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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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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離婚

大年初七,民政局上班,9 點的時候,盛夏已經趕到,跟周澤約的 9 點半。

周澤是一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從不拖延,到民政局看到盛夏筆直的坐在那裏,走過去先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遞給她。

看到協議書上贈與女方百分之 30 財產,盛夏拒絕了,“我們不算真正的夫妻,我沒理由分割你的財產。”

開班第一天,民政局的人比較多,再加上他們男俊女美,不少人都會往他們那邊看幾眼;不想當異類被圍觀,盛夏提出先去拍單人照。

單人照拍完,又打印了一份自願放棄財產的協議,簽下名字遞給周澤。

周澤看了看她,沒有說話,接過筆先簽名。

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離婚流程辦完,離婚證拿到手,盛夏走到民政局的垃圾桶前,揭下來照片撕掉扔進去,又將離婚頁面取下來一並撕掉,最後扔進垃圾桶,算是給她這段畸形的婚姻徹底做了告別。

她這一套動作幹脆又迅速,仿佛對過去三年多的婚姻生活很是唾棄,看的周澤心裏很不是滋味。

沒在馬路邊停留,盛夏打車離開,沒有像過去那樣跟他告別,仿佛多一句話都不願再跟他說。

沒回家裏,先去了周澤那兒,進衣帽間將衣服全部收拾好裝進行李箱,又從背包裏拿出來十幾沓現金放進最下面的抽屜裏。

其實幾乎沒刷過周澤的卡,盛夏就是這種性格,不願欠他的,寧多勿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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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院子裏的多肉跟花,直到走,她都沒有過去看一眼,因為從扔掉它們,又被周澤從垃圾桶裏撿回來那天起,這些多肉跟花就已經不屬於她。

李婕打來電話,跟她說了一個可靠的小道消息,“夏夏你沒必要辭職離開萊恩,我跟你說啊,zane 跟陸總簽的只有五年的協議,五年內會將萊恩送上市,上市後他就回加拿大了,反正明年他就走了,你再撐一年唄!這一年他得忙死,根本沒時間來公司。”

聽完這個消息的盛夏仿佛被餵了一把蒼蠅,立刻跑進洗手間嘔吐。

“夏夏你怎麽了夏夏?”聽出來她聲音不對,李婕急得不行,“你別嚇我啊夏夏。”

周澤回來,聽到一樓洗手間傳出嘔吐聲,連忙推門進去。

盛夏吐個不停,身體還在發抖,周澤的手剛碰到她,被她一把甩開,“別碰我!”

這一聲是吼出來的。

她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先打開水龍頭洗把臉,手卻一直都是抖的。

走出洗手間,她握住行李箱的扶手,推著行李箱朝外走,周澤過去幫她,剛碰到她的手。

“滾!”盛夏滿眼腥紅的瞪著他,眼神中全是憎恨,“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周澤也怒了,“別跟我說你玩不起!”

“對!我就是玩不起。”沒有再故作灑脫,盛夏撕開自己的偽裝:“我現在只要一想到過去幾年跟你在一起的生活,我都覺得無比惡心,但是比起惡心你周澤,我更惡心的是我自己,明知道你就是這麽個人,還非得上趕子招惹你!”

“我應該早就想到的,為什麽偏偏是五年?為什麽不是三年四年?六年?為什麽偏偏是五年?”眼淚奪眶而出,她的情緒已經徹底崩潰,“因為你這匹野馬只能停留五年,不管今天我有沒有跟你離婚,我們兩家有沒有鬧掰,滿 5 年後你都會走!”

“我想過你沒心,但是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虛偽!明明不愛我,之前為什麽要留我!明明我已經做好的所有的心理準備離開你,可是你卻讓我越陷越深,還讓我忘記那份合約,讓我跟你磨合,結果你滿 5 年後就得走,你告訴我?你哪句話才是真的?”

跟陸延覆簽署的保密協議,周澤從未跟宇科的任何股東透露過,不知道盛夏是怎麽知道的,當下他也沒時間去深究,“盛夏你先冷靜下來。”

“我為什麽要冷靜!”她的手顫抖著,那種憤怒壓的她快喘不過氣,“周澤你就是個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從頭到尾你就只是想睡我,只是想睡我!”

手機振動響起,是陸延覆打來的,幾個投資商要來北京總部走訪,讓他們這邊把資料準備好;盛夏的情緒還很激動,一時之間難以平覆,周澤決定先去公司,“過幾天等我忙完,你的這些問題,我都會給你答案。”

說完這些話,他先離開。

很多年後,周澤再回想起來這天,如果知道正是因為他的這次離開,錯過了跟盛夏解釋的最佳機會,導致他們之間分別數年,他一定不會走。

但是人生哪有那麽多如果?

……

初八開班,盛夏沒去公司,辦公桌上只有一份辭呈和一部公務手機。

辭呈內容是關於離職,放棄所有未發的薪資,以及送給招商部所有同事的祝福語。

至於微信,她也已經申請註銷,不再登錄,換了新的手機號,沒在北京多待一天,回了湖州老家。

盛夏從沒想過會這樣不體面的離開北京,離開萊恩;但是她已經無法再面對周澤,回看過去幾年,全是謊言跟欺騙;她知道這種行為等於逃避,但她別無選擇,她只想告別這一切,重新開啟自己嶄新的人生。

忙完第二輪融資,已經是元宵節後,周澤回到公司得知盛夏不辭而別,打電話始終關機,微信顯示正在註銷,先去看丹村,夏老頭卻沒讓他進門,“我們夏夏已經走了,別再上門找了。”

向來對他溫柔的姥姥也端著一盆水從樓上潑下來。

冰涼的水從頭淋下,租戶們都隔著門簾看,有幾個還大聲的罵了句:“活該!”

聯系不到盛夏的趙淮安也來了看丹村,看到頭發滴著水的周澤從夏家的院子裏走出來,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周澤問:“你也聯系不上她?”

趙淮安沒隱瞞,“不止我,李婕她們也都聯系不上。”

是被傷的多深?才寧願舍棄所有,也要離開這個傷心地?他質問周澤:“周澤你究竟對盛夏做了什麽?”

周澤很想說:我騙了她,騙她跟我結婚。

但是一想到盛夏那副不願再跟他扯上任何關系的表情,他又把話咽回去。

回想跟盛夏的戀愛,斷崖式的結束,沒有一點的緩沖期;周澤很想打聽到她的去處,見到她當面問問她,是有多恨他?

繁忙的工作讓他抽不出時間去打聽,因為第三輪融資已經開始,只從爺爺那兒聽說盛夏出國留學了,去了哪個國家?爺爺說不知道,盛家那邊沒透露半個字。

但是每到夜深,忙完工作後,周澤都會來到院子裏坐會兒,不論刮風還是下雪,看看保溫棚裏的多肉跟花,腦海中全是盛夏笑著用水管給它們澆水的模樣。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近一個月,某天鐘點工阿姨突然打電話給他,“小澤,你那麽多的現金可不能放在家裏,萬一哪天丟了幾張,我真是掉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鐘點工阿姨所說的現金,正是盛夏放在衣帽間抽屜裏的那十幾沓鈔票。

拉開抽屜,看到一沓沓的紅色鈔票,周澤感覺自己的心口又再次被盛夏狠紮。

卡跟手表都還給了他,刷卡只定過兩次機票,擔心他再將錢拒回去,以現金的方式,幾十倍的還給他,只為跟他兩清。

也是從這刻起,周澤發現他已經不配再去打擾盛夏的生活。

然而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經過了春夏秋冬,萊恩終於迎來上市,在香港敲鐘,看到萊恩的員工吶喊歡呼,周澤的目光卻一直在人群中搜尋;無論他如何搜尋,都始終看不到那張笑臉的時候,他謝絕了記者的采訪,找到李婕詢問:“盛夏在哪兒?”

“我就算知道她在哪兒,也不會告訴你!”這一年裏,李婕都沒給過他好臉色,找到機會都是各種懟他,“別打聽了,人家夏夏現在過的很好,也有了新的男朋友,zane 你就別惦記了。”

已經過去一年多的時間,再加上對盛夏性子的了解,知道她能做得出來為了療愈情傷,快速投入下段新感情;周澤也有過這個心理準備,但是當從李婕嘴裏說出來這話,他仍舊無法接受這個現狀:“你知不知道?我跟盛夏有今天這種結局也有你餘妤的一半功勞?”

李婕不願意了,“跟我有什麽關系!你別亂栽贓啊!”

“2014 年,我就已經跟陸延覆簽署了股權對賭協議,我個人助力投資萊恩百分之 40,占股百分之 25,萊恩上市,加上我持有的股份,我將會是除了他陸延覆以外,第二大股東,我都是第二大股東了,我又怎麽會離開萊恩?”

說完這些話,周澤離開,開車前往維多利亞港。

吹著海風,想到盛夏,想到在蒼溪鎮初見她的場景,她那一頭羊毛卷,像只迷路的小鹿……

閉上眼睛,他仿佛聽到盛夏的聲音。

“這個角度好,剛好有游輪過來了,快快!”

“沐年希!你快點拍!抓拍的最自然!”

睜開眼睛,周澤循著聲音朝那邊看,那一頭慵懶羊毛卷的姑娘,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盛夏?

一年半的時間,她好像一點也沒變,還跟 22 歲那會兒一樣,照舊是笑面如花;都說愛人如養花,她這朵花兒,明顯被沐年希養的很好。

周澤不免想到盛夏與他戀愛那會兒,眼睛好像都沒光,一開始是有的,後來逐漸黯淡,然後變成眼淚;如今她的眼神又有了光,他好像不該再過去打擾。

收回視線,轉過身離開,他不免想笑:周澤啊周澤,你也有今天。

(第三卷)78 他也該離開了

2012 年,網上討論度最高的帖子就是瑪雅預言:人類將在 2012 年 12 月 21 日冬至之時毀滅,迎來世界末日。

很多很多年後,盛夏再回想起這一年,才發現她的 2012 並沒被末日論占據太多時間。

因為在那個年初,她跟周澤的故事有了開頭。

——

大年二十八,山裏下起小雪,天還未黑,外面鞭炮聲劈裏啪啦的響個不停,比禁放煙花爆竹的北京城熱鬧的不是一星半點。

盛夏趴在被窩裏看瑪雅預言末日論的帖子正津津有味,夏女士在院子裏操著口京腔高喊:“夏夏快下來!跟媽鎮上接人去!”

手機扔床頭,順手拿起耳暖跟手套,裹上羽絨服下樓,她不忘問:“接誰啊媽?”

“咱家對面鄰居,車到鎮上找不著進村的路了。”

看眼對面那一大片白墻黑瓦的老房子,古色古香的;她都 22 歲了,也沒見對面那大院子來過什麽人,只聽奶奶講過這家人曾是他們這兒首富,幾十年前移民去了國外,是加拿大還是澳大利亞?她沒記太清。

雪下的不算大,崎嶇小道,快 20 分鐘到鎮上。

一輛黑色路虎攬勝停在鎮政府門口,是京牌。

北京過來的?

電動車停在路虎旁邊,夏女士走過去看到車上沒人,打電話給老公盛銘山,“我跟夏夏到了,只看到車沒見著人啊。”

夏女士嗓門亮,旁邊商店的老板娘聽到,打開窗戶比她嗓門還高:“去買咖啡了。”

盛夏心想:不愧是國外回來的,對咖啡真是專情。

幾分鐘後,一個身穿黑色沖鋒衣,高俊帥氣的男人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燈;他身後是鎮上的中醫館,白墻黑瓦的江南建築,跟他一身黑色形成鮮明的對比,飄著小雪花,遠遠看過去,像副水墨畫。

有些人自帶矜貴氣場,站在人群裏哪怕不說話,只看眼,就覺得他與眾不同。

很多很多年後,盛夏再回想見周澤第一眼的場景,這個男人給她的就是這種感覺。

疲勞駕駛太久,周澤需要喝杯冰美式提神。

回來前做過攻略,蒼溪鎮雖然是山裏的小鎮,早些年開發成了度假旅游區,高端民宿酒店都建在這片山區,商業配套齊全。

看到站在車前的母女,認出年長的那位是爺爺曾提過的鄰居家嬸母,周澤走過去先自我介紹,“夏嬸好,我是周澤。”

聽盛銘山大致的講過對面鄰居家的家庭成員,夏玲多少有些印象,“周伯家小孫子你是?”

周澤點頭,“大哥他們要晚幾天到。”

從他們談話中,盛夏得知周家人幾個月前回國先到的北京,周老爺子身體抱恙,回老家才推到年底;周澤先過來安排好住處。

看到自家女兒一直低著頭,夏玲把盛夏耳朵上的耳暖摘下來,不忘在她耳邊低聲碎碎念:“都不知道打個招呼?”

然後笑著向周澤介紹:“這是我們家夏夏,比周澤你小五歲。”

“周澤哥好。”盛夏不敢直視周澤的眼睛。

仿佛跟他對視一眼就能被他吸進去。

吸哪裏?她想到個詞:深淵。

周澤點頭回應,眼瞧著雪要下大,不放心她們母女騎電動車,他主動提議:“您跟夏夏先開車回?”

