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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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排隊
翌日一早,許念跟著張叔去看了下那幾個選好的地方。位置各有千秋，舍得哪個，都有些可惜,重要的是，有三間鋪子是在一條街上的,於是，許念大手一揮,便叫張叔將這四間鋪子全部買下來。
張叔驚愕：“東家,這些全都要？”
“嗯，全都要。”
許念點點頭，沒有過多解釋。
反正有錢，江城也是她的地盤。
再者,這些鋪子剛好也適合她的規劃。
驚訝歸驚訝,張叔領著許念去牙行談價格。牙行的人得知，這四個鋪子他們都要時，高興得合不攏嘴，好生恭維了一番許念。
許念聽著笑笑，與牙行那人客套了幾句,但該談的價格張叔一點兒也沒含糊,全程她沒有開口,也沒有說自己的低價，硬生生用一個出乎意料的價格拿下了這四間鋪子。
出了牙行,許念回想起牙人肉痛的表情，一陣好笑，連帶著對張叔再次刮目相看。
“張叔，你做得比我想得還要好。”
許念沒吝嗇自己的誇獎。
張叔聽聞誇獎，也沒什麽得意之色,只是謙恭回道：“這是老奴應盡的本分。”
“除了本分，也是你的能力。張叔不必如此謙虛。”許念笑著說道，“我想把五方巷的那間鋪子交給你打理，你可有信心？”
張叔震驚地看著許念，激動地嘴唇顫抖，完全說不出話來。
五方巷的這間鋪子，是這四間鋪子中地段最好、面積最大，也是最貴的一間，張根名完全沒想到這會讓自己去打理。
“這個鋪子我準備用來做雅食館，雅食館的名氣有之，整個的吃食產品也很規範了，你需要做的多是打理日常的經營，會不會覺著委屈屈才？”
許念想了想，還是問道。
有才能的人，多半或許會期盼著開疆拓土吧。
這種拿現成就可以用的，他們有的並不會情願。
“老奴願意你，老奴沒有任何不情願，也不會覺得委屈屈才。老奴能得東家這樣賞識，是老奴之幸。”
張根名最初反應過來後，看出來許念並非是一時玩笑，認真答應下來。
許念見他態度誠懇，神色認真，沒任何敷衍之色，就順手當了甩手掌櫃了。
“那我的雅食館可就交到張叔手中了啊。”
她用著半開玩笑的語氣，便是不想張根名壓力那麽大。
“至於宅子的事情嘛，現在可以先交給張媽來管，總歸沒多少人。而且，我也不定會在這裏住多久，不需要安排太多人來伺候。”
許念徑自安排好，張根名恭聲應下。
回去後，她給陳青陽去信，安排好和雅食館的事情。
一方面，沿用皇城的模式，皇城那邊會派人來和張根名對接吃食的事情，另一方面，裝修以及經營模式也會在皇城雅食館的基礎上進行調整，既不失雅食館的名聲，又有江城特色。
前期，在皇城的人未來之前，許念便把自己的想法說於對方聽，並親自畫了圖紙，定好了風格，讓張根名全程盯著雅食館的整修。
與此同時，雅食館重要的是能做出好吃的吃食，後廚的人員選擇最為重要。許念跟著看了兩次，就放心交給張根名了。
雅食館的事情，她不操心了。
甚至連雅食館正式開業那天，她作為幕後東家，也沒有出席，而是由陳青陽和其派來的管事們一起參加了雅食館的開業剪彩儀式。
這是許念強烈要求的，開業剪彩，祈禱生意順順利利。當天，好像是為了以示對雅食館的重視，據說江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皆是出席了，算是給雅食館捧個場。
畢竟，整個大宋的人皆知道，雅食館的幕後東家是福安公主。福安公主，是皇上最寵的女兒。他們去，不光是給雅食館捧場，更是給福安公主捧場。
許念從許嘉慶和張叔口中聽了雅食館盛大的開業後，放下心來，竟真的不再管雅食館了，將他徹底交給張根名來管，然後按照季度送賬匯報。
張根名這才知道，自己的東家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福安公主。他足足適應了兩天，才算是真正消化許念的身份。
許念倒覺得沒有什麽，隨著他適應，只要事情能辦好就行。等他真正適應之後，她又甩給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差點將他砸懵。
張根名當晚連著喝了一壺小酒，唱了幾十年沒唱過的小曲兒，就是為了慶祝這個事。
他心裏高興，蹉跎了大半輩子，以為這輩子可能也就這樣了，萬沒想到，臨到頭了，半截身子入了土，居然遇到賞識他的東家。
因為許念看出張根名的才能不限於此，也給他放了權，將整個江城以及周邊小城的地方也交由他去開拓。
同時，也給了他極大的權限，因為江城和皇城有風土人情有所區別，一開始是靠著皇城的經營模式和一些大眾都可接受的吃食，但是江城的也要發展出自己的風格，方才能在江城真正立得住，而不是只靠些旁的東西來維持門面。
許念將這些全權交給了張根名，而她自己則是安心躲在宅子裏，鼓搗擺攤的東西。
辣條，就是她即將要做的吃食。
“九妹，我們什麽時候去擺攤啊？”
許嘉慶已經急不可待，可這幾日許念一直忙著雅食館的事情，他想找許念也總是找不到人影。這不，總算是看見人了，便趕緊問擺攤的事情。
算算日子，加上路上的時間，他們快出來一個月了。
尤其是前兩日看了雅食館的盛大開業，他的心裏更迫切了，急需大幹一場，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明天，今天就能做好。”
許念回他。
“對了，你盯的那三個鋪子裝修怎麽樣了？這些天，應該差不多了。”
許念想了想問道。
除了五方巷的雅食館，他們買在雲柳巷的三間鋪子，全部交給許嘉慶一人來負責。
因為，雅食館比雲柳巷的先開業，她一時抽不開身，而且，許嘉慶知道她向來不怎麽管這種事，大包大攬自己全幹了。
“快了快了，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大概還有兩日就好了。”
許嘉慶說起這個就自信滿滿，下一秒又垂頭喪氣。
“可是，九妹我們明天真的能去擺攤嗎？”
“可以的，沒問題。”
許念給了他一個準話。
“九妹，那你最近有看見小七嗎？她怎麽也忙得不見人影？”
許嘉慶好奇問了句。
他們三個來了江城後，原以為許詩琳會是最無所事事的那一個，沒想到，三個人都是忙得見不著人影。
“明天你就知道了，明天我們去五方巷擺攤。”
許念想著，雅食館門前是一片不錯的地盤，人流量大，也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打開她新牌子的名氣。
她還有個頂重要的原因沒說。
那就是，雅食館她是東家。
東家想在門口擺個攤，還有誰能說不願意嗎？
哪怕，辣條聽著和雅食館不算很搭配。
但是，她要賣的能是一般的辣條嗎？
那可是，美猴王辣條。
第二日，許念帶著許嘉慶去雅食館門前擺攤。
他們到了之後，張叔已經派人在門前給他們支起了一張大桌子，桌子上鋪了一大張可以垂到地上的廣告紙，上面印著他們的廣告語。
“你可以錯過春天的山花，但你不能錯過夏天的美猴王。”
“美猴王辣條，每一個人酣暢的夏天。”
。。…
不只是有廣告語，粗黑大字的廣告語旁邊印著一個可愛萌萌的小猴子，戴著許念熟悉的緊箍咒，手裏拿著金箍棒，正看向街上的每一個人。
除了桌上鋪著的紙上面印著廣告語，許念還定制了一個立式燈牌，上面印著美猴王形象，宣傳他們的美猴王辣條，路過人皆是紛紛側目，被美猴王萌中帶兇的形象吸引。
“九妹，這是你要的東西，刻坊連日趕工做出來了。”
許詩琳帶著幾個人和東西姍姍來遲，那些人將帶著的東西，也就是一個個盒子放在桌子上。
“小七，這是什麽？”
許嘉慶有些驚訝。
原來，小七這些日子不見人影是去做這些事情了啊。
