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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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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汽車的電臺裏播報著今天糟糕的路況, 因為國際運動會的舉辦,有不少道路被封閉起來專供運動會相關車輛通行。

一遇上這樣的雨天,道路便更加的擁堵。

雨水嘩嘩地落,車輛全罩在雨霧裏。

車行駛上一條雙向六車道的路口時, 一輛對向來車, 突然撞上了雙實線上的欄桿。那根被撞得脫節了的欄桿立刻斷開, 長伸了一截甩向這方車道。

一輛綠色的城市出租車正正地被砸中, “砰”得一聲巨響後停了下來。

本來就擁擠的道路立刻有兩條車道癱瘓下來。車被砸中的是後排, 前排司機定神後很快下車來看。

出租車後, 癱瘓了兩條車道的車。一瞬剎停的車隊裏有輛路上少見的勞斯萊斯, 車後排車門被打開, 有個衣著矜貴的人闖進了雨幕裏。

潔凈無塵的黑色皮鞋蹚過雨水,直達事故中心,在那司機之前拖開了後排的車門。

車被砸中的是左側後排, 後排的車門都凹了進去,好在乘客只有一位,坐的剛好是車右側的坐位。剛受過車禍驚嚇的乘客還在巨大的恐懼裏, 這下被背後車門打開的聲音嚇一跳。

乘客驚懼地回頭,看向車外雨霧裏的男人, “先生,你幹什麽?”

男人那身剪裁精致的西裝已經被雨水淋濕, 英俊的臉浸在雨幕裏,眉眼青黑, 眼底波瀾起伏, 黑睫上承著雨水。

但無疑他是個相貌堂堂的金貴人, 所以即便神情有幾分狼狽,也得了個尊敬的稱呼。

車裏的人被車禍嚇到了, 車外的人似乎也同樣被嚇到。

看清,聽清。

高高的男人手指驀地從車門上松開,手指上滴著水。康武已經追來,撐上傘,將雨水與這個貴重的人隔了開。

“抱歉,我們認錯人了。”康武略頷首,伸手將出租車的門給合上。

出車禍後的道路立刻被分流,在那輛出租車以前的車都順利地繼續往前。

餘芷坐在車後排遙望這方的車禍,人頭攢動,也看不清人,只有一把撐得高出車頂不少的黑傘被收進視線。

僅此而已。

她回頭。

司機在前排說雨天開車更得小心,視線不好,車又太多,大家都慌著回家,路況太差了。

餘芷跟司機閑聊了幾句,手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謝逸打來的電話。謝逸要她幫忙買一塊相機的電池,因為網上怕買到假貨。

“微信上看到你發的了,回你了。”餘芷快樂道。

“哦,是嗎。我還沒空看微信。”

“穎姐又來找過我嗎?”

“當然。她知道你回江城也不跟她打個招呼臉都氣綠了。知道是我送你走的,胳膊都給我掐紫了。”

餘芷捂著額頭笑,說她已經跟蒲穎道歉了,回頭帶禮物哄她。

“你那邊是下雨了嗎?”

“下雨你也聽得出來?”

“你不知道我出了名的耳聰目明。”

餘芷看著車窗外暮色濃厚的天色笑起來,離車禍發生的地點越來越遠。

-

餘芷從草原上帶回來不少好東西,都是草原上林季的朋友,餘芷自己相交的朋友們送的。

周末這天,餘芷跟老爺子配合著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晚餐,老爺子邀了一桌子人吃飯。

雨停了,院子裏的桌子被征用,夕陽裏老頭子們聊天聊到了餘芷離開江城後,便有意地拋去了九霄雲外的那些人那些事。

老頭子們聊江城雜志社最近堪憂的境況,大概是白映秋無心經營雜志社,管理的事全部擱置,連資金的事也全部擱置。

雜志社現在的每一天都處在無以為繼中,人心惶惶,前途未蔔。破產,解散,消失都是有可能的。

餘芷不時地來回廚房拿這拿哪,但也將事情聽了個大概。聽到白映秋的名字,不得不想起另一個名字。

只是,一切都離得她更遠了。

但原來愉快的一顆心也莫名其妙被蒙上了一層灰土。

或許也有跟老頭子們一樣為雜志社的未來擔憂的成分。

王澤信倒突然朝餘芷拉近椅子,跟她聊起了“網紅”的這件事。

聊起草原上的那些事,餘芷的心又以極快的速度明朗起來,“您怎麽知道的?”

“我跟你外公可不一樣,我也是喜歡上網的人。”

“……”

王老頭笑得自豪,隨即就掏出手機打開視頻APP給餘芷看,“你們山上的每一條視頻我都點讚加評論了呢。”

“……”

餘芷其實一直都沒想好這件事怎麽跟老爺子聊聊。餘芷一雙水靈的眼睛在眼眶子裏轉了轉,也將椅子朝王老頭拉近。

“那我外公他知道不知道?”

