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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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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恩

丁沃斯郊區,比爾和芙蓉的小屋孤零零的屹立在懸崖之上,俯視著大海,墻壁刷成了白色,嵌滿了大小不一的漂亮貝殼。

這是一個孤獨而美麗的地方,無論是在花園還是屋子裏,都能聽到持續的潮起潮落的聲音,像某個巨大的怪物沈睡時的呼吸。

莉安深深呼吸了一口鹹鹹的空氣,廣袤的星空下,海水在沖擊著附近的巖石,她聆聽著洶湧的海浪聲,匆匆穿過花園,花圃邊沿圍著許多被海水沖圓了白色大石頭,她停下了腳步,用魔杖輕輕敲了敲那些石頭,發出清脆的響聲,緊接著,門裏傳來一個警惕的聲音。

“洛特真正的姓是什麽?”

“克勞奇。”

小屋的門打開了。

比爾穿著一件旅行鬥篷,芙蓉圍著一條白色的大圍裙,兩人站在門口沖她招手,莉安走進小門廳,屋裏色彩淡雅,裝飾漂亮,一小塊海邊揀的浮木在壁爐裏燃燒,放出明亮的光芒。

羅恩正垂頭喪氣的坐在沙發上,見她出現,緊張兮兮的跳了起來,手裏還緊緊的握著魔杖,一副茫然的樣子。

“小羅尼!”莉安對著他張開手臂。

聽到這熟悉的昵稱,羅恩松了口氣,立刻撲進她懷裏。

“好了,沒事了…”莉安拍拍他的後背,“比爾都和我說了…”

“羅恩,你跟莉安回去。”比爾說著,從芙蓉手裏接過了一個背包,裏面裝著幾件他準備的衣服。

“可是這能行嗎?”羅恩松開了莉安,結結巴巴的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她的房子才是最安全的,克勞奇是魔法部高官,也是食死徒,沒人敢闖進他們的房子,除非神秘人親自來。”比爾說,芙蓉在旁邊點頭表示讚同。

“而且我們這邊也不大,她那邊房間多,還有小精靈,聖誕節的時候我和比爾得去陋居給你打掩護,”芙蓉小聲嘀咕著,“這可是我們婚後的第一個節日,天吶,要知道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塞蒂娜·沃貝克。”

“那我太感謝你們了,”莉安歉疚的說,“我和巴蒂今年就沒辦法去陋居了,畢竟我們兩個的身份…總之莫麗會理解的,亞瑟在魔法部也能時常看到我們。”

比爾點點頭,羅恩把背包拿過來甩在肩上,跟著莉安離開了小屋,在幻影移形前,他回頭望了望懸崖頂上遼闊的天空和寬廣空寂的大海,冰冷的、鹹鹹的海風吹拂著他的面頰。

“放心吧。”莉安抓住了他的手臂,輕聲的說。

羅恩消失進未知的空間,背包壓在他的身上,身體像被撞進了一個管道中恐怖的擠壓著,他捏了一下表姐的手,表姐仍然緊緊的抓著他,而後他們落到了松軟的草地上,這裏似乎剛下了一場雨,空氣裏帶著泥土的清香,他差點摔在地上,一雙手扶住了他。

“是不是餓了?”莉安關心的說,轉頭又吩咐從屋子裏鉆出來的閃閃,“今晚多加兩只烤雞。”

“明白,女主人。”閃閃牽著她的小少爺往客廳裏走,洛特一邊走一邊回頭沖他母親咯咯笑。

“是有點餓,但是在芙蓉面前…”

“在芙蓉面前不好意思說?”莉安笑了笑,扶著羅恩進了客廳,“還是說,你對她的抵抗力還是那麽低,一見到她就不會說話了?”

“沒有,現在已經好多了。”羅恩摘下背包,垂頭喪氣的躺到沙發上,從口袋裏掏出鄧布利多給他的熄燈器不停把玩,於是客廳的燈亮了又滅,幾次下來,莉安不得不阻止了他。

“聽說你之前受傷了,幻影移形導致的分體?現在怎麽樣?”