“我跟我媽都沒駕照。”盛夏用手套拍了下座子上的雪,頭都沒好意思擡,“媽你上車吧,我騎電動車回去。”

大約 20 分鐘後,路虎攬勝跟她的電動車同時到家門口,也是在這次路程中,盛夏對這個鄰家哥哥有了更好的印象。

電動車哪有路虎快?周澤車速很慢,明顯是考慮到她一個姑娘家騎電動車走山路不安全。

夏女士到廚房還跟她誇:“周伯家這小孫子真是個細心的孩子,我跟他說這路安全的很,不用開太慢等你,他都說不急,反正十幾分鐘也能到家。”

其實周澤不止細心,還很懂得人情世故,那滿滿的後備箱,各種高檔禮盒,果籃,全拎到了她家客廳。

不是暴發戶衣錦還鄉的顯擺,以他們周家的家境跟實力,但凡提前往村委會支會一聲,村長他們估計得組織人敲鑼打鼓的歡迎他們回鄉。

不過村裏也沒不透風的墻,半小時不到,鄰居們聚在胡同口,開始談論老周家幾十年前的輝煌過往。

盛夏去小超市買一次性杯子,回來經過胡同口,聽他們說周家的大孫子在國外有公司,還快上市了,小孫子也是大公司高管;她心想著不愧是村裏的情報站,國外動態都能掌控。

家裏院子還站了不少人,周澤在客廳,玻璃移門關著,看到外面人不斷的朝他所站方向看,有種他是動物園稀有動物,被游客參觀的感覺。

盛夏也不喜歡這種被圍觀的感覺,主動幫周澤解圍:“要不我帶周澤哥你先上山看民宿跟酒店?”

山上冷,她不忘先上樓拿耳暖,又抱上還很熱的暖手寶,跟著比她高出一頭多的周澤出了門。

在眾多街坊鄰居的註視下,周澤為她打開副駕駛車門。

把車調了頭,周澤搖下車窗向村裏圍觀的長輩們告別。

不是做表面功夫,村裏老人得知他是老周家人,特意過來看他;他主動倒茶,坐在矮的凳子上,讓長輩們坐沙發,他那聆聽長輩講話的謙卑姿態,是骨子裏的修養由內散發,不是靠裝就能裝出來的。

車子駛出村子,周澤開口問:“盛奶奶不在家?”

“奶奶跟我爸在茶廠那邊,得晚點才回來。”盛夏是個小話癆,在這個男人面前卻莫名的矜持起來,總怕言多必失,會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反正就是想在周澤面前表現的好點。

夜幕降臨,車裏安靜,孤男寡女的在車上,氣氛說不出的尷尬,好在周邊村子都在放煙花,盛夏扭頭看車窗外。

那一團團絢爛的煙花,雖短暫,卻美;就像身邊這男人,話不多,但是真迷人。

*

沒去那些小民宿,直奔的語畫家。

在半山腰,周圍都是茶山,空氣新鮮,環境視野好,江南園林建築,還是看日出的最佳觀景點。

語畫家民宿投資幾千萬,湖州民宿排名第一,盛夏覺得周澤一定能看得上;也說不上為什麽,就是有種直覺,還莫名很強烈。

到語畫家後,盛夏在大廳坐著吃茶點,周澤跟管家上樓看房間,溫畫這個老板娘不在,回了蘇州老家過年。

管家跟盛夏熟,老板娘那邊又提前打過招呼,周澤看滿意要訂房,沒按照春節價格收費。

價格低於線上平臺近一倍,周澤掃眼正跟保潔聊天的盛夏,她手裏還捏著一塊綠豆糕,不知道聽到了什麽,笑的格外燦爛。

管家開口:“夏夏暑假期間經常來我們這兒打暑假工,我們民宿提供給客人喝的白茶也是夏夏家的,來前打過招呼,說跟您是鄰居,按平時價格收您的。”

付完錢,周澤走過去,離近聽到盛夏說:“高姨你別給我介紹了,這款我真 hold 不住,玩搖滾的太野,你要介紹給我介紹個文藝斯文點的。”

高月紅立刻放下拖布,“斯文的真有!隔壁村那做毛筆的,沐家那小兒子戴一金絲框眼鏡,長得像徐志摩,他們家毛筆都是外地大老板特意坐飛機過來買,改天高姨給你打聽打聽去。”

盛夏差點沒被吃進去的綠豆糕嗆住,喝口茶順順氣,“那是我發小高姨,不用打聽,我要看上了我聯系他。”

“盛夏。”周澤連名帶姓的叫她,“走了。”

像看到“救世主”,盛夏趕緊開溜:“拜個早年啊高姨,祝你新年暴富暴美,我先走了。”

高月紅沖她喊:“那高姨祝夏夏你早日脫單啊。”

得,這是唯恐別人不知道她單身?

“也不知道老家人怎麽那麽喜歡做媒。”盛夏戴上耳暖跟在周澤身邊,忍不住抱怨:“我才 22,又不是 32,這次回來感覺滿大街都是要給我介紹對象的。”

走到車前,周澤先從煙盒裏抽出根煙,又從褲兜裏掏出來火柴盒,抽出根長長的火柴。

見他劃著火柴點煙,火光隨風擺動,映照在他臉上;他這動作一氣呵成,慵懶又隨意,身上一股子松弛感,沒一點做作的裝逼範,盛夏納悶:打小在國外長大,怎麽走覆古懷舊風?

把煙卷含嘴裏吸口,緩緩吐出煙圈;周澤透過薄霧掃了眼面前這個戴小鹿角耳暖的姑娘,22 歲,長了一張甜美溫婉的臉,看第一眼並不驚艷,勝在氣質出眾,越看越好看;小心思也多,許是跟他不熟,相處起來有些拘謹。

為了打破這種氛圍,他淡聲開口:“這次回老家,家裏也給我介紹了個對象。”

像是聽到很好笑的笑話,盛夏回他:“周澤哥你長這樣還能缺對象?”

“我長哪樣?”

“好看啊。”盛夏絲毫不掩飾對他外貌的讚賞。

“可還滿意?”

“……”她大腦宕機,沒明白面前男人這話的意思。

周澤給她提了個醒:“你可以問問我家裏介紹的對象是誰。”

“誰?”

“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盛夏瞬間臉紅心跳,不過看周澤那眼神,有些許輕佻,明顯是對她沒那方面意思。

她心裏挺不舒服的,又沒托家人給他介紹,眼神怎麽給她一種:你別賴上我的感覺?

許是因為賭著一口氣,她竟撒起謊:“我有喜歡的人。”

看出來她生氣,只差把心思都擺在臉上;周澤被她氣鼓鼓的表情逗的想笑,小姑娘歲數不大,氣性還挺大。

沒揭穿她,順著她的話往下問:“沒跟家裏人說?”

盛夏胡扯道:“暧昧階段,沒到說的地步呢。”

“你得學會拒絕。”走到一個垃圾桶前,把煙卷摁滅,周澤為她打開車門,“我爺爺一直跟我誇你。”

盛夏這次聽明白了,是周爺爺想撮合他倆。

11 點的時候,盛夏才等來巨幕星空頂。

仿佛置身於浩瀚宇宙,繁星閃爍,幾顆流星時而劃過,浪漫又唯美;跟剛才燈紅酒綠的喧鬧氛圍形成鮮明反差。

錄段視頻發小群裏,宋思渺誇讚:【這酒吧老板真是個人才!】

李千萬:【多發點,我愛看!】

盛夏舉起手機又接著拍了段視頻發群裏。

眼尖的李婕給她回:【最後那桌幾個男人真他媽帥!比春晚養眼多了。】

她心想著什麽帥男人?點開視頻看到最後,是 VIP 卡座的那個送甜點的男人,再一仔細看,還有周澤。

扭頭往那邊看眼,周澤嘴裏含著煙卷坐在沙發上,袖口挽起,手中還拿著撲克牌,始終慵懶的笑著;周圍的年輕姑娘們都時不時的往他們那邊看眼,一副想過去撩,又不敢靠近的羞怯眼神。

周澤打出牌,修長的手指夾住煙卷往煙灰缸裏彈煙灰,擡眼,與盛夏的目光碰撞。

像偷窺被抓包,她立刻低下頭,端起杯子喝口酒緩解尷尬;臉更燙了,再不敢扭頭往周澤那桌看。

周澤只是笑了笑,繼續跟任正他們幾個打牌;期間過來幾個搭訕的姑娘,梁京雨招呼著坐下。

人多後更熱鬧,也就將盛夏拋之腦後,再往她那邊看,她那桌已經空無一人;以為她跟發小走了,12 點鐘聲敲響,酒吧的煙花秀開始,被梁京雨拽出去看煙花。

人群外的一個小角落,盛夏手裏拿著仙女棒,沐年希正在用打火機幫她點;絢爛的煙花夜空中陸續綻放,她舉起手中的仙女棒跟著眾人一起高喊:“新年快樂”

嫣紅的笑臉無比燦爛。

梁京雨往他們那邊瞅了眼,酸澀的感慨道:“年輕是真他媽好!”

趙淮安懟他:“說的你好像沒年輕過一樣!”

任成嘴裏叼著煙卷笑:“他不是沒年輕過,他是沒純情的戀愛過。”

梁京雨吐槽:“老子倒是想純情戀愛,碰不到一個給幾根仙女棒就笑開花的女人!全是要車要包的!”

只有周澤始終笑而未語。

仙女棒滅的快,沐年希一根根的幫盛夏點上,又接過手機幫她拍照,拍了十幾張照片,不忘吐槽:“也不知道你們女人怎麽那麽喜歡拍照。”

“拍照留下美好瞬間嘛。”盛夏拿過來手機調自拍,“來笑一個,喊茄子。”

“還辣椒呢!”嘴上嫌棄,沐年希還是配合的彎身微笑。

自拍完幾張合照,盛夏凍的手冷,把手機放回大衣兜裏,“我去趟洗手間。”

偏巧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再次遇到周澤。

周澤背對著樓梯在接電話,聽他說:“我什麽時候有過心?”

“別用自殺這一套威脅我,死了陰陽兩隔,咱倆更沒可能。”

聲音冷的像加了冰,沒一點的感情,聽的盛夏直打寒顫,這男人真是嘴毒心狠,果然不能只看表面皮囊。

掛斷電話,周澤轉過身,看到站在樓上的盛夏。

“我什麽都沒聽到周澤哥。”她擺擺手,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慌措表情,又趕緊改口:“聽到了我也不會亂說的,我嘴嚴的很!”

看她這副表情看的想笑,周澤逗她:“我是不是還得給你包個大紅包?”

封口費?

“那倒不用。”她幹笑著走下臺階,為緩解尷尬來了句:“祝你新年快樂啊周澤哥。”

“同樂。”

“呵呵。”她討好的笑著,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周澤轉話題問:“幾點下山?”

“一會兒就走。”

說是一會兒走,偏偏等不來一個代駕。

代駕聽到他們車在山頂酒吧,加價都不接單。

夏女士發語音問他們幾點結束聚會,說都快 1 點了;盛夏怕敗露行蹤,不敢回消息。

沐年希還喝多了酒,這會兒趴在垃圾桶那兒吐的厲害。

正發愁,看到周澤一行人從酒吧裏走出來。

眼尖的趙淮安先發現的他倆,用胳膊肘搗了下周澤,“你們家姑娘,不過去幫幫?”

過去了解完情況,得知是沒代駕,周澤把任正安排的代駕讓給他們,叫上沒喝酒的趙淮安,一路開車護送他們下山。

先送沐年希回的家,盛夏坐周澤的車回南澤村。

趙淮安開車,周澤坐在副駕駛,盛夏一個人坐在後排座椅,心裏始終惴惴不安,擔心回家挨批。

看出她心思,周澤開口:“跟你媽說的是去哪兒跨年?”

她心虛開口:“鎮上的 KTV。”

“KTV 名字。”

“樂尚 KTV。”

趙淮安聽的都想笑,覺得他倆這對話像是在串通口供。

到盛家如之前想的一樣,夏玲先問周澤在哪兒碰到的盛夏,周澤說在樂尚跟幾個朋友喝酒,順道把盛夏給送回來了。

趙淮安長的廳裏廳氣的,他這種範兒最受長輩待見,夏玲沒多想,招呼他們歇會兒再走。

他們沒多待,找了還有朋友等著的理由。

盛夏不敢多話,生怕說漏嘴被夏女士察覺到。

……

大年初一拜早年。

睡了僅三個多小時的盛夏被鞭炮聲吵醒,她打著哈欠幫奶奶點香,點蠟燭。

每年初一來家裏拜年的親戚都很多,都要準備瓜子糖果和花生,還有給小孩們的紅包。

幾個小孩拿到紅包去小超市買回來一大袋子摔炮,往地上不斷的扔;盛夏被吵的也沒了困意,幹脆加入跟著他們一起玩摔炮。

她正往地上摔的起勁,周澤過來了。

周澤今天穿的很正式,墨藍色大衣,黑色休閑褲。

855 的身高,天生的衣服架子,往那兒一站就是焦點。

“新年快樂啊周澤哥。”盛夏笑呵呵的沖他打招呼。

周澤這次回了她:“新年快樂。”

還遞給她一個紅包。

以為是“封口費”。

聽他淡聲說了句:“爺爺讓給的。”

“周爺爺太客氣了。”盛夏沒伸手接,“我都多大了,早不收紅包了。”

周澤把紅包塞她大衣口袋裏,“夏嬸還不知道你昨晚去拾星記。”

“……”真夠陰的,但她也只能幹笑:“呵呵,謝謝周澤哥。”

看到她把還紅包的手小心翼翼的收回去,那副想還,又不敢的小表情,周澤心想:逗這姑娘可真有意思。

*

傍晚,周家人到村裏了。

盛銘山在門口放了一掛長長的鞭炮,門口掛倆紅燈籠,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十分應景。

老周家時隔 20 幾年再回來,村裏不少人都上門圍觀;幾個歲數大的老人見到周老爺子,一個個的都紅了眼眶。

看到他們相擁而泣,訴說著對彼此的想念,曾經的過往,盛夏也被這種場景感染的眼淚溢出眼眶。

周家人帶著對聯過來的,是周老爺子親手寫的,個子高的周澤把紅色對聯貼對面老舊的木門上。

落葉歸根處,最甜故鄉水

橫批:落葉歸根

這次回老家的具體時間,周家人沒提前跟任何人說,盛家也沒什麽準備,街坊鄰居都過來幫忙,有的還帶上家裏存的好酒好菜,院子裏支起篷子,燃起篝火。

雪天,大雪紛飛,雖冷,心卻暖。

周老爺子拄著拐杖,在兒子周向國的攙扶下起身,身邊的孫子周澤也起身,輪流向村裏長輩敬酒道謝。

幾個村裏的嬸娘們在廚房閑聊:“老周家這孫子一看就有眼力勁。”

“長得帥還聰明,真招人稀罕。”

“大孫子在國外還有什麽基金公司,這個小孫子好像還是大公司的什麽總。”

“他們老周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周家不去國外也是咱們這兒首富,帶著家底兒走的,能窮哪兒去。”

夏玲關火,喊她們過去端湯,“你們小點聲,別被人家聽到,聽到了不好。”

“我們又沒說什麽壞話。”其中一個嬸子又往外面瞟了眼,“看看人家那皮膚,細皮嫩肉的,兒子都那麽大了,眼角一根皺紋都沒有。”

說的是周向國的老婆陳靜,年近 50,看上去也就 40 歲出頭。

葡萄紅燙了大波浪,打扮洋氣的梁嬸說:“都是打針打的,沒看網上說的?羊胎素,肉毒素,什麽什麽的,這有錢啊,想要多年輕就能多年輕。”

“那也得底子好。”夏玲聽不下去了,“湯再不端就涼了。”

過會兒嬸娘們又套話的問盛夏,問的都是周澤在哪兒工作?是不是單身?性格怎麽樣?