王老頭憋著笑,神神秘秘的樣子對餘芷點頭。“他也點讚了,但他不留評,我懷疑他不會弄。”

“……他沒說什麽?”

王澤信淡然地反問餘芷,老爺子應該要說什麽嗎?

倆人鬼鬼祟祟地湊在一起說悄悄話,被另一個老頭子打斷。

“這老家夥就想溜了,這件事他拱的火最大,改天我就讓永祥他們都搬他家去,不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不走。”

王老頭哎呀哎呀地直叫冤枉。

雜志社的事如林老爺子當初擔心的一樣,不好收場了,但日子還得過。

夜深人靜的時候老頭子們都走了,剩下餘芷跟外公倆人收拾院子。

餘芷趁著夜色,趁著老爺子還挺高興的,提起了“網紅”這件事。

倆人正從院子裏進屋,都擠進衛生間裏用熱水洗手。

瓷白的盥洗臺裏熱水騰騰地冒出熱氣,餘芷小心地從鏡子裏觀察老爺子的反應。

老爺子倒只是淡淡地說沒什麽不好,這只是一個別人給安上的名稱代號,它不能全部代表每個人所做的事。

人本身的好壞也跟這個名稱沒有關系。

這也就等同於名聲。見利思義,名聲這個東西能帶來好,也能帶來禍患。最終會帶出什麽,還要看人怎麽利用它。

餘芷靜靜地聽,其實她無從知道這件事最終對她會只是一個短促的小抽曲,還是會對她的生活造成長期的影響。但她很清楚地知道這種事濫用的後果,所以才對蒲穎不辭而別。

所以想聽老爺子對這件事的評判。

祖孫倆人又一起從衛生間裏出來,影子一高一矮,餘芷的問題老爺子似乎在仔細思考。

但老爺子最後只留下一句“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的告誡讓她自行思考就進了他自己的書房。

餘芷依舊每天上班,臉上戴著一架黑框眼鏡陪著佟安欣協調處理各種出現的問題。

事情處理得都很順利,還得了上級主管領導的致電表揚。

餘芷覺得每天都過得很順利,心情很不錯。

“你現在怎麽一天那麽多電話。”傍晚的時候佟安欣送餘芷回家。

餘芷疲憊地靠在椅子上,好笑得搖搖頭。“你聽不出來不是一個人打的?”

兩個人太熟悉,不用猜也知道對方的話是什麽意思。

佟安欣覺得餘芷從草原上回來後像換了個人,成天都樂呵呵的,人都變開朗了。佟安欣就一度懷疑餘芷談戀愛了。

“有那麽一天會通知你的。”

倆人正說話,餘芷的電話又響了。

下雨那天餘芷遇上的司機也不知道是生意不好,還是見誰都要發展成固定客戶,留了電話給她,這幾天沒有跟佟安欣在一塊兒的時候,餘芷都給那位司機打個電話,如果順路的話就載她一段。

“明天早上,對,固定時間出門。好的,謝謝。”今天下午沒照顧那司機的生意,人家已經約了明早的。

佟安欣感嘆現在沒點門道賺錢是真不容易。

車駛到路口,佟安欣還有點事約了人見面,餘芷在路口就下車了,自己步行進小街。

進秋,天色暗得早,但路燈亮得依舊晚。

這個點正是白天和黑夜交接的時候,梧桐樹上的葉子枯黃了,但才剛開始掉落。路燈沒開,樹下黑洞洞的。

餘芷走路行事向來是小心翼翼的,但下一腳差點兒被一塊兒翹起的花磚給絆倒。

人崴了一下,手指撐在樹上沒摔跤。

餘芷站直,掛好包,剛準備擡步,背後射來一束汽車的燈光,立刻將整條路都照亮了。

秋風輕掃,樹葉窣窣響,餘芷繼續往家走,回頭瞥過一回。

這束車燈是從小街□□來的。

車走的很緩慢,還不及她步行的速度。

小街往裏走都是住宅,或許是小街裏的住戶。

或許是談戀愛的情侶,舍不得立刻回家?

餘芷步子均勻,那輛車一直沒有超過她,一直到借著這速車燈踏上自家門檐,那車才緩緩趕超過去。

餘芷轉頭,天色黑,燈下黑。那車車窗緊閉,餘芷只看到是一輛在老北街少見的賓利。

-

餘芷每天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老爺子最近也在忙活著一件事。

他們這幫老家夥終究還是不忍看到江城雜志社毀在一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投機者手裏。

