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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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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高原這個時節的日頭升不高,照在雪地表面,積雪微微融化,露出埋在下面的黃草,領頭的山羊認草,吃了幾口覺得美味,便壓住陣腳不走了。

後面的羊群為大尾羊,生性膽小怯弱,逆來順受,對山羊發出的指令,它們只有服從的份,乖乖地停下來吃草。

許玲玲先觀察四周的情況,確定安全後,將羊群、。交給兩只大狗,騎馬去找另一邊的宋若音,對她說:“要吃好一會兒去了,咱也下馬休息一下。”

宋若音隨許玲玲下了馬,上了馬絆,坐到草地上,許玲玲讓她註意周遭環境,以防狼群偷襲,而她邊盯防盤旋在上空的草原雕邊介紹起自己的羊群:“這群羊總共有一千兩百只,四分之三都是哈薩克羊,剩下的小部分就是山羊。”

許玲玲拿出馬棒指向羊群,“那些長利角的就是山羊,別看它們塊頭比不上大尾羊,但膽子賊大,狼群來了,上去就是幹,反觀大尾羊就不行了,一碰到狼就嚇破了膽,腳趴手軟,任狼宰割。”

許玲玲將馬棒舉過頭頂,慷慨激揚:“所以,咱們羊倌有骨氣,要做就做山羊,絕不做大尾羊。”

宋若音被她的馬棒吸引,一頭綁著牛皮條套,一頭箍了一圈鐵塊,看著就比一般的沈很多。

許玲玲介紹道:“這根馬棒是俺選上羊倌,老師送俺的禮物,她說羊倌遇狼的幾率沒馬倌高,但馬倌可以配槍,套馬桿用得也溜,就親手做了一根箍鐵馬棒給我,你也知道,草原狼除了槍和套馬桿,最怕的就是鐵器。”

許玲玲開玩笑地用肩膀撞她一下,開玩笑地說:“是不是很羨慕?”

她很珍惜薩仁送她的這根馬棒,只有白天出工和下夜守羊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平時都用勞動布裹著放在包裏的衣櫃裏。

許玲玲展示地揮動馬棒,帶起一陣很沈的冷風,掃過宋若音額角的碎發,,“狼敢來,看俺咋一棒槌打爆它的頭……”

牛沒吹完,許玲玲發現宋若音死盯著草甸的北面,問她看啥呢,跟著回頭望去,接著就聽到叮地一聲,天靈蓋好像有東西斷開了,大腦停止了所有運轉。

距離她們不到百米遠的雪坡上,出現了一只極速而過的蒙古狼,皮毛發亮,宋若音記得薩仁講過,這種並不是餓狼,而且瞧那架勢,應該只是一頭探路狼。

許玲玲受驚過度,觀察不了這麽仔細,在她眼裏,對方無疑就是一只大惡狼,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下一秒就會撲過來,撕碎她們。

越想越害怕,冷汗順著毛孔滲了出來,寒風從領口袖口灌進去,把許玲玲凍成了冰塊,動彈不了半分。

“它不會過來。”宋若音寬慰許玲玲,並解釋,“白毛風後,摔死凍死的牲畜和其他草原動物,足夠狼群瓜分一陣子,有填飽肚子的食物,草原狼不會冒險惦記有人看守的畜群。”

人類害怕草原狼,草原狼又何嘗不忌憚人類,他們手裏有槍有套馬桿還有獵狗,隨便一樣就夠它們吃一盅。

守著羊群的阿爾斯郎和剛剛也發現了大狼,它們豎起鬃毛,眼珠慢轉,觀察著大狼的實力,沒有主人的指令,它們不會輕舉妄動,像戰士一樣原地待命。

許玲玲還是怕,吐出的霜氣都在發抖,她側頭去看宋若音,對方也在觀察著大狼,一雙杏眼微瞇,讓乖巧可人的長相多了兩分犀利。

宋若音猜測,“應該是狼群發現了一窩凍貨,狼王派出雪坡上的那只探路狼,前去查看附近有無伏兵。”

牧民經常用死畜群凍肉作餌打圍狼群,兩三次過後,狼群就長了教訓,遇到這種情況會格外小心。

對於宋若音知道這麽多,許玲玲一點不覺得奇怪,畢竟薩仁老師博學多聞,更是阿若蓋草原有名的獵手之一,以她對宋若音的疼愛,肯定傾囊相授。

有宋若音這顆定心丸在,許玲玲出竅的靈魂總算回歸,然而,就在她用食指刮額上冷汗的時候,那只探路狼突然停了下來,站在雪坡上,緩緩地轉過身子,望著她們和羊群所在方向不動了。

許玲玲渾身汗毛又倒立起來,四肢沒了知覺,馬棒掉地上,也未察覺到。

許玲玲老家也有狼,雖不及草原狼兇猛,卻也是一經提及,足以讓所有人聞風喪膽,許玲玲更嚴重,她小的時候,許家爺爺進山打野味,被狼撕掉了一條腿,最後人沒了,此後的很多年裏,狼就成了許玲玲的噩夢,是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而克服恐懼就要學會直面恐懼,所以許玲玲選擇到阿拉善草原插隊。