“已經好了,”羅恩心不在焉的說,“但是我總是餓肚子,再佩戴那個東西,心情就會很差…我想發火,控制不住的發火…而且赫敏一直跟哈利在一起…”

“你嫉妒了?”莉安一針見血的問。

“沒有。”羅恩的聲音悶悶不樂的。

“別跟我撒謊,我能看得出來,你想要赫敏無條件的偏愛你,是不是?我能理解,”莉安拍了拍他的臉頰,安撫道,“我沒有父母,而你上面有五個哥哥,我很知道那種感受。”

羅恩沒有說話,莉安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比爾是老大,他本身很優秀,也沒人壓在他上面給他壓力,所以他自信滿滿,他很酷,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評論他。”

羅恩點了點頭,顯然是很認同她的話。

“至於查理,雖然前面有個優秀的哥哥,但是沒關系,只有一個,而且查理有個哥哥沒有的優點,他會打魁地奇,並且是魁地奇隊長,所以查理也不覺得壓力很大。”

“珀西呢,他前面有兩個優秀的哥哥,他深知這一點,所以他總是很別扭,想避開這兩個哥哥找一條屬於他的賽道,雖然沒有別的天賦,性格也古板,但是他學習很好,單論學習他說不定是最厲害的,所以畢業後他進了魔法部,他想出人頭地,想證明自己一點也不比哥哥們差,所以他迫不及待的離開了讓他喘不過氣來的家,哪怕他的父母都很愛他,他才是被母親偏愛的那個孩子。”

“喬治和弗雷德前面有三個優秀的哥哥,但是他們的性格搞怪樂觀,根本不在乎成績,而且是雙胞胎就是彼此的知己,他們兩個是對方的半身,不需要說話,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這很大程度上能緩解很多事情,所以他們毫無壓力,鬧騰的孩子也更容易得到父母的關註。”

“即使哥哥太多了,但金妮是韋斯萊家族幾代以來唯一的女孩兒,集父母寵愛於一身,並且因為她是女孩兒,她不能用哥哥們的東西,除了二手課本,她的衣服或者寵物都是嶄新的,不是舊長袍或者二手魔杖,也不是那只卑鄙的老鼠。”

羅恩聽到這,發出了一聲粗重的喘息,他仍然沈默不語,因為表姐說中了他心裏一直隱藏的東西:自卑。

“我的小羅尼頭上有五個優秀的哥哥,他的朋友是救世之星,優秀的找球手,入學以來一直在人們的話題中心,而他的女朋友是個超級學霸,一直是格蘭芬多乃至霍格沃茨最聰明的女孩子,至於他,看起來有些普通,瘦高個兒,長手長腳,性格平淡,雖然有點幽默,但比起那兩個古靈精怪的哥哥又顯得不是那麽引人註目,他最擅長巫師棋,可惜魔法界不太重視這個天賦,甚至不像魔藥那樣有專門的比賽可以為學校贏得榮譽,他好像各個方面都不出彩,但我想,他的性格就是他身上最可貴的東西,如果他不是這麽善於安慰自己,恐怕他已經崩潰了,實際上在救世的三人組裏面,他更像彼此的粘合劑,是不能缺少的一份子,赫敏性格有些尖銳,而哈利急躁倔強,如果沒有他,那兩個人一旦發生爭吵,恐怕就像天雷勾地火一樣驚天動地。”

“但是我覺得他們兩個相處的很好,”羅恩吭哧吭哧的說,“赫敏用鐵甲咒把我們隔開了,她站在哈利那邊,我問她是不是要留下,不跟我走,她說是的,她要幫助哈利。”

“因為你也想幫助哈利,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莉安語重心長的說,“你現在覺得很別扭,我能理解,你甚至害怕他們兩個才會在一起,而你是多餘的那個,但顯然不是那樣的,赫敏是沒辦法和哈利在一起的,那是兩個犟種。”

羅恩沈默了一瞬,突然轉移話題,小聲問道,“那你和克勞奇呢?弗雷德和喬治告訴我,你那時候跟比爾感情很好。”

“首先,我以為他死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死了,我當然也想不到他還活著,第二,你媽媽是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韋斯萊家族並不在乎是不是純血統,但是我的血緣和你們太近了,別說莫麗,恐怕魔法界的其他正常巫師也接受不了,我一直在考慮是分手還是不管不顧的私奔,因為親情在我心裏同樣重要,我不想傷了莫麗的心。”

“你是因為媽媽才妥協,隨便找人嫁了嗎?”羅恩問,“你剛嫁給克勞奇的時候,弗雷德和喬治這樣猜測過,我還納悶,為什麽要對媽媽妥協然後隨便嫁人呢?把媽媽說得像個絆腳石一樣…”

