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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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是霖霖啊，今天我就不去山裏了，你明生哥回來了，咱......”改天再去？
村長老婆李紅梅出來看到陳霖，沒註意她身上穿的衣服和平時專門為了進山穿的不一樣，還以為她今天還要進山所以過來找呢。同時心裏嘀咕著，自己也不是次次都和她一起去的，怎麽今天就專門上門來找呢？
說話的這一會兒，陳霖已經看到了院子裏坐著大口啃西瓜的陳明生了。“四伯母，今天不進山，我過來找明生哥的。”
“啊？”李紅梅回頭看了看，側身讓陳霖進來，往裏喊了一聲：“明生，霖霖來找你。”
村長擡頭，“怎麽事來找明生？”問完又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沒緣由，陳霖自小跟在明生屁股後面跑，堂兄妹關系一直很不錯的。於是村長就問陳霖把組織關系轉好了沒有。
“都弄好了。”陳霖自來熟地拉了個凳子坐陳明生旁邊，這堂哥，從她進門到現在，看見她了也不打個招呼只顧著埋頭啃西瓜，要不是長輩還在這兒，她都想錘他幾拳。
實在是頂不住陳霖斜過來的白眼，陳明生哢哢啃完西瓜，沒顧上去洗沾了西瓜汁的手，手肘推了她一把，“大學生找我什麽事啊？”
“大好事，不然不會找你。”但具體什麽事陳霖就沒繼續說了，搞得神神秘秘的。
村長看了看他倆一眼，敲出根煙來，“我出去抽根煙，明生媽，你不說要去張二家借東西？現在去吧。”
李紅梅皺眉，說不著急，但被村長催著，不情不願地起身出門。
“還得支走我爸，說吧。”陳明生翹起二郎腿，和她阿公說的“靠譜”看起來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陳霖嘻嘻兩聲，“這不是我現在回來還沒找到工作麽，我想著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就上山去挖了點天麻去賣。但是吧，人家來村裏收購才五十塊錢一斤，我找同學打聽了，海市那兒人家賣三百一斤。”
陳天明收起了調侃的態度。他和陳霖從小一起長大的，從他初中畢業之後差不多就是“分道揚鑣”，一個繼續求學路，一個開始打工路，見面時間少，但每次見面還能插科打諢。他以為陳霖就算現在沒找到工作，但應該也在準備準備找工作，他就沒想過陳霖會考慮做買賣。
這要是幾年前，他肯定一拍手就答應跟著幹了，但現在他考慮的東西就多了。
想了大概十幾分鐘，才開口：“你是打算拿去海市賣？你同學靠不靠譜？”
“我先找高中同學打聽海市藥材市場天麻買賣的情況，之後又聯系了海市本地的同學，我舍友她姑父就是做藥材生意的，有門路。”
見陳明生又陷入沈思，陳霖決定再添一把火，“我是這麽想的，一開始呢就不要鋪太大，我們先拿五十斤去試試水，要是真的能賣三百一斤，那肯定是有賺頭的，到時候我們再跑一趟多帶點出去。哥，你覺得呢？”
能賣三百一斤，這五十斤可就是一萬五了，就算減去和村裏人收購的五十塊錢成本價，再減去來回開銷，那也能有一萬，比起出去打工一個月賺三四百來說，真的太有誘惑了。
但就是因為誘惑很大，他以前就想著要去闖一闖，沒想到闖進坑去了。
陳明生搓了搓粘膩的手指，“市場價你了解，門路你也有了，海市你又不是沒去過，你直接跑去賣就行了，用不著我啊。”
說的倒沒錯，陳霖確實可以自己幹，但她覺得這個生意有賺頭想幹把大的。
“天麻能挖的也挖得差不多了，現在月底了，按往年過幾天就有人來村裏收購了，我現在手裏錢不多，我也能先收一批出去賣，等我回來有錢了也買不到了啊。”陳霖兩手一攤，也很無奈。
沒辦法，她手裏的錢不夠啊！
