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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要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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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要插隊?

曾林夕走出健身會所的時候,收到了方予的微信。

他給她發了一張照片,照片裏是銅金色錫箔紙包裹著的方方正正的巧克力。

Yu. :你吃過這個嗎?Venchi,意大利的牌子,還挺有名的?

曾林夕點開照片,笑起來。外面氣溫低,隨著她的笑,空氣裏氤氳出一團白色的霧氣。

這都十分鐘了,他還沒吃呀?

回覆他:吃過,我很喜歡這個,算是意大利的國寶品牌吧?在英國也很好賣

何止吃過,你手上這個就是我的。

不過這句話不打算說出來。

嗯,頂多算隱瞞,不算是欺騙。她在心下給自己開脫。

消息發出去,又點開照片看了一眼。

她彎著笑眼看向空中,目光沒有落點,腦海中浮現出和他對視時眼睛記錄下的畫面:黑瞳黑發,濃眉星目,面無表情,眼神散漫。

對上這張臉的時候她實實在在地怔楞了一瞬。這陣子三不五時能在直播畫面裏看到這張臉,現實裏突然打上照面,眼睛接收的圖像與記憶裏驟然重合,大腦裏那個叫“次元壁”的氣泡“噗呲”一下破掉,濺得她思維短促地短路了一秒。

這也太巧了。

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碰到。這算是面基嗎?單方面的?

想到這兒,曾林夕又笑了一聲。

真的太巧了。

他本人和視頻裏看上去差別不太大,但五官要更立體深邃些。

視頻裏感受不到他的身高,今天卻是近距離感受到了。她裸高163,穿鞋大概166的樣子,差不多到他的鼻尖,平視時視線正對他的下巴,站他跟前和他說話,需要仰頭30度。

所以他大概比自己高20公分左右?

再度回想一下先前的場景,曾林夕在心下肯定自己的想法:嗯,他差不多185,186的樣子。

他的微信回過來:好吃?你喜歡?

Lincy:你沒吃過?那這是?

這句話發過去,心下升起一丟丟罪惡感,但很快被惡作劇得逞般的快樂抹平。

Yu. :小姑娘愛吃的東西....我不喜歡甜食

手因為一直暴露在冷空氣裏,凍得有點發僵,她把手縮進衣袖,手機底部湊近嘴邊,摁下語音錄制:“我在外面走,好冷呀,不打字發語音消息可以嗎?”

他很快回:嗯

於是她繼續發語音:“這個不太甜的,你這款是榛子醬巧克力註心的,但黑巧含量還是比較高,所以不會很甜。”

Yu. :還有別的款?

她耐心解釋:“這個是Venchi的魚子醬系列,這個系列有很多口味,五六種吧好像。”

他突然問:你戴著耳機嗎?方便電話?

這次她打字回覆:可以

下一秒他微信電話打過來。

曾林夕耳朵裏一直塞著藍牙耳機,點了一下接聽,接通後摁下鎖屏,把手和手機一起揣進衣服兜裏。

她柔聲開口:“餵。”

“餵。”他應,然後解釋撥來這個電話的原因,“我也出來外面了,電話方便點。”

“好。”她說,“外面冷吧?”

“有點兒,還行。畢竟對北方的冬天來說,這段兒已經不是最冷的時候了。”

她嘟囔道:“我覺得挺冷的誒,手露在外面才一會兒就凍僵了。”

“誰啊?”他那頭傳來向晷好奇的聲音,由遠及近,估計是湊過耳朵來想聽電話裏的聲音。

他應該是把向晷推開了,冷言冷語兩個字:“起開。”

向晷的聲音遠了一點:“切,神神秘秘的。”

他又問她:“那是魚子醬系列?巧克力裏面有魚子醬?”

她啟唇,剛準備答,耳機裏又傳來向晷的聲音:“巧克力我熟啊,問我就行,至於專門打個電話?”

方予對著話筒說了一聲:“等我會兒。”

然後聲音遠了一點:“你煩不煩?不是要去買東西?還不走?”

前一句是對她說的,溫和平靜的口氣,後一句是對向晷說的,標準的“溫柔槍式不耐煩”。

曾林夕抿起唇,無聲地笑了一下。

向晷說:“走啊,這就走,你車在停車場?”

“嗯,B22,鑰匙拿著。”

“你不坐車?我先給你捎回去再開出去買東西唄?”

“不用,我走回去。”

曾林夕看了一眼正前方的小區門,心想,他也能步行回家?看來也住附近。不會是同一個小區吧?

向晷又說:“好吧,引體向上那視頻你發了沒?”

“發了。”言簡意賅。

“好吧,那我走了。”

“趕緊滾,打車滾。”

“我是開車滾好吧,開你車。”向晷笑嘻嘻地糾正他的措辭。

曾林夕在心裏模擬了一下向晷嬉皮笑臉的模樣。

兩人對話的聲音有點遠,不像是戴著耳機的收音效果,她猜他是拿著手機打電話的。

他不覺得凍手嗎?因為男生體溫高,抗凍?