“小慶，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許念故作神秘。
許嘉慶不明所以，打開盒子，發現裏面放著一張硬紙片的東西，被油紙好好包裹著。
許嘉慶打開那個紙片看著，一面畫著他剛剛認識的美猴王，確切地說不只是美猴王，而是一個小猴子乖巧地跪在一個老道身前，畫的背面則是寫著“猴王拜師學藝”，下面是一排排小小，講了一個玩世不恭的小猴子萬裏拜師學藝的故事。
可惜，故事沒講完，這個卡片就到頭了。
“九妹，這個故事後面是什麽呢？那個猴王最後拜城師父了沒？”
許嘉慶看得津津有味，但是卡片上的字就那麽多，故事也只講到那裏，他看不到結尾，抓心撓肺的。
“你看看其他的。”
許念笑著道，眼神示意他打開其他的盒子。
許嘉慶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打開了另一個盒子，迫不及待地從裏面抽出卡片。
讓他遺憾的是，這張卡片上不是接著拜師的故事講下去，而是另外一個故事——猴王出世，故事後面的配圖是一個沒穿衣服的黃毛猴子，從石頭裏蹦出來的畫面。
“原來，美猴王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啊，這個身世也太坎坷了些。”
許嘉慶唏噓不已，很為美猴王難受。
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得有多難受啊。
在難受中，他又開了第三張卡片，這回又變了，成了美猴王得名孫悟空，順利從菩提祖師那裏學得七十二變和筋鬥雲。
“我要是也會筋鬥雲就好了，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以後從皇城到江城，不對，以後想去什麽地方，一個念頭、一個筋鬥翻過去就到了，再也不用坐馬車了，多好啊。”
許嘉慶美滋滋想著，還想再看其他的卡片，被許念叫停了。
“小慶，快些擺攤幹活了，已經有客人在問了。”
原來，有人看見美猴王可愛萌兇的模樣，起了好奇心，想知道他們這個美猴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就過來打聽一下。
“我們這個美猴王，先推出的是辣條，買一份辣條送一張美猴王的卡牌，後面會有美猴王的小故事。”
許念解釋道。
這個美猴王的卡牌想法，是想到小時候吃方便面集卡游戲，方才想到的。
她的畫工不甚過關，好在許詩琳可以，他們卡牌上畫的畫，以及廣告紙上的美猴王全是許詩琳這些日子畫出來的，之後再聯絡刻坊，將它們做出來。
許念拉著許嘉慶一起包裝辣條，用油紙嚴嚴實實包裹著辣條，接著它們一個個放進裝著卡牌的盒子裏。盒子中間有個隔層，可以隔開辣條和卡牌，防止辣條上的油漬沾到卡牌上，弄臟卡牌。
那個人問過之後，又問許念美猴王故事是什麽，許詩琳遞給她一套放在外面給客人們的樣品。這人看著就放下了，隨口問了下他們的價錢，撇撇嘴道：“這麽貴啊。”
她身旁帶的稚童看著廣告紙上的美猴王，不肯走。
“娘，娘，我要小猴子！”
“不要不要，快走快走，這個太貴了。”
然後，稚童哭著就被拉走了，留下許念幾人面面相覷。
許詩琳等到那人走之後，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稚童，又想到那人方才說的話，產生了一些猶豫，問道：“小九，我們賣的是否太貴了些？”
“你可看清他們的穿著了？”
“看清了。”
“那你覺著，他們是花不起這個錢嗎？”
許詩琳被許念一提醒，頓時了悟。
說他們東西貴了，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其實還是對他們的東西不感興趣。
“這樣啊，那她為什麽非要說我們的東西貴了？萬一，影響其他想買的人怎麽辦？”
許詩琳吸了吸鼻子，感覺有些不服氣，剛才產生的那些猶豫也煙消雲散了。
“人家不想買，總得找個理由吧。不是自己的問題，那就只能是你的問題了。她又沒吃過你這邊的吃食，只好找了個貴的借口。”
許念解釋道。
“這個沒事的，做生意便是這樣。一個買一個賣，大家是自願的，不是目標客戶，你就是硬推銷，把嘴皮子磨幹了，也不一定能賣出去，所以沒什麽可惜的。”
許念關於這點看得很開。
“對了，咱們的這個辣條或許會比旁的糖人啊點心要貴一些，一來是因為它本身，這種東西本就是物以稀為貴，且味道好吃，你昨日也吃了，對這個辣條趲步的，對不？”
許詩琳點點頭，許念又接著道：“而且，我們不僅僅是賣辣條也是在賣一種辣條文化。你看，哪種吃食有配著美猴王的故事？你還給我們的美猴王畫了那麽多幅畫，之後還要接著畫下去，你願意你精心準備的東西被賤賣嗎？”
許詩琳搖搖頭。
“不光你不願意，我也不願意，這不僅是辜負你，也是辜負咱們美猴王的故事啊，也辜負了我們這麽好吃的辣條。”
許念像一個忽悠大師，一言一語把許詩琳唬得一楞一楞的，只會點頭搖頭，再說不出旁的話來。
許念反正沒打算走薄利多銷的路子，而是走著中高端線路，價格自然會貴一些。主要原因也是，她發現江城不像她想象得那麽簡單。
前幾日，她發現江城富貴人家是真的富貴，比皇城那些大家族還要奢華富貴，她聽聞了也是直咂舌。
同樣的，問題就出來了，富貴是真的富貴，貧窮是真的貧窮。這裏的貧富差距，比皇城要嚴重很多，普通百姓靠天靠父母官吃飯，日子過得緊巴巴，完全不像生長在這樣富庶的地界。
所以，做生意，當然要賺有錢人的錢！
許念打定主意，微笑著迎來了第二批顧客。
這回是個自己有經濟主動權的幼童，穿著錦衣華服，身後跟著兩個小廝，在問清楚美猴王是什麽後，大手一揮，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給我來一套！”
許念面色為難，出聲解釋：“這個卡牌是看運氣集卡的，不是直接可以買一套的。雖然現在只有十個故事，但是這不意味著，買十盒就能是十個不同的故事。”
她得說清楚了，省的售後出問題，被人碰瓷說欺詐。
那樣，可真是有口難言。
“行吧。”
男童抿著唇，皺眉思索片刻，又道：“先給我拿十盒吧。”
他身後的小廝立馬上前付錢，接過許嘉慶遞給的辣條，道了聲謝準備離開。
“等等。”許念揚聲喊了句，好心叮囑道，“小孩子的話，辣條一回不易多吃，容易上火。”
那個男童頷首離開，一轉了個彎兒，旁人看不到的時候，他立馬站住腳步，對著小廝道：“吉祥，快拿來給我看看。”
吉祥立即把一盒辣條遞給他，他這才看清盒子的模樣，忍不住感慨道：“難怪，這個價格，值了。”
許念在辣條的外包裝上也是下了功夫的，上檔次的牛皮紙包裝，上面印著萌兇系美猴王，猴子下面是他們的黑色小字，讓人不僅能記著他們的吃食，也能記著他們是有牌子的。
錢寶兒很喜歡這個盒子上畫的美猴王，但是他對美猴王的故事更感興趣，忙打開一個盒子，從一邊拿出卡牌，看清上面的故事——大鬧蟠桃宴。
他當即也不走了，津津有味地看起來，直到把一個故事看完，方才意猶未盡，讓吉祥和如意一股腦兒將其他盒子也打開，把裏面的卡牌都找出來，挨個看著裏面的故事。
“怎麽就到大鬧天空了？之後的，沒有了？還有這個美猴王到底是怎麽來的，我也不知道啊？”
他看得郁悶，有兩三張卡牌是重覆的，即使是重覆的，他也還是把同樣的故事又看了一遍。
這些故事看完，吉祥和如意看著這攤開的十盒辣條有些頭疼。
“少爺，這個吃的，怎麽辦？”
錢寶兒只關心美猴王的故事，對辣條沒產生興趣，毫不在意道，“賞給你們吃了。”
吉祥和如意欣喜不已，忙不疊道：“謝謝少爺賞。”
他們分別從一盒中取了辣條出來。
辣條是一個寬邊的長條狀，紅亮亮的長條上密布著辣椒，光是顏色看著就誘人不已。湊近了，還能聞到辣條散發出的刺激強勢又濃厚的味道。
想吃！