“當然不是,”莉安驚訝的看著他,“之前在陋居我沒有說明白嗎?我是真的愛著他,難道你認為我會隨便違背自己的底線幫一個食死徒逃跑甚至越獄嗎?我很愛他,非常非常愛他。”

“難以理解…”羅恩喃喃的說。

“你的確只有一茶匙的感情,不怪赫敏那麽說你,”莉安嘆了口氣,“估計你也理解不了赫敏為什麽選擇你,但感情的事很覆雜,並不是一個人很優秀就能被選擇,你再好好想想吧。”

羅恩顯得更沮喪了,把熄燈器按得哢噠作響,客廳忽明忽暗,莉安連忙拍了拍他的手,“不想吃東西嗎?我都聞到香味兒了,快去廚房洗手。”

羅恩起身,悶頭往廚房走去,隨後傳來了嘩啦嘩啦的水聲。

過了片刻,客廳的壁爐突然冒出了鮮綠色的火苗,一個身穿利落巫師袍的男人出現在火焰中間,像陀螺一樣飛快的轉個不停,幾秒鐘後,他跨過爐柵,手裏還拿著一件風衣外套,他站在地板上撣了撣身上的爐灰,把外套遞給迎上來的閃閃,然後走到墻角的嬰兒車那裏,抱起了一個小女孩兒。

這時,兩個大一點的孩子在一個小精靈的看護下,跌跌撞撞的從樓梯上跑下來,抱住了他的腿。

“爸爸!爸爸!”他們爭先恐後的叫著。

羅恩聽到動靜,靠在廚房門上看著他們,小巴蒂朝廚房的方向偏了偏腦袋,但是並不意外他的出現,莉安走過去,吻了吻丈夫的臉頰。

小巴蒂耐心的陪女兒玩了一會兒,又把兩個兒子抱在手臂上,跟著莉安往廚房走去,羅恩已經在餐桌旁等著了。

“餓了你就先吃吧,不用等我們。”莉安示意赫洛給羅恩的盤子裏裝幾個雞腿,但羅恩不太習慣小精靈的服侍,自己親自上陣,左右開弓一手一個,他惡狠狠的用牙齒撕扯著雞肉,看來是餓壞了。

“西裏斯沒給你們吃飽飯嗎?”小巴蒂把兩個活潑的兒子安置在椅子上,又給系上圍兜,這才坐下來問道。

“他可以變身去抓兔子和魚,但是我們幾個都不會做飯,”羅恩嘴裏塞滿了食物,含含糊糊的說,“赫敏總是把魚烤糊,我們也沒有鹽,所以煮的蘑菇沒有味道,我吃不下,而且…”

羅恩把雞腿艱難的咽了下去,繼續說道,“而且西裏斯也被通緝了,他和哈利一樣是頭號不良分子,馬爾福的爸爸知道他的阿尼馬格斯是大黑狗,所以我們也不太敢讓他冒險。”

莉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那你現在打算——”

“他們肯定已經幻影移形了,我找不到他們,”羅恩惆悵的說,“赫敏用了很多防護咒語。”

“那你就先呆在這兒,”小巴蒂說,“暫時不告訴莫麗,省得她又會擔心,畢竟你也沒辦法回陋居去。”

“我就是這麽和芙蓉商量的,”莉安往他的盤子裏裝了一些美味的燉菜,“珀西今天怎麽樣?”

“我覺得他不太老實,好像在打什麽鬼主意,”小巴蒂皺著眉頭說,“他又在鬼鬼祟祟的偷看我的辦公室,不知道是想竊取機密文件還是打探亞瑟的消息,但是他前兩年就已經從陋居搬走了,我也不好跟他說讓他回陋居去,畢竟他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這小子我也不信任,還得再觀察一陣子。”

“我明天去魔法部吧?”莉安有些憂慮,她擔心珀西會行差踏錯,“最近形勢越來越嚴峻了,我看不少麻種巫師逃跑了,又被搜捕隊抓到,要是我——”

“要是你怎麽樣?”小巴蒂語氣淡淡,“你直接在抓捕的過程中把他們放掉?別說你會不會暴露,那些人就算被放走,搜捕隊依然會到處尋找他們的行蹤,把他們抓進阿茲卡班,到時候就不僅僅是關進去的問題了,拒捕者本來會被送進魔法部,但如果他們反抗,就地格殺。”

“已經這樣了嗎?”羅恩嚇了一跳。

“沒錯。”

“搜捕隊是什麽?”

