讓祁建元安分了一些，再也沒有提過離婚。
所以到目前為止，祁家夫妻一直維持著表面上的安穩和睦，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大部分時候，他們其實各過各的，相互不見彼此。
連祁晝這個兒子，也早早一個人搬了出去。除了逢年過節，或者家裏有什麽大事，輕易不肯回來。
到最後，只有豐慕蕊這個外來的媳婦兒，一個人守著祁家偌大的主宅。
其實現在的世界，離婚這件事早就不算什麽大事了。
普通情侶分分合合，更是常見，更不要說那些貌合神離的夫妻，表面上恩愛，私下裏各自養著別的家庭也大有人在。
然而豐慕蕊到底是深受家庭環境的影響，對這樣的風氣嗤之以鼻。
她小時候跟著父母在邊區小城鎮生活，環境保守，甚至封建。再加上她母親本身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一輩子靠著丈夫養著孩子，天天圍著家庭轉，把家庭看得比什麽都重。
所以，對豐慕蕊來說，男人出軌找小三小四小五，都是正常且不可避免的事。
但同時，找了小三小四小五的男人，對不起自己的妻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丈夫的出軌行為，對她來說，並不像是一種對自己，以及自己婚姻的傷害。它更像是一種被丈夫遞到手裏的把柄。
有了這個把柄，丈夫在自己面前，就應該低三下四。所以出軌的丈夫，才更讓她有底氣。
可惜偏偏，祁建元並不在乎這個把柄，就連被她視做依靠的兒子，也在某天主動提出，希望她和祁建元離婚。
豐慕蕊氣得打了他一巴掌，從此母子兩人漸行漸遠。如果再失去老爺子的支持，讓她離婚，那她就真的要被離婚了。
所以她拿著大把的錢財，又不敢像別的女人那樣抱養小白臉。每天無所事事，把見心理醫生當社交。
本來祁家能讓她管的事情就夠少了，兒子的婚事，她都沒有話語權，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她也認了。
可問題是，聯姻對象不僅不是翁家女，還是個血脈不純的野種，她就忍不了了。
這不僅是侮辱她兒子，更是侮辱祁家。
所以她才氣呼呼地去找老爺子告狀，以為他會比自己更加憤怒翁家的欺騙。
卻不料，老爺子不僅不準她解除婚約，反而還警告她不要鬧事。
歸根到底，還是瞧不起自己！
豐慕蕊後悔，要是早些年沒有和大姐鬧翻就好了，自己娘家有人，也好幫她出出主意。
但是現在怎麽辦？
老爺子不管這事，丈夫半年都不回家看一眼，兒子更是個白眼狼……不對！豐慕蕊猛地坐起來，兒子好像，還不知道那野丫頭的身世。
“不行！”豐慕蕊著急慌忙地拿起包包，一邊往往外走一邊道：“不好意思胡醫生，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路上小心。”
胡赤之送走了匆匆離去的豐慕蕊，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路上的行人，然後回頭，打開電腦，把今天的錄音存了進去。
存完之後，她想了想，拿起電話，向一個空白號碼發了一段意義不明的消息，然後刪除清空，重新坐回座位，掛上微笑，接待下一名客人。
*
祁晝和翁令微看了一晚上的煙花，直接在船上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回來，到了樓下，便和他互相道別，分手上樓了。
“連過場都沒有啊！”他以為翁令微會禮節性問問他要不要去樓上坐一坐呢。
不過他又道：“這是對的，女孩子就要防備心強一些。”然後心情頗好地回家去了。
豐慕蕊的電話打過來時，他不太想接。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個時候找他，絕對沒好事。
心想著千萬不又是叫他去抓小三，然後無奈地接通了電話。
原來說是有事找他，讓去一趟。祁晝掛了電話，重新上車，讓司機把他送到豐慕蕊說的地方。
“昨天你去哪兒了？說你爸爸打電話你都不接。”