吉祥和如意彼此對視一眼，沒再說話，一人拿了一個辣條，猛地塞進嘴裏。
也太。。…好吃了吧！
辣條是濃郁的、香辣的，他們吃的這個是許念做的特辣款，極致的辣意逼近味蕾，整個舌頭狠狠打了個激靈，被這種味道所刺激。
“啊嘶～哈～嘶～哈～嘶～哈，好辣！”
“嘶～哈～嘶～哈～嘶～哈，辣死了辣死了！”
。。…
這兩人跟二重奏似的，一聲接一聲，一邊喊著“辣死了”一邊手上很誠實地拿起一根辣條，大口吃起來。
這個辣條，越吃越辣，越吃越爽。他們的手上也沾上了辣條的紅油，吉祥和如意也不在乎，嗦了嗦手指頭，把上面的紅油舔幹凈，露出一臉陶醉來。
“真好吃啊，就是太辣了！”
吉祥微微有些可惜。
他的嘴已經被辣得紅腫了，可還是忍不住想吃辣條。那種大面筋條頗有韌性，像是先經過油炸一般，沾了滿身油光又在辣椒裏滾了一圈，整個模樣紅艷又鮮亮，泛著絲絲辣意。
錢寶兒原本沈迷美猴王的故事，剛才又把手中有的卡牌看了一遍，回味了一下，一擡頭對上吉祥、如意吃得心滿意足的兩張臉，瞥了眼盒子中的吃食。
是他沒見過的那種。
難免，也產生了幾分興趣。”真的有那麽好吃？“
錢寶兒發出靈魂一問。
他是被美猴王吸引，也是美猴王的粉絲，辣條什麽的，他是不在意的。
現在，他睜著的大眼睛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又看見吉祥新遞給他的一個全新的辣條，想了想之後先將他的卡牌小心放好，從吉祥遞來的盒子裏取出一根辣條。
這個辣條和吉祥、如意之前吃的又不太一樣，他們之前吃的更像是大面筋條，而他吃的可以說是小面筋條。
小小的一個小面筋，身子很纖細，長度不過兩寸長，錢寶兒拈著小面筋放入口中。
先是一股子濃郁刺激的辣味呼嘯而來，在他的唇齒間肆虐，等到他有點要受不了的時候，後味竟然是帶著絲絲甜意的。
這股子甜意出現得一點也不突兀，中和了辣味的單薄刺激，讓辣味更雋永，也讓辣條回甘之後愈發令人欲罷不能。
它是辣的，也是甜的，又辣又甜又鹹又香，這幾種完全不同的味道被辣條集於一身，徹底激發了錢寶兒對辣條的喜愛。
竟然，這麽好吃？！
他沒吃過這樣有趣的吃食，有嚼勁又勁道，辣味中帶著甜，甜味中蘊著鹹香，每一種都沒有被忽視，每一種都不突兀，恰好在觸到味蕾的那個點時找到了一個平衡點，真真是讓人吃了一口，還想再吃第二口、第三口。。…
“把其他的打開給我瞧瞧。”
不知不覺，他便吃完了一盒辣條，嘴角還掛著小辣椒及辣油，手指上也沾上了紅艷艷的辣油。
他想起方才吉祥他們的動作，也跟著舔了舔手指頭，把上面的紅油舔幹凈。
味道甜甜鹹鹹的，也很有味兒。
“再給我拿一盒。”
錢寶兒沒吃痛快，又讓吉祥遞了一盒。
這回和吉祥之前吃的一樣了，厚厚的大面筋，手一捏就很有厚度，裏面的油光也瞬時流了出來。
錢寶兒狠狠咬了一大口，寬厚的大面筋帶著強勢又純粹的香辣在他的舌頭上留下痕跡，直把他辣得眼淚汪汪。
“嘶～哈！太辣了太辣了！”
錢寶兒吃了一口，就有一種受不了的感情。
這不同於之前的辣中含甜，而是集合了所有的辣椒的精華，匯聚一起而成的純粹大辣條，只一口就讓人額頭冒汗、口齒冒煙、眼淚汪汪。偏偏，正是這種絕對的香辣，它恰是人最難割舍的，根本就做不到在吃了第一口之後將它棄了。
錢寶兒便如是。
他被辣得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嘴裏卻還是大口嚼著大面筋。
真辣，也真香！
痛快！
吉祥在旁邊看得揪心，害怕把少爺辣出個三長兩短，耐著心勸說，卻被狠狠瞪了一眼，他當即不敢再說什麽。
好在讓他慶幸的是，這個大面筋太辣了，錢寶兒哪怕心裏萬分想，奈何真的做不到一下子就吃完一盒，硬撐著吃了兩根之後，整個嘴唇已經被辣腫了，舌頭也麻木了。
“把東西收拾好，如意你先把這些送回去，吉祥你跟我再回去一趟，我們再去買十盒！”
錢寶兒擲地有聲。
他還有美猴王沒看完呢。
有一說一，這個辣條也真好吃。
許念也沒想到，擺個攤都能碰見老熟人。趙輕煙也沒想到，居然碰到了許念，還是對方正在擺攤賣吃食的時候。
她真是要忍不住拍掌大笑了。
裝什麽大小姐，原來是個商戶啊。
雖然大宋很多人做生意，商人的地位也日漸提高，但仍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人就是有那種根深蒂固的念頭，覺得商人低人一等，比不上其他的。
趙輕煙恰恰就是這樣的人。
她今日陪著江家的小姐一起來雅食館，離得遠看見許念，走得近了方才確定真的是許念。她心裏登時閃過一個念頭。
得找個機會讓表哥看看，看清這個人的身份。
堂堂商戶之女，又在大街上拋頭露面，怎麽有資格嫁進江府呢？
想歸想，這不妨礙她給許念添堵。
她跟著江語恬往雅食館走，故意在許念的攤位前停下，捂著嘴嬌笑：“好巧啊，原來徐姑娘是做買賣的啊？”
許念用的是化名，把許改為徐，應付外人。
江語恬本要進了雅食館的門，聽見趙輕煙的說話聲，停住腳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許念的攤子，在廣告牌上多看了幾眼，先問趙輕煙：“你認識？”
“從洛城，我和表哥與徐姑娘三兄妹同行。”
趙輕煙解釋，覆又看著許念，笑盈盈問他們賣的是什麽。
許念想著來者是客，又有這麽多人看著，他們也不適合冷臉，就解釋了一下。
解釋完，趙輕煙仿佛沒聽見似的，自顧自接了句：“徐姑娘家資不菲啊，居然能在雅食館門前擺攤。聽說，這雅食館可是福安公主的呢。”
她說完又跟個自我應答機似的，掩著唇輕笑起來：“看我說得什麽亂七八糟的。徐姑娘家資豐厚，應該也跟福安公主沒關系。想來，在這裏賣吃食，是費了一番力氣的吧？”
她這樣說，許念就懂了。
明裏暗裏嫌棄他們是商戶，看著有錢，卻也比不上雅食館。
“看來，趙小姐來了江城幾日，許是水土不服吧，這嘴臭的毛病愈發嚴重了。有病得治，別小看嘴臭，一不小心，也是會要命的。”
許念淡淡說道，那言語中的真切，好像趙輕煙真得了什麽了不得的病似的，旁邊人聽著不由開始議論紛紛。
江語恬原是看熱鬧的態度，一聽許念的話，頓時來了興趣。她是瞧不上趙輕煙的，是以，敵人的敵人不是朋友，但也是可以捧場的。
她在攤位前轉了轉，也聽了許念方才的介紹，問了一下價錢，不由得咂舌。
雖說比不上雅食館，也不便宜啊。
確切說，是貴了。
貴是有點，也不是她買不起的。江語恬托著下巴思考了一下，說道：“給我來兩盒吧。”
趙輕煙：“。。。。”
她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她本是想讓江語恬看看許念的身份的，等會回去好在江游學面前告一狀的，結果，她被嘲諷了一通不說，自個兒的隊友竟然要幫著對方？
那怎麽行？！
她輕拉了下江語恬的袖子，試探著開口道：“語恬，這個不一定好吃，估摸著是騙人的。”
“你吃過？”
江語恬沒什麽好語氣。
“我。。…是猜的。””沒吃過你說不好吃？“
江語恬不留情面地反駁。
趙輕煙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惱怒，又被她飛快地掩飾過去。她再度開口，語氣還有點不自然，“語恬，你看看這人來人往的，他們的東西就擺在這兒，怕是不幹凈啊。。。。”
“我說這位姑娘，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要是再亂說話的話，我是要告你汙蔑的。”
許嘉慶看不慣她矯揉造作的樣子，站出來說道。
“你仔細看看我們的吃食，再說話，省的年紀不大，倒真是如我九妹說的那樣，口臭沒好，眼睛也有了毛病！”
許嘉慶大聲說著，旁邊人也都聽得見，登時開始指指點點起來。
趙輕煙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氣著跺腳，咬著牙說：“你不要平白無故汙蔑人，你這在大街上擺著的，就是不幹凈！”
