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糯米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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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糯米丸子
除夕那日, 因著無需營業，蘇禾安少有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卯時她也醒了一會兒，看著外頭漆黑一片的天, 聽著外頭悠遠的更聲，想著昨夜裏梁玉英說的今日大家都好生休息一番。
蘇禾安又鉆回了暖和的被窩裏。
身旁的蘇苗安半夢半醒地嘟囔了一句：“阿姐, 想吃肉丸子。”
“還想吃糯米飯。”蘇苗安眼睛都沒睜開，夢囈般說完這兩句話便又沈沈睡去了。
那便做個珍珠丸子吧，睡過去之前，蘇禾安想。
–
嘹亮的雞鳴已經響了好幾輪, 略有些刺眼的陽光落在院子裏的水盆上，泛起粼粼波光。
街邊的不少商鋪都掛上了紅色的彩綢, 還有的貼了對聯或是紅彤彤的剪紙窗花。
有些早起的人家已經點過一輪爆竹了，也有些人家會等到入夜過後，新年第一聲更聲響起的時候。
譬如蘇家。
而這時，顧飛藿帶著自己昨日在集市上給蘇家母女挑的禮物，敲了敲蘇梁食肆緊閉的木門。
前兩日食肆便已經歇了業, 他自然也不再需要一大清早就匆匆往這邊趕。在租屋中數了數自己攢的銀錢——營業的最後一日, 東家給他和陳嬸都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封，他便歇了這兩日去西市寫信的心思。
正巧無事可做, 去書肆裏買下自己惦念已久那套書後，顧飛藿又去東市逛了一圈, 給蘇家母女三人挑了年禮。
他也沒忘了曾救他一命的池娘子和之前時常接濟他的魚肆老板。
顧飛藿敲門的時候蘇禾安剛換好衣裳, 還在等著梁玉英給她梳個適合年節的漂亮發髻, 只得讓已經用紅頭繩紮好了兩個小辮的蘇苗安出去開門。
“呀，顧家哥哥來得這麽早。”蘇苗安穿著蘇禾安前幾日才給她買的那身桃紅色襖子, 圓乎乎的小臉被蘇禾安養得白裏透紅。
顧飛藿從懷中掏出一本自己臨的字帖，遞到蘇苗安手裏：“前幾日聽你阿姊說起你開了春便要去念書了。”
蘇苗安哪想過顧飛藿還會給她帶新年禮物, 一時楞在原地：“我……”
“我沒給你準備什麽。”小姑娘不知自己該不該接過這本字帖，她記得一個月前，顧飛藿身上最值錢的還是那個已經有些舊了的絡子。
蘇苗安進退兩難地望著裏屋，大喊了一聲：“阿娘！”
阿姊和阿娘只教了她要禮尚往來，她能回贈顧家哥哥什麽呢
梁玉英聽著外面的動靜，示意發髻還未梳好的蘇禾安就在床邊坐著，獨自一人往大堂來了，見著顧飛藿手裏的字帖，忙道：“你來這麽早，還帶禮物做什麽你一個人也不容易……”
“梁老板這是什麽話，”說著又從懷裏拿出一朵絹花遞到梁玉英身前，“我昨日在東市看著這絹花很襯梁老板，這一個月多虧了東家照拂，我才能午前做工午後讀書還攢了些銀錢下來。”
梁玉英瞧著他真摯的眼神，想著蘇禾安似乎也給顧飛藿準備了年禮，便不再推辭：“謝過小顧了，苗安，還不謝謝顧家哥哥他的字寫得可比書院裏那些讀書人還好不少。”
“我會好好練字的。”阿姐說了，她雖則學武，卻也不能做個大字不識的睜眼瞎，容易被人騙了去。
顧飛藿頷首應了，望了一圈大堂：“蘇老板有事出去了”
“禾安今日躲懶起得晚了些，又因為是除夕，想著要打扮一番，我還在幫她梳頭。”
顧飛藿道：“蘇老板辛苦許久，是當好生歇息，正巧我給蘇東家帶了一支木簪，梁老板看看可曾用得上”
說著 ，顧飛藿又從懷中摸出一支木簪。
木簪整體呈深褐色，簪身顯然是被精心打磨過，簪首則是點綴了兩朵玲瓏雅致的桃花。
“我記得年一過蘇老板便要及笄了，便選了這支簪子，”見梁玉英有幾分驚詫，顧飛藿解釋道，“不瞞梁老板所說，我雖失去了曾經的記憶，卻總覺得蘇老板似我家中的長姊。”