也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
“出去一趟坐火車都得兩天，得多個熟人一起才好辦事情。我找同學幫忙，可人家也有工作，總不能讓人家請假跟我去跑市場吧。我想著，還是得找自己家的人才行，咱們老陳家，除了我最聰明，第二聰明的就是哥你了，所以肯定得找你啊。”
被稱“老陳家第二聰明”的陳明生無語，想把手上的西瓜汁糊她臉上。
此時的陳明生心裏兩個小人正在搞拉鋸戰。一個覺得陳霖這事能成，而且他在外面多闖了幾年，覺得本本分分純給人打工是掙不到大錢的，再說這些年也多了些心眼，自覺不會再被人坑。另一個呢，在循環反覆地提醒他之前被坑的慘痛經歷，那可真是賠錢又丟人。
這事做起來要花不少時間和錢，對有失敗經歷的陳明生來說，多思考是必要的。陳霖也不想催他，可誰讓他回來這麽晚，他們再不行動先把村裏人和附近幾個村的天麻給收了，誰知道收購的人什麽時候來，要遲一步可就什麽都沒了。
“明生哥，我現在手裏有八千，我準備按六十塊錢一斤收，我收一百斤，我家裏那些曬幹後大概有十幾斤，我就賣這麽多。你準備收多少？”
陳明生順著她的話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正要說自己準備收多少時，突然想到自己被帶偏了，拍了下她後腦勺，板著臉道：“什麽收多少，我還沒說要和你做這買賣。”
嘴硬！
陳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有沒有想法做，她看他表情就能看出來。
她也沒指望過來說一說就能讓他拍板定下來，這會兒才把背包裏的資料拿出來給他，“我找同學收集來的，你跟你爸媽商量先，最好明天就定下來，後面還得去其他村收天麻。”
陳天明手指捏緊資料的一角，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
除了陳明生外，陳霖還是有第二選擇的。那就是她表舅。
所以，從村長家裏出來，陳霖就轉去表舅家。可惜，表舅家裏門關著，連表姑婆都不在家。隔壁張二伯家的小彩雲這回見她沒害羞，還主動和她打招呼，並告訴她表舅家去鎮上親戚家裏喝喜酒了。
回家經過三公家的小賣部，正好看到四公家的大堂哥陳明平和堂姐夫李二牛侃大山。一個說得眉飛色舞，一個聽得無動於衷。
就不知道他們怎麽能聊到一起。
他們陳家三房這一支人最多的就是四公家了。
四公家有兩個兒子，大堂伯陳光顯和五叔陳光耀，大堂伯有對雙胞胎兒子，大堂哥陳明平和二堂哥陳明安，壯壯就是大堂哥的兒子，二堂哥一家住在川省丈母娘家裏很少回來，還有個五叔至今光棍。
陳家各輩的人也好認，主要看名字。像她阿公那輩就是“建”字輩，她爸這輩是“光”字輩，整個老陳家就她爸特殊直接叫的“援朝”，而她這輩是“明字”輩，女孩子取名看自己家裏，一起按著字輩取也行，另外取名也可以。
她小時候覺得村裏到處都是她“哥”，有人按家裏的排行稱呼，有人按整個陳家一輩的排行稱呼，以至於有時候不只一個“大哥”“二哥”。其實她到現在，都不是完全分得清這些排行。
她準備自己收購天麻出去賣這事沒打算瞞著家裏叔伯，但她也不打算勸他們跟著一起幹，這事情要有個萬一，以後親戚不好做。
據說明生哥那次被人坑，雖說村裏人都是自己決定要不要“闖一闖”的，大部分沒說什麽不好的話，反而是明生哥的親嬸念叨個不停，後來明生哥自己貼錢賠了他嬸嬸。
“姐夫，大哥。”陳霖湊過去加入這尷尬的聊天中。
“霖霖啊。”陳明平現在對陳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打工回來，還沒得空一一問家裏人的情況，家裏他爸媽就先把陳霖畢業回來不出去找工作這件事反覆說了兩遍，然後他阿公加入，變成了三個人一起罵援朝堂叔。
陳霖倒沒空想這麽多，環視一周，這時候的小賣部沒別的人在，於是就開門見山地把自己準備收購天麻帶去海市賣的計劃說了。最終目的是最後那句：“你們要和我一起賣不？要的話你們準備好錢跟別人收，要是不和我一起的話，你們家裏要賣的天麻賣給我，六十一斤。”