“姑娘，看你也像是大戶人家的，話不是這樣說的的，人不是這樣汙蔑的。你看看這吃食，包得哪能漏著風了？”
一個正在看辣條的客人，看不過眼接道。
路過的一個老大爺也大嗓門嚷嚷道：“照你這話裏的意思，街上擺的都是不幹凈的了？我王老漢賣了數十年的肉包子，誰敢說我不幹凈？要真是不幹凈，大家為什麽吃得倍香兒？”
“就是就是，這紅口白牙的，張嘴就是汙蔑啊！”
。。…
周圍一堆議論聲，趙輕煙臉色青白交加，局促地站在那裏，開口辯了聲：“我不是。。。。”
奈何，話沒說完就被後來加入戰鬥的人打斷了。她這個話可算是犯了眾怒，觸及一堆小商販的利益，大家不敢離得太近，只是站在遠處指指點點。
江語恬見狀，命丫鬟付了兩盒的錢，快步進了雅食館，不願和她站在這裏一起被人丟人現眼。
她還想喊住她，張口就要說：“這也不好吃。。。。”
下一秒，就聽見錢寶兒粗聲粗氣的聲音：“再給我來十盒！”
趙輕煙：“。。。。”
有了錢寶兒這個大戶出手，之前那些在觀望的人也紛紛不再猶豫。
“給我來一盒！”
“我要兩盒！”
“還有我還有我，我要四盒吧。”
“老板老板，買多有沒有優惠？”
見著許念否定搖頭，趙輕煙站在那兒心裏一喜，默念著“別買別買別買，不好吃”。卻不想，她太激動了，竟不小心將心事念出了聲。
她發現後，驚慌失措地捂住嘴，眼神慌亂。那個問話的人恰好聽見她的嘟囔聲，朝她咧嘴一笑，憨實道：“謝謝這位姑娘的好心提醒。”
而後，他毫不猶豫轉過頭，對許念說道：“給我來二十盒！”
趙輕煙：“。。。。”
被人這樣接連打臉，趙輕煙在這裏站不住了，特別是看著許念熱熱鬧鬧的攤位，每一盒都不便宜，偏又是這種大單子，她在旁看著心裏更堵得慌，索性轉頭進了雅食館。
她在雅食館找了一圈江語恬，方才在一個比較僻靜的角落裏找到她。她施盈盈在桌前坐下，看清桌上的吃食，心裏更堵了。
江語恬在吃辣條！
一口接一口，大面筋、小面筋兩種交換著吃，邊吃邊不由自主地發出呼聲，顯然對這個辣條滿意得不得了。
她聞著這個有些刺激的味道，故作姿態地掩了掩鼻子，小聲問：“語恬，好吃嗎？”
江語恬瞧了她一眼，嘴裏吃著辣條不好答話，等到辣條咽下去後，反問道：“你不是說不好吃嗎？”
“我。。。。”
趙輕煙一噎，說不出話來。
她就是不想許念好過，哪能知道真的好不好吃。
江語恬也知道，是以，她又接了句：“你要真想知道，叫人去買一盒不就知道了？我看這家生意怪好的，怕是去晚了便沒有了吧。”
“不得不說，這辣條滋味不錯，裏面那個美猴王的故事也挺有意思的。”
“什麽故事？”
趙輕煙一頭霧水。
“瞧瞧吧。”
江語恬遞給她一張卡牌，上面是“猴王出世”。她看得目不轉睛，正要看小猴子勇闖水簾洞，手中一空，卡牌被江語恬抽走了。
“語恬，借我再看看唄。”
趙輕煙努力擠了個笑臉，央求著江語恬。
她還想看看小猴子到底有沒有進水簾洞呢。
可惜，江語恬不為所動，只說道：“這是我憑運氣抽的，你想看的話，就自己買，買了就有了。”說完，她站起身道，“我吃好了，你要回去嗎？”
“好吧，我也沒什麽想吃的，一起回去吧。”
趙輕煙無奈起身，跟著江語恬回去。
她原想著讓江語恬請她吃雅食館的，這人竟然自己吃了不等她，真真是氣死她了。
她眼眶微紅，暗咬著後槽牙，也毫無辦法。
這便是寄人籬下。
等到回去後，她對那個小猴子的故事念念不忘，晚上躺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同時，她的鼻尖還湧動著白日那股子刺激的味道，叫她生生產生了點渴望。
真的就那麽。。…好吃？
難道，真的要去買嗎？
許念擺了一日攤，收獲頗豐，既宣傳了美猴王這個品牌，也順帶著了解一下大家對辣條的接受度。
許嘉慶和許詩琳從來沒有擺過攤，除去一開始的不適應外，後面簡直是樂在其中，跟客人推薦的時候那叫一個自信滿滿，拍著胸脯保證。
第一天，許念是試水營業，準備得東西稍多一些。第二天，她深谙饑餓營銷的學問，準備的東西比昨日少了許多。
限量銷售，先到先得。
畢竟，他們的主業也不是為了擺地攤，而是為了推廣品牌，順便體驗一下生活。
這一日，等到她到雅食館門前的時候，已經有人早早排著隊等著了，就為了買上一盒辣條。其中，首當其沖的便是錢寶兒的小廝吉祥，一大早就被他使喚過來排隊。
許念算了一下自己的份量，又看了下隊伍中的人群，將今日“限量銷售，每人限購兩盒”的要求告訴眾人。
隊伍裏一片嘩然，有的人不滿嚷嚷起來。
“我們這一大早的過來，意思是還買不上了？”
“我是張家的，難道不能給我多一份？”
“就你是張家的，就得給你？知府大人，還是我小舅舅呢！”
。。…
就是這樣一通攀比，那些不滿的人也只好怏怏不樂地聽著許念的安排，規規矩矩地排隊買辣條。
排隊的時候，昨日有人買得多的，手氣十分好地湊足了十個故事，便好奇下文，邊排隊邊問許念：“小掌櫃，這大鬧天空之後呢？自己當玉皇大帝了嗎？”
“對啊對啊，這大鬧天空之後怎麽樣了？”
旁邊有人跟著附和他。
“你們看到大鬧天空了，那他為啥去鬧蟠桃會了啊？”
“因為他是弼馬溫啊！”
“弼馬溫是什麽啊？”
。。…
這些人就這樣熱絡地討論起美猴王的故事來，也沒有方才的劍拔弩張，反而和諧了起來。
許念見著這番模樣，笑盈盈招呼著他們，許詩琳和許嘉慶則在一旁幫著裝盒送客人。
至於客人問的大鬧天空之後嘛，許念笑笑沒有回答。
因為，許詩琳還沒畫出來，許念也還沒將後面的腳本寫給她。
等到趙輕煙的丫鬟到的時候，許念他們已經在收攤了，已經沒有辣條可買了。
小丫鬟回去稟報，趙輕煙不信，總覺得對方是怠慢她。
“為什麽旁人都買得多，你就買不到？肯定是偷摸著耍懶了。你明日早些過去。”
趙輕煙毫不猶豫吩咐道。
小丫鬟暗地裏撇撇嘴，又沒辦法違抗她，下一日一大早就起來，去雅食館門前買辣條。她到的時候，已經排了老長的一隊，她只能跟在排在後面。
好在，這回她是幸運的，排到她的時候，只剩下一盒被她買了回去。
趙輕煙在院子裏左等右等，終於盼來了一盒辣條。她迫不及待地打開，從裏面掏出卡片，看清後，大失所望。
竟然還是一張“猴王出世”！
這個她之前已經央著江游學，從江語恬那裏看了完整版，她現在想看後面的，結果還是張一樣的。
她登時不滿意起來，責怪那個小丫鬟差事辦得不盡心。
小丫鬟委屈不已，紅著眼解釋：“這是排了許久的隊，方才搶到的最後一盒。”
趙輕煙哪裏願意聽，只覺得她不盡心盡力，斥道：“肯定是你去得不夠早，明日你再早些過去！”
小丫鬟委屈點頭同意。
等著小丫鬟離開，她打開辣條，吃了第一口，直接被辣得眼淚出來，咳了半晌也壓不下喉嚨裏那股火辣辣的感覺。
趙輕煙：這是故意和我作對吧。
當然，她沒想到的是，故意和她作對的還在後頭。
翌日，小丫鬟五更天就起來了，去雅食館門前排隊，排到上午也沒見著許念出攤，找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他們從今日開始不擺攤了。
怨不得，她今日沒見著人排隊！
她原還慶幸來著。。…
作者有話要說：有兩個事：
一是，中獎的小可愛還有三個沒填地址，截止到明日上午十點，若是還沒填的話，我就再開一次抽獎了，沒填的作廢；二是，作為公休只有一天的碼字人，在這個月寫了33萬之後，明日申請一日休假（這個書開文至今，我真是一天也沒斷更過）當然也是因為姨媽痛註：文中美猴王的故事，引用參考《西游記》感謝在2020-12-29 21:21:19~2020-12-30 23:45: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eanllll 50瓶；妍36瓶；了了3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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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許念跟著張叔去看了下那幾個選好的地方。位置各有千秋，舍得哪個，都有些可惜,重要的是，有三間鋪子是在一條街上的,於是，許念大手一揮,便叫張叔將這四間鋪子全部買下來。