她有些無奈:“我也才認識他幾天。”

見識到周澤的陰和狠,盛夏已經沒了當初對他的紳士濾鏡。

她覺得周澤性格挺怪的,陰晴不定,有點蔫壞……

這詞一出來,她立刻蓋棺定論:對!就是蔫壞蔫壞的。

表面看起來是個有禮貌的紳士,其實壞的很。

當品牌操盤手做到頂尖的,能是溫柔的綿羊?

絕對是頭狠狼!

100 分鐘的電影,她全程看的都很專註,早已將周澤拋之腦後。

電影結束,她最後一個離場,看到周澤在出口等她。

“晚飯想吃點什麽?”周澤問,“中餐西餐還是火鍋?”

她隨口說:“我都可以,不挑食。”

“挺好養活。”哪知道他下句竟然是:“那就別吃了。”

不吃就不吃,誰稀罕跟你一起吃啊。

盛夏對他的濾鏡再次碎一地時,發現周澤沒帶她回南澤村,而是開車帶她上了山,把車停在拾星記酒吧旁邊的西餐廳門口。

“想吃什麽隨便點。”周澤把菜單遞給她。

舉手投足間都彰顯著一股紳士風度。

要不是見識過他真面目,盛夏覺得自己還得被他這副紳士皮囊給糊弄住;接過菜單,只點了番茄意面還有水果沙拉。

周澤問:“不來個湯?”

她搖頭:“喝不慣。”

西餐裏的各種湯她都喝不慣,總覺得味道怪怪的。

周澤點的牛排,西式香草烤土豆,兩杯檸檬紅茶。

周爺爺打視頻過來查崗,看他跟盛夏在不在一起。

看到他倆在餐廳吃飯,周爺爺眼睛笑的瞇成一條線,“你們吃你們吃,爺爺找你爸聊會兒天去。”

視頻結束,盛夏問,“我幾點回去合適?”

回去早了又得被家裏人堵著問話。

她覺得周澤這方面比她有經驗,“周爺爺都是晚上幾點回民宿睡?”

“時間不固定。”周澤放下刀叉,喝口紅茶,“昨晚 12 點才回。”

“那麽晚?”

“20 幾年沒回來了,比較亢奮。”

他可真會用詞,亢奮這詞都用上了。

*

吃完飯,又去隔壁拾星記。

也是這次去,盛夏才知道拾星記是周澤好朋友任成開的。

任成似乎跟她很熟一樣,一口一個小夏夏叫著。

被周澤不悅的瞪了眼,任成那張嘴才肯閉上。

盛夏今晚沒喝酒,周澤讓服務生給她端來的果汁。

聽他們男人聊天挺無聊的,聊的都是股票跟基金,還有些她從沒聽過的詞匯,不喜歡加入自己不懂的話題,她又低頭玩起植物大戰僵屍。

周澤時不時的看她眼,煙卷在指間升起裊裊煙霧,突然坐的離她近些,低頭在她耳邊問了句:“很無聊?”

耳根被他的呼吸燙到,他的身體貼的又近,嗓音還低沈,不知道為什麽,盛夏突然想到一個詞形容他的聲音:性感。

她的身軀下意識的向邊上移,想要避開這個男人,發現已經到沙發最邊上,無處可移。

“要不要打會兒牌?”周澤又問她。

她只能點頭掩蓋住內心的慌措:“也行。”

三個人打牌不熱鬧,任成打電話搖人,沒找那些狐朋狗友,年三十聽梁京雨講過盛夏,知道這姑娘的脾氣,免得他們開玩笑沒個度,再壞了氣氛。

趙淮安和梁京雨明天跟周澤一起回北京,下午從上海趕過來的;接到任成電話,他們已經到拾星記門口。

周澤沒心情打牌,跟盛夏換了位子,讓她玩。

“不玩錢的,太俗,輸了的喝酒啊。”梁京雨洗著牌,滿眼帶著戲謔的看向盛夏。

知道這姑娘不是小白兔,他就是想逗逗她。

“輸了我喝。”周澤深灰色襯衣領口微敞,慵懶的半靠在椅背,劃著火柴將煙卷點上含嘴裏吸口,“他們幾個菜的很,估計還沒你打的好。”

離得近,聞到火柴燃燒後燒焦的味道,盛夏覺得好聞的不行,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都什麽癖好,竟然喜歡聞燒焦的味。

起牌後她動手碼牌,後腦勺卻發燙,總有種被周澤盯著看的感覺。

因為精神力不集中,這局她自然是輸了。

四個人兩副牌鬥地主,她是地主,輸了就得喝三杯。

任成起哄:“喝,三杯!”

周澤輕彈煙灰,心情似乎因為盛夏輸牌反而變好,舉起杯子一飲而盡,接連三杯喝下。

盛夏挺自責的,心裏想著下局絕對不能輸。

結果,身為地主的梁京雨贏了,她跟任成和趙淮安都得喝一杯。

接連輸幾局,再到盛夏是地主的時候,周澤沒當旁觀者,伸手幫她起牌,又把她準備打出去的牌放回去,指著另外一個對子讓她拆:“出這張。”

從沒這樣冒險的出過牌,盛夏還是聽他的拆了對子。

在周澤的指導下,這局她竟贏了。

都贏了,周澤還是倒了杯酒喝。

再看任成他們,似乎也不在乎什麽輸贏,就是當成一種樂子;盛夏發覺好像只有她在意輸贏結果。

就像不管周澤今晚有多紳士,只要想起兩人認識第一天他說的那話,年三十晚上女人塞他手裏的安全套,她就會格外的介意,甚至暗中跟他較勁。

所以,也是在這晚,盛夏很確定她對周澤是有那種男女之間的心動的。

因為心動,才格外敏感的介意這個男人曾說過的那些話,還有他那些濫情的行為。

至於周澤對她的紳士風度,她心想:不過是把她當妹妹。

10 點半趙淮安跟梁京雨過來,任成也過來為他們送行。

夏玲跟盛銘山往周澤後備箱放了很多茶葉,只把精美禮盒裝的茶葉放趙淮安那輛奧迪 A8 裏,還跟趙淮安說要是喜歡喝,回頭還給他寄。

老公盛銘山嘴裏嘀咕著:“夏夏明天也回北京,坐周澤他們的車回去多好?路上也有個照應。”

趙淮安把後備箱合上,轉身對他們說:“是啊夏嬸,我們開兩輛車回去,車上都有位兒,也不差讓夏夏多待那一天。”

他們幾個裏,夏玲對趙淮安的印象最好,那晚他跟周澤一起過來送盛夏,簡短聊天,只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在銀行上班,家住海澱區,廳裏廳氣的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問後才知道他父母都是大學教授。

比起周澤這種海歸野馬,她還是待見趙淮安這種有編制的年輕才俊。

“我給夏夏打個電話問問她。”夏玲撥通盛夏的號碼。

盛夏那邊還是拒絕了跟周澤一起回北京,說跟同學都約好了,晚上要聚聚。

夏玲找到盛夏的微信,把趙淮安叫到一邊:“小趙你加上夏夏微信,你幫嬸子跟她說。”

這般的區別對待,又是送茶葉加微信的,別說是周澤,連梁京雨跟任成都看出來,夏玲這是看上趙淮安了,想撮合他跟自家姑娘。

沒眼力勁的梁京雨到院裏拿行李箱的時候還問了周澤句:“你有盛夏微信沒?”

這話成功戳到了周澤的心窩子上。

別說微信,連盛夏的手機號他至今都還沒有,他只有盛銘山的聯系方式。

“哈哈,周澤你也有被姑娘嫌棄的一天!”梁京雨捧腹大笑,不忘嘲諷,“盛夏媽看上趙淮安了,讓趙淮安加盛夏微信呢,他倆要真能成了,你也算半個媒人。”

去他的媒人,他才沒閑心操心別人的姻緣。

把行李箱拎出去,聽到趙淮安在給盛夏打電話,“兩輛車,周澤開一輛,我開一輛。”

“嗯,晚點走沒事。”

語音通話結束,趙淮安跟夏玲說:“一會兒夏夏回來跟我們一起走,我們午飯後再走也成。”

周澤聽罷,想著夏玲還挺會看人,選了最靠譜的趙淮安,要是他開車回去,絕對不放心盛夏坐他的車。

*

一個小時左右,盛夏回來,先上樓收拾行李;她的行李不多,只有幾件換洗的衣物。

奶奶上樓找她聊天,這幾天一直想跟她聊聊周澤。

“你周爺爺是你周爺爺,你媽是你媽,你得先是你自己。”身為過來人,奶奶意味深長的對她說:“夏夏,你要跟著你的心走,別管別人怎麽看,鞋子是穿在你腳上,只有你自己知道舒不舒服。”

“我知道奶奶。”盛夏把行李箱合上,將手機充電線放包裏,“你放心吧奶奶,婚姻上的事兒我是不會將就的,我不喜歡的人,誰勸我都沒用;我要真喜歡,我媽再攔我,我都會硬著頭皮往前走的。”

“你能這樣想,奶奶就放心了。”從兜裏掏出來一張銀行卡,奶奶遞給她,“密碼是你生日,到了北京替奶奶給你姥姥姥爺多買點新年禮物。”

“我有錢奶奶。”

“你有錢是你的,這是奶奶給你的,收著。”

“謝謝奶奶。”盛夏走過去抱住面前這個最疼她的奶奶,想到吃過午飯就得走,心裏很舍不得,“再過幾年我就回來了奶奶,到時候每天陪你在茶園裏住著,哪也不去了。”

“趁著年輕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總想著回來。”輕拍她的後背,奶奶眼中滿懷憧憬,“奶奶要是出生在你這個年代,肯定去環游世界。”

“那我回頭帶你去環游世界。”

願望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在心裏生根發芽。

盛夏很清楚奶奶為了這個家都付出過什麽。

不滿 30 歲喪夫,一個人養育著兒子長大,在那個年代,寡婦帶娃,在村裏遭受了不少非議,她難以想象奶奶是如何挺過來的,如果是她,肯定沒有奶奶這般有勇氣。

想到那晚周爺爺看奶奶的眼神,生活在那個年代,肯定有諸多遺憾都被時光掩埋。

……

奶奶下樓後,夏女士又上來。

盛夏知道她想說什麽,無非是誇趙淮安,讓她多跟趙淮安接觸,不要跟周澤走太近。

如她所料,夏女士把趙淮安誇上了天。

她心想著八竿子都沒一撇,跟趙淮安也是通過周澤認識,都不熟,有什麽好撮合的呢?

吃過午飯,盛夏把行李箱放趙淮安的後備箱,周家人和盛家人都出來送他們。

見她沒選周澤的車,周爺爺連聲嘆氣,心想著是徹底沒戲了。

離別總是傷感的,夏女士跟奶奶都紅了眼眶,盛夏眼中也溢滿淚水,上車擦掉眼淚,搖下車窗揮手向他們告別。

兒子跟女兒的區別,周家那邊就沒這麽傷感,再加上倆兒子經常出差,各個國家的飛,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周爺爺過去跟盛夏說:“到了北京跟周澤多聯系,爺爺幾個月後帶你奶奶去北京看你們倆。”

盛夏抹著眼淚點點頭。

周澤早已經看出來,她是生活在一個很有愛的家庭,家裏經營茶廠,自家有幾個山頭的茶園,在湖州這邊也算是小富;獨生女,北京戶口,外公家也快拆遷,根本不差錢,沒必要為了生計奔走異地。

想到前幾日夏玲所說: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非要出去闖闖,闖累了就知道回來了。

他有時候覺得,盛夏某些方面其實跟他是同類,這姑娘表面上乖乖女,內心實則野的不行;梁京雨這樣的滑頭過去搭訕,都能被她給唬住,能是被家人拿捏的小白兔才怪。

也正因為是同類,周澤才更能看透她。

所以進京後,他沒留盛夏的聯系方式,叮囑趙淮安把她送往豐臺,他將車開往朝陽區方向送梁京雨。

其實周澤也是有過猶豫的,畢竟他對盛夏並不反感,甚至在過年接觸的這幾天裏,越發覺得這姑娘有意思。

但是強烈的直覺告訴他:不能招惹這姑娘。

周家跟盛家的關系,不是說玩感情游戲就能玩的,到時候傷了盛夏,爺爺那邊也不好交差。

野慣了,他又不願意被女人綁著。

權衡過後,他還是決定斬斷不該有的念頭。

因為盛夏想要的,他根本給不了。

10 人一桌,20 幾桌的高規格配菜,再加上酒水,熟知酒店菜價的李婕說一桌得 3 千打底。

“還是得 zane,一出手就是王炸。”李婕晃著修長的大白腿,魅惑的眼睛看向不斷往周澤那桌敬酒的一些負責人,都被新來的市場部總經理笑著擋下,“他跟那姓梁的倆人,就是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

盛夏點頭,覺得她這話分析的真對。

周澤跟梁京雨一黑一白,一個負責耍狠,一個圓滑往回收;有了他倆,萊恩是真要變天了。

過會兒高瀾帶他們招商部的過去敬酒,盛夏沒喝過白酒,但是向老板敬酒哪有喝白水的道理?她也學著其他同事倒了小半杯。

端著酒杯跟在隊伍最後面,聽高瀾說些酒場上敬酒的常用話術,她打心底佩服,因為那些話讓她對稿子念,她都念不出口。

“這段時間非常感謝周總對我們招商部的指導,我們招商部所有職員會倍加珍惜,絕對不負您的期望。”高瀾舉杯:“難得和周總在一起喝酒,我們敬您一杯!話都在酒中,先幹為敬。”

見大家都舉起酒杯,盛夏也舉起來;酒過喉嚨,辣的她一臉痛苦。

透過人群,周澤註意到她那副表情,明顯沒喝過白酒的樣兒;不能喝瞎逞什麽強?酒又不是什麽好東西。

盛夏也覺得白酒難喝,回原位後趕緊擰開瓶蓋喝幾口礦泉水。

水喝多了也不行,容易尿頻,一頓飯吃下來她去三次。

最後一次遇到周澤,洗手臺前洗手的時候,聽到他問:“你媽知道你這麽能喝?”