“啊？”
“啊？”
倆人齊刷刷地瞪大眼睛張大嘴巴，這小姨子/堂妹說的每個字他們都懂，但是連在一起是什麽意思？
陳霖要做買賣？
陳霖要收購天麻去海市賣？
陳霖還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出去賣？
“呃......”陳明平語塞，他想勸堂妹做生意不是讀書，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而且做生意有風險，遠的不說，近的就看村長家的陳天明。
不同於陳天明的欲言又止，李二牛在驚訝過後就開始思考這件事情，他對做生意這件事倒沒有那麽膽怯，不然就不會開起全村唯一一個小賣部了。
李二牛想了一會兒，就開始問陳霖的打算，陳霖也把自己的安排都給說了一遍，最後李二牛就說等和陳霧商量了再說。
還商量？陳天平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李二牛。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陳霖，也跟著說回去和家裏人商量再決定。但他已經打算好了，把家裏的天麻賣給陳霖。反正都是要賣的，還不如賣給自家堂妹，還能每斤多賺十塊錢。
於是，等到傍晚，上山下田的都回家了，三公家和四公家裏都知道了陳霖的打算。
三公家裏的大小事情現在都是李二牛和二堂伯陳光華商量著做主，三公陳建興拿煙桿敲敲桌子，“霖霖大學生，肯定是有掙頭才喊你們，跟著做準沒錯。”
二堂伯母錢金花平常也很喜歡誇陳霖，但不喜歡家裏老爺子無腦地瞎誇，大學生和能掙錢又不是一定有關系，再說了，這跟著做也得花錢的啊！萬一這生意砸了呢？
可不是她說喪氣話，這誰也不能保證沒個萬一啊不是？
還好家裏真正管事的男人沒跟風瞎吹，李二牛把這生意的利弊都給分析了一遍，陳光華就把能挪出來用的錢點了一遍，有點猶豫要不要跟著試一試。
而四公家這邊就簡單了。
四公陳建旺在一旁逗曾孫，完全不參與這件事的討論。五叔陳光耀在外面打工這次沒回來，大堂伯陳光顯幾乎不說話，陳明平說這生意不穩妥不想參與，家裏其他人也沒說反對的話，所以他們家就這麽定了：不參與。
陳霖沒給他們說要保密，走得近的人家就知道了陳霖要在村裏收購天麻，並且還是六十塊錢一斤的價格。
——
第二天早上陳明生沒來。
下午也沒見到人。
阿公勸著她不要著急，但他自己拎了個小凳子坐在大門外左看看又看看。阿婆叫他也當沒聽見，氣得阿婆只能親自端水出去給他。
陳霖今天去找表舅說了出去賣天麻這事，表舅只考慮了十幾分鐘，就說要跟著她一起幹。所以，就算明生哥最終決定不找她，她也是能把這事給做下去的。
就是，表舅拿不出錢來，他家建了新房子還有欠了親戚的錢沒還清，只打算賣自家挖回來曬幹後的這三十斤。陳霖心算了一下，覺得這三十斤也不少了，要是這生意能做成，表舅家的欠款就都能還上了。
還好明生哥沒讓她多等。
家裏剛擺好飯菜，三催四請地終於把阿公喊了回來，這個時候，陳明生過來了。
阿公一掃剛剛的滿面愁容，拉著陳明生說今天得和他喝兩口。
陳明生決定好了做事也幹脆，當下就和陳霖商量明天先在村裏收購，後天就去跑隔壁幾條村。
現在也不是家家都能收到那麽天麻的，何況還是曬幹後的。表舅是純靠往年經驗和勤勞，陳霖靠的是表舅帶飛和好運氣，其他家一般都只能收個幾斤、十來斤，多的也可能有二三十斤，還不是家家戶戶都賣，少的人家留著自己用了。所以，他們目前就打算每人收一百斤賣。
晚上睡覺前，堂姐陳霧和堂姐夫李二牛打著手電筒過來，他們也決定跟她一起幹，但他們家只打算收個三十斤。