張叔驚愕：“東家,這些全都要？”
“嗯，全都要。”
許念點點頭，沒有過多解釋。
反正有錢，江城也是她的地盤。
再者,這些鋪子剛好也適合她的規劃。
驚訝歸驚訝,張叔領著許念去牙行談價格。牙行的人得知，這四個鋪子他們都要時，高興得合不攏嘴，好生恭維了一番許念。
許念聽著笑笑，與牙行那人客套了幾句,但該談的價格張叔一點兒也沒含糊,全程她沒有開口,也沒有說自己的低價，硬生生用一個出乎意料的價格拿下了這四間鋪子。
出了牙行,許念回想起牙人肉痛的表情，一陣好笑，連帶著對張叔再次刮目相看。
“張叔，你做得比我想得還要好。”
許念沒吝嗇自己的誇獎。
張叔聽聞誇獎，也沒什麽得意之色,只是謙恭回道：“這是老奴應盡的本分。”
“除了本分，也是你的能力。張叔不必如此謙虛。”許念笑著說道，“我想把五方巷的那間鋪子交給你打理，你可有信心？”
張叔震驚地看著許念，激動地嘴唇顫抖，完全說不出話來。
五方巷的這間鋪子，是這四間鋪子中地段最好、面積最大，也是最貴的一間，張根名完全沒想到這會讓自己去打理。
“這個鋪子我準備用來做雅食館，雅食館的名氣有之，整個的吃食產品也很規範了，你需要做的多是打理日常的經營，會不會覺著委屈屈才？”
許念想了想，還是問道。
有才能的人，多半或許會期盼著開疆拓土吧。
這種拿現成就可以用的，他們有的並不會情願。
“老奴願意你，老奴沒有任何不情願，也不會覺得委屈屈才。老奴能得東家這樣賞識，是老奴之幸。”
張根名最初反應過來後，看出來許念並非是一時玩笑，認真答應下來。
許念見他態度誠懇，神色認真，沒任何敷衍之色，就順手當了甩手掌櫃了。
“那我的雅食館可就交到張叔手中了啊。”
她用著半開玩笑的語氣，便是不想張根名壓力那麽大。
“至於宅子的事情嘛，現在可以先交給張媽來管，總歸沒多少人。而且，我也不定會在這裏住多久，不需要安排太多人來伺候。”
許念徑自安排好，張根名恭聲應下。
回去後，她給陳青陽去信，安排好和雅食館的事情。
一方面，沿用皇城的模式，皇城那邊會派人來和張根名對接吃食的事情，另一方面，裝修以及經營模式也會在皇城雅食館的基礎上進行調整，既不失雅食館的名聲，又有江城特色。
前期，在皇城的人未來之前，許念便把自己的想法說於對方聽，並親自畫了圖紙，定好了風格，讓張根名全程盯著雅食館的整修。
與此同時，雅食館重要的是能做出好吃的吃食，後廚的人員選擇最為重要。許念跟著看了兩次，就放心交給張根名了。
雅食館的事情，她不操心了。
甚至連雅食館正式開業那天，她作為幕後東家，也沒有出席，而是由陳青陽和其派來的管事們一起參加了雅食館的開業剪彩儀式。
這是許念強烈要求的，開業剪彩，祈禱生意順順利利。當天，好像是為了以示對雅食館的重視，據說江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皆是出席了，算是給雅食館捧個場。
畢竟，整個大宋的人皆知道，雅食館的幕後東家是福安公主。福安公主，是皇上最寵的女兒。他們去，不光是給雅食館捧場，更是給福安公主捧場。
許念從許嘉慶和張叔口中聽了雅食館盛大的開業後，放下心來，竟真的不再管雅食館了，將他徹底交給張根名來管，然後按照季度送賬匯報。
張根名這才知道，自己的東家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福安公主。他足足適應了兩天，才算是真正消化許念的身份。
許念倒覺得沒有什麽，隨著他適應，只要事情能辦好就行。等他真正適應之後，她又甩給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差點將他砸懵。
張根名當晚連著喝了一壺小酒，唱了幾十年沒唱過的小曲兒，就是為了慶祝這個事。
他心裏高興，蹉跎了大半輩子，以為這輩子可能也就這樣了，萬沒想到，臨到頭了，半截身子入了土，居然遇到賞識他的東家。
因為許念看出張根名的才能不限於此，也給他放了權，將整個江城以及周邊小城的地方也交由他去開拓。
同時，也給了他極大的權限，因為江城和皇城有風土人情有所區別，一開始是靠著皇城的經營模式和一些大眾都可接受的吃食，但是江城的也要發展出自己的風格，方才能在江城真正立得住，而不是只靠些旁的東西來維持門面。
許念將這些全權交給了張根名，而她自己則是安心躲在宅子裏，鼓搗擺攤的東西。
辣條，就是她即將要做的吃食。
“九妹，我們什麽時候去擺攤啊？”
許嘉慶已經急不可待，可這幾日許念一直忙著雅食館的事情，他想找許念也總是找不到人影。這不，總算是看見人了，便趕緊問擺攤的事情。
算算日子，加上路上的時間，他們快出來一個月了。
尤其是前兩日看了雅食館的盛大開業，他的心裏更迫切了，急需大幹一場，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明天，今天就能做好。”
許念回他。
“對了，你盯的那三個鋪子裝修怎麽樣了？這些天，應該差不多了。”
許念想了想問道。
除了五方巷的雅食館，他們買在雲柳巷的三間鋪子，全部交給許嘉慶一人來負責。
因為，雅食館比雲柳巷的先開業，她一時抽不開身，而且，許嘉慶知道她向來不怎麽管這種事，大包大攬自己全幹了。
“快了快了，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大概還有兩日就好了。”
許嘉慶說起這個就自信滿滿，下一秒又垂頭喪氣。
“可是，九妹我們明天真的能去擺攤嗎？”
“可以的，沒問題。”
許念給了他一個準話。
“九妹，那你最近有看見小七嗎？她怎麽也忙得不見人影？”
許嘉慶好奇問了句。
他們三個來了江城後，原以為許詩琳會是最無所事事的那一個，沒想到，三個人都是忙得見不著人影。
“明天你就知道了，明天我們去五方巷擺攤。”
許念想著，雅食館門前是一片不錯的地盤，人流量大，也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打開她新牌子的名氣。
她還有個頂重要的原因沒說。
那就是，雅食館她是東家。
東家想在門口擺個攤，還有誰能說不願意嗎？
哪怕，辣條聽著和雅食館不算很搭配。
但是，她要賣的能是一般的辣條嗎？
那可是，美猴王辣條。
第二日，許念帶著許嘉慶去雅食館門前擺攤。
他們到了之後，張叔已經派人在門前給他們支起了一張大桌子，桌子上鋪了一大張可以垂到地上的廣告紙，上面印著他們的廣告語。
“你可以錯過春天的山花，但你不能錯過夏天的美猴王。”
“美猴王辣條，每一個人酣暢的夏天。”
。。…
不只是有廣告語，粗黑大字的廣告語旁邊印著一個可愛萌萌的小猴子，戴著許念熟悉的緊箍咒，手裏拿著金箍棒，正看向街上的每一個人。
除了桌上鋪著的紙上面印著廣告語，許念還定制了一個立式燈牌，上面印著美猴王形象，宣傳他們的美猴王辣條，路過人皆是紛紛側目，被美猴王萌中帶兇的形象吸引。
“九妹，這是你要的東西，刻坊連日趕工做出來了。”
許詩琳帶著幾個人和東西姍姍來遲，那些人將帶著的東西，也就是一個個盒子放在桌子上。
“小七，這是什麽？”
許嘉慶有些驚訝。
原來，小七這些日子不見人影是去做這些事情了啊。
“小慶，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許念故作神秘。