梁玉英深深看了顧飛藿兩眼，接過那只一眼看過去有些樸素，細看卻很是精巧的桃花簪：“我拿進去問問禾安，是今日便戴上，還是像小顧你說的，及笄那日再用。”
又想著今日顧飛藿不是來做工，而是做客，梁玉英招呼蘇苗安道：“苗安，去給小顧倒一杯熱水。”
“我自己去庖廚裏燒便是，”顧飛藿攔住蘇苗安，“苗安姑娘今日可還要練花槍”
“我現在就去練！中午包餃子的時候我也要來！”蘇苗安昨日可是聽阿姐說了，午食先吃餃子，等到太陽落山了再吃“年夜飯”。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除夕吃夕食呢。
以前總聽人說，會用夕食的都是富貴人家，沒想到有一日，自己家也能一天吃三頓飯食。
真幸福呀，蘇苗安揉了揉自己的臉。
–
“阿娘說這木簪是顧兄給我的”
梁玉英點點頭，把先前顧飛藿解釋的話學給了蘇禾安聽：“你分明比他小了好幾歲，也不知他為何會覺得你像他阿姊”
“他竟是一眼看穿了你不成”梁玉英想起蘇禾安之前提過，自己本也是二十有餘的大姑娘了。
蘇禾安一楞：“許是因為我平日裏的表現太過成熟，還好沒人把我當成精怪抓起來呢。”
“小孩子家家，大過年的別說些晦氣話，”梁玉英拿起那支桃花簪子在蘇禾安頭頂比劃了幾下，“你要簪上嗎這簪子雖是木頭做的，做工卻極好，拿在手中全然不會粗糙，估摸著小顧花了不少銀錢。”
蘇禾安從梁玉英手裏接過那支桃花簪，摩挲一番：“阿娘給我插上吧，過了元夕便是早春了，等城中桃花都開了，咱們便可以做桃花釀、桃花酥之類的時令吃食。”
“你呀，滿腦子都是食肆的生意，這幾日年節裏，可別再想這些了。”
“職業病，忍不住的。”蘇禾安小聲道。
“禾安說什麽”
“沒什麽，阿娘幫我把簪子簪上吧，時候也不早了，該去和面包餃子了。”
“那你自己選那支簪子呢”前兩日母女三人去置辦年貨的時候，蘇禾安自己也挑了一支簪子，不過那是支無甚花樣的竹簪。
通體翠綠，有幾分林下之風。
“便先放著吧，明日簪也成，元日簪也成，首飾總是不嫌多的。”蘇禾安笑道。
她日日圍著竈臺和食材，少有這番小女兒情態的時候。
梁玉英見了，便也笑道：“也好，今日帶一支春日桃花，明日換碧綠翠竹，那寓意都是好的。”
說罷，便把簪子插進蘇禾安的發髻間，又將桌面上的那面小銅鏡拿了起來：“你自己瞧瞧，可還好看”
蘇禾安左手接過銅鏡，右手輕輕扶在桃花簪上，輕聲道：“好看的。”
-
蘇苗安以前包過包子，但這些天來，進廚房都是幫著做黃油或是奶油，如今要包餃子了，只能呆呆盯著圓圓的餅皮和四盆餡料，轉頭望著邊上五指翻飛、不過眨眼間便包好了四只餃子的蘇禾安：“阿姐——”
蘇禾安想來是吃不出蘇苗安撒嬌的，走到蘇苗安身邊，手把手地帶著她包了一個肚皮圓鼓鼓的餃子：“苗安自己包的時候餡少放一些，不然容易漏出來，當然，漏了也無事，大不了咱們做蒸餃。”
“我這準備了四種餡料，分別都做一份蒸的、一份水煮的，再來一份生煎的，咱們四個人定是夠吃了。”
四種味道的餃子餡蘇禾安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定下了冬菇冬筍丁豬肉餡、韭菜豬肉餡、魚肉餡和素三鮮餡。
“我要吃多幾個韭菜豬肉的！”蘇苗安道。
以前父親帶著他們一家人去東市的一家面館吃過一次，韭菜清爽鮮嫩、有一股特別的香味，混著油潤的豬肉末，來上一小碟子醋，別提有多美了。
梁玉英則是一早便看準了那冬菇冬筍餡的：“我倒覺得你阿姐這個冬菇冬筍餡的做得極好，冬菇搭配上冬筍，就是這麽生的餡料我都能聞到那股山野鮮味，一會兒上鍋蒸熟了，定是比那些山珍海味還要霸道。”
“顧兄呢？”蘇禾安望向在邊上專心包餃子的顧飛藿。
顧飛藿包餃子的速度不快，但他包出來的餃子跟流水線出來的似的，各個的褶子都差不多、很是規整。
“我覺得都好，但若是說最喜歡的，也許還是魚肉餡的吧。”
長期吃魚並沒有讓他對魚產生惡感，尤其是蘇禾安料理的魚肉，肥美鮮甜，很是好吃。
“這便是巧了，我準備的這四種餡料，恰好大家都有喜歡的。”
“那阿姐是喜歡素三鮮嗎？”蘇苗安終於包好了一個有些幹癟的餃子，仰起頭問道。
蘇禾安手上動作不停，答：“那倒不是，我喜歡韭菜豬肉的香、也喜歡魚肉和冬筍冬菇的鮮、素三鮮的清新我也中意。”