不是不跟她沾邊?提她家人幹嘛?

酒後壯膽,雖然意識清醒,盛夏覺得自己膽兒大不少,因為她竟回了句:“那你打電話給我媽,告我狀去啊,讓她知道我是個酒鬼。”

說完她覺得自己完蛋了,趕緊擡頭看周澤。

她眼神是慌措的,臉也快速漲紅;看她這副模樣,周澤挑眉笑:“這會兒認識我了?”

他這一笑,盛夏更覺得自己小氣,過去幾天也不知道跟他瞎置什麽氣。

周澤把她叫進一個空包廂,讓她坐裏面待著,幾分鐘後再回來,遞給她一瓶牛奶,“喝點胃舒服些。”

接過牛奶,盛夏擰瓶蓋,怎麽都擰不開。

“真笨。”奪過來牛奶,周澤擰開瓶蓋又拿給她,“這麽笨還要賴在招商部,不覺得在浪費時間?”

又開始了,就不能被他溫情的舉動感動一點點,上一秒對她好,下一秒就得給她下刀子。

盛夏在心裏回他:你越是覺得我不行,我越要證明給你看我能行。

只能在心裏說,當然不能用嘴說出來。

多次的接觸,她早就有了經驗,於是在周澤這個霸道強勢的男人面前,她用上了李婕教過她的那招:認慫,示弱。

“那周澤哥你看在我這麽笨的份上教教我唄。”擡起頭,盛夏滿眼崇拜加期待的看他:“勤能補拙,跟著你這個優秀的師父我一定會努力學習,我相信我這只笨鳥在師父你的調教下,肯定會進步很快的。”

聽到“調教”這詞兒,再配上她這張楚楚可憐的臉,一些不該有的限制級畫面在腦海中跳出來,周澤喉嚨莫名發澀。

轉身從兜裏掏出來火柴盒,劃著火柴把煙卷點上,吸幾口煙,驅散走那些畫面,手搭在椅背上,吐出煙圈,他瞇著眸慵懶開口:“你想讓我怎麽調教你?”

盛夏還沒聽出來他這言外之意,反倒認為他是答應了,興奮的回他:“想怎麽調教就怎麽調教唄,反正你是師父我是徒弟。”

“你確定?”

她斬釘截鐵的點頭:“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真確定?”

怎麽三番兩次的確認她的決心?不像他的作風啊?

迎上他灼熱的目光,後知後覺的盛夏反應過來,臉瞬間羞紅,“我說的不是那個調教。”

“那個是哪個?”周澤接著逗她,逗她不是一般的有意思,“話別總說一半。”

臉更燙了,被他盯著看,像是被火爐烤一樣,不能再跟他單獨待下去,車速太快,她跟不上,趕緊起身往外跑。

周澤沒攔她,眼眸含笑的目送她倉皇逃離,拿出來手機,在公司內部群裏找到她微信,點添加她為好友,不忘加上備註:【要調教你的師父】

11 點多輪到她們這組客戶。

五輛小型大巴車齊刷刷的停在商場門口,車身還都印有萊恩的標志,盛夏跟李婕和宋思渺統一的黑色荷葉裙,脖子上佩戴紅色工牌,帶著客戶往商場裏走的時候,商場顧客紛紛將目光投擲到她們身上。

這一刻,盛夏有種像是看過的職場偶像劇,她們就是大女主的錯覺。

宋思渺這個膽小的姑娘,臉上都洋灑著自信,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向客戶講解升級後的萊恩發展方向;李婕也收起了狂勁兒,耐心的拿著盲盒跟客戶介紹動漫。

其他部門的同事也都熱情的在店裏維護秩序。

在萊恩工作一年多,從沒見公司同事這麽團結過;盛夏是覺得,這次的招商會,讓客戶對萊恩重試信心的同時,也在他們這些員工心裏埋下希望的種子。

萊恩豁然新生了,他們這些人也重生了;介紹自己在哪家公司工作不再只提是宇科國際,他們可以很大方驕傲的說:在萊恩。

總而言之,招商會是空前絕後的成功,縮減了萊恩不少的彎路,讓這個不被待見的品牌回歸大眾的視線,也重新出現在宇科國際上海總部的展示欄上。

梁京雨去上海出差,特意拍下總部展示欄的照片發給周澤看,【瞧瞧這才幾天?國慶節剛過完,這幫勢利眼的小人都提前把萊恩給加上去了,現在瞧著萊恩好起來了,跑來認兒子了!】

周澤從不喜歡跟總部那邊的人較真,他也沒那個時間。

招商會結束後,各地的代理加盟商簽約,南北地區庫房的重建,各種資質的審核,雖說都有對應的負責人經手,很多時候他這個老板也得親力親為。

飛了新疆飛江蘇,飛完江蘇去兩廣,這一忙,就是一個多月。

再回北京,迎來第一場雪。

周澤才恍然意識到在這座城市已經過完了四季。

再次見到戴著小鹿耳暖的盛夏從村裏的胡同裏跑出來,周澤下車,拿掉她耳暖,“你是有多冷?”

“今晚零下 10 度呢!我怕凍傷耳朵。”盛夏用手暖了下耳朵,“得虧你是這個點過來的,要是再早點,我姥爺還得拉著你喝酒;姥爺把我表舅喝趴下了,表舅他們今晚都沒走,雪下太大了。”

周澤幫她打開車門,讓她先上車。

車裏暖氣開的足,上去後很快就熱了,盛夏把羽絨服拉鏈拉開,沒話找話的問:“師父你這次回來待多久?”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招商會開完,他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在公司根本見不著他人。

“一周。”周澤把車子調頭,駛出村子,右轉彎朝前面公園開,“下周去上海,你跟我一起過去。”

“我?”她去幹嘛?

周澤瞥她眼:“你簽的客戶你不去?”

招商會上那幾個上海的客戶聽了她的建議,一起把代理拿了下來,順便著還把昆山市的代理簽了。

也正是這次的簽約,讓盛夏這個小助理在公司聲名鵲起。

因為是全款簽約,其他加盟商和代理都是在會議過後交點定金,後期再補尾款,她這幾個客戶厲害,直接全款。

保證金加代理費幾千萬,幾天內完成付清,盛夏這個招商助理拿下業績第一,她們的小組自然也是第一。

個人績效,再加上小組績效獎,簽約前三的獎勵,讓她成功驗證招商行業那句經典諺語: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她也一躍成為招商經理。

宋思渺跟李婕順勢進了她的小組,三人成為鐵三角。

“那去了上海要待幾天?”盛夏問。

“看進展,梁京雨已經幫他們選好幾家商場,年前先開業,年後籌備庫房。”周澤也沒瞞她,“總部考慮在上海設個萊恩分公司,方便跟江浙滬客戶對接。”

“分公司?”

“年後再公布,會從總部這邊派幾個組過去。”

“我可不去上海!”

想回她句:又沒說派你去,周澤把車停好,轉頭問她:“上海離湖州那麽近,怎麽不想去上海?”

“在北京呆習慣了。”但她其實想說的是:上海又沒你。

21 號,還有 3 天。

瑪雅預言的末日論,是末日還是一場完美的營銷落幕,都將在那晚得到驗證。

如果換做過去,周澤會很不屑的回句:守什麽夜?傻子才信末日論。

可是面前姑娘這雙純凈的眼睛,還有她眼底的期盼,竟讓他動了不該有的惻隱之心,這種感覺就好像:明知世上沒有童話,也不願打破她的美好幻想。

“晚上八點我過來接你。”說完這話,他啟動車子,“走了。”

前面路口掉頭回來,透過車窗看到盛夏還站在村口,周澤沒降下車窗,心口莫名發堵。

這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做壞事後良心發現的禽獸,想要收手不幹,卻又舍不下剛嘗過幾次的甜頭。

只能踩下油門,車速加快,再看不到村口那抹倩影,他才喃喃自語了句:“周澤你真他媽的不是一般的渣!”

盛夏那邊,看不到他車尾後才朝姥爺家走。

她這會兒心裏是開心的,因為周澤給了她回應,21 號願意跟他一起守夜,真好。

原來期望渺茫時,她竟會這般容易滿足;像個給顆糖就會笑的孩子,不用哄都笑。

盛夏啊盛夏,你是真中了周澤的毒。

再這麽下去,你早晚會被他毒死的。

……

日子過的很快,3 天眨眼間過去。

瑪雅預言再次霸占各大網站熱搜,去歐尚購物,盛夏發現大家購物車裏多了很多速食品,這是都在為末日做準備,預防有天災。

她沒買食品,買的都是香薰蠟燭,幾乎裝滿了她的雙肩包。

提前下班的時候李婕約她去三裏屯,宋思渺也去,她再次說了謊,說家裏會來親戚,走不成。

李婕還說她:“今兒末日之夜,三裏屯酒吧肯定熱鬧,你不去可虧了!”

三個小時後,站在村口天橋下等周澤的盛夏看到李婕發來的視頻,只慶幸今晚得虧沒去三裏屯。

是安子若包下夜店慶祝生日的視頻,她閉眼許願,身邊站的是身穿白襯衣的周澤,那店就在三裏屯。

視頻沒看完,盛夏把手機關機,將肩上沈甸甸的雙肩包拎到手裏,沒再在村口等,上天橋走到另外一端,坐在臺階上,拉開包的拉鏈,拿出來一盒火柴。

不是周澤用的那款火柴,他那款太精致,超市裏也沒賣的。

劃著火柴,明明一模一樣的木柴燃燒味兒,她卻覺得還是沒有周澤那款火柴好聞。

看來她不止眼睛看周澤有濾鏡,連嗅覺也有濾鏡了。

火柴短,很快燃燼,她又劃著一根,火光隨風搖擺,僅幾秒,再次熄滅;又劃著一根,如此反反覆覆幾次後,她感覺自己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急需溫暖。

可是,再多的火柴好像都暖不熱她的心。

她的心這會兒又冷又疼。

擡頭看夜空中的圓月,瑪雅預言好像不那麽重要了,因為她想家了,想夏女士跟奶奶還有爸爸了,也想沐年希了。

手機開機,臨近八點,撥通沐年希的號碼。

通話接通,盛夏哽咽開口:“你罵罵我吧沐年希。”

聽出來她聲音不對,在酒吧跟同學過末日之夜的沐年希找了個安靜的走廊,“什麽情況你?被誰欺負了?”

“沒人欺負我,是我自己欺負了自己。”

周澤把話跟她講那麽清楚,她還上趕子往上貼,怨不得任何人。

“不是,盛夏你能不能有點出息?誰欺負你了你就還回去,別總是窩裏橫!”聽到她那邊有汽車經過的聲音,沐年希急的不行,“你這會兒在哪兒呢?別跟我說在馬路上偷摸哭呢。”

“沒哭。”嘴上說沒哭,眼淚卻流個不停;她很瞧不起這樣的自己,明明是她自己選的人,只不過才遭受一點點的打擊,就能破防成這樣。

隔著四千多公裏,遠水解決不了近火,沐年希只能嚇她:“我跟你說盛夏,你現在給我麻溜的回姥爺家,你要是不回去,我現在就給你姥爺打電話!”

“你別給我姥爺打電話,我真沒事兒。”抹去眼淚,盛夏站起身,“我這就回去。”

跟沐年希通話中,周澤的電話打過來多次,她都全當沒看到,抹著淚走下天橋。

八點整趕回來的周澤看不到她身影,電話又是在通話中,以為她還沒出門,下車想去老夏家找,看到她從天橋下來,手機在耳邊,明顯是在接電話。

盛夏看到了他,別過臉去假裝沒看到,繼續跟沐年希通著電話朝村口走。

從三裏屯往這邊趕的路上堵的很,有時間觀念的周澤過了擁擠路段,一直是超速開,剛到這兒就被冷臉,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奪過她手機,看到是跟她那發小在通話,把手機塞回她手裏,立刻轉身朝天橋下停的車子走。

他那背影,決絕又幹脆;看的盛夏終於認清自己。

她太不自量力了,野馬就是野馬,怎麽可能會為她停留?

“我看到我姥爺了沐年希,先不跟你聊了。”說謊這種不好的習慣一旦養成,就再也沒任何心理負擔。

結束跟沐年希的通話,她跑到周澤的車前,在他準備啟動車子時,拉車門,卻怎麽都拉不開。

周澤扭頭,隔著車窗看她數幾秒,才降下車窗,“有意思嗎盛夏?跟我來這一出?”