陳霖的生意之路，總算東拼西湊地拉夠了人合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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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霖霖啊，今天我就不去山裏了，你明生哥回來了，咱......”改天再去？
村長老婆李紅梅出來看到陳霖，沒註意她身上穿的衣服和平時專門為了進山穿的不一樣，還以為她今天還要進山所以過來找呢。同時心裏嘀咕著，自己也不是次次都和她一起去的，怎麽今天就專門上門來找呢？
說話的這一會兒，陳霖已經看到了院子裏坐著大口啃西瓜的陳明生了。“四伯母，今天不進山，我過來找明生哥的。”
“啊？”李紅梅回頭看了看，側身讓陳霖進來，往裏喊了一聲：“明生，霖霖來找你。”
村長擡頭，“怎麽事來找明生？”問完又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沒緣由，陳霖自小跟在明生屁股後面跑，堂兄妹關系一直很不錯的。於是村長就問陳霖把組織關系轉好了沒有。
“都弄好了。”陳霖自來熟地拉了個凳子坐陳明生旁邊，這堂哥，從她進門到現在，看見她了也不打個招呼只顧著埋頭啃西瓜，要不是長輩還在這兒，她都想錘他幾拳。
實在是頂不住陳霖斜過來的白眼，陳明生哢哢啃完西瓜，沒顧上去洗沾了西瓜汁的手，手肘推了她一把，“大學生找我什麽事啊？”
“大好事，不然不會找你。”但具體什麽事陳霖就沒繼續說了，搞得神神秘秘的。
村長看了看他倆一眼，敲出根煙來，“我出去抽根煙，明生媽，你不說要去張二家借東西？現在去吧。”
李紅梅皺眉，說不著急，但被村長催著，不情不願地起身出門。
“還得支走我爸，說吧。”陳明生翹起二郎腿，和她阿公說的“靠譜”看起來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陳霖嘻嘻兩聲，“這不是我現在回來還沒找到工作麽，我想著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就上山去挖了點天麻去賣。但是吧，人家來村裏收購才五十塊錢一斤，我找同學打聽了，海市那兒人家賣三百一斤。”
陳天明收起了調侃的態度。他和陳霖從小一起長大的，從他初中畢業之後差不多就是“分道揚鑣”，一個繼續求學路，一個開始打工路，見面時間少，但每次見面還能插科打諢。他以為陳霖就算現在沒找到工作，但應該也在準備準備找工作，他就沒想過陳霖會考慮做買賣。
這要是幾年前，他肯定一拍手就答應跟著幹了，但現在他考慮的東西就多了。
想了大概十幾分鐘，才開口：“你是打算拿去海市賣？你同學靠不靠譜？”
“我先找高中同學打聽海市藥材市場天麻買賣的情況，之後又聯系了海市本地的同學，我舍友她姑父就是做藥材生意的，有門路。”
見陳明生又陷入沈思，陳霖決定再添一把火，“我是這麽想的，一開始呢就不要鋪太大，我們先拿五十斤去試試水，要是真的能賣三百一斤，那肯定是有賺頭的，到時候我們再跑一趟多帶點出去。哥，你覺得呢？”
能賣三百一斤，這五十斤可就是一萬五了，就算減去和村裏人收購的五十塊錢成本價，再減去來回開銷，那也能有一萬，比起出去打工一個月賺三四百來說，真的太有誘惑了。
但就是因為誘惑很大，他以前就想著要去闖一闖，沒想到闖進坑去了。
陳明生搓了搓粘膩的手指，“市場價你了解，門路你也有了，海市你又不是沒去過，你直接跑去賣就行了，用不著我啊。”
說的倒沒錯，陳霖確實可以自己幹，但她覺得這個生意有賺頭想幹把大的。
“天麻能挖的也挖得差不多了，現在月底了，按往年過幾天就有人來村裏收購了，我現在手裏錢不多，我也能先收一批出去賣，等我回來有錢了也買不到了啊。”陳霖兩手一攤，也很無奈。
沒辦法，她手裏的錢不夠啊！
也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