她是喜歡所有的美食。
“苗安一會兒的蘸料要自己配嗎？還是阿姐給你配好？”蘇禾安拿起一筐已經包好的餃子，準備先去上鍋蒸上。
“我自己來！”想著午時過了還要自己做一道菜，蘇苗安就激動得不行。
阿姐和阿娘的廚藝都那麽好，她也一定可以的！
事實是並不可以。
午食四人吃了好幾盤餃子，各個都吃飽喝足後歇息了一番，等到未時三刻，才紛紛往廚房裏來。
蘇苗安自告奮勇，要第一個就把自己那道年夜飯的菜做好：“阿姐，我可是特意問了班主和師兄，好認真地學了兩天這道菜的！”
“你這個認真學是指，聽他們口述？”蘇禾安有些猶豫地問道，而且戲班的班主，怎麽聽起來不像是會做飯的主呢？
“是呢！他們說蒸雞蛋是最簡單的菜，而且蒸好之後就放在蒸鍋上，過上幾個時辰也不會涼，阿姐，我是不是很聰明？”
看著蘇苗安往雞蛋液裏豪放地加水的樣子，蘇禾安遲疑地點了點頭：“你這水是不是多了些？”
“我看看……師兄說的，一碗雞蛋一碗半水……還真是加多了。”蘇苗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阿姐，那這要怎麽辦？”
“水多了加蛋。”
“蛋多了加水。”
蘇禾安與梁玉英異口同聲道，二人相視一笑。
好半天，蘇苗安終於是攪勻了自己那一碗蛋液，只是那裝蒸蛋的碗，從一只食肆裏用來裝姜撞奶的小巧精致的白瓷碗，變成了一只裝面條用的大盆。
“那我上鍋蒸啦？”
看著蘇苗安那邊應該是不會再出什麽問題，蘇禾安也開始準備自己這邊的吃食。
因著就只有四個人，還大家都會做上一兩道菜，是以蘇禾安便只準備做三個菜：
之前便和梁玉英說好的酸菜魚、蘇苗安今早半夢半醒間點的珍珠丸子、還有一個她自己饞了許久的三汁燜鍋。
依舊是先做蒸菜。
先取了一大塊五花肉，切丁之後和姜一起剁成碎末，剁好的肉末倒入一口大碗之中，抓一把紅薯澱粉、一小撮鹽以及些許自制的味精，順著一個方向不斷攪拌。
直到覺得攪拌時要廢許多的力氣了，那便是攪拌上勁了。
至於珍珠丸子要用的糯米一大早便已經泡好了，如今盆中雪白的糯米已經變得粘稠軟糯。
取一只笊籬，把泡發的糯米瀝幹水分後加入些香料調味後，再把方才攪拌好的肉末捏成圓形，放到調好味的糯米裏滾上幾圈。
“阿姐怎麽知道我想吃丸子和糯米飯？這兩樣東西居然可以做到一起！”蒸蛋上鍋之後蘇苗安有些無所事事，便在庖廚裏游蕩起來，一會兒看看梁玉英已經剪好的辣椒段、一會兒聞聞顧飛藿正在焯水的豬肉，最後，便走到蘇禾安的面前。
“我還不知道你？”蘇禾安笑道，原來蘇苗安早上那會兒是真的一點不清醒，自己都不記得自己點的菜了。
“你的蛋蒸上了？”
蘇苗安用力地點點頭，有班主和師兄的教學，又有阿姐和阿娘的幫助，她肯定能蒸出一碗又滑又嫩的蒸蛋的：“嗯！”
“蒸了多久了？”
“嗯……一刻鐘？”蘇苗安回憶了一下，自己上鍋蒸的時候，阿姐正在攪拌肉末。
蘇禾安忙到：“是我攪肉餡那會兒開始蒸的？趕快去把火關了，燜一會兒再打開。”
蘇苗安這才想起，師兄有跟她說過，這蒸蛋上鍋蒸一刻鐘便是，久了的話蒸蛋會變成蜂窩的樣子，吃是能吃，卻不大好看。
她忙撲滅了火：“謝謝阿姐！”
“哎呀，我應該讓你把那層蒸格拿開就是的，我這還要蒸珍珠丸子呢。”真是忙忘了！
蘇禾安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卻正好拍到了那支桃花簪。
她望了一眼廚房另一邊的顧飛藿，二人之間正好隔著梁玉英熗炒辣椒段時飄起的油煙。
也不知道顧飛藿到底是要做什麽？
那日他只說了要五花肉，其餘的調料都是食肆中有的。
莫不是要做東坡肉？
-
酉時。
夕照逐漸從橘黃變成了一片紫紅色，透過窗框，落到食肆大堂的每一個角落。
桌上、櫥櫃上、還有簇新的紅色貼畫上都染了一層絳紫色的金邊。
屋裏的貼花是前兩日母女三人一起剪的，門口的福字和春聯則是出自顧飛藿的手筆，寫的是“瑞雪紛飛清玉宇，春風浩蕩滿金甌。①”，橫批是蘇禾安自己選的金玉滿堂。
年夜飯也都上桌了。
酸辣開胃的酸菜魚、鹹香軟糯的珍珠丸子、醬香濃郁的三汁燜鍋、辣中帶甜的東坡肉、麻辣幹香的冷吃肉絲以及細膩柔滑的蒸蛋都一一擺放在大堂正中的桌面上。