方予電話那頭的背景音恢覆安靜,應該是他沒再搭理向晷,獨自走了。

下一刻,他的聲音又傳過來,這次是對她說的,簡單解釋了一下剛才的情況:“鬼鬼,吵死了。”

她笑,明知故問:“你們去做引體向上?”

“嗯,視頻發了。”

“我看到了。”看的現場版。

“帥不?”促狹的語氣,渾不吝的。

“帥的。”

“有沒有心動?”

曾林夕輕笑,答:“看的時候,是有心跳的,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理解成,那是它為你跳動的一分鐘。”

方予也笑了一聲,不答腔了,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她也沒繼續開口,任由他沈默。但氣氛很好,不會尷尬,甚至有點暧昧。

幾秒後,他似是無奈道:“鄉姐,不帶你這樣的,撩撥別人是要負責的,還是你準備始亂終棄?”

“你先開的頭喔。”她否認“始亂終棄”這個罪名,“貓鼠游戲,你忘了?我只是在接招。”

他哼笑一聲,不承認,也不否認,然後轉了話題:“所以,那個巧克力裏,有魚子醬?”

“不是。”她指揮他,“你把那顆巧克力外面的包裝拆開。”

停頓兩秒,他“嗯”了一聲,應該是照做了。

她覆又說:“你看到外面裹了一層顆粒狀的碎屑嗎?”

“嗯。”

“那也是巧克力,但是做成了魚子醬的形狀,所以這個系列就這麽得名了。”她解釋完,總結一句,“所以,叫‘魚子醬’是因為外面做成了魚子醬包裹的樣子,但不是真的魚子醬。”

“呵,花裏胡哨的。”語氣裏倒是沒聽出不屑。

曾林夕繼續道:“這下你不吃也不行了,包裝都拆了。”

話音裏有點計謀得逞的小得意。

“好吧。”他妥協。

然後聽到了錫箔紙摩擦的聲音,很輕很短的一聲。

她問:“吃了?”

“嗯。”

“好吃嗎?”

“不錯。”

“是吧。”她愉快道,心滿意足。

他問她:“你最喜歡什麽口味?”

“味道都挺好的,硬要挑的話,裏面有整顆榛子的那款吧。”

他又沈沈地笑了一聲:“嗯。”

他的聲音有種磁性的溫柔,此時對著手機說話,像是貼著耳朵跟人耳語,撓得人心尖直犯癢。

曾林夕想起他每次在直播間發出這種低沈的笑音,彈幕都會有不少粉絲嗷嗷叫著受不了。

她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笑道:“不過,看你這樣,倒也不用擔心你被小姐姐一顆糖就騙走了。”

“嗯?怎麽說?”

“小姐姐送的巧克力,你不是都不願意吃?”

“怎麽就是小姐姐送的了?”

她早就想好了應答的措辭:“你自己說的呀,這是小姑娘愛吃的東西,那你既然不認識它,為什麽會有它?如果是鬼鬼給的你肯定不會要,所以只可能是小姐姐送的咯。”

雖然是硬掰的理由,但邏輯通順,道理強硬。

方予也無可辯駁,轉移話題:“你擔心我被人騙走?”

“你能被騙走嗎?”

“別人不能,你不好說。”

頓了頓,他又補一句:“你試試?”

她笑,輕巧地拒絕:“不了吧,我怕一試你就賴上我。”

“嘁。”他笑,佯作不屑,“你可真了不得,高攀不起。”

他問她:“是不是有很多人追你?”

這個問題他先前問過,她沒正面答。

這次她以問代答:“怎麽?你想插隊?”

他“嘖”了一聲,大方道:“行啊,那我拿個號唄。”

“好的,B22,客官裏面請。”她報了剛才他跟向晷說的停車位。

他順著她的話,驚訝的語氣問:“還分AB區呢?”

“對呀,A區前男友,B區等候區。”

“前男友竟然還有一席之地?”

“哦,不是,A區是‘永不錄用’區。”

忍俊不禁:“好吧,那等候區有幾位在排隊?”

她俏皮道:“你看看手上的等號牌呀。”

“你給我念念,上面寫的什麽?”

“寫的‘前面還有0人在等候’。”

默了一秒,他又是笑,愉快的語氣:“看樣子,指日可待。”

她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答:“可能?”

他也沒計較,又問:“你有幾個前男友?”

“唔...”她故意說,“我數數。”

“還要數?”他哼了一聲,問,“兩只手夠用不?我的手也借給你?”

她樂了兩聲,然後才說:“安啦,一只手就夠了,我就三個前男友。”

“嗯...”說著又補一句,“嚴謹算的話,三個。”

他又咋舌:“不嚴謹的話,三五十個?”