“司機告訴你的？看來他這工作得丟了。”
“你……”
“好了媽，叫我來什麽事，說吧。”
“當然是正經事。”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豐慕蕊再不在剛才的問題上糾纏。
母子倆人對面坐著，卻一言不發，就像兩個陌生人。
過了一會兒，店門被推開，翁家祖孫出現了。
豐慕蕊見自己等的人來了，高興地笑了笑，朝他們頷首：“這裏，坐吧。”
於是翁瓊菲和宓惠玲兩人，便在對面坐了下來。
坐下來後，不，應該說從剛才進門開始，她們的註意力，就都在祁晝身上。
一是因為豐慕蕊說要見面時，並沒有提起說祁晝也會出現。第二也原因自然是，祁晝的外形條件太出色，不論是誰，只要出現在他周圍，都不可能不被他吸引。
翁瓊菲心裏感嘆連連，即便之前已經看過他的照片，直到這孩子相貌過人，此時見到本人，也只會更加驚艷。
連見多識廣的翁瓊菲都這樣感嘆，就更別說正值芳華的宓惠玲了。
她為了這一天，已經幻想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此時看到她本人，只覺得渾身戰栗，連毛孔都舒張開了。
如果不是努力地控制自己，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不過沒事，沒事，她能做到的！
宓惠玲努力地安慰自己。
結果一擡眼，就立刻看到了祁晝那雙幽潭般的眼睛。
即便只是一個冷淡的眼神，一個漫不經心的側臉，就已經讓她心跳不止，手足無措了。
他真的……
宓惠玲甚至連該怎麽打招呼都忘了。
然而不論是豐慕蕊還是祁晝，顯然都沒那個興致和她們閑聊。
“今天叫你們過來，就是為了兩家婚約的事。既然是兩家聯姻，態度自然要坦誠。”豐慕蕊這麽一說，在場幾人的註意自然都被吸引回來了。包括祁晝，一聽事關自己和女朋友的婚事，也不得不給了個眼神。
“兩家的婚事，是長輩們定下的，已經很多年了。”豐慕蕊抱著胳膊，一派居高臨下，態度傲慢無比。
她強勢地說道：“既然是長輩的意思，我們做小輩的，也沒有反悔的意思。”
“祁阿姨……”宓惠玲首先就著急起來，生怕祁家對兩家的婚約沒有任何異意。
但是看她眼神閃爍，看一眼祁晝，卻又不敢繼續把話說下去，只能著急地催促一旁的翁瓊菲。
翁瓊菲到底多活了幾十歲年紀，心思老辣，自然猜到豐慕蕊今天見她們的原因。
於是她並不說話，只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裏喝茶。
豐慕蕊見狀，只能繼續把話說完：“不過我前些天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說我未來的兒媳婦，你們家的翁令微，並不是翁家千金，而是她媽時青宇跟外面的男人生的。”
說道這裏，她淡淡一笑：“當然，這種無稽之談我是不相信的。但祁家畢竟是有臉面的人家，準兒媳婦的名聲，還是很看重的。所以我今天請兩位，是希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們，也好讓翁家澄清一下流言，免得被人說三道四。”
“這恐怕不行……”宓惠玲又是想解釋，又覺得父親做的這種事丟臉，讓她當著祁晝的面說出來，有些難堪。
翁瓊菲倒是不覺得丟臉，因為她早就有心裏準備了。
聽見豐慕蕊這麽說，她停下手中的動作，震驚地看向她，奇怪道：“哎呀祁夫人，您這是什麽意思？微微的身世你們不知道嗎？兩家訂婚時，那丫頭可是剛出生，你們全家都在h市，對她的身世，應該一清二楚才對。”
“你這是什麽意思？流言蜚語是真的？”
“母親！”祁晝夜看出了翁瓊菲的態度，不想在這裏談論女朋友的私事，便想打斷豐慕蕊。
可惜他的話對豐慕蕊沒有任何作用。
只聽她更加高聲地喝道：“所以那丫頭，果然是時青宇那個女人，和外面的男人生的野種？翁家是什麽意思，把祁家當猴耍？”
“祁夫人，微丫頭的事，的確是翁家做得不好。但兩家的婚約，是祁老爺子和我大哥在世時定下的，他們怎麽會一無所知？也不能說我翁家騙人吧？”