如蘇禾安所想，東坡肉是出自顧飛藿的手筆，想來是他從書上學來的，賣相看著紅潤油亮、極為不錯，也不知味道如何。
至於冷吃肉絲，則是之前梁玉英跟蘇禾安學來的菜來，她糾結了一晚，最後還是想做這道需要控制火候、也需要好生調味的炒菜。
想著今日要守歲，蘇禾安前兩日置辦年貨的時候還特意買了一小壺果子飲，就當是討個過年的彩頭。
“今年也發生了不少事，總之怎麽都還是順順利利過來了，”見眾人都坐在桌邊，不開口，也不舉箸，蘇禾安便先給大家都倒了一小杯酒——還是小姑娘的蘇苗安除外，然後端起自己那一杯果子酒道，“總之，希望大家來年都能平安健康、得償所願。”
見顧飛藿似乎是想站起來說什麽，蘇禾安忙道：“咱們坐著一人說兩句吉祥話便是，都是自己人，不必搞那些虛的，吃菜才是一等一要緊的事情。”
顧飛藿便只得坐在凳子上，舉起酒杯道：“謝過幾位東家，大恩大德，顧某當結草銜環。以後若是顧某當真有科考入仕的一日，定會……”
“你能科考了？”這是蘇禾安第一次聽到顧飛藿說起自己對未來的期許，卻又想起之前那魚肆老板說的，他這樣來路不明的人估摸著是無法科考的。
顧飛藿道：“用了些法子，等開春之後，我便能去白雲書院旁聽了。”
怕蘇禾安誤解，又道：“我旁聽是午食之後，不會耽誤店裏的事情的，且這兩年定然都會留在中江縣的。”
“你若是真能考出去，我定然不會留你的，”蘇禾安莞爾一笑，發髻間的桃花簪被夕照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我在這先祝賀顧兄步步高升、金榜題名。”
“顧某便祝蘇老板財源廣進、日進鬥金。”說罷，將杯中的果子酒一飲而盡，這酒不烈、亦不醉人，喝起來還帶了些水果的清甜。
梁玉英看著這二人一來一往的樣子，笑道：“我不會說那麽多漂亮話，總之，來年大家都健健康康的。”
“開開心心的！”蘇苗安歡喜道。
“吃飯吧吃飯吧，再說下去菜都要涼了。”畢竟食肆中別的桌子沒有長桌的保溫功能，雖則屋裏燒著炭火，菜也涼得快。
蘇禾安這才想起，自己似乎許久沒給食肆升級了，等春節之後，倒是可以給食客們看些新東西。
“阿姐，這個丸子好香呀！”
“糯米軟糯，又有胡椒和花椒的滋味，丸子勁道彈牙，很是相配。咱們食肆中也可以做這個，方才你做的時候我抽空瞧了幾眼，主要是糯米的調味有些麻煩。”
“我教阿娘便是了，要我說，阿娘這肉絲炒得也很不錯，煸得很幹，卻又沒有柴，吃起來麻辣焦香，很是開胃，”蘇禾安夾了一筷子冷吃肉絲，誇讚了幾句，“阿娘對火候的掌控又上了一個臺階。”
“當真？”
“我何時在吃食上說過謊話？”
“那我這個東坡肉？”
“五花肉燉得很酥爛，入口即化，只是料汁裏的鹽可以再稍微加多一些，如今吃起來稍顯寡淡，若是多吃幾口可能會有些膩。”蘇禾安頗為認真地點評了一番。
顧飛藿知道她在吃食上向來認真，便點頭記下：“等過些日子我再試上一試。”
“過些日子？元宵嗎？可是元宵那日我想出去看燈，應該不會留在食肆裏。”蘇禾安對東風夜放花千樹②的元宵期待已久，就盼著到時候去東市或是西市看燈。
“得閑的時候吧。”
“阿姐，這個燜鍋好好吃，肉裏居然有一股青菜的香味！”
“因為做這道菜的時候沒有加水，所謂的三汁便是指的菜汁、肉汁和我自己做的醬汁，自然是肉裏也會吸收進菜汁的清新，菜裏也會喝足肉汁的油潤。”
“劈裏啪啦——”
“劈裏啪啦——”
“劈裏啪啦——”
“阿姐，外頭開始點爆竹了！咱們一會兒也去！”蘇苗安記得昨日阿姐也買了爆竹。
“是啊，新年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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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日, 因著無需營業，蘇禾安少有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卯時她也醒了一會兒，看著外頭漆黑一片的天, 聽著外頭悠遠的更聲，想著昨夜裏梁玉英說的今日大家都好生休息一番。
蘇禾安又鉆回了暖和的被窩裏。