“是一幫想靠搜捕麻種巫師和純血統叛徒賺金子的家夥,每抓到一個巫師魔法部都有賞,”小巴蒂瞥了他一眼,解釋道,“你獨自一人,看上去又像上學的年齡,為什麽沒去學校呢?恐怕他們會把你當成麻種巫師,你一踏出這個房子,就會被他們捉進魔法部。”

羅恩嘴巴一開一合,卻沒有說出什麽,最後又尷尬的閉上了。

“你現在是韋斯萊家生了重病的小兒子,魔法部的檢查員已經去陋居核實過了,”小巴蒂慢條斯理的說,“亞瑟正被跟蹤,一切行動受到監視,雖然他是純血統,但有不可容忍的親麻瓜傾向,並且是已知的鳳凰社成員,魔法部認為頭號不良分子波特很可能與他聯絡,因為他曾在陋居住過,這就是亞瑟目前的處境,珀西想打探的東西我猜就是這份檔案。”

羅恩一瞬間有些食不知味,他吃東西的速度慢了下來。

“那莉安呢?”

“她很安全,她是純血種,克勞奇夫人,再也沒有比這更安全的身份,何況現在法律執行司是我的地盤,聽話的傲羅到處抓人,不聽話的要麽殺掉要麽調走。”

“殺掉?”羅恩楞楞的看著他。

“說是這麽說,但是我沒有殺掉他們,只是把他們支開了,或者讓他們像唐克斯那樣賦閑在家,逃跑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金斯萊。”

“對了,我要跟你說件事,羅恩,”小巴蒂補充道,“你不要直呼黑魔王的名字,那名字被施了惡咒,一旦你叫出那個名字,保護咒就會被打破,搜捕隊的人就會抓到你。”

“呃,”羅恩郁悶的說,“那我總算明白了,當初我們在婚禮上逃跑了,然後在托騰漢宮路差點被羅爾抓到,是赫敏對他用了一忘皆空。”

“他們就是用這個辦法差點抓到了金斯萊,”小巴蒂說,“一幫食死徒堵住了他,但他奮力沖了出來,現在逃亡在外,我懷疑他在唐克斯父母的家,畢竟他的房子已經被監視了。”

“那唐克斯…”

“唐克斯的處境只會比金斯萊還危險,”小巴蒂打碎了羅恩的幻想,“她的母親出自布萊克家族,本來這個家族應該為黑魔王服務的,但唐克斯的母親嫁給了麻種巫師,這在黑魔王眼裏是自甘墮落,何況唐克斯還嫁給了狼人盧平,每次食死徒開會的時候,他總會拿這件事羞辱盧修斯和貝拉,而這一代的布萊克家主西裏斯更是個純血統叛徒,這也是貝拉拼命想要殺死唐克斯和西裏斯的原因。”

“那盧平呢?”羅恩郁悶的問,“你們估計不知道,之前盧平來找我們,說想加入我們的隊伍去冒險,西裏斯問了唐克斯的情況,盧平說她懷孕了,但他居然想拋棄唐克斯去送死!他擔心他的孩子會受到歧視,為他這個父親感到羞恥,哈利罵了他,然後西裏斯跟他打了一架,把他給氣跑了…”

“盧平回到了唐克斯身邊,真心的懇求她,向她道歉,現在他們已經重新在一起了,”莉安感慨的說,“唐克斯一直跟我有通信,現在她的肚子很明顯了。”

“唐克斯脾氣真好。”羅恩感嘆道。

“她是真的很愛萊姆斯,”莉安聳聳肩,“我一直不太懂他們到底怎麽產生感情的,據說是一起做任務時,唐克斯很喜歡他的堅定和溫柔,但是萊姆斯一直在回避…噢…我不明白…”

“噢,我不明白,我的確不明白,”小巴蒂放下叉子,怪聲怪氣的說,“這些喜歡回避內心真實情感的人到底是誰在喜歡?他們哪怕死了,埋在墳墓裏了,那張嘴再過一個世紀都不會腐爛!”