她開懷笑,埋怨他:“欸,我在你心裏就這形象?每天閑著沒事就搞幾個男人玩玩?”

他佯作不滿,笑著冷哼:“之前不是,今天是了。”

“我好冤枉喔。”

“那你說,不嚴謹地說,有幾個?”

“兩個。”

“哦?展開說說?”

“說哪個?”

“不嚴謹的那個。”

“嗯.....”她組織一下措辭,說,“是我第一個男朋友,嚴謹算的話,是第一個,算初戀吧?”

他笑,好像是覺得她荒謬:“別人評價初戀,要麽說‘甜蜜青澀’,要麽說‘遺憾唏噓’,怎麽到你這兒,成了‘嚴謹不嚴謹’?”

“因為整個過程還挺莫名其妙的。”

“說說看?”

“我當時在英國上高中,住在一個寄宿家庭,就是‘host family’,我們一般中文叫‘住家’,是那種當地的夫婦會把家裏的房間租給留學生,同時也會負責監護未成年留學生的安全。當時我那個住家加上我一共住了五個小孩兒,一個印度女孩兒,一個德國男孩兒,一個韓國女孩兒,還有一個男孩兒也是中國人。”頓了頓,她繼續說,“因為都是中國人嘛,又同住一個屋檐下,自然而然比較親近,他蠻照顧我的。在住家住了一年多吧,他說想和我談戀愛,我不反感,就答應了。”

方予重覆她的用詞,問:“不反感你就答應了?”

聲調有點低沈,聽上去像是不滿。

“當時年紀小嘛,分不清喜歡不喜歡,就覺得他人挺好的,很照顧我,我跟他也親近,所以也願意跟他‘談戀愛’,說是‘談戀愛’,其實也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也就是牽牽手,一起上學放學寫作業,連接吻都沒有過。”

“沒有接吻?”

“對,沒有,可能也是因為還沒發展到那地步就分手了?”

“多久就分手了?”

“兩三個月吧?我記不清了。”

“為什麽分手?”

“因為我打游戲不理他......”

“.........嗯?”

“反正他是這麽說的,覺得我不喜歡他,不陪他,寫完作業就去打游戲,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就這?”

“對啊,就這。”曾林夕又補充,“我當時也覺得挺冤枉的,因為我都跟他一起做作業了,我們作業還挺覆雜的,會有社會實踐什麽的,我課後時間大半都跟他待在一起來的。”

方予問:“他說分手你就同意了?”

“對的,同意了。”曾林夕瞇起眼睛笑,狐貍一樣,給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感情這種事,畢竟勉強不來的嘛。”

他啼笑皆非:“你說這話不覺得理虧?你有那麽一點點想要勉強的心思不?”

她無辜道:“我有嘗試挽留的。”

“怎麽挽留?”

“我邀請他跟我一起打游戲。”

“他不願意?”

“也不是,他暈3D比較厲害,PUBG都暈,更不用說CS GO了。”曾林夕繼續無辜,“所以就還是算了吧,我和他確實沒辦法玩到一起,強扭的瓜不甜。”

“”方予沈默一秒,一字一頓說,“溫、柔、鄉,你真的沒有心。”

曾林夕“哈哈”笑出聲:“好啦,我承認,當時還是年紀比較小,不懂事,其實也不是真的有在談戀愛。”

方予“哼”了一聲,評價:“嚴謹來說,這都不是初戀,是單戀,對方的單戀。”

“你這說得我好像罪大惡極似的?”

“難道不是?”

“不是吧?我跟他還是好朋友的。”她給了個自認為合理的推論,“有句話不是說‘分手後還能做朋友是因為沒有愛過’?這麽說的話他應該也沒有很喜歡我吧?”

“嘖。”他不輕不重地咂下嘴,也聽不出是認同還是不認同。

此時曾林夕已經坐上了回家的電梯。

他又問:“那你認真談過戀愛嗎?”

“當然談過呀。”電梯上行。

電話裏他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後面兩個男朋友?認真談的?”

“對喔。”

叮咚,電梯到達她家的樓層。

他在電話那頭問:“怎麽個認真法?”

曾林夕把手指放在指紋鎖上,“嘟嘟”兩聲,門開了。

拉開家門,她一邊換鞋一邊問他:“弟弟,你聽過‘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嗎?”

“嗯?”

“女孩兒一天只能講一個故事,不然第二天就會被暴君殺掉。”她佯作兇狠可怖的語氣。

他笑,問:“我是暴君?我脾氣很差?”

“你不是霸王龍嗎?”她輕笑一聲,“我到家咯,掛線啦,my emperor。”

掛之前最後一句:“手真不冷嗎?快揣兜裏暖暖吧。”

“嘀”,通話結束。

自作主張結束通話,曾林夕抿著嘴笑。

My emperor,我的陛下。他能聽懂吧?

大學要畢業了的話,四級怎麽都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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