身旁的蘇苗安半夢半醒地嘟囔了一句：“阿姐, 想吃肉丸子。”
“還想吃糯米飯。”蘇苗安眼睛都沒睜開，夢囈般說完這兩句話便又沈沈睡去了。
那便做個珍珠丸子吧，睡過去之前，蘇禾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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嘹亮的雞鳴已經響了好幾輪, 略有些刺眼的陽光落在院子裏的水盆上，泛起粼粼波光。
街邊的不少商鋪都掛上了紅色的彩綢, 還有的貼了對聯或是紅彤彤的剪紙窗花。
有些早起的人家已經點過一輪爆竹了，也有些人家會等到入夜過後，新年第一聲更聲響起的時候。
譬如蘇家。
而這時，顧飛藿帶著自己昨日在集市上給蘇家母女挑的禮物，敲了敲蘇梁食肆緊閉的木門。
前兩日食肆便已經歇了業, 他自然也不再需要一大清早就匆匆往這邊趕。在租屋中數了數自己攢的銀錢——營業的最後一日, 東家給他和陳嬸都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封，他便歇了這兩日去西市寫信的心思。
正巧無事可做, 去書肆裏買下自己惦念已久那套書後，顧飛藿又去東市逛了一圈, 給蘇家母女三人挑了年禮。
他也沒忘了曾救他一命的池娘子和之前時常接濟他的魚肆老板。
顧飛藿敲門的時候蘇禾安剛換好衣裳, 還在等著梁玉英給她梳個適合年節的漂亮發髻, 只得讓已經用紅頭繩紮好了兩個小辮的蘇苗安出去開門。
“呀，顧家哥哥來得這麽早。”蘇苗安穿著蘇禾安前幾日才給她買的那身桃紅色襖子, 圓乎乎的小臉被蘇禾安養得白裏透紅。
顧飛藿從懷中掏出一本自己臨的字帖，遞到蘇苗安手裏：“前幾日聽你阿姊說起你開了春便要去念書了。”
蘇苗安哪想過顧飛藿還會給她帶新年禮物, 一時楞在原地：“我……”
“我沒給你準備什麽。”小姑娘不知自己該不該接過這本字帖，她記得一個月前，顧飛藿身上最值錢的還是那個已經有些舊了的絡子。
蘇苗安進退兩難地望著裏屋，大喊了一聲：“阿娘！”
阿姊和阿娘只教了她要禮尚往來，她能回贈顧家哥哥什麽呢
梁玉英聽著外面的動靜，示意發髻還未梳好的蘇禾安就在床邊坐著，獨自一人往大堂來了，見著顧飛藿手裏的字帖，忙道：“你來這麽早，還帶禮物做什麽你一個人也不容易……”
“梁老板這是什麽話，”說著又從懷裏拿出一朵絹花遞到梁玉英身前，“我昨日在東市看著這絹花很襯梁老板，這一個月多虧了東家照拂，我才能午前做工午後讀書還攢了些銀錢下來。”
梁玉英瞧著他真摯的眼神，想著蘇禾安似乎也給顧飛藿準備了年禮，便不再推辭：“謝過小顧了，苗安，還不謝謝顧家哥哥他的字寫得可比書院裏那些讀書人還好不少。”
“我會好好練字的。”阿姐說了，她雖則學武，卻也不能做個大字不識的睜眼瞎，容易被人騙了去。
顧飛藿頷首應了，望了一圈大堂：“蘇老板有事出去了”
“禾安今日躲懶起得晚了些，又因為是除夕，想著要打扮一番，我還在幫她梳頭。”
顧飛藿道：“蘇老板辛苦許久，是當好生歇息，正巧我給蘇東家帶了一支木簪，梁老板看看可曾用得上”
說著 ，顧飛藿又從懷中摸出一支木簪。
木簪整體呈深褐色，簪身顯然是被精心打磨過，簪首則是點綴了兩朵玲瓏雅致的桃花。
“我記得年一過蘇老板便要及笄了，便選了這支簪子，”見梁玉英有幾分驚詫，顧飛藿解釋道，“不瞞梁老板所說，我雖失去了曾經的記憶，卻總覺得蘇老板似我家中的長姊。”
梁玉英深深看了顧飛藿兩眼，接過那只一眼看過去有些樸素，細看卻很是精巧的桃花簪：“我拿進去問問禾安，是今日便戴上，還是像小顧你說的，及笄那日再用。”
又想著今日顧飛藿不是來做工，而是做客，梁玉英招呼蘇苗安道：“苗安，去給小顧倒一杯熱水。”
“我自己去庖廚裏燒便是，”顧飛藿攔住蘇苗安，“苗安姑娘今日可還要練花槍”
“我現在就去練！中午包餃子的時候我也要來！”蘇苗安昨日可是聽阿姐說了，午食先吃餃子，等到太陽落山了再吃“年夜飯”。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除夕吃夕食呢。