莉安立刻心虛的低著頭不說話了,一時只有刀叉和餐盤碰撞的聲音。

但小巴蒂明顯不打算放過她,他又說話了,並且一次比一次更陰陽怪氣。

“讓我猜猜…我想他們是這樣認為的:既然得不到或者最終可能失去,那只要不抱期待,不投入,就不會被傷害。”

“但其實他們心裏一直在痛哭流涕,希望對方在一次又一次被推開時仍然不放棄,證明愛與堅定。”

“這些人到底在自卑什麽啊?明明他們也愛對方,卻因為某些愚蠢而高尚的理由拒絕承認自己的愛。”

“哼,這些人就是內心深處渴望被愛,但當有人真的愛他們時,又會拼命試探,把人推開,因為內心深處認為自己不配被愛或者不該愛對方,和這種人相處需要一遍遍證明自己真的不會離開他們。”

羅恩嗅了嗅空氣,哪怕再神經大條他也察覺到了一絲異常,但他沒有吱聲,哪怕他感覺自己的嗓子一直不用快要失聲了。

莉安的頭已經快要紮進盤子裏了,但小巴蒂得寸進尺的伸過來一只手,那簡直就像一只賤賤的奶牛貓爪子,他緊緊的捏住了她的下頜,迫使她擡頭。

“親愛的,你來說說,為什麽呢?”

莉安的嘴唇都在哆嗦著,她說不出話來,用眼神無聲的祈求他不要再說了。

小巴蒂的另一只手也伸了過來,輕佻的拍了拍她的臉頰,用溫柔的、嘆息一般的語氣輕聲的說,“寶貝,你可真讓我費了好大的勁兒,為了得到你,我不得不使出我所有的心計,你那可笑的驕傲和責任差點兒毀掉了一切。”

莉安垂下眼睛,睫毛抖了抖,她知道,如果不是那場雷雨,如果不是他需要避雨,他根本不會闖進她的房子,但他不知道的是,她耍了個心機——跳到樓梯扶手上,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布娃娃,這讓他突然一時興起,否則他可能永遠也不會想要逗她,也永遠不可能在一個晚上給她的生活帶來如此大的魔力。

他是小巴蒂·克勞奇,他會讓她煥然一新。

他是小巴蒂·克勞奇,他可以帶她看沒見過的東西。

他是小巴蒂·克勞奇,他可以帶她去沒去過的地方。

他是小巴蒂·克勞奇,這個星球上一個好鬥的奸詐者,他侵占了她的一切,並且他的地盤還在不斷壯大。

她知道單單一個夜晚不足以改變他們的生活軌跡,然而,她並不太確定或許也不想太確定,以免被證明是錯的,甚至沒有為以後的日子做細致的心理記錄,但她知道她不會忘記關於那個夜晚的任何事,從打破房子保護咒,他的袍子,穿過客廳走到樓梯,在那裏他抱起了她,然後她掀起了他的面具,又咬了他一口,他恐嚇她,逼迫她說出她的名字,他安慰她,輕拍她的後背,一直到她在他胸口上過夜,第二天因為尋找伏地魔他又匆忙離開了她,那時外面天寒地凍,他很快入獄,這些年她其實一直都想問他:戴鐐銬疼不疼?來,我來幫你揉揉手腕,讓我親親你的手腕,你可憐的、受傷的、我喜歡的、抱著我的手腕。

她握住了他控制自己的手腕,把它翻來覆去的仔細觀察、揉捏,像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那樣小心翼翼,用嘴唇輕輕的觸碰、吹氣,吻了又吻,然後拿過另一只如法炮制。

“疼嗎?”

“什麽?”

“想掙脫鐐銬的時候。”

“疼,但是好了。”

頓了頓,他又說,“剛剛好。”

1997年12月25日,聖誕節。

聖誕節的一大早,天空中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普威特祖宅所在的這片空地上像撒了一層晶瑩透亮的糖霜,客廳墻角的聖誕樹在閃耀,樹下還放著一個嬰兒車,莎莫正在裏面自言自語,兩個哥哥坐在她下面的地毯上,拿著麻瓜的玩具比比劃劃。

剛吃完一頓美味早餐的小巴蒂悠閑的躺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機,他覺得這玩意兒可比收音機精彩多了,但是羅恩還是有些不適應,他很懷念陋居那個大木頭收音機。

羅恩用魔杖敲了敲收音機,想調整到塞蒂娜·沃貝克那個電臺,很快,收音機裏傳來了悠揚的聖誕廣播。

正在這時,一個哭泣的女聲響了起來。

“記得…記得羅恩嗎?他的魔杖在車禍中折斷後,就再也沒有恢覆原樣,他不得不另買了一根。”

“哦,好吧,那我就暫時借你的用一下吧,我去放哨。”另一個男聲說。

“什麽聲音?”小巴蒂把電視音量調小,疑惑的對羅恩挑高了一邊眉毛。

“我不知道,”羅恩面色蒼白,茫然的看著他,“但是我得出來那是赫敏和哈利的聲音。”

“我確定是從你那裏發出來的,這是‘波特瞭望站’電臺嗎?”