許嘉慶不明所以，打開盒子，發現裏面放著一張硬紙片的東西，被油紙好好包裹著。
許嘉慶打開那個紙片看著，一面畫著他剛剛認識的美猴王，確切地說不只是美猴王，而是一個小猴子乖巧地跪在一個老道身前，畫的背面則是寫著“猴王拜師學藝”，下面是一排排小小，講了一個玩世不恭的小猴子萬裏拜師學藝的故事。
可惜，故事沒講完，這個卡片就到頭了。
“九妹，這個故事後面是什麽呢？那個猴王最後拜城師父了沒？”
許嘉慶看得津津有味，但是卡片上的字就那麽多，故事也只講到那裏，他看不到結尾，抓心撓肺的。
“你看看其他的。”
許念笑著道，眼神示意他打開其他的盒子。
許嘉慶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打開了另一個盒子，迫不及待地從裏面抽出卡片。
讓他遺憾的是，這張卡片上不是接著拜師的故事講下去，而是另外一個故事——猴王出世，故事後面的配圖是一個沒穿衣服的黃毛猴子，從石頭裏蹦出來的畫面。
“原來，美猴王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啊，這個身世也太坎坷了些。”
許嘉慶唏噓不已，很為美猴王難受。
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得有多難受啊。
在難受中，他又開了第三張卡片，這回又變了，成了美猴王得名孫悟空，順利從菩提祖師那裏學得七十二變和筋鬥雲。
“我要是也會筋鬥雲就好了，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以後從皇城到江城，不對，以後想去什麽地方，一個念頭、一個筋鬥翻過去就到了，再也不用坐馬車了，多好啊。”
許嘉慶美滋滋想著，還想再看其他的卡片，被許念叫停了。
“小慶，快些擺攤幹活了，已經有客人在問了。”
原來，有人看見美猴王可愛萌兇的模樣，起了好奇心，想知道他們這個美猴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就過來打聽一下。
“我們這個美猴王，先推出的是辣條，買一份辣條送一張美猴王的卡牌，後面會有美猴王的小故事。”
許念解釋道。
這個美猴王的卡牌想法，是想到小時候吃方便面集卡游戲，方才想到的。
她的畫工不甚過關，好在許詩琳可以，他們卡牌上畫的畫，以及廣告紙上的美猴王全是許詩琳這些日子畫出來的，之後再聯絡刻坊，將它們做出來。
許念拉著許嘉慶一起包裝辣條，用油紙嚴嚴實實包裹著辣條，接著它們一個個放進裝著卡牌的盒子裏。盒子中間有個隔層，可以隔開辣條和卡牌，防止辣條上的油漬沾到卡牌上，弄臟卡牌。
那個人問過之後，又問許念美猴王故事是什麽，許詩琳遞給她一套放在外面給客人們的樣品。這人看著就放下了，隨口問了下他們的價錢，撇撇嘴道：“這麽貴啊。”
她身旁帶的稚童看著廣告紙上的美猴王，不肯走。
“娘，娘，我要小猴子！”
“不要不要，快走快走，這個太貴了。”
然後，稚童哭著就被拉走了，留下許念幾人面面相覷。
許詩琳等到那人走之後，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稚童，又想到那人方才說的話，產生了一些猶豫，問道：“小九，我們賣的是否太貴了些？”
“你可看清他們的穿著了？”
“看清了。”
“那你覺著，他們是花不起這個錢嗎？”
許詩琳被許念一提醒，頓時了悟。
說他們東西貴了，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其實還是對他們的東西不感興趣。
“這樣啊，那她為什麽非要說我們的東西貴了？萬一，影響其他想買的人怎麽辦？”
許詩琳吸了吸鼻子，感覺有些不服氣，剛才產生的那些猶豫也煙消雲散了。
“人家不想買，總得找個理由吧。不是自己的問題，那就只能是你的問題了。她又沒吃過你這邊的吃食，只好找了個貴的借口。”
許念解釋道。
“這個沒事的，做生意便是這樣。一個買一個賣，大家是自願的，不是目標客戶，你就是硬推銷，把嘴皮子磨幹了，也不一定能賣出去，所以沒什麽可惜的。”
許念關於這點看得很開。
“對了，咱們的這個辣條或許會比旁的糖人啊點心要貴一些，一來是因為它本身，這種東西本就是物以稀為貴，且味道好吃，你昨日也吃了，對這個辣條趲步的，對不？”
許詩琳點點頭，許念又接著道：“而且，我們不僅僅是賣辣條也是在賣一種辣條文化。你看，哪種吃食有配著美猴王的故事？你還給我們的美猴王畫了那麽多幅畫，之後還要接著畫下去，你願意你精心準備的東西被賤賣嗎？”
許詩琳搖搖頭。
“不光你不願意，我也不願意，這不僅是辜負你，也是辜負咱們美猴王的故事啊，也辜負了我們這麽好吃的辣條。”
許念像一個忽悠大師，一言一語把許詩琳唬得一楞一楞的，只會點頭搖頭，再說不出旁的話來。
許念反正沒打算走薄利多銷的路子，而是走著中高端線路，價格自然會貴一些。主要原因也是，她發現江城不像她想象得那麽簡單。
前幾日，她發現江城富貴人家是真的富貴，比皇城那些大家族還要奢華富貴，她聽聞了也是直咂舌。
同樣的，問題就出來了，富貴是真的富貴，貧窮是真的貧窮。這裏的貧富差距，比皇城要嚴重很多，普通百姓靠天靠父母官吃飯，日子過得緊巴巴，完全不像生長在這樣富庶的地界。
所以，做生意，當然要賺有錢人的錢！
許念打定主意，微笑著迎來了第二批顧客。
這回是個自己有經濟主動權的幼童，穿著錦衣華服，身後跟著兩個小廝，在問清楚美猴王是什麽後，大手一揮，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給我來一套！”
許念面色為難，出聲解釋：“這個卡牌是看運氣集卡的，不是直接可以買一套的。雖然現在只有十個故事，但是這不意味著，買十盒就能是十個不同的故事。”
她得說清楚了，省的售後出問題，被人碰瓷說欺詐。
那樣，可真是有口難言。
“行吧。”
男童抿著唇，皺眉思索片刻，又道：“先給我拿十盒吧。”
他身後的小廝立馬上前付錢，接過許嘉慶遞給的辣條，道了聲謝準備離開。
“等等。”許念揚聲喊了句，好心叮囑道，“小孩子的話，辣條一回不易多吃，容易上火。”
那個男童頷首離開，一轉了個彎兒，旁人看不到的時候，他立馬站住腳步，對著小廝道：“吉祥，快拿來給我看看。”
吉祥立即把一盒辣條遞給他，他這才看清盒子的模樣，忍不住感慨道：“難怪，這個價格，值了。”
許念在辣條的外包裝上也是下了功夫的，上檔次的牛皮紙包裝，上面印著萌兇系美猴王，猴子下面是他們的黑色小字，讓人不僅能記著他們的吃食，也能記著他們是有牌子的。
錢寶兒很喜歡這個盒子上畫的美猴王，但是他對美猴王的故事更感興趣，忙打開一個盒子，從一邊拿出卡牌，看清上面的故事——大鬧蟠桃宴。
他當即也不走了，津津有味地看起來，直到把一個故事看完，方才意猶未盡，讓吉祥和如意一股腦兒將其他盒子也打開，把裏面的卡牌都找出來，挨個看著裏面的故事。
“怎麽就到大鬧天空了？之後的，沒有了？還有這個美猴王到底是怎麽來的，我也不知道啊？”
他看得郁悶，有兩三張卡牌是重覆的，即使是重覆的，他也還是把同樣的故事又看了一遍。
這些故事看完，吉祥和如意看著這攤開的十盒辣條有些頭疼。
“少爺，這個吃的，怎麽辦？”
錢寶兒只關心美猴王的故事，對辣條沒產生興趣，毫不在意道，“賞給你們吃了。”
吉祥和如意欣喜不已，忙不疊道：“謝謝少爺賞。”
他們分別從一盒中取了辣條出來。
辣條是一個寬邊的長條狀，紅亮亮的長條上密布著辣椒，光是顏色看著就誘人不已。湊近了，還能聞到辣條散發出的刺激強勢又濃厚的味道。
想吃！
吉祥和如意彼此對視一眼，沒再說話，一人拿了一個辣條，猛地塞進嘴裏。
也太。。…好吃了吧！