她眼眶紅腫,眼角還有淚痕,白嫩的臉被冷風吹的發紅,一副委屈模樣,看的他心更躁得慌,“等你哭夠我再過來。”

見他要把車窗升起,盛夏下意識的伸手去擋車窗。

差點夾到她的手,周澤瞬間氣炸,解開安全帶下車,繞過車頭把她拽到一邊,“別跟我來這一套,你很清楚我最討厭哪種愚蠢行為。”

她笑,“討厭就討厭唄,反正你又不會喜歡我。”

掰開他手,沒再留下自討沒趣,背起雙肩包朝村口走。

……

快十點,盛夏又出了門。

還是背著那個沈甸甸的雙肩包,只不過這次,她妝容精致,還戴了李婕之前送她的美瞳,像個瓷娃娃,出現在三裏屯酒吧街,在眾多妖媚的長腿美女中,也是很顯眼的那個。

李婕出來接的她,見到她還誇:“這眼妝畫的不錯!不是一般的勾人。”

見她背的還是雙肩包,還滿的不行,“你這都裝的什麽?”

她笑:“秘密。”

“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你葫蘆裏賣什麽藥!”李婕拽著她胳膊擠過人群。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進了酒吧,盛夏先背著包到洗手間,將眼角的眼線往上勾,用眼線液往鼻梁點了顆痣,口紅顏色加深,大衣脫下來,裏面是夏款的深 V 吊帶裙,再換上高跟鞋,將微卷的長發抓的蓬松慵懶些,才拎起包回卡座。

李婕都被她這番操作整懵圈了,“你別跟我說今晚你要勾搭男人搞一夜情?”

“地球都快爆炸了,不得好好的瘋狂把?”往杯子裏倒滿酒,盛夏紅唇微揚,沒了往日的稚氣;一口悶下整杯酒,看到舞池裏熱舞的男女,“走,跳舞去。”

宋思渺從沒見她這樣過,看了看李婕,“夏夏這是怎麽了?”

“估計是受什麽刺激了。”李婕站起來,“我得跟著她去,不跟著我不放心。”

勁爆帶感的音樂,再加上酒精的加持,盛夏在舞池中盡情的釋放自我;這一刻她是發自內心的開心,不用偽裝乖巧模樣,也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將那個野性的自己完全展現出來;隨著節奏扭動腰肢。

她本就樂感強,能唱能舞,剛跳了一會兒,燈光師捕捉到她曼妙身姿,向她投來一束光,很快成為全場焦點。

隔壁為安子若慶生的夜店裏,梁京雨跟趙淮安坐在沙發上休息。

幾個常組局玩的酒肉朋友在群裏發了段視頻,【哥幾個快看!人間尤物!】

後面配的是定位還有那家酒吧的名字。

點進去看第一眼,男人的本能,都會先看大長腿還有胸和腰,其次再是臉,可是看著看著,梁京雨覺得這姑娘相當眼熟,一開始他覺得北京那麽大,長得像的多了,沒往盛夏那兒想,可是看到這姑娘身邊那穿著抹胸包臀裙,腰扭成水蛇的李婕。

“靠!在咱們跟前清湯寡水的像只小白兔,背地裏瞞著咱們野成這樣?”梁京雨拿給趙淮安看,“你瞅瞅,小盛夏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趙淮安接過手機,看到盛夏這身打扮,立刻退出視頻,看到地址是隔壁酒吧,起身朝外走。

周澤又回來了,在門口遇到往外走的趙淮安,趙淮安卻連招呼都沒跟他打。

“趕緊的,淮安估計炸了。”梁京雨拽住他往外走,“小盛夏在隔壁跳鋼管舞呢!淮安不炸才怪!”

他這話起初是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當進了那家酒吧,看到盛夏竟然跟一個韓系小狼狗跳《Trouble Maker》的雙人舞,梁京雨心想著還不如跳鋼管舞呢!

這種貼身摩擦,扭腰擁抱的熱舞,比抱著鋼管跳還勾人。

尤其是盛夏那眼神,更是少有的魅惑。

李婕看嗨了,在臺下鼓掌起哄,歌曲放完,全場高喊:“親一個!親一個!”

她也跟著喊:“親一個!親一個!”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眼瞧著那小狼狗低頭,吻就要落在盛夏嘴上,她也沒避開的意思,周澤竟然快趙淮安半步,提前把她給拽下臺。

盛夏還沒反應過來,看到是周澤後,掙紮著要把手收回,手腕卻被他越攥越緊。

趙淮安越過人群跟出去,已經沒有他們二人的身影。

梁京雨當成是周澤這個當哥的護妹心切,“沒事,人在周澤那兒丟不了,周澤那脾氣不氣才怪,自家妹妹差點被外人親了,哪個當哥的不氣?”

聽完他這話,趙淮安卻暗自握緊拳頭。

盛夏那邊穿著吊帶被周澤拽出去,大冬天的穿這樣,街上人都看她。

周澤本來想讓她挨凍,好把她給凍醒讓她長記性,看到她那深溝還有白腿,立刻脫下大衣把她給包住。

身穿白襯衣的男人拽住披著黑色大衣的妙齡姑娘穿過擁擠的人群,男俊女美,有種偶像劇的既視感,看的過路男女都會將目光駐留在他們身上片刻。

盛夏卻感覺不到一點浪漫,她手腕疼的厲害。

到車前,周澤才松開她手:“就這點出息?受點刺激就跑來酒吧找激情?想趁著末日幹點過去從沒幹過的事,隨便找個男人搞一夜情?”

他說話不是一般的難聽。

盛夏卻沒了過去跟他犟嘴的心情,眼神漠然的轉身朝回走。

走了幾步,就被他給拽回去。

拽回去,她再走,就這樣重覆了三次後,周澤再無半點耐心,把她抵車身上壓向她唇瘋狂吻住。

22 號周六,不用上班,盛夏回房補覺前先給李婕回電話報平安。

她是跟周澤走的,李婕並沒過多的擔心,“你包跟大衣都在我這兒呢,周一給你帶公司去。”

李婕還不忘問:“zane 沒兇你吧?昨晚我才知道你老家跟 zane 是對門鄰居,你可真能藏!比我還能藏!”

盛夏其實想過,昨晚酒吧裏那種情況,周澤把她拽走的那架勢,說倆人只是老板跟下屬的關系,也沒人信。

得虧兩家是鄰居,鄰居哥哥護著她這個理由,多少也能說得過去。

於是,補完覺後,盛夏跟周澤達成一致:對李婕跟宋思渺不再隱瞞兩人鄰居的關系。

但領證的事還是得先瞞著。

“隨你。”周澤照舊無所謂的態度。

“我今晚得回家住。”經過了昨晚,盛夏也想開了,不再過多的註意他的反應,“反正你昨晚也折騰夠了,夠你回味一周的了。”

昨晚那麽野的一面都被他見到了,也沒必要再裝乖乖女;走到鞋櫃前,找出來鞋換上,打開門出去,她連頭都沒回。

還是憋著一口氣的,並沒有因末日論的破滅而消散半分,有這種認知是在小區門口等不來出租車後,盛夏幹脆步行,才意識到她是有多介意那段視頻。

走了將近兩公裏,才剛到總部基地。

夜色降臨,也走累了,到公交站牌前的長椅上坐下,想著歇會兒,盛夏擡頭,一輛黑色路虎攬勝駛過來停下。

車窗半開,周澤沒扭頭看她,就這麽停在她面前。

周邊等公交車的人都朝她看。

被看的實在坐不住,盛夏起身去開車門,還是打不開,才繞過車身去開副駕駛的車門。

沒走主路,周澤開車駛進總部基地。

周六日,總部基地的每條路上都寬敞空曠,路過瑪雅島酒店,又經過萊恩總部;最後到看丹村村口的天橋下。

近 10 分鐘的車程中,兩人都沒任何交流。

這次盛夏下車後始終沒回頭,倔強的如周澤在南澤村初見她那會兒,將所有不滿的情緒都顯露在臉上。

這種不滿一直持續到周一上班也沒發生改變。

午休找了家氛圍好的茶餐廳,面對李婕跟宋思渺的追問,盛夏正式的向她倆坦白跟周澤的關系。

她說跟周澤之前從沒見過面,更是不認識,周家人常年在加拿大,幾乎沒回過南澤村,是周爺爺年事高,思鄉心切,春節才回去。

“zane 家的老宅跟我們家老院是對門,我爺爺跟周爺爺是發小,倆人一起長大,我爺爺過世後,周爺爺才出的國。”

李婕跟宋思渺聽後,大呼刺激。

尤其是李婕:“放著 zane 這個老板的大腿你不抱!你可真行!你倆這算是世交了!單憑他爺爺跟你爺爺的關系,他這個當哥的也得護著你!”

盛夏喝口牛奶,“總不能光靠人護著,職場中最關鍵的還是得靠自己。”

“這倒也是。”李婕是深有體會,“我要能力出眾點,在萊恩至於一直當小助理?早頂替唐晶當招商部的副總了,哪還用得著受她那烏鴉嗓摧殘。”

宋思渺問:“那你有沒有問過 zane?唐晶到底是不是他的人?”

沒等盛夏說,李婕就開了口:“昨晚我問過梁京雨了,不是。”

“那唐晶是誰的人?”

“管她呢!只要不是 zane 的人就行!”李婕吸口雪梨湯,“等著吧!接下來我有的是法子治她!”

李婕所謂的治不是說說而已,下午唐晶又高嗓門的打電話約客戶時,直接過去拔掉她的電話線。

“喜歡嗷嗷,在辦公室裏使勁嗷,沒人管你,但是你別影響我們大家!”看到高瀾出來,李婕高聲喊:“高總,我要投訴唐晶!”

大家夥忍唐晶太久,礙於她是老板周澤的人一直忍著,這次李婕帶頭正面開杠,有了出頭鳥,也就不怕什麽,一個個的都站起來投訴唐晶打電話約客戶嗓門太高。

陳書說話更有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招商部是搞詐騙的,對客戶影響也不好。”

犯眾怒的下場就是:哪怕你是皇親國戚,也不能再由著你。

走廊對面有幾間閑置的小辦公室,高瀾讓後勤部的人收拾了一間出來,讓唐晶過去辦公。

美名其曰:給你間辦公室,讓你隨意發揮。

但事實是:關冷宮。

沒了唐晶的高嗓門,招商部終於恢覆了往常的安靜,李婕高興,在小群裏發邀約:【今晚平安夜,咱們找地兒聚聚去?】

末日之夜都沒好好聚,平安夜這樣浪漫的日子不能再錯過。

下班盛夏換好衣服,跟李婕和宋思渺一起下樓,看到安子若拎著平安果進來,一看就是來找周澤的。

安子若沒看她們,當她們仨是空氣。

“切!”李婕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哪來的傲嬌勁,zane 又不吃這一套。”

“你怎麽知道 zane 不吃?”盛夏覺得經過末日那晚,李婕知道的小道消息比她還多。

到車上後,李婕才向她跟宋思渺講安子若跟周澤這麽些年的愛恨情仇。

聽完,盛夏感覺像是一部青梅竹馬,你逃我追的竹馬小說。

當然,這只是梁京雨口中的版本,有多少誇大成分,那就得問當事人了。

梁京雨口中的安子若跟周澤在溫哥華讀小學時就是同班。

都是華人,還又同齡,兩家住的也不遠,安子若父母常年在國內,雖然有保姆和管家,還有司機跟保鏢,但是缺失父母陪伴的她,很羨慕周澤家的家庭氛圍,所以經常過去吃飯。

一來二去的,兩家人熟了,安子若認陳靜當幹媽。

初中時期,安子若就圍著周澤轉,哪個小姑娘喜歡周澤,她都直接自我介紹:我以後是 zane 的老婆!你們都不能喜歡他!

按照梁京雨話來說:安子若經常以周澤老婆的身份自居,甚至到大學,她還追到英國,擺明了不讓任何異性近周澤的身。

後來周澤把話跟安子若說清楚,跟她絕無可能,甚至在工作後還接受家裏安排的相親,安子若才逐漸消停。

去年周家回國,周澤也回來準備接手萊恩,安子若得知後,立刻回北京創辦了盲盒品牌。

但其實,盲盒品牌還是周澤讓她做的。

安子若盲盒品牌背後的操盤手就是周澤!這就是為什麽萊恩跟安子若合作,她不拒絕。

“沒有 zane,她那盲盒品牌不會霸占市場那麽快,她都是打著 zane 的名義去跟動漫公司談合作,精明的很。”李婕說:“梁京雨說她跟 zane 就是一對歡喜冤家,指不定未來真能過成一家,要是其他姑娘嫁給 zane,安子若都得背著炸彈過去跟他們夫妻倆同歸於盡。”

宋思渺都嚇到了,“那麽恐怖?”

盛夏卻失笑,“這叫得不到也得毀掉?”

李婕:“瘋婆子一個,也不知道 zane 怎麽招惹這麽個狠角色。”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說不定他正享受著呢。”

“享受個鬼,你沒看我給你發的視頻?安子若許願後要抱 zane,zane 轉身就走,連抱都不抱。”

視頻沒看完,盛夏趕緊拿出來手機,重新播放那段視頻。

這次視頻看完了,安子若吹滅蠟燭,張開手臂去抱周澤,周澤轉身下臺,一點面子都沒給她留。

原來周澤從沒跟安子若暧昧過,是她多想了。

她以為周澤腳踩兩只船,這頭睡著她,那頭吊著安子若。

是她陰謀論了。

不怪那晚周澤生氣,從三裏屯趕回來接她,她那樣冷臉,還又跑去酒吧跟男人跳擦邊舞,換成任何男人都沒法好脾氣吧?

於是,跟李婕聚完會回家,盛夏打開跟周澤的聊天框,[明晚聖誕節我去你那兒?]