以前總聽人說，會用夕食的都是富貴人家，沒想到有一日，自己家也能一天吃三頓飯食。
真幸福呀，蘇苗安揉了揉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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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說這木簪是顧兄給我的”
梁玉英點點頭，把先前顧飛藿解釋的話學給了蘇禾安聽：“你分明比他小了好幾歲，也不知他為何會覺得你像他阿姊”
“他竟是一眼看穿了你不成”梁玉英想起蘇禾安之前提過，自己本也是二十有餘的大姑娘了。
蘇禾安一楞：“許是因為我平日裏的表現太過成熟，還好沒人把我當成精怪抓起來呢。”
“小孩子家家，大過年的別說些晦氣話，”梁玉英拿起那支桃花簪子在蘇禾安頭頂比劃了幾下，“你要簪上嗎這簪子雖是木頭做的，做工卻極好，拿在手中全然不會粗糙，估摸著小顧花了不少銀錢。”
蘇禾安從梁玉英手裏接過那支桃花簪，摩挲一番：“阿娘給我插上吧，過了元夕便是早春了，等城中桃花都開了，咱們便可以做桃花釀、桃花酥之類的時令吃食。”
“你呀，滿腦子都是食肆的生意，這幾日年節裏，可別再想這些了。”
“職業病，忍不住的。”蘇禾安小聲道。
“禾安說什麽”
“沒什麽，阿娘幫我把簪子簪上吧，時候也不早了，該去和面包餃子了。”
“那你自己選那支簪子呢”前兩日母女三人去置辦年貨的時候，蘇禾安自己也挑了一支簪子，不過那是支無甚花樣的竹簪。
通體翠綠，有幾分林下之風。
“便先放著吧，明日簪也成，元日簪也成，首飾總是不嫌多的。”蘇禾安笑道。
她日日圍著竈臺和食材，少有這番小女兒情態的時候。
梁玉英見了，便也笑道：“也好，今日帶一支春日桃花，明日換碧綠翠竹，那寓意都是好的。”
說罷，便把簪子插進蘇禾安的發髻間，又將桌面上的那面小銅鏡拿了起來：“你自己瞧瞧，可還好看”
蘇禾安左手接過銅鏡，右手輕輕扶在桃花簪上，輕聲道：“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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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苗安以前包過包子，但這些天來，進廚房都是幫著做黃油或是奶油，如今要包餃子了，只能呆呆盯著圓圓的餅皮和四盆餡料，轉頭望著邊上五指翻飛、不過眨眼間便包好了四只餃子的蘇禾安：“阿姐——”
蘇禾安想來是吃不出蘇苗安撒嬌的，走到蘇苗安身邊，手把手地帶著她包了一個肚皮圓鼓鼓的餃子：“苗安自己包的時候餡少放一些，不然容易漏出來，當然，漏了也無事，大不了咱們做蒸餃。”
“我這準備了四種餡料，分別都做一份蒸的、一份水煮的，再來一份生煎的，咱們四個人定是夠吃了。”
四種味道的餃子餡蘇禾安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定下了冬菇冬筍丁豬肉餡、韭菜豬肉餡、魚肉餡和素三鮮餡。
“我要吃多幾個韭菜豬肉的！”蘇苗安道。
以前父親帶著他們一家人去東市的一家面館吃過一次，韭菜清爽鮮嫩、有一股特別的香味，混著油潤的豬肉末，來上一小碟子醋，別提有多美了。
梁玉英則是一早便看準了那冬菇冬筍餡的：“我倒覺得你阿姐這個冬菇冬筍餡的做得極好，冬菇搭配上冬筍，就是這麽生的餡料我都能聞到那股山野鮮味，一會兒上鍋蒸熟了，定是比那些山珍海味還要霸道。”
“顧兄呢？”蘇禾安望向在邊上專心包餃子的顧飛藿。
顧飛藿包餃子的速度不快，但他包出來的餃子跟流水線出來的似的，各個的褶子都差不多、很是規整。
“我覺得都好，但若是說最喜歡的，也許還是魚肉餡的吧。”
長期吃魚並沒有讓他對魚產生惡感，尤其是蘇禾安料理的魚肉，肥美鮮甜，很是好吃。
“這便是巧了，我準備的這四種餡料，恰好大家都有喜歡的。”
“那阿姐是喜歡素三鮮嗎？”蘇苗安終於包好了一個有些幹癟的餃子，仰起頭問道。