辣條是濃郁的、香辣的，他們吃的這個是許念做的特辣款，極致的辣意逼近味蕾，整個舌頭狠狠打了個激靈，被這種味道所刺激。
“啊嘶～哈～嘶～哈～嘶～哈，好辣！”
“嘶～哈～嘶～哈～嘶～哈，辣死了辣死了！”
。。…
這兩人跟二重奏似的，一聲接一聲，一邊喊著“辣死了”一邊手上很誠實地拿起一根辣條，大口吃起來。
這個辣條，越吃越辣，越吃越爽。他們的手上也沾上了辣條的紅油，吉祥和如意也不在乎，嗦了嗦手指頭，把上面的紅油舔幹凈，露出一臉陶醉來。
“真好吃啊，就是太辣了！”
吉祥微微有些可惜。
他的嘴已經被辣得紅腫了，可還是忍不住想吃辣條。那種大面筋條頗有韌性，像是先經過油炸一般，沾了滿身油光又在辣椒裏滾了一圈，整個模樣紅艷又鮮亮，泛著絲絲辣意。
錢寶兒原本沈迷美猴王的故事，剛才又把手中有的卡牌看了一遍，回味了一下，一擡頭對上吉祥、如意吃得心滿意足的兩張臉，瞥了眼盒子中的吃食。
是他沒見過的那種。
難免，也產生了幾分興趣。”真的有那麽好吃？“
錢寶兒發出靈魂一問。
他是被美猴王吸引，也是美猴王的粉絲，辣條什麽的，他是不在意的。
現在，他睜著的大眼睛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又看見吉祥新遞給他的一個全新的辣條，想了想之後先將他的卡牌小心放好，從吉祥遞來的盒子裏取出一根辣條。
這個辣條和吉祥、如意之前吃的又不太一樣，他們之前吃的更像是大面筋條，而他吃的可以說是小面筋條。
小小的一個小面筋，身子很纖細，長度不過兩寸長，錢寶兒拈著小面筋放入口中。
先是一股子濃郁刺激的辣味呼嘯而來，在他的唇齒間肆虐，等到他有點要受不了的時候，後味竟然是帶著絲絲甜意的。
這股子甜意出現得一點也不突兀，中和了辣味的單薄刺激，讓辣味更雋永，也讓辣條回甘之後愈發令人欲罷不能。
它是辣的，也是甜的，又辣又甜又鹹又香，這幾種完全不同的味道被辣條集於一身，徹底激發了錢寶兒對辣條的喜愛。
竟然，這麽好吃？！
他沒吃過這樣有趣的吃食，有嚼勁又勁道，辣味中帶著甜，甜味中蘊著鹹香，每一種都沒有被忽視，每一種都不突兀，恰好在觸到味蕾的那個點時找到了一個平衡點，真真是讓人吃了一口，還想再吃第二口、第三口。。…
“把其他的打開給我瞧瞧。”
不知不覺，他便吃完了一盒辣條，嘴角還掛著小辣椒及辣油，手指上也沾上了紅艷艷的辣油。
他想起方才吉祥他們的動作，也跟著舔了舔手指頭，把上面的紅油舔幹凈。
味道甜甜鹹鹹的，也很有味兒。
“再給我拿一盒。”
錢寶兒沒吃痛快，又讓吉祥遞了一盒。
這回和吉祥之前吃的一樣了，厚厚的大面筋，手一捏就很有厚度，裏面的油光也瞬時流了出來。
錢寶兒狠狠咬了一大口，寬厚的大面筋帶著強勢又純粹的香辣在他的舌頭上留下痕跡，直把他辣得眼淚汪汪。
“嘶～哈！太辣了太辣了！”
錢寶兒吃了一口，就有一種受不了的感情。
這不同於之前的辣中含甜，而是集合了所有的辣椒的精華，匯聚一起而成的純粹大辣條，只一口就讓人額頭冒汗、口齒冒煙、眼淚汪汪。偏偏，正是這種絕對的香辣，它恰是人最難割舍的，根本就做不到在吃了第一口之後將它棄了。
錢寶兒便如是。
他被辣得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嘴裏卻還是大口嚼著大面筋。
真辣，也真香！
痛快！
吉祥在旁邊看得揪心，害怕把少爺辣出個三長兩短，耐著心勸說，卻被狠狠瞪了一眼，他當即不敢再說什麽。
好在讓他慶幸的是，這個大面筋太辣了，錢寶兒哪怕心裏萬分想，奈何真的做不到一下子就吃完一盒，硬撐著吃了兩根之後，整個嘴唇已經被辣腫了，舌頭也麻木了。
“把東西收拾好，如意你先把這些送回去，吉祥你跟我再回去一趟，我們再去買十盒！”
錢寶兒擲地有聲。
他還有美猴王沒看完呢。
有一說一，這個辣條也真好吃。
許念也沒想到，擺個攤都能碰見老熟人。趙輕煙也沒想到，居然碰到了許念，還是對方正在擺攤賣吃食的時候。
她真是要忍不住拍掌大笑了。
裝什麽大小姐，原來是個商戶啊。
雖然大宋很多人做生意，商人的地位也日漸提高，但仍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人就是有那種根深蒂固的念頭，覺得商人低人一等，比不上其他的。
趙輕煙恰恰就是這樣的人。
她今日陪著江家的小姐一起來雅食館，離得遠看見許念，走得近了方才確定真的是許念。她心裏登時閃過一個念頭。
得找個機會讓表哥看看，看清這個人的身份。
堂堂商戶之女，又在大街上拋頭露面，怎麽有資格嫁進江府呢？
想歸想，這不妨礙她給許念添堵。
她跟著江語恬往雅食館走，故意在許念的攤位前停下，捂著嘴嬌笑：“好巧啊，原來徐姑娘是做買賣的啊？”
許念用的是化名，把許改為徐，應付外人。
江語恬本要進了雅食館的門，聽見趙輕煙的說話聲，停住腳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許念的攤子，在廣告牌上多看了幾眼，先問趙輕煙：“你認識？”
“從洛城，我和表哥與徐姑娘三兄妹同行。”
趙輕煙解釋，覆又看著許念，笑盈盈問他們賣的是什麽。
許念想著來者是客，又有這麽多人看著，他們也不適合冷臉，就解釋了一下。
解釋完，趙輕煙仿佛沒聽見似的，自顧自接了句：“徐姑娘家資不菲啊，居然能在雅食館門前擺攤。聽說，這雅食館可是福安公主的呢。”
她說完又跟個自我應答機似的，掩著唇輕笑起來：“看我說得什麽亂七八糟的。徐姑娘家資豐厚，應該也跟福安公主沒關系。想來，在這裏賣吃食，是費了一番力氣的吧？”
她這樣說，許念就懂了。
明裏暗裏嫌棄他們是商戶，看著有錢，卻也比不上雅食館。
“看來，趙小姐來了江城幾日，許是水土不服吧，這嘴臭的毛病愈發嚴重了。有病得治，別小看嘴臭，一不小心，也是會要命的。”
許念淡淡說道，那言語中的真切，好像趙輕煙真得了什麽了不得的病似的，旁邊人聽著不由開始議論紛紛。
江語恬原是看熱鬧的態度，一聽許念的話，頓時來了興趣。她是瞧不上趙輕煙的，是以，敵人的敵人不是朋友，但也是可以捧場的。
她在攤位前轉了轉，也聽了許念方才的介紹，問了一下價錢，不由得咂舌。
雖說比不上雅食館，也不便宜啊。
確切說，是貴了。
貴是有點，也不是她買不起的。江語恬托著下巴思考了一下，說道：“給我來兩盒吧。”
趙輕煙：“。。。。”
她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她本是想讓江語恬看看許念的身份的，等會回去好在江游學面前告一狀的，結果，她被嘲諷了一通不說，自個兒的隊友竟然要幫著對方？
那怎麽行？！
她輕拉了下江語恬的袖子，試探著開口道：“語恬，這個不一定好吃，估摸著是騙人的。”
“你吃過？”
江語恬沒什麽好語氣。
“我。。…是猜的。””沒吃過你說不好吃？“
江語恬不留情面地反駁。
趙輕煙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惱怒，又被她飛快地掩飾過去。她再度開口，語氣還有點不自然，“語恬，你看看這人來人往的，他們的東西就擺在這兒，怕是不幹凈啊。。。。”
“我說這位姑娘，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要是再亂說話的話，我是要告你汙蔑的。”
許嘉慶看不慣她矯揉造作的樣子，站出來說道。
“你仔細看看我們的吃食，再說話，省的年紀不大，倒真是如我九妹說的那樣，口臭沒好，眼睛也有了毛病！”
許嘉慶大聲說著，旁邊人也都聽得見，登時開始指指點點起來。
趙輕煙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氣著跺腳，咬著牙說：“你不要平白無故汙蔑人，你這在大街上擺著的，就是不幹凈！”