字打出來,盛夏又給刪除,總覺得這話不適合。

之前那事是她誤會,錯在她,為了顯得有誠意,第二天下班,她拎著一雙肩包的香薰蠟燭,打出租車去了周澤那裏。

因為……想給他個驚喜。

11 點半,周澤才回來,胃裏燒的厲害,被幾個合作商灌不少的酒;打開門直奔冰箱,沒註意到地上的花瓣還有香味;喝幾口水,他才意識到不對勁。

他都沒開燈,客廳卻微亮,往亮光處看,茶幾上蠟燭的火光;再往回看,門口到客廳,一地的粉色花瓣。

盛夏躺在沙發上,身上蓋的是薄毛毯,一雙白腿露在外面,長卷發散在沙發下,頭發上還有幾片花瓣;恬靜的睡顏,像落入凡間的精靈;周澤只看她一眼,再移不開眼。

明明長了一張溫婉可愛的臉,偏偏像只刺猬,時不時的用她身上的刺紮人,還不敢紮別人,專挑他紮。

也就只會窩裏橫!

看到她雙腿蜷縮起來,是冷到了,周澤彎身拉毛毯,想幫她蓋下腿。

剛蓋好,她睜開了眼睛。

“師父你回來了?”剛睡醒,大腦還處於一種懵圈狀態,盛夏坐起身,“幾點了?”

“快 12 點了。”周澤坐下,向後靠沙發椅背上,扭頭看她:“過來怎麽不打聲招呼?”

想說是為了給他個驚喜,她把話咽回去,“今晚聖誕節。”

“想要什麽禮物?”

她趕緊擺手:“你給的那張卡就夠我用的了,我不需要禮物。”

周澤輕笑,“夠你用也沒見你用過一次。”

“主要是我沒什麽要買的。”

哪裏是沒什麽要買的,是跟他分的太清,離婚的時候好瀟灑的走。

沒揭穿她這些小心思,周澤起身,“走吧,快到點了送你走,我喝酒了不能開車,打車送你。”

“我今晚不走。”盛夏擡頭,“跟姥爺打過招呼了。”

周澤坐下,從兜裏掏出來火柴和煙,“無事不登三寶殿,說說吧,闖什麽禍了?”

“我不說你也知道。”

“又跟我整這出。”喝不少酒,周澤的耐心幾乎為零,再加上 21 號那晚她胡亂發脾氣,跑去酒吧跟男人跳擦邊舞,他都還沒說什麽,這兩天竟然又悶著跟他瞎置氣,“我跟你說盛夏,我這人最不喜歡猜你們女人心裏想什麽,一會兒一個樣兒,上一秒晴天,下一秒指不定就打雷下雨。”

劃著火柴點上煙,含嘴裏吸口,吐煙圈的時候看向身邊一臉做錯事內疚的模樣,還扣著手指甲的姑娘,“有什麽話你得說出來,別總讓我猜;你年齡小,我可以讓著你一次兩次,但是別跟我整三次四次;整多了我也煩。”

“對不起。”錯在她,就得認,“那晚我不該胡亂沖你發脾氣。”

“原因。”

“啊?”

周澤提醒她:“你脾氣也發了,總得讓我這個當事人知道下原因?”

該來的總會來,這段時間盛夏也受夠她自己的擰巴,還總是胡亂猜測,甚至亂想,影響工作不說,她感覺還一直在內耗。

她很不喜歡這種狀態,像是被繩子勒住脖子,窒息又難受。

今晚過來,她也是為了把話跟周澤說開,好讓這個男人罵醒她。

“我看到你給安子若慶生的視頻了。”話說出口,盛夏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她甚至都笑了出來,“看到你站在安子若身邊,我真覺得你倆挺配的,視頻沒看完,因為實在是太疼了,心口被紮的疼。”

明明是笑著說出來的這些話,她喉嚨卻發澀,“我當時心想,你倆挺配,那我算什麽?”

“我知道你沒心,我也沒想過要你的心,但是如果你心裏確實有別的女人,那我就不要了。”

她說這話沒半點置氣的成分,她只是想要一個最基本的答案。

可以心裏沒有她,也可以只是想睡她,她統統都不在乎,但是如果心裏裝著別的女人還睡她,她挺膈應的。

聽完她這些話的周澤沈思片刻,重新疏離了一遍兩人從相親認識到發展為領證隱婚的過程,他自認為把話都跟面前姑娘講清楚了,但是細想下,明顯還不夠。

跟安子若雖然保持著該有的距離,但也耐不住旁人說,盛夏這小姑娘心思本就重,容易多想;那晚約好的一起守夜,他卻跑去給安子若慶祝生日,雖然還沒到兩人約好的時間,看到那種視頻,只要是正常心理的人,估計都得是那種反應。

“過來。”看到她一副強忍著眼淚不哭出來的倔強模樣,周澤把煙卷摁滅,“非得讓我過去,像那晚那樣把你弄疼?”

“被你弄疼的次數還少?”她已經淚眸。

“把你弄舒服的次數少?”

這話她沒法反駁,因為舒服的次數比疼的次數要多的多……

理虧的盛夏坐過去,剛到他身邊,被他一把拽懷裏抱在腿上。

她穿的吊帶裙,雙腿跨坐,裙擺剛遮住腿根,肩帶掉在手臂上,沒穿內衣,該露的都露了出來。

周澤一眼看穿她今晚的目的:“穿成這樣跟我談這事兒,想趁著談崩把我惹怒的時候,像那晚在鉑悅跟我再野一夜,野完跟我散夥兒去辦離婚?”

被戳穿心思,盛夏沒再瞞,“你心裏要是有別的女人我就不賴在你這兒了。”

“我是有多閑?心裏裝一個,身體上再睡一個?”

“那你心裏到底有沒有裝一個?”盛夏急了,“每次你都是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你總說你不喜歡猜別人的心,我也不喜歡猜你的心,我這段時間因為你真的很內耗,我都覺得我不像過去的我了,我一點也不喜歡現在的我。”

“沒有!”周澤這次回答的很幹脆,“我的心是石頭,針都紮不進去,更別提是人。”

他還不忘正面回應跟安子若的關系,“安子若算是我的妹妹,我媽認她當了幹女兒;我對她只有親情,沒半點其他情感;你要是介意,我可以帶你去見她,你拿著結婚證直接向她宣示主權,撕她再狠都沒事兒;你撕不過她,我幫你撕;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這回答,很周澤。

盛夏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針都紮不進去,她估計也沒戲。

算了,得不到他的心,能得到他的身體也行,反正也就五年,五年後指不定也睡夠了。

這麽一想,她心裏格外舒坦,“用不著宣示主權,我怕她哪天瘋起來背著炸彈來炸我。”

周澤被她逗笑:“這都誰跟你說的?”

“李婕說梁京雨說的,他說要是你不娶安子若,娶了別的女人,安子若一定會背著炸彈過來跟你老婆同歸於盡。”

“你聽他那張嘴亂說,死的都能被他說活,以後少聽點。”

“以後只聽你的。”

她這副乖樣,看的周澤心癢,“確定只聽我的?”

還沒感覺到話風轉變,盛夏立刻乖巧點頭。

周澤低頭,貼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聽的她臉瞬間漲紅。

看到她耳根都是紅的,周澤更想欺負她,向下親吻她耳蝸,沿著她耳根一路親到她脖子,手也掀開裙擺朝裏面摸。

他的手所到之處,都炙熱一片,盛夏被他掌心燙的腰窩發軟,呼吸也開始急促,突然想到什麽,“……等等。”

周澤不允許她喊停,擡頭吻住她唇。

舌頭被他吸住,肩帶也被他手往下扯,盛夏保持著僅存的理智把他推開,“蠟燭,我去把蠟燭點上。”

想說點什麽蠟燭!

看到她眼底的期盼,周澤不想再破壞她對這事兒上的美好幻想。

才 22 歲的姑娘,追求浪漫很正常,他可以不喜歡,但不能也讓人姑娘跟著他糙。

瞧見她劃著火柴把客廳角落裏的香薰蠟燭一個個都點上,火光映照下,一地的粉色花瓣,站起來看,不難看出蠟燭所擺的形狀正是“心形”。

要說沒有被觸動到是假的。

因為再次把盛夏撈回懷裏吻住時,周澤的力道格外溫柔。

客廳的沙發,餐桌,茶幾,墻角,壁畫下,窗簾前,都留下他們纏綿後的痕跡,所到之處都有花瓣。

盛夏一次次的在他懷裏綻放,最後回到沙發上,還忍不住的跨坐在他腿上,雙手摟緊他脖子,主動纏住他舌頭與他緊密交纏。

周澤始終忍著未到,因為他還沒戴套。

把她摟懷裏,親吻她汗濕的額頭,擡手撫摸她臉頰,嗓音低啞的問:“到了幾次?”

她身體微顫,胸脯還高低起伏著,“你怎麽還沒……”

“沒戴套。”與她額頭相抵,周澤手臂青筋凸起,“想在床上還是繼續在這兒?”

“去床上吧。”

床上至少她能躺,她這會兒實在沒力氣野了。

2013 年,是嶄新的一年,對盛夏來說,不同於 2012 年瑪雅預言末日的悲觀,她開始為自己制定新的目標和計劃。

花費時間做了個圖,將她簽過的客戶地區都標註上,拍照發給了周澤,【師父,我今年的目標是每個省的萊恩加盟店都得有我簽下的客戶!】

35 個省,4 個直轄市,5 個自治區,2 個特別行政區。

加一起 35 個。

單論量,她一定能完成,但是落實到每個省,那就未必。

尤其上海的分部開起來後,江浙滬客戶全由分部那邊負責。

很快,周澤收到盛夏發來的第二條消息:【江浙滬除外。】

這條消息,有另外一層意思:我不會去上海,不會跟高瀾走。

沒白養她這麽久,周澤很欣慰。

趙淮安打來電話,約他們下班去吃飯,讓叫上盛夏。

元旦前就說好了聚聚,一直沒時間,這次沒去太遠的地兒,選的總部基地一家粵菜餐廳。

只有盛夏一個姑娘,聊的話題局限些。

梁京雨向來分場合,今晚說的也是關於工作的事。

盛夏沒跟周澤坐一起,圓桌,她離梁京雨反而近;盛碗湯,剛喝幾口,包廂門從外面被推開,是安子若。

“呦,還真是你們幾個啊?”安子若今天穿的格外張揚,耳朵上的淺藍色鉆石泛著亮光,修身的淺藍色外套,裏面是白色吊帶,她一點也不客氣的拉把椅子朝周澤那兒過去,“吃好吃的也不帶我,怎麽著?這是不準備帶我玩了啊?”

看到盛夏,她還一反常態的打招呼,“我記得你,萊恩的小助理,叫什麽來著?我想想啊?”

“盛夏的果實,對對!就是這名兒!盛夏!對吧?”

盛夏微笑點頭,“你好我是盛夏。”

“跟 zane 老家是鄰居,你也不早說!”安子若坐下,“都是自家人啊,來來加個微信,在萊恩被欺負了就找我,別找 zane,他這人心冷的很,壓根不知道跟自己人親!”

她拿出手機要加微信,盛夏也不好拒絕。

一直沈默的周澤卻起身走過去把盛夏的手機拿手裏,“先吃飯。”

“不是?周澤你幾個意思?”安子若擡頭看他,“我是你媽幹女兒,也算你們老周家人,老家對門鄰居,我加人家微信很正常吧?你幹嘛跟防賊一樣的防著我?怎麽著?擔心我把你在國外那些事全給你抖出來,不想在人小妹妹面前丟面兒是吧?”

周澤也不慣著她,拉椅子挨著盛夏坐下,手搭在椅背上,“來,先給我抖一個。”

聞到了火藥味,梁京雨趕緊站起來圓場,“行了啊,今兒是 13 年的開年飯,都樂呵樂呵。”

他轉話題問趙淮安,“升行長幾率高不高?我怎麽聽著上面人說準備把你調上海?”

“有這麽打算,還沒落實。”趙淮安抽出根煙點上,“一會兒一個說法,也不知道具體怎麽調。”

“調上海後可就沒法像現在這樣說聚就聚了。”梁京雨拿了個新杯子,給安子若倒了酒,“去,給你淮安哥敬一個,下次再敬他酒,咱們指不定就得去上海了。”

安子若直接一口悶。

看出來她還憋著一口氣,盛夏偷摸掃了眼周澤,發現他壓根不在乎,好像已經習慣了安子若這種態度,早已見怪不怪。

事實也如她所想,接下來氣氛一片和睦。

安子若有說有笑的,就跟剛才要發火抖周澤黑料的不是她一樣。

趙淮安跟梁京雨好像也都習慣了,都沒當成回事。

周澤卻問她:“吃飽沒?”

她剛點下頭。

“走,送你回去。”周澤起身,全當安子若是空氣。

10 月份過後,盛夏回憶,那是招商會後,被周澤狠狠上過一堂課,她才轉變溝通思路。

她沒察覺到自個的變化,沒想到被商敘之發現了。

商敘之都能發現,那周澤是不是也發現了呢?

“盛經理?”看出來她在分神,商敘之問:“是不是我的一些話讓你感到被冒犯?”

“沒有沒有。”盛夏連忙擺手,“商總監你說的確實沒錯,我確實是 10 月份後才轉變過去固有思想,我師父也經常說我過去的溝通方式太墨跡,很多時候客戶都是聽不進去的。”

“師父?”