“出去一趟坐火車都得兩天，得多個熟人一起才好辦事情。我找同學幫忙，可人家也有工作，總不能讓人家請假跟我去跑市場吧。我想著，還是得找自己家的人才行，咱們老陳家，除了我最聰明，第二聰明的就是哥你了，所以肯定得找你啊。”
被稱“老陳家第二聰明”的陳明生無語，想把手上的西瓜汁糊她臉上。
此時的陳明生心裏兩個小人正在搞拉鋸戰。一個覺得陳霖這事能成，而且他在外面多闖了幾年，覺得本本分分純給人打工是掙不到大錢的，再說這些年也多了些心眼，自覺不會再被人坑。另一個呢，在循環反覆地提醒他之前被坑的慘痛經歷，那可真是賠錢又丟人。
這事做起來要花不少時間和錢，對有失敗經歷的陳明生來說，多思考是必要的。陳霖也不想催他，可誰讓他回來這麽晚，他們再不行動先把村裏人和附近幾個村的天麻給收了，誰知道收購的人什麽時候來，要遲一步可就什麽都沒了。
“明生哥，我現在手裏有八千，我準備按六十塊錢一斤收，我收一百斤，我家裏那些曬幹後大概有十幾斤，我就賣這麽多。你準備收多少？”
陳明生順著她的話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正要說自己準備收多少時，突然想到自己被帶偏了，拍了下她後腦勺，板著臉道：“什麽收多少，我還沒說要和你做這買賣。”
嘴硬！
陳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有沒有想法做，她看他表情就能看出來。
她也沒指望過來說一說就能讓他拍板定下來，這會兒才把背包裏的資料拿出來給他，“我找同學收集來的，你跟你爸媽商量先，最好明天就定下來，後面還得去其他村收天麻。”
陳天明手指捏緊資料的一角，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
除了陳明生外，陳霖還是有第二選擇的。那就是她表舅。
所以，從村長家裏出來，陳霖就轉去表舅家。可惜，表舅家裏門關著，連表姑婆都不在家。隔壁張二伯家的小彩雲這回見她沒害羞，還主動和她打招呼，並告訴她表舅家去鎮上親戚家裏喝喜酒了。
回家經過三公家的小賣部，正好看到四公家的大堂哥陳明平和堂姐夫李二牛侃大山。一個說得眉飛色舞，一個聽得無動於衷。
就不知道他們怎麽能聊到一起。
他們陳家三房這一支人最多的就是四公家了。
四公家有兩個兒子，大堂伯陳光顯和五叔陳光耀，大堂伯有對雙胞胎兒子，大堂哥陳明平和二堂哥陳明安，壯壯就是大堂哥的兒子，二堂哥一家住在川省丈母娘家裏很少回來，還有個五叔至今光棍。
陳家各輩的人也好認，主要看名字。像她阿公那輩就是“建”字輩，她爸這輩是“光”字輩，整個老陳家就她爸特殊直接叫的“援朝”，而她這輩是“明字”輩，女孩子取名看自己家裏，一起按著字輩取也行，另外取名也可以。
她小時候覺得村裏到處都是她“哥”，有人按家裏的排行稱呼，有人按整個陳家一輩的排行稱呼，以至於有時候不只一個“大哥”“二哥”。其實她到現在，都不是完全分得清這些排行。
她準備自己收購天麻出去賣這事沒打算瞞著家裏叔伯，但她也不打算勸他們跟著一起幹，這事情要有個萬一，以後親戚不好做。
據說明生哥那次被人坑，雖說村裏人都是自己決定要不要“闖一闖”的，大部分沒說什麽不好的話，反而是明生哥的親嬸念叨個不停，後來明生哥自己貼錢賠了他嬸嬸。
“姐夫，大哥。”陳霖湊過去加入這尷尬的聊天中。
“霖霖啊。”陳明平現在對陳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打工回來，還沒得空一一問家裏人的情況，家裏他爸媽就先把陳霖畢業回來不出去找工作這件事反覆說了兩遍，然後他阿公加入，變成了三個人一起罵援朝堂叔。
陳霖倒沒空想這麽多，環視一周，這時候的小賣部沒別的人在，於是就開門見山地把自己準備收購天麻帶去海市賣的計劃說了。最終目的是最後那句：“你們要和我一起賣不？要的話你們準備好錢跟別人收，要是不和我一起的話，你們家裏要賣的天麻賣給我，六十一斤。”