或是運氣好,許玲玲這三年多裏,除了看到牧民掛在包前的狼皮筒子和被狼咬死的畜群外,沒有真正意義上地跟狼打過一次照面。

沒想到一場白毛風過境,搭檔被嚇得精神失常回了老家,組長給她分派了新搭檔考察任務,第一天就碰到了她最怕的草原狼。

許玲玲不想承認,但這就是事實,在面對狼的時候,身強體壯的她,實則跟大尾羊一樣,徒有其表,膽子非常的小,什麽爆狼頭都是嘴上逞強。

媽媽呀,她想回家!

看到狼最大程度地伸長前半身,讓自己視線更高地查看“敵情”,許玲玲雙腿劇烈地顫抖起來,她咬住下嘴唇,生怕發出一點動靜,餘光瞥見宋若音有所行動,快給嚇哭了。

“音音,音,別動,求你了。”許玲玲哆哆嗦嗦,帶著哭腔對宋若音說,她現在只盼草原狼看不到她們,趕緊繼續狼王的指令去前方探路。

宋若音看她一眼,取下背上的竹弓,嫻熟地搭弓上箭,瞇起眼睛對準雪坡,扣住弓弦的手猛地一松,竹箭咻地一下從羊群上空飛出去,射中大狼的左前腿。

草原狼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從雪坡上滾下來,很快穩住身形,原地轉了兩圈後,轉頭往回向大山谷躥去。

即便受傷,速度也快,眨眼功夫沒了影,只留下一溜雪塵。

全程不到一分鐘,宋若音就憑一己之力化險為夷,許玲玲遲遲回不過神,直到羊群裏傳來咩咩叫。

是剛才竹箭飛過上空,驚醒吃草的山羊,仰頭張望,看到了雪坡上的狼,發出報警的叫聲。

而大尾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平靜如初地繼續吃著草,領頭的山羊從前面繞去尾後,恨鐵不成鋼地用利角頂大尾羊,綿羊們莫名其妙,又不敢忤逆領頭羊,只得委屈地邊咩咩咩跟著叫喚邊往前行走。

宋若音和回過神的許玲玲解開馬絆,扶鞍上馬,追著羊群轉移陣地,遠離雪坡和狼群後,領頭羊重新尋了一片好草停下來。

馬匹隨之控著蹄子,放慢速度,宋若音也就松開馬嚼子,伸手去撓了撓大黃馬的脖子,心中感嘆不愧是身經百戰的獵馬,哪怕奔跑逃命,步伐也穩而不亂,不會像那些賴馬,慌不擇路,甚至將主人尥下馬背。

一路上,宋若音享受著草原大自然風光無限美好的洗禮,不由感嘆,難怪都說騎馬是一項非常浪漫的運動。

宋若音在末世也有一匹自己的馬,是一次意外救下那個獸醫男人送她的謝禮,可比那些現代交通工具好使得多,也多虧了那個男人,她才練得這嫻熟的馬術。

不知道她和原主互換靈魂後,那個男人現在過得怎麽樣?有沒有還像以前那樣拿命護“她”?

好馬得愛惜,宋若音舍不得一直騎大黃馬,羊群停下來,她也從下了馬,牽著韁繩,邊溜達大黃馬吃草邊圍著羊群視察環境。

許玲玲上了馬絆子,一瘸一拐地追上她,剛才逃命,馬鞭子揮得太勤快,顛得她屁股發酸發痛,她的“癤子病”好像又覆發了。

“癤子病”是他們知青自己給這種癥狀起的名字,阿拉善草原雖然遼闊,但並不平坦,丘陵一個接著一個,每次騎馬一爬坡,屁股尾骨的那個“癤子”就痛得厲害。

知青們到了草原,為賺工分,臨時學的騎馬,囫圇吞棗式,不曾真正領悟,才把屁股尾骨磨爛灌膿,擠出膿水上藥結疤後繼續騎,周而覆返,促成了這個“癤子病”,說到底都是學藝不精惹的禍,當地牧民就從不會“癤子”痛。

而宋若音一身清爽,許玲玲打心底佩服,所有的成功不可能一蹴而就,宋若音這三年一定付出了他們常人想不到的努力。

許玲玲有一點想不通,宋若音既然一箭射中了狼腿,為什麽不乘勝追擊將那只探路狼一舉拿下?剝了狼皮做成筒子掛在蒙古包前,多威風。

許玲玲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知青點還沒人打到過狼,就是李先學,放了一年多的馬,也一根狼毛沒摸到過,音音,你剛剛為啥要放走那只大狼?”

因為薩仁老師嗎?師公是“狼孩”,薩仁老師因此對狼總是“心慈手軟”,宋若音也受到了影響?

可是,在草原,不跟狼鬥,根本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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