說漏嘴她也沒慌,因為招商行業有師父帶再正常不過,“我們萊恩的經理們都會分享經驗,每一個前輩都相當於是我的師父。”

商敘之沒戳穿她的話,單刀直入的開出薪酬跟職位。

底薪是她在萊恩的三倍,過去直接是招商部的經理;不得不說,對於一個招商新人來說,這是極大的誘惑。

心動歸心動,盛夏牢記周澤之前提醒的那句:人要有自知,得清楚自己是哪塊料,吃了不該吃的,只會被噎死。

商敘之猜到了她會拒絕,沒有讓她第一時間給答覆,“都在帝都,交通也方便,周六日的時候歡迎盛經理到我那兒坐坐,嘗嘗我們茶城的奶茶;合作達不成,至少在這帝都也算是多交了個朋友。”

不是同類品牌,也不存在商業競爭,某些時候,還能達成客戶資源共享,多條朋友多條路,這也是周澤跟她講過的。

告別商敘之,步行回萊恩騎電動車的路上,盛夏好幾次都忍不住笑;得虧了周澤前期跟她講過的那些發生在招商行業的奇聞,才讓她這個新人面對商敘之的時候沒有怯場。

因為潛移默化中,周澤給她植入了很多場景,讓她面臨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都能隨機應變。

她正笑的開心,突然聽到一陣急剎車的聲音。

循著聲音朝馬路對面看,一輛黑色越野停在那兒,剛看清車標是路虎,周澤下車,滿身戾氣的朝她走過來。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盛夏滿心歡喜,沒註意到他眼神中的憤怒。

周澤走過來,“膽兒肥了是吧盛夏?敢一個人跑去跟男客戶吃飯!”

“遠的地兒我也不會去,去之前我跟高瀾打過招呼,給她拍過去了包廂號。”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能耐?認為自己考慮的很周全!吃頓飯很正常!喝酒也正常!”

實在受不了他這種語氣還有滿眼的嘲諷,“我跟進了一年多,客戶很有意向,也說了會有朋友過來一起吃飯,選的也是離萊恩近的酒店;餐廳的經理都認出來我是萊恩的人;我是報備後得到高瀾的允許,才一個人過去赴宴,請問周總,我到底哪個環節不符合公司的規定?”

“跟我談規定是吧?”周澤冷笑:“好,我現在就帶你回公司,讓你好好看看萊恩都有哪些規定!”

……

車程兩分鐘不到,盛夏跟著周澤進公司,這個點設計部的同事有的還在加班。

電梯直達 10 樓,周澤進辦公室,從文件夾裏找到制定的萊恩接待訪客制度,一把甩在辦公桌上,“給我認認真真的看完最後一條!一個字都不要落的全給我念出來!”

不認為自己哪點有做錯,盛夏拿起來文檔,翻到最後一頁,“若需要單獨請客戶吃飯,除需要部門經理簽字同意後,還需向家人報備,PS:家人若是不同意,不可擅自赴約……”

念到後面,她已經沒有剛才的底氣。

因為周澤是她的合法老公,她並沒向這男人報備。

空氣凝固,寬敞的辦公室裏格外安靜。

沒了底氣的盛夏像洩氣的氣球,垂下頭沒再說話;她怕說錯話再惹怒面前的周澤。

她能感覺到,這男人這會兒正在氣頭上。

“犟!接著跟我犟!拿出你剛才的氣勢!別慫!”周澤拿出來手機,找到通話記錄給她看,“自己看看我給你打過多少電話!”

十幾通……

盛夏更內疚,因為第一次跟客戶吃飯,她擔心自己哪點飯桌禮儀做的不到位,提前把手機給靜音了;再加上跟商敘之聊的過於投機,將靜音這茬都給忘了。

“對不起。”她主動認錯。

“每次做錯事情後都是這副態度!一句對不起!幾滴眼淚!”周澤指出她不接電話的嚴重性,“如果我不是你老公,是你的上司,你覺得你的行為是對不起跟眼淚就能蓋過去的?”

“如果你不是我老公,你又怎麽知道我沒給你報備?”盛夏毫不猶豫的指出來這個規定的性別歧視性:“這種規定本身就涉及性別歧視,男經理單獨跟客戶吃飯根本面臨不到這些,但是輪到女經理們跟男客戶吃飯,各種猜忌都會隨之而來;你明天大可以把高瀾叫上來問問她,問問她有幾個經理會跟家人報備的!”

周澤:“所以就算是我不同意你去跟客戶吃飯,你也還是會赴約?”

“我不同意你去跟客戶吃飯喝酒,你就能不去?”盛夏把這個問題直接拋給他。

“不虧是我周澤帶出來的徒弟。”周澤冷笑,“都能反將我一軍了。”

觀點存有分歧,真實的性格上又都是誰都不讓著誰,盛夏總算明白為什麽萊恩明文規定不允許內部同事之間戀愛,更不允許夫妻在同個公司;她今晚跟周澤所面臨的,就是無視規定後的下場。

因為拋開老板跟下屬的關系,這事上她確實不該隱瞞周澤。

但也恰恰是在同個公司,周澤才知道她單獨赴約。

所以他倆,都嘗到了惡果。

10 點多才起來吃飯,姥爺還去超市給周澤買了新牙缸和牙刷;又招呼著他倆去餐廳吃飯。

洗漱完去餐廳,姥姥進來,當著周澤面,一點也不避諱的說她:“以後不能再吃雪糕了啊!凈是吃些雪糕喝些冰飲料,次次都不長記性,讓你媽知道又得打電話吵我跟你姥爺。”

“你媽次次都說我跟你姥爺太慣你!以後不能再慣著你了,要不是周澤,昨晚你得疼暈過去!”

盛夏低著頭不敢回話。

飯後跟周澤回他住處,瞧見他把冰箱裏的小布丁還有芬達都給扔進了垃圾桶,盛夏想說句:你怎麽不把你礦泉水給扔了?

看到他那眼神,到嘴的話全給咽回去。

周澤上樓沖澡換衣服,下來的時候看到她把頭伸到保溫膜裏看多肉,想到她還沒換顆粒土,就這記性?還養多肉?

網上下單了幾大包顆粒土,走出去把她拎回屋,“歇著去。”

沙發上歇著的時候,盛夏決定跟他坦白被商敘之挖過去當招商經理的事;不坦白,萬一哪天被他發現,又得惹火他。

“那個……我跟你說一事,你聽後別生氣行不行?”

看到他劃火柴點上煙,開始跟他講昨晚跟商敘之吃飯,不是客戶,卻是同行的事。

講完見他沒太大反應。

盛夏問:“你怎麽不發表下意見?”

“要什麽意見?”周澤把煙頭摁煙灰缸裏,“我一手帶起來的徒弟能反將我一軍,還能被別的品牌總監看上,特意煞費苦心的過來挖,我這個當師父的高興都來不及。”

“你還是兇我幾句吧。”他這拐彎抹角的話,比兇她的話聽起來還難聽。

“兇你再哭的賴上我。”

她嘟囔道:“昨晚那是特殊情況。”

周澤居高臨下的看她:“聽過傻人有傻福這句話沒有?”

“……”這是又準備兇她傻了?

“商敘之是老板,不是總監。”周澤把剛才搜到的茶城企業法人,還有註冊資金頁面,以及商敘之這人的簡單背景都拿給她看,“他們商家在雲南有連鎖茶莊,跟你一樣,是個茶二代。”

接過來手機,看到商家的連鎖茶莊,盛夏心想著哪是跟她一樣,她家屬於家庭作坊的小廠子,商家這商業版圖覆蓋海內外!

周澤繼續為她分析:“富二代創業多數都有一個共同點,不差錢,前期很舍得花錢挖人,更舍得花錢砸品牌;家裏有礦,有錢難買他們開心,砸點錢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他說:“商敘之能盯你盯一年多,他不會輕易放棄,你大可以跟他獅子大開口,讓他給你出比萊恩高出 10 倍的底薪,要求他必須先在北京各區人流量最多的地段都開家直營店,再同意過去當招商經理。”

“10 倍,瘋了嗎?”盛夏想都不敢想。

“就這點出息?”周澤滿眼不屑:“五萬就把你嚇瘋了?”

“我是覺得以我的能力還咽不下那麽大塊的肉,我怕把自個兒噎死。”

“這次挺有自知之明。”

“總得長記性,你之前不常跟我說,得先對自己有認知,才能更好的研究對手;因為優秀的對手會將你吃透,專門攻擊你的弱點。”

“記性挺好。”周澤誇完她,下一秒話風一轉,“明知道你的弱點是過於真誠,還一個勁的跟商敘之在那兒掏心掏肺的聊,你這不是傻是什麽?”

“……”呃,誇她的話果然不超過三句。

“得虧你遇到的是商敘之這個人多錢傻的茶二代,他又剛好待見真誠的人,你倆傻人撞一起,聊的又投緣,他可不就得跑萊恩專門挖你?”

這是連著人家商敘之也給損了。

嘴是真毒!

周澤彎身從她手裏拿回手機:“去跟商敘之說,不想把他爸給的創業資金賠光就來找我。”

盛夏一臉懵,沒理解他這番操作。

“什麽都不用說,就把這句話轉述給他。”周澤少有耐心的一字一句的教她:“不想把你爸給的創業資金賠光,就去找我們老板。”

他問:“我這樣講?總理解了?”

再不理解就是真傻了!他這是要指點迷津的幫商敘之!

盛夏連忙道謝:“謝謝你師父!你真是個好人!”

“天底下沒白吃的午餐。”周澤絲毫不隱瞞自己的目的,“我看上的是他背後的商家,不是他。”

他說:“人脈就是錢脈,同行又不是對家,客戶資源就能達成共享,哪怕是對家,只要對方夠聰明,也能達成共贏的錢脈;這個圈子裏,從來就沒永遠的敵人,更沒永遠的朋友。”

深奧的話,盛夏只能理解 5 分,剩餘的 5 分,需要她自己去經歷去悟透;但也因為有了周澤的提前鋪墊,才讓她遇到一些突發事情的時候不會自亂陣腳。

所以啊,周澤這人,有時候就像那太陽,能照亮她前方的路,但也會亮的閃到她眼睛,不能離他太近,太近會被他烤化,遠了又會冷;擁抱更會燒死她。

盛夏覺得太陽這個形容實在太貼切他了,跟火一個性質;都是將她慢慢燃燼。

……

三天後。

盛夏接到商敘之的邀約,還約她在瑪雅島酒店吃飯。

這次她去到後沒點菜,很真誠的跟商敘之覆述了周澤那句:“不想把你爸給的創業資金賠光,我覺得商總你應該去找我們老板聊聊。”

不可能完全覆制周澤的話說,得轉為她自己的口吻,稍作修飾,照搬的也不是她的調調。

她甚至主動透露給商敘之這幾天周澤在北京的行程跟酒局。

至於去不去堵周澤,就看商敘之這人開不開竅了。

商敘之不提,她也沒法問,周六的時候只能問周澤。

周澤倒好,從後備箱裏拎下來幾大包顆粒土扔院子裏,然後像拎小鳥一樣的揪住她後領,把她給拽到外面,“先給你的醜肉把土給換上!”

換土的時候,盛夏也覺得自己這堆多肉不是一般的醜,不怪周澤嫌棄,用多肉圈裏的圈內話形容她這些多肉:都攤大餅了!成青菜了!養成竹子了!

反正醜的不忍直視,沒個多肉樣。

換土澆水,又罩好保溫膜,拉到陽光直射的地方;完成這些,她回屋洗手。

口渴的想喝口水,暖氣太足,習慣了喝冰水,從冰箱裏剛拿出來一瓶礦泉水,想著飲料喝不成,礦泉水也能湊合;瓶蓋剛擰開,周澤下樓了。

“師父喝水。”盛夏趕緊獻殷勤的把擰開瓶蓋的水遞過去。

周澤沒戳穿她,接過喝一口,指了指對面飲水機,“自個去接熱水喝,杯子在下面。”

“奧。”過去拿杯子接好熱水,不忘繼續問:“商敘之聯系你沒師父?”

“看你右前方。”

循著方位看,看到好幾個印著“商”字標的茶葉罐,盛夏佩服的不行,“商敘之送你的?”

周澤很淡定:“被他纏著聊到半宿,喝他點茶不過分。”

打開罐子,一股茶香味撲面而來,是白茶,“你怎麽不讓他給你送點普洱喝?”

“喝白茶喝習慣了。”

盛夏心裏瞬間美滋滋的,這話等於是誇她家白茶好喝,因為周澤這一年喝的都是她家白茶。

過會兒,周澤跟她說:“回頭商敘之給你客戶資源不要拒絕,心安理得的收著,都是你應得的。”

此時的盛夏還不知道,誤打誤撞認識的商敘之,竟會在多年後,她困難的快走上絕路時,第一個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一切都如周澤所說:傻人有傻福。

她幫了商敘之,商敘之後來也幫了她,可不就是有傻福。

也是在 2013 年的這個年初,商敘之給了她大把的客戶名單,都是他們茶城投放廣告引來的有效客戶,奶茶店開不了沒關系,讓你們百貨品牌上,只要有需求,就有市場。

而盛夏,也按照周澤之前所叮囑的,給商敘之共享已經加盟了萊恩,收益還頗豐的客戶;這類客戶對加盟不反感,都是認同統一管理的模式,談起來也不費勁。

奶茶店投資小,現有的商場,還有加盟經驗。

可以說,有了資源共享後,一切都按照周澤之前所說:達成了雙贏。

但是也有點小煩惱,年會要讓他們每個部門都出三個節目。

盛夏被高瀾叫進辦公室,點名讓她這個業績之王準備一個。

瞧見她苦惱樣,李婕笑:“有什麽好愁的!你直接上去 trouble maker!絕對能把場子給震翻!”

再次想起跳那擦邊舞的場景,盛夏還心有餘悸,要是她年會敢跳,場子震不翻,周澤那個火藥桶也得把場子給炸翻!

27 號生日這天,夏女士中午做了一桌子好菜,還給盛夏煮了兩個雞蛋。

晚上再給她慶祝生日,沐年希把蛋糕都訂好了。

盛夏吃雞蛋的時候,看到周爺爺在院子裏打電話,那急躁的表情,估計是打給周澤。

周爺爺那邊結束通話,周澤的消息發過來,【今天生日?】

看合同挺仔細,結婚證肯定從沒瞧過一眼,不然怎麽會不知道她今天生日?