“啊？”
“啊？”
倆人齊刷刷地瞪大眼睛張大嘴巴，這小姨子/堂妹說的每個字他們都懂，但是連在一起是什麽意思？
陳霖要做買賣？
陳霖要收購天麻去海市賣？
陳霖還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出去賣？
“呃......”陳明平語塞，他想勸堂妹做生意不是讀書，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而且做生意有風險，遠的不說，近的就看村長家的陳天明。
不同於陳天明的欲言又止，李二牛在驚訝過後就開始思考這件事情，他對做生意這件事倒沒有那麽膽怯，不然就不會開起全村唯一一個小賣部了。
李二牛想了一會兒，就開始問陳霖的打算，陳霖也把自己的安排都給說了一遍，最後李二牛就說等和陳霧商量了再說。
還商量？陳天平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李二牛。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陳霖，也跟著說回去和家裏人商量再決定。但他已經打算好了，把家裏的天麻賣給陳霖。反正都是要賣的，還不如賣給自家堂妹，還能每斤多賺十塊錢。
於是，等到傍晚，上山下田的都回家了，三公家和四公家裏都知道了陳霖的打算。
三公家裏的大小事情現在都是李二牛和二堂伯陳光華商量著做主，三公陳建興拿煙桿敲敲桌子，“霖霖大學生，肯定是有掙頭才喊你們，跟著做準沒錯。”
二堂伯母錢金花平常也很喜歡誇陳霖，但不喜歡家裏老爺子無腦地瞎誇，大學生和能掙錢又不是一定有關系，再說了，這跟著做也得花錢的啊！萬一這生意砸了呢？
可不是她說喪氣話，這誰也不能保證沒個萬一啊不是？
還好家裏真正管事的男人沒跟風瞎吹，李二牛把這生意的利弊都給分析了一遍，陳光華就把能挪出來用的錢點了一遍，有點猶豫要不要跟著試一試。
而四公家這邊就簡單了。
四公陳建旺在一旁逗曾孫，完全不參與這件事的討論。五叔陳光耀在外面打工這次沒回來，大堂伯陳光顯幾乎不說話，陳明平說這生意不穩妥不想參與，家裏其他人也沒說反對的話，所以他們家就這麽定了：不參與。
陳霖沒給他們說要保密，走得近的人家就知道了陳霖要在村裏收購天麻，並且還是六十塊錢一斤的價格。
——
第二天早上陳明生沒來。
下午也沒見到人。
阿公勸著她不要著急，但他自己拎了個小凳子坐在大門外左看看又看看。阿婆叫他也當沒聽見，氣得阿婆只能親自端水出去給他。
陳霖今天去找表舅說了出去賣天麻這事，表舅只考慮了十幾分鐘，就說要跟著她一起幹。所以，就算明生哥最終決定不找她，她也是能把這事給做下去的。
就是，表舅拿不出錢來，他家建了新房子還有欠了親戚的錢沒還清，只打算賣自家挖回來曬幹後的這三十斤。陳霖心算了一下，覺得這三十斤也不少了，要是這生意能做成，表舅家的欠款就都能還上了。
還好明生哥沒讓她多等。
家裏剛擺好飯菜，三催四請地終於把阿公喊了回來，這個時候，陳明生過來了。
阿公一掃剛剛的滿面愁容，拉著陳明生說今天得和他喝兩口。
陳明生決定好了做事也幹脆，當下就和陳霖商量明天先在村裏收購，後天就去跑隔壁幾條村。
現在也不是家家都能收到那麽天麻的，何況還是曬幹後的。表舅是純靠往年經驗和勤勞，陳霖靠的是表舅帶飛和好運氣，其他家一般都只能收個幾斤、十來斤，多的也可能有二三十斤，還不是家家戶戶都賣，少的人家留著自己用了。所以，他們目前就打算每人收一百斤賣。
晚上睡覺前，堂姐陳霧和堂姐夫李二牛打著手電筒過來，他們也決定跟她一起幹，但他們家只打算收個三十斤。
陳霖的生意之路，總算東拼西湊地拉夠了人合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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