蘇禾安手上動作不停，答：“那倒不是，我喜歡韭菜豬肉的香、也喜歡魚肉和冬筍冬菇的鮮、素三鮮的清新我也中意。”
她是喜歡所有的美食。
“苗安一會兒的蘸料要自己配嗎？還是阿姐給你配好？”蘇禾安拿起一筐已經包好的餃子，準備先去上鍋蒸上。
“我自己來！”想著午時過了還要自己做一道菜，蘇苗安就激動得不行。
阿姐和阿娘的廚藝都那麽好，她也一定可以的！
事實是並不可以。
午食四人吃了好幾盤餃子，各個都吃飽喝足後歇息了一番，等到未時三刻，才紛紛往廚房裏來。
蘇苗安自告奮勇，要第一個就把自己那道年夜飯的菜做好：“阿姐，我可是特意問了班主和師兄，好認真地學了兩天這道菜的！”
“你這個認真學是指，聽他們口述？”蘇禾安有些猶豫地問道，而且戲班的班主，怎麽聽起來不像是會做飯的主呢？
“是呢！他們說蒸雞蛋是最簡單的菜，而且蒸好之後就放在蒸鍋上，過上幾個時辰也不會涼，阿姐，我是不是很聰明？”
看著蘇苗安往雞蛋液裏豪放地加水的樣子，蘇禾安遲疑地點了點頭：“你這水是不是多了些？”
“我看看……師兄說的，一碗雞蛋一碗半水……還真是加多了。”蘇苗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阿姐，那這要怎麽辦？”
“水多了加蛋。”
“蛋多了加水。”
蘇禾安與梁玉英異口同聲道，二人相視一笑。
好半天，蘇苗安終於是攪勻了自己那一碗蛋液，只是那裝蒸蛋的碗，從一只食肆裏用來裝姜撞奶的小巧精致的白瓷碗，變成了一只裝面條用的大盆。
“那我上鍋蒸啦？”
看著蘇苗安那邊應該是不會再出什麽問題，蘇禾安也開始準備自己這邊的吃食。
因著就只有四個人，還大家都會做上一兩道菜，是以蘇禾安便只準備做三個菜：
之前便和梁玉英說好的酸菜魚、蘇苗安今早半夢半醒間點的珍珠丸子、還有一個她自己饞了許久的三汁燜鍋。
依舊是先做蒸菜。
先取了一大塊五花肉，切丁之後和姜一起剁成碎末，剁好的肉末倒入一口大碗之中，抓一把紅薯澱粉、一小撮鹽以及些許自制的味精，順著一個方向不斷攪拌。
直到覺得攪拌時要廢許多的力氣了，那便是攪拌上勁了。
至於珍珠丸子要用的糯米一大早便已經泡好了，如今盆中雪白的糯米已經變得粘稠軟糯。
取一只笊籬，把泡發的糯米瀝幹水分後加入些香料調味後，再把方才攪拌好的肉末捏成圓形，放到調好味的糯米裏滾上幾圈。
“阿姐怎麽知道我想吃丸子和糯米飯？這兩樣東西居然可以做到一起！”蒸蛋上鍋之後蘇苗安有些無所事事，便在庖廚裏游蕩起來，一會兒看看梁玉英已經剪好的辣椒段、一會兒聞聞顧飛藿正在焯水的豬肉，最後，便走到蘇禾安的面前。
“我還不知道你？”蘇禾安笑道，原來蘇苗安早上那會兒是真的一點不清醒，自己都不記得自己點的菜了。
“你的蛋蒸上了？”
蘇苗安用力地點點頭，有班主和師兄的教學，又有阿姐和阿娘的幫助，她肯定能蒸出一碗又滑又嫩的蒸蛋的：“嗯！”
“蒸了多久了？”
“嗯……一刻鐘？”蘇苗安回憶了一下，自己上鍋蒸的時候，阿姐正在攪拌肉末。
蘇禾安忙到：“是我攪肉餡那會兒開始蒸的？趕快去把火關了，燜一會兒再打開。”
蘇苗安這才想起，師兄有跟她說過，這蒸蛋上鍋蒸一刻鐘便是，久了的話蒸蛋會變成蜂窩的樣子，吃是能吃，卻不大好看。
她忙撲滅了火：“謝謝阿姐！”
“哎呀，我應該讓你把那層蒸格拿開就是的，我這還要蒸珍珠丸子呢。”真是忙忘了！
蘇禾安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卻正好拍到了那支桃花簪。
她望了一眼廚房另一邊的顧飛藿，二人之間正好隔著梁玉英熗炒辣椒段時飄起的油煙。
也不知道顧飛藿到底是要做什麽？
那日他只說了要五花肉，其餘的調料都是食肆中有的。
莫不是要做東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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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
夕照逐漸從橘黃變成了一片紫紅色，透過窗框，落到食肆大堂的每一個角落。