心裏有點不舒服,盛夏沒給他回。

晚上沐家人也過來了,周爺爺也在,一起為她慶祝生日,許願吹蠟燭,切蛋糕,又年長一歲。

飯後沐年希把她叫出去,說給她準備了生日驚喜。

盛夏知道他向來是個儀式感十足的人,打小收到他太多驚喜,早已見怪不怪;跟他一起上山,在車上眼睛還被他用眼罩蒙著,心想著這得多大的驚喜?

下車,被他牽著手往前走,盛夏笑:“沐年希你不會是要把我給賣了吧!”

沐年希:“要是能賣就好了,肯定把你賣給我媽,她做夢都想有個像你這樣的小棉襖,搞的我好像不是親生的。”

“你跟嵐姨長那麽像,放心吧,鐵定是親生的。”

走了大約幾分鐘後,沐年希讓她停下,幫她摘下眼罩,“我數三二一,不到 1 不能睜眼睛啊!”

這事兒上,盛夏向來聽話,等他的數字 1 剛落,睜開眼睛,看到幾十只孔明燈同時升上夜空;還有陸續升起的孔明燈,畫面唯美又震撼。

“沐年希你太會了!”她被感動的紅了眼眶,拿出來手機錄下視頻,“你怎麽這麽會!”

沈浸於喜悅和感動中,攥住沐年希的手就差蹦起來,“以後誰要是當你女朋友得幸福死!”

“那必須的,我女朋友要是生日,我得給她準備更震撼的驚喜!”沐年希得意的指向還在不斷升起的孔明燈:“這對我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從兜裏掏出來一支毛筆盒遞給她:“送你的 22 周歲禮物,我沐年希這輩子做的第一支毛筆,不送女朋友,先送給你盛夏。”

盛夏擦掉眼淚,接過盒子打開看裏面的毛筆,“我又不會寫毛筆字。”

“那你還給我!”沐年希氣的咬牙切齒。

“不還!送我了別想要回去!”她把盒子合上藏身後。

沐年希伸手跟她搶,二人你躲我搶,在半山腰的空地上玩起你追我趕的游戲。

一輛黑色奧迪 A8 停在不遠處,主駕駛上的周澤吸著煙看他們這對青梅竹馬,再加上那滿夜空的孔明燈,真叫一個浪漫。

副駕駛上扔著他買給盛夏的生日禮物,是百達翡麗的女款手表;跟這些孔明燈相比,略顯俗套。

主要是送了也沒用,這姑娘估計也不會戴;那銀行卡到現在都沒見她動過一分,明顯是跟他分得很清;也只有在做愛的時候,才會跟他連一起。

沒留下繼續看他們這對青梅竹馬玩游戲,周澤笑著啟動車子,駛過半山腰,來到任成開在山頂的酒吧;到酒吧後,那精致的手表禮盒就扔在副駕駛,他都懶得再往下拿。

任成見他開的是趙淮安的車,“淮安怎麽沒過來?”

周澤坐下:“相親呢。”

“不是?他不是正追小盛夏呢?怎麽相起親了?”

“自個兒去問他,別問我。”

“吃槍藥了你!說話這麽沖。”

被餵一把狗糧,跟吃槍藥也沒什麽區別。

周澤胸悶的狠,酒上來後讓服務生拿點冰過來;加幾塊冰,一口悶下,又接連倒幾杯喝。

“什麽情況你這是?”任成從沒見他這樣喝過酒,“安子若又惹你了?”

“她在我這兒還沒到那個份量。”

任成一聽他這話,有情況,“哪個姑娘到了?”

周澤:“你先去給我找個姑娘。”

“我這不全是姑娘?”任成指了指那舞池還有卡座,“都是漂亮的姑娘。”

見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是你瞧不上,也不知道你這人到底喜歡哪種,有時候是真搞不懂你,安子若那樣張揚的你煩,人盛夏那樣聽話乖巧的你嫌麻煩,國外的嫩模你也不抱,周澤你跟我說實話?你不會是對女人不感興趣,有龍陽之癖吧?”

周澤懶得跟他聊下去,起身朝外走。

“不是,哥們就是逗逗你。”任成追上去,看他坐進車裏,瞟見副駕駛上那紅色手表盒,認出是百達翡麗女款手表。

“等等!”手擋住他要合上的車門,任成彎身往裏面一頓瞄,確定那表盒就是女款,“買給誰的手表?別跟我說你這是去送禮物被拒了?”

11 點多的時候沐年希才走,盛夏送他出胡同,目送他車子遠行才轉身往回走。

身後有車燈,她回頭,是周澤。

周澤去了山上,沒喝酒,開車回來的,在村口還跟沐年希打了照面。

停好車,他下來。

盛夏心虛的從他跟前經過。

周澤連看都沒看她,轉身朝周家宅子裏走。

跟盛夏之前想的一點都不一樣,那麽大的金額入賬,不可能沒有信息提示,周澤怎麽半點反應都沒?

……

大年三十包餃子,周爺爺也過來了,不見周澤。

盛夏只會搟皮,餃子剛包完,接到沐年希的電話。

沐年希在電話裏跟她說:“我跟你說盛夏,咱倆加一起都玩不過周澤!你猜怎麽著?銀行那邊給我來電話,說對方不認識我,不收我的轉賬,把錢全給我退回來了!有他這麽幹的嗎你說!”

這倒符合周澤的作風,盛夏一點也不奇怪;昨晚他那雲淡風輕的反應,原來是憋大招。

“氣死我了!”沐年希氣的咬牙切齒,“他可真夠陰的!你趕緊分!再不分,早晚被他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她早就被吃的沒骨頭了。

下樓到院裏,盛夏看到周澤正在幫父親盛銘山掛燈籠,今年周家人不回來過春節,只有他跟周爺爺,兩家一起過。

紅色燈籠掛上,再配上那紅色春聯,還有村裏接連響起的鞭炮聲,新年的氣氛就上來了。

周澤走下梯子,掃了她眼,還是面無表情的樣。

盛夏沒好氣的瞥他眼,去了十字路口的小超市買摔炮。

玩摔炮解解氣,總憋著太難受。

路口聚集的小孩子多,買的摔炮還分給了他們點,其中一個叔伯家孩子送給了她根棒棒糖吃。

含著棒棒糖,拎著一兜子摔炮回胡同,看到周澤從院裏走出來,盛夏拿出盒摔炮打開,故意朝他腳邊扔了幾個!

砰砰的連響好幾聲。

周澤扭頭,看到是她扔的摔炮,冷笑著給了她句:“幼不幼稚?”

也是巧,剛才路口收了她摔炮的幾個小孩又過來了,估計是摔炮玩完了,想再給她要幾盒玩。

“你們幾個過來。”盛夏把他們叫過來,送給他們每人一盒,不忘在他們耳邊小聲叮囑:“那個叔叔說他不怕摔炮,我不信,你們幾個使勁往他那邊扔,扔完我給你們一人五盒!”

小孩就是好收買,聽到給他們買五盒,圍著周澤往他腳邊扔摔炮。

砰砰砰的接連響起,看到周澤被一幫小孩欺負,他還不出聲,笑的盛夏直不起來腰。

她笑,周澤就那麽遠遠看著她。

因為她這會兒臉上的笑,跟生日那晚沐年希為她放孔明燈時的一模一樣:發自內心,毫不遮掩。

兌現承諾的把買的摔炮全送給了那幾個小孩子,盛夏驕傲的揚起下巴看周澤:“在南澤村我是老大,你這個老板也不好使。”

周澤沒好氣的瞥她眼:“幼稚。”

“我就幼稚,總比你沒心好!”盛夏才不管他愛不愛聽,“沒心的冰川男,早晚孤家寡人一個。”

“也不知道是誰瞎,偏偏看上我這個沒心的冰川男。”

“我這不是瞎,我是暫時被豬油蒙住了眼睛,等哪天我把眼睛洗幹凈,恢覆了視力,你跪著唱征服我都不稀罕搭理你!”

還說他嘴毒?

這姑娘嘴巴毒起來,說話可比他難聽多了。

85 萬,竟然可以買斷一個女人的人生,過去聽過包辦買賣婚姻,但是從未真正接觸到過;盛夏從沒想過,這種事會在她身邊上演,那種無力和憤怒,讓她對宋思渺又恨又心疼,“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渺渺。”

但是話說完,盛夏突然意識到,親媽都能為了 85 萬賣掉她女兒,她又怎麽可能會將希望寄予其他人?

“盛夏!”民警進來,跟她說家人過來保釋她了。

她並沒有要求保釋,這麽晚,她也不想驚動姥爺他們。

出去看到竟然是周澤。

她的臉被那男人搧了好幾個耳光,這會兒左邊臉都是青紫的巴掌印。

看到她這副模樣,周澤壓制住那股火,走過去抓住她手:“先回家。”

手腕也被那男人攥紫了,疼的盛夏趕緊把手往回收;扒開她袖子,看到那一圈青紫,周澤盡量保持住理智。

盛夏開口說了句:“能不能也幫渺渺辦下保釋?”

周澤怒了:“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有閑心操心別人?”

“可是……”

“今晚必須讓她在裏邊待著,只有在裏面待著,她才能認真去想想接下來該如何改變現狀,幫人的前提是得讓對方自悟!她自己都沒悟透,都沒活明白,你幫了也是白幫。”他甚至給出承諾:“只要宋思渺願意,萊恩的法務部將隨時為她保駕護航。”

一語將她敲醒。

因為宋思渺跟那男人現在是法定的夫妻,他們身為旁人,想幫也幹涉不了。

沒回看丹村,淩晨一點多了,她這個樣子姥爺他們看到得心疼死;路過藥店進去買了塗的藥,到住的地方,周澤先幫她冰敷,然後為她塗藥。

嘴角破皮,棉簽上的藥蹭到,疼的盛夏扭頭躲開,周澤一把摁住她頭,不讓她亂動,“疼死也得給我受著!”

那種情況她都敢一個人單槍匹馬的過去,不知道是該誇她勇氣可嘉,還是罵她傻。

周澤:“這才幾個月?把我的話全忘完了?幫人的前提是確保自己也安全的基礎上,連自己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你是過去幫人,還是送人頭?”

盛夏閉上眼睛,擰著眉靠在沙發上:“我這會兒又疼又難受的,你能不能不一上來就跟我說教?”

“你還有理了?”

他都不舍得動一下,卻被別的男人打成這樣。

“我是真的沒想到渺渺能發生那事。”她到現在都覺得像做夢一樣,“85 萬,她媽為了 85 萬,竟然把她……把她……”

想到宋思渺過去一年多省吃儉用那樣,還有唯唯諾諾的生怕丟工作,不敢得罪任何人,都是為了早點存夠 10 萬。

被那男人打的那麽疼的時候,盛夏都沒哭,想到宋思渺的遭遇,她忍不住了,“怎麽有這樣的媽呢。”

抹去眼淚,不想流淚招周澤的煩。

周澤這次卻沒向過去那樣吵她,而是跟她說:“盛夏你得清楚,不是所有姑娘都像你跟李婕這樣幸運,有些父母,他們真的不配生育兒女;為了達到某種目的,他們才不得不生,其中多數都是為了老的時候有兒女養他們,這類人想的都是兒女能回報給他們什麽,從不反思自己除了生下孩子,在養育的過程中,都給過孩子們什麽。”

“原生家庭給一個孩子帶去的心理創傷是不可估的,也是最難治愈的,宋思渺的遭遇並非個例,有些勇敢的姑娘選擇遠離這種吸血的原生家庭,有的是被道德感綁架一輩子,歸根究底,看她們自己的選擇。”

說完這些話,周澤把她抱回樓上。

盛夏今晚沒讓他走,“周澤,我被那男人惡心到了。”

閉上眼睛都是那男人臃腫的身子。

周澤脫衣躺她身旁,“睡吧。”

可是她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周澤幹脆把她撈回懷裏摁住,“聽話,先睡覺,還要早起去派出所保釋宋思渺。”

這話最有效,她立刻老實了。

*

第二天八點多,打著哈欠的盛夏坐上周澤的車,跟他一起去派出所。

萊恩法務部的律師已經到了。

巧的是那個惡心的男人竟然也在;盛夏一眼認出來他。

那男人也認出了她,指著她直接大罵:“你們怎麽把這個婊子給放出去了!她把我砸成這樣!”

周澤看向律師:“辱罵侮辱罪判幾年?”

律師:“公然敗壞他人名譽,情節嚴重的行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周澤又看向周圍的幾個辦案人員,“剛才你們也親耳聽到了,這位男士公然侮辱我公司員工,已經給我公司員工造成心理創傷,還有她臉上的這些傷,手腕上的傷,都是出自這位男士之手,我身為公司老板,有權為我員工維護權益。”

律師配合的掏出連夜起草的起訴書遞給辦案人員。“為了防止這位男士出逃,我方要求警方應先對他進行拘留。”

那男人立刻破口大罵:“把我砸成這樣的是這個婊子!應該拘留的是他!憑什麽拘留我!”

辦案人員也受不了他在這兒一個勁罵,因為不管是不是夫妻,他昨晚做的那事就是強奸!

終於來了硬茬的過來治他,立刻給他扣上手銬先將他拘留。

耳根子終於安靜,幫宋思渺辦完保釋,讓盛夏先帶她去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下。

盛夏向宋思渺轉述了周澤的話,表明公司法務部會幫她到底。

一開始宋思渺還很猶豫,懦弱了 20 幾年,從沒跟命運做過抗衡,生她養她的親媽都能那樣對她,旁人又怎麽可能幫她?

但是洗過澡出來,看到趴在沙發上睡著的盛夏,她那臉上青紫的巴掌印,還有她手腕上的勒痕,宋思渺淚眸了。

昨晚那種情況也是沒人幫她,絕望時打給盛夏,盛夏毫不猶豫的過來救下她。

打給她媽,她媽都罵她:“跟他睡幾覺怎麽了!你忍忍不就過去了!”

盛夏醒了,她沒想到自個竟然睡了過去,揉下眼睛看到宋思渺在哭,“你怎麽了渺渺。”

哪知道宋思渺直接給她跪下,雙膝跪地,“