(波特瞭望站,鳳凰社的電臺,是惟一真實報道當前發生的事的電臺。)

“不,我不知道‘波特瞭望站’的暗號,這是聖誕音樂電臺。”羅恩瞪著他,然後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一個銀色的小東西。

“我覺得好像是這個,聲音是在我口袋裏發出來的。”

“熄燈器?”小巴蒂驚訝的問,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噢當然,鄧布利多絕對不會無的放矢,這不奇怪,畢竟斯克林傑說這玩意兒是鄧布利多親手做的,既然他給了你,那肯定有他的用意,也許它不只是能點燈熄燈。”

“好像沒什麽異樣,但我很確定那是赫敏的聲音,為什麽會這樣…”羅恩把熄燈器舉起來仔仔細細的觀察,然後哢噠一聲按響了熄燈器。

聖誕樹上的小彩燈熄滅了,但羅恩用手指著窗外,一副吃驚的樣子。

“那是什麽?外面有燈?”

“什麽外面有燈?”莉安聽到動靜,匆匆的跑出廚房,“怎麽了,羅恩?”

夫妻兩個同時轉頭看窗外,但什麽也沒有,而羅恩的眼睛仿佛在盯著他們都看不見的東西。

“那是一個光球,好像在搏動,藍瑩瑩的,就像門鑰匙周圍的那種光,你們知道吧?”

“嗯。”小巴蒂和莉安不由自主的說。

“我想我知道了,這就是鄧布利多的用意,他一定知道我想回去!”羅恩激動的看著那個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光球,“莉安,能給我拿點兒吃的嗎?我想他們都餓壞了!”

莉安盡管詫異,但仍然指揮三個小精靈一起行動,往他的背包裏裝洗漱用品、厚衣服和易於存放的各種餡餅。

“唉,我的小羅尼,我還以為能跟你一起過聖誕呢,還特意多烤了一些脆餅幹和百果餡餅,不過沒關系,全都給你帶上,肉類的早點吃,水果的可以暫時放一放。”

羅恩感激的點點頭,他的表姐面冷心熱,十分體貼,畢竟他最難捱的就是餓肚子。

小精靈們快速的幫他收拾了東西,羅恩背上背包走進了花園。

“那個小光球一直在空中等著我,它好像要帶我去什麽地方。”羅恩說著,踏出了保護咒的範圍。

“千萬註意安全吶!”莉安大聲喊道。

“放心吧!”羅恩一邊往前走一邊說,“啊!它飄進了我的身體裏!熱乎乎的!我知道它的意思了!”

羅恩此時已經站在一條積雪的街道上,頭上是深藍色的蒼穹,明亮的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在閃著微光。

冰冷的空氣像針紮在羅恩面頰上,他望著普威特祖宅積雪的前門、屋頂和門廊,窗戶裏的聖誕裝飾閃閃發亮,兩夫妻正在門口目送他,他揮了揮手,幻影移形消失了。

羅恩走後,莉安惆悵的嘆了口氣,跟著丈夫回了客廳。

“我真擔心…”

“不用擔心,”小巴蒂把她按在沙發上,捏了捏肩膀,“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發呆,我能感覺到他其實非常後悔跟波特吵架,他已經真心悔過了,他很想回去找他們,鄧布利多肯定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糟老頭子壞的很,把每個人的性格都摸透了。”

“那瓶鳳凰的眼淚估計也是有深意的,只是我還不明白鄧布利多想讓我做什麽,”莉安微微發怔,“也許他想讓我救你?可是如果黑魔頭真的發現了我們的事,他肯定直接用死咒殺了我們,鳳凰的眼淚並不能起死回生呀。”

“倒也不一定,”小巴蒂開了個玩笑,“他有一次打算把羅爾拿去餵納吉尼。”

“多爾芬·羅爾?”