桌上、櫥櫃上、還有簇新的紅色貼畫上都染了一層絳紫色的金邊。
屋裏的貼花是前兩日母女三人一起剪的，門口的福字和春聯則是出自顧飛藿的手筆，寫的是“瑞雪紛飛清玉宇，春風浩蕩滿金甌。①”，橫批是蘇禾安自己選的金玉滿堂。
年夜飯也都上桌了。
酸辣開胃的酸菜魚、鹹香軟糯的珍珠丸子、醬香濃郁的三汁燜鍋、辣中帶甜的東坡肉、麻辣幹香的冷吃肉絲以及細膩柔滑的蒸蛋都一一擺放在大堂正中的桌面上。
如蘇禾安所想，東坡肉是出自顧飛藿的手筆，想來是他從書上學來的，賣相看著紅潤油亮、極為不錯，也不知味道如何。
至於冷吃肉絲，則是之前梁玉英跟蘇禾安學來的菜來，她糾結了一晚，最後還是想做這道需要控制火候、也需要好生調味的炒菜。
想著今日要守歲，蘇禾安前兩日置辦年貨的時候還特意買了一小壺果子飲，就當是討個過年的彩頭。
“今年也發生了不少事，總之怎麽都還是順順利利過來了，”見眾人都坐在桌邊，不開口，也不舉箸，蘇禾安便先給大家都倒了一小杯酒——還是小姑娘的蘇苗安除外，然後端起自己那一杯果子酒道，“總之，希望大家來年都能平安健康、得償所願。”
見顧飛藿似乎是想站起來說什麽，蘇禾安忙道：“咱們坐著一人說兩句吉祥話便是，都是自己人，不必搞那些虛的，吃菜才是一等一要緊的事情。”
顧飛藿便只得坐在凳子上，舉起酒杯道：“謝過幾位東家，大恩大德，顧某當結草銜環。以後若是顧某當真有科考入仕的一日，定會……”
“你能科考了？”這是蘇禾安第一次聽到顧飛藿說起自己對未來的期許，卻又想起之前那魚肆老板說的，他這樣來路不明的人估摸著是無法科考的。
顧飛藿道：“用了些法子，等開春之後，我便能去白雲書院旁聽了。”
怕蘇禾安誤解，又道：“我旁聽是午食之後，不會耽誤店裏的事情的，且這兩年定然都會留在中江縣的。”
“你若是真能考出去，我定然不會留你的，”蘇禾安莞爾一笑，發髻間的桃花簪被夕照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我在這先祝賀顧兄步步高升、金榜題名。”
“顧某便祝蘇老板財源廣進、日進鬥金。”說罷，將杯中的果子酒一飲而盡，這酒不烈、亦不醉人，喝起來還帶了些水果的清甜。
梁玉英看著這二人一來一往的樣子，笑道：“我不會說那麽多漂亮話，總之，來年大家都健健康康的。”
“開開心心的！”蘇苗安歡喜道。
“吃飯吧吃飯吧，再說下去菜都要涼了。”畢竟食肆中別的桌子沒有長桌的保溫功能，雖則屋裏燒著炭火，菜也涼得快。
蘇禾安這才想起，自己似乎許久沒給食肆升級了，等春節之後，倒是可以給食客們看些新東西。
“阿姐，這個丸子好香呀！”
“糯米軟糯，又有胡椒和花椒的滋味，丸子勁道彈牙，很是相配。咱們食肆中也可以做這個，方才你做的時候我抽空瞧了幾眼，主要是糯米的調味有些麻煩。”
“我教阿娘便是了，要我說，阿娘這肉絲炒得也很不錯，煸得很幹，卻又沒有柴，吃起來麻辣焦香，很是開胃，”蘇禾安夾了一筷子冷吃肉絲，誇讚了幾句，“阿娘對火候的掌控又上了一個臺階。”
“當真？”
“我何時在吃食上說過謊話？”
“那我這個東坡肉？”
“五花肉燉得很酥爛，入口即化，只是料汁裏的鹽可以再稍微加多一些，如今吃起來稍顯寡淡，若是多吃幾口可能會有些膩。”蘇禾安頗為認真地點評了一番。
顧飛藿知道她在吃食上向來認真，便點頭記下：“等過些日子我再試上一試。”
“過些日子？元宵嗎？可是元宵那日我想出去看燈，應該不會留在食肆裏。”蘇禾安對東風夜放花千樹②的元宵期待已久，就盼著到時候去東市或是西市看燈。
“得閑的時候吧。”
“阿姐，這個燜鍋好好吃，肉裏居然有一股青菜的香味！”
“因為做這道菜的時候沒有加水，所謂的三汁便是指的菜汁、肉汁和我自己做的醬汁，自然是肉裏也會吸收進菜汁的清新，菜裏也會喝足肉汁的油潤。”
“劈裏啪啦——”
“劈裏啪啦——”
“劈裏啪啦——”
“阿姐，外頭開始點爆竹了！咱們一會兒也去！”蘇苗安記得昨日阿姐也買了爆竹。
“是啊，新年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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