“姑娘，看你也像是大戶人家的，話不是這樣說的的，人不是這樣汙蔑的。你看看這吃食，包得哪能漏著風了？”
一個正在看辣條的客人，看不過眼接道。
路過的一個老大爺也大嗓門嚷嚷道：“照你這話裏的意思，街上擺的都是不幹凈的了？我王老漢賣了數十年的肉包子，誰敢說我不幹凈？要真是不幹凈，大家為什麽吃得倍香兒？”
“就是就是，這紅口白牙的，張嘴就是汙蔑啊！”
。。…
周圍一堆議論聲，趙輕煙臉色青白交加，局促地站在那裏，開口辯了聲：“我不是。。。。”
奈何，話沒說完就被後來加入戰鬥的人打斷了。她這個話可算是犯了眾怒，觸及一堆小商販的利益，大家不敢離得太近，只是站在遠處指指點點。
江語恬見狀，命丫鬟付了兩盒的錢，快步進了雅食館，不願和她站在這裏一起被人丟人現眼。
她還想喊住她，張口就要說：“這也不好吃。。。。”
下一秒，就聽見錢寶兒粗聲粗氣的聲音：“再給我來十盒！”
趙輕煙：“。。。。”
有了錢寶兒這個大戶出手，之前那些在觀望的人也紛紛不再猶豫。
“給我來一盒！”
“我要兩盒！”
“還有我還有我，我要四盒吧。”
“老板老板，買多有沒有優惠？”
見著許念否定搖頭，趙輕煙站在那兒心裏一喜，默念著“別買別買別買，不好吃”。卻不想，她太激動了，竟不小心將心事念出了聲。
她發現後，驚慌失措地捂住嘴，眼神慌亂。那個問話的人恰好聽見她的嘟囔聲，朝她咧嘴一笑，憨實道：“謝謝這位姑娘的好心提醒。”
而後，他毫不猶豫轉過頭，對許念說道：“給我來二十盒！”
趙輕煙：“。。。。”
被人這樣接連打臉，趙輕煙在這裏站不住了，特別是看著許念熱熱鬧鬧的攤位，每一盒都不便宜，偏又是這種大單子，她在旁看著心裏更堵得慌，索性轉頭進了雅食館。
她在雅食館找了一圈江語恬，方才在一個比較僻靜的角落裏找到她。她施盈盈在桌前坐下，看清桌上的吃食，心裏更堵了。
江語恬在吃辣條！
一口接一口，大面筋、小面筋兩種交換著吃，邊吃邊不由自主地發出呼聲，顯然對這個辣條滿意得不得了。
她聞著這個有些刺激的味道，故作姿態地掩了掩鼻子，小聲問：“語恬，好吃嗎？”
江語恬瞧了她一眼，嘴裏吃著辣條不好答話，等到辣條咽下去後，反問道：“你不是說不好吃嗎？”
“我。。。。”
趙輕煙一噎，說不出話來。
她就是不想許念好過，哪能知道真的好不好吃。
江語恬也知道，是以，她又接了句：“你要真想知道，叫人去買一盒不就知道了？我看這家生意怪好的，怕是去晚了便沒有了吧。”
“不得不說，這辣條滋味不錯，裏面那個美猴王的故事也挺有意思的。”
“什麽故事？”
趙輕煙一頭霧水。
“瞧瞧吧。”
江語恬遞給她一張卡牌，上面是“猴王出世”。她看得目不轉睛，正要看小猴子勇闖水簾洞，手中一空，卡牌被江語恬抽走了。
“語恬，借我再看看唄。”
趙輕煙努力擠了個笑臉，央求著江語恬。
她還想看看小猴子到底有沒有進水簾洞呢。
可惜，江語恬不為所動，只說道：“這是我憑運氣抽的，你想看的話，就自己買，買了就有了。”說完，她站起身道，“我吃好了，你要回去嗎？”
“好吧，我也沒什麽想吃的，一起回去吧。”
趙輕煙無奈起身，跟著江語恬回去。
她原想著讓江語恬請她吃雅食館的，這人竟然自己吃了不等她，真真是氣死她了。
她眼眶微紅，暗咬著後槽牙，也毫無辦法。
這便是寄人籬下。
等到回去後，她對那個小猴子的故事念念不忘，晚上躺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同時，她的鼻尖還湧動著白日那股子刺激的味道，叫她生生產生了點渴望。
真的就那麽。。…好吃？
難道，真的要去買嗎？
許念擺了一日攤，收獲頗豐，既宣傳了美猴王這個品牌，也順帶著了解一下大家對辣條的接受度。
許嘉慶和許詩琳從來沒有擺過攤，除去一開始的不適應外，後面簡直是樂在其中，跟客人推薦的時候那叫一個自信滿滿，拍著胸脯保證。
第一天，許念是試水營業，準備得東西稍多一些。第二天，她深谙饑餓營銷的學問，準備的東西比昨日少了許多。
限量銷售，先到先得。
畢竟，他們的主業也不是為了擺地攤，而是為了推廣品牌，順便體驗一下生活。
這一日，等到她到雅食館門前的時候，已經有人早早排著隊等著了，就為了買上一盒辣條。其中，首當其沖的便是錢寶兒的小廝吉祥，一大早就被他使喚過來排隊。
許念算了一下自己的份量，又看了下隊伍中的人群，將今日“限量銷售，每人限購兩盒”的要求告訴眾人。
隊伍裏一片嘩然，有的人不滿嚷嚷起來。
“我們這一大早的過來，意思是還買不上了？”
“我是張家的，難道不能給我多一份？”
“就你是張家的，就得給你？知府大人，還是我小舅舅呢！”
。。…
就是這樣一通攀比，那些不滿的人也只好怏怏不樂地聽著許念的安排，規規矩矩地排隊買辣條。
排隊的時候，昨日有人買得多的，手氣十分好地湊足了十個故事，便好奇下文，邊排隊邊問許念：“小掌櫃，這大鬧天空之後呢？自己當玉皇大帝了嗎？”
“對啊對啊，這大鬧天空之後怎麽樣了？”
旁邊有人跟著附和他。
“你們看到大鬧天空了，那他為啥去鬧蟠桃會了啊？”
“因為他是弼馬溫啊！”
“弼馬溫是什麽啊？”
。。…
這些人就這樣熱絡地討論起美猴王的故事來，也沒有方才的劍拔弩張，反而和諧了起來。
許念見著這番模樣，笑盈盈招呼著他們，許詩琳和許嘉慶則在一旁幫著裝盒送客人。
至於客人問的大鬧天空之後嘛，許念笑笑沒有回答。
因為，許詩琳還沒畫出來，許念也還沒將後面的腳本寫給她。
等到趙輕煙的丫鬟到的時候，許念他們已經在收攤了，已經沒有辣條可買了。
小丫鬟回去稟報，趙輕煙不信，總覺得對方是怠慢她。
“為什麽旁人都買得多，你就買不到？肯定是偷摸著耍懶了。你明日早些過去。”
趙輕煙毫不猶豫吩咐道。
小丫鬟暗地裏撇撇嘴，又沒辦法違抗她，下一日一大早就起來，去雅食館門前買辣條。她到的時候，已經排了老長的一隊，她只能跟在排在後面。
好在，這回她是幸運的，排到她的時候，只剩下一盒被她買了回去。
趙輕煙在院子裏左等右等，終於盼來了一盒辣條。她迫不及待地打開，從裏面掏出卡片，看清後，大失所望。
竟然還是一張“猴王出世”！
這個她之前已經央著江游學，從江語恬那裏看了完整版，她現在想看後面的，結果還是張一樣的。
她登時不滿意起來，責怪那個小丫鬟差事辦得不盡心。
小丫鬟委屈不已，紅著眼解釋：“這是排了許久的隊，方才搶到的最後一盒。”
趙輕煙哪裏願意聽，只覺得她不盡心盡力，斥道：“肯定是你去得不夠早，明日你再早些過去！”
小丫鬟委屈點頭同意。
等著小丫鬟離開，她打開辣條，吃了第一口，直接被辣得眼淚出來，咳了半晌也壓不下喉嚨裏那股火辣辣的感覺。
趙輕煙：這是故意和我作對吧。
當然，她沒想到的是，故意和她作對的還在後頭。
翌日，小丫鬟五更天就起來了，去雅食館門前排隊，排到上午也沒見著許念出攤，找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他們從今日開始不擺攤了。
怨不得，她今日沒見著人排隊！
她原還慶幸來著。。…
作者有話要說：有兩個事：
一是，中獎的小可愛還有三個沒填地址，截止到明日上午十點，若是還沒填的話，我就再開一次抽獎了，沒填的作廢；二是，作為公休只有一天的碼字人，在這個月寫了33萬之後，明日申請一日休假（這個書開文至今，我真是一天也沒斷更過）當然也是因為姨媽痛註：文中美猴王的故事，引用參考《西游記》感謝在2020-12-29 21:21:19~2020-12-30 23:45: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eanllll 50瓶；妍36瓶；了了3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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