“就是，我們家才不會做那種事。”宓惠玲可不想讓翁家被看輕了，要是他們因為生氣，直接不和翁家聯姻了怎麽辦？她可不想見到那種事。
祁晝站了起來：“既然是長輩們的意思，那我回去問問祖父就好，不用在高聲爭辯。”
說著看向豐慕蕊：“走吧，母親。”
“可是……哎？”宓惠玲沒想到他居然不追問情況，直接就要走人，一下急了。
可惜 她著急也沒用，豐慕蕊今天見她們，本來就是為了向祁晝揭發翁令微的身世，現在目的已經達到，自然看的浪費時間。
就豐慕蕊的想法，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尤其是男人，都不會接受這樣的事。
翁家和祁家聯姻，本來就是高攀。祁家願意接受這幢婚約，也是因為兩家當初門第相當。
既然是聯姻講究個勢均力敵，又怎麽能忍受一方拿出個冒牌貨頂缸？老爺子不肯解除婚約，但作為接受這場聯姻的當事人，祁晝不可能這麽想。
“拿我的婚約說事，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不是很明顯嗎？你是祁家唯一的繼承人，你什麽身份，她什麽身份？你的結婚對象，不論是家世樣貌還是才華，都必須和你要匹配。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野種來給我當兒媳婦的。”
“第一，我女朋友不是野種，也用不到你來管配不配。第二，翁令微不是什麽訂婚對象，她是我女朋友。我們在一年多以前就在一起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她就算不是翁家女，只是隨便什麽普通人家的孩子，我也會和她在一起！這是我的事，用不到你來管。”
“用不到我來管？我是你母親！”
“你也知道你是我母親？”祁晝質問道：“所以一個母親成天沒事兒幹，盯著自己兒子的私事甚至床事不放，不覺得變態嗎？”
豐慕蕊被他一句話堵住，根本反應不過來。
就聽祁晝道：“我們是情侶，以及我們成年了。我會和我喜歡的女孩兒牽手，接吻，坐愛，甚至我說不定還會跪在女朋友面前，求她讓我舔她的腳。這就是情侶，配偶，夫妻正常的相處模式。”
“你說你是母親，有資格過問兒子的婚事，那我請問，你確定你有資格，或者其他人有資格嗎？除了你自己的伴侶，沒有任何人有資格過問其他人和人在一起，懂嗎？那是變態！”
“瘋子，你這個瘋子，我是你媽媽，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豐慕蕊羞得滿面通紅。
祁晝嗤笑：“很多事情，裝模作樣假裝不存在，就真的不存在了？”
很多人提到婚姻，好像就只是一套房子，一場婚禮，一或若幹個孩子。再細分的，就隱秘不提了。
所以他們說不管是誰，都能仗著某個打不打的著的關系，跳出來對別人的事情指手畫腳。因為他們說的是，我指點的是你們的婚姻，不會說我在指點你應該和誰上床，和誰懷孕生子，和誰相濡以沫共渡難關。
諱莫如深諱莫如深，諱得多了，好像就真不存在了。
聽上去那麽詭異，現實卻更為荒誕不經。
祁晝是個邊界感非常強的人，他不喜歡任何人對自己指手畫腳，就算是父母，甚至老爺子也不行。
豐慕蕊早就受到過教訓，並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但關於婚事，她卻還抱著固有的觀念，覺得兒子的人生事業學習自己沒有資格關心，但關心他的婚事，總是身為他母親的自己的分內事了吧？
卻沒有想到，祁晝的反應比以前更加激烈。
他沈沈地看著面前的女人，警告道：“我警告你最後一次，我和翁家的婚事，是早就定好了的。你如果要關心，就獻上祝福。你如果不關心，就假裝不知道。不會有人按著你母慈子孝，更不會有人一定要上趕著來認你當婆婆。我是你的兒子，我女朋友不是，你不喜歡她，就把她當成陌生人。作為陌生人，你沒有任何資格挑剔別人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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