“沒錯,被你抓過一次,他今年夏天越獄了,就是跟丟了波特的那個食死徒,所以黑魔王很生氣,想拿他餵納吉尼,但最後只是用鉆心咒懲罰了他。”

“那條蛇還吃人?”莉安惡心的直皺眉。

“不然呢,麻瓜研究的布巴吉教授就是被納吉尼吃了,”小巴蒂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摟住了她的肩膀,“我和斯內普都救不了她,誰讓她自己作死呢?沒有自保能力還敢光明正大的在報紙上發表文章,鼓勵巫師和狼人通婚,在黑魔王的痛點上跳來跳去,所以那場會議就只好拿她立威了。”

“好殘忍…”莉安嚇得瑟瑟發抖,連忙鉆進他懷裏,緊緊的貼著他的胸口,希望從他有力的心跳中汲取一些勇氣,“你不怕嗎?黑魔頭這樣的領袖——”

“我不怕,雖然我也覺得有些過激,畢竟震懾手下的方法有很多,但他卻選擇了最恐怖的那種,”小巴蒂感覺到了她在發抖,連忙撫摸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他以前並不是這樣的,我想他現在是不屑偽裝了,這更證明他之前是在欺騙純血家族,也欺騙了我。”

“巴蒂,”莉安艱難的吞了吞口水,“你在他身邊一定要小心警惕,不然我真的會擔心,你晚回家一會兒,我都會心神不寧。”

“你要相信我的能力,”小巴蒂親了親她因恐懼而有些泛白的面頰,“今天是聖誕,也是孩子們的生日,開心一點兒,好嗎?不然我會覺得我很失敗,你不願意跟我生孩子似的。”

“怎麽會呢?”莉安漲紅了臉,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她吞吞吐吐的說,“我當然願意…我是說…如果我想要孩子,我情願跟你…”

小巴蒂馬上意識到,這對她來說像是承認了一件非常隱私的事情,就好像他的問題把她逼到了一個角落,這個角落正是她生活的四壁,有他、她的衣服、她的壁爐、她的臥室、她的音樂、她的鞋子。

她住在這裏,望著他的照片。

這是她的房子,她和墻壁之間沒有任何秘密,當她和四壁獨處時會跟它們說話,因為她的墻並不像巫師們所設計的那樣是完全聾的,她的墻知道她是誰,而他,既是陪伴她、給她安全感的人,也是逗弄她、嚇唬她,給她帶來痛苦和甜蜜的折磨的人,因為之前他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

他不知道有個人在一天天長大,同時默默的喜歡著他。

她願意——仿佛她終於吐露了一些他永遠應該明白的事情,她被迫又承認了一次——這就是她在這裏語氣中略帶猶豫和惱怒的原因,她的意思是:我以為你很了解我對你的感情,這從來都不是秘密,但為什麽你還要問?

這一刻,這話語,這客廳的安詳,這個女人,坐在地毯上的兩個兒子和女兒,他心中的火,窗外的雪,深藍色的天空,讓他仿佛身處一個不同的世界,兩年前的聖誕的世界,那個隆冬中有著黑湖夢幻般的廣闊和那些樂此不疲緩緩流淌的浮冰。

每次當他覺得自己已經墜入深淵,世界中不再有光亮時,她就又出現了,點亮了她的燈,在他的世界中游走,她的光芒好像照進了他人生中因奪魂咒靜止的十三年和阿茲卡班,此刻所有的一切不過就只有一件事最緊要:如何成為一個被愛的人。

對一些人來說,愛與被愛是與生俱來的東西,他們天生擁有,而對另一些人來說,愛是後天習得,被愛則要看運氣。

“你結結巴巴的,是渴了嗎?”小巴蒂盯著她的嘴唇,因為他能感覺到他的嘴唇很腫,還在發燙,但幸好它還能說話。

“可能是有一點兒…”

這是她今天對他說過的最甜蜜的話——因為這樣他就可以說:你渴了,你的嘴唇甚至都幹枯了,來,我來給你擦一下嘴唇,讓我親親你的嘴唇,你嬌艷的、甜蜜的、我迷戀的、燃燒的嘴唇。

他慢慢湊近了那片滴血的紅唇,馬上就可以甘之如飴。

“唔…”

一只手無力的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給了她一個吻。

一個酷烈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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