餘芷回來有一段時間了,那晚的談話過後,老爺子的確在認真思考一件事。

一天又一夜過後老爺子的思考就有了一個完善的基礎設想。隔天他就出門找了他的朋友們,提出建議,幾個老頭幹脆合力將雜志社的所有權拿回來。

林老爺子有了這個設想,自然是帶頭人,有他帶頭,大家一想,好像這麽辦是事情最好的解決辦法。

於是很快就派了雜志社的劉永祥去找久不“上朝”的白映秋談話。

劉永祥直白地說了來意,白映秋何等機警,一談過後便悟出了背後的機巧。

當初林豐老爺子的態度對雜志社的發展影響是相當嚴重的,白映秋一直懷恨在心,看出機巧後不能不反過來,她應該趁機在雜志社這頭垂死的老羊身上宰下一刀。

幾個老爺子都各自有各自的一點家底,都有就算傾家蕩產也會把雜志社保下來的決心,但一聽白映秋開出的價值都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談判到這兒算是陷入了僵局,白映秋在等一個能叫她拍手稱快的結果,老頭子們活到這把年紀,一輩子不願意與“生意人”打交道,沒想到一腔赤誠竟受了這樣的算計。

老爺子整天愁眉不展。

餘芷也看出來了,“您這幾天怎麽老唉聲嘆氣的?”

祖孫倆在院子裏吃晚飯,老爺子擡臉,沒說什麽事,倒先問了餘芷,他給她的那張卡是不是還在家裏。

“當然在。”

“沒給林季?”

“當然沒給。”餘芷一副表忠心的樣子,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叫她現在先給他,他有用。今後他再重新給她。

老爺子的樣子就不對勁,又要這麽多錢,餘芷的臉色一瞬暗了。

“是不是有什麽事?”

“沒什麽事。”

“肯定有什麽事吧?”

老爺子沒說話,認真地看著她。

餘芷被看得心裏一緊,她默了默,“您別嚇我,錢本來就是您自己的,您有絕對的支配權。但是到底出什麽事了?”

餘芷在老爺子眼裏年紀太小,但餘芷顯然是一個有擔當,也有能力擔當一些事的人。

老爺子看餘芷是在打量她,打量的結果是決定把這幾天他跟王澤信他們一起忙活的事告訴了餘芷。

幾個老頭子,林老爺子家底最厚,所以要收回雜志社,大股東肯定是他了。

但他們幾個都是黃土埋到脖子根的老人,股份自然要想想怎麽處置。尤其是林老爺子,他要給雜志社挑一條負責任的道路。

而這條路,老爺子在決定收回雜志社之前便有了,也就是有了這條光明的路,老爺子才有的這個想法。

路就在餘芷身上。

“這,您沒開玩笑吧?”餘芷聽完丟下碗筷,不由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老爺子遲遲不說,是擔心餘芷還太年輕,心裏負擔太重,像眼下這樣。

餘芷是做出了本能的,最真實的反應,老爺子倒一副她大驚小怪的樣子,沒作理會,只平淡地夾著菜。

在餘芷沒註意的時候,才掀眼睛瞧瞧事態。

從椅子上站起來的餘芷是真的驚著了,一份權利自然對應了相應的責任,這份責任餘芷完全無法想象。

餘芷粗淺地琢磨後低眼,老爺子還是一言不發,樣子嚴肅,一副對她這種輕浮的舉動不滿意的樣子。

餘芷眨眨眼,青黑的長睫毛重新穩重,她坐回椅子,也找回了應該有的理智和思維。

餘芷想跟老爺子討論是不是必須要這麽做?

餘芷在思考的時候,老爺子也在思考。

所以餘芷的問題暫且被放下,老爺子決定先拿點實際的煩惱來擠占餘芷的思維,就把白映秋要敲老家夥們竹杠的事告訴了餘芷。

這下餘芷的確將突然從天而降的大事先放下了。

王澤信親自找過一次白映秋,白映秋與之見面,但表示她也實在沒有辦法。雜志社的經營狀況雖然暫時出了點問題,但這不會是長期的問題。

今後即便是垮了,但雜志社歷盡滄桑的歲月不會消失,它的名氣畢竟還是印在許多人心中的。如果沒有合適的價格,雜志社可以先停刊,再慢慢等合適的買家出現也不遲。

王澤信當初還曾幫助白映秋做過不少事,雖然為的都是雜志社好,但白映秋無不受益。這一番見面後,王澤信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

停刊那是什麽概念!

王澤信回來一跟林豐老爺子說,老爺子也氣得臉色刷白。

餘芷陪在院子裏,沒有說話,但第二天忙完佟安欣的事,就坐著她的臨時“專車”跑了許多地方,做了些咨詢,找了律師,也找過商務談判公司。

傍晚的時候那輛渾身清爽綠的城市出租車按時停在她的跟前。

上車,司機便遞了一瓶純凈水給她。餘芷看了看品牌,有點驚訝。但水已經接到手上,餘芷只得擰開喝了。

“謝謝。”

“不客氣。您這是遇上什麽事了?”

來來回回好幾趟的接觸,餘芷覺得司機是個很熱情,人品也不錯的人,便跟司機聊了些雜志社的事,沒說什麽要害,也算是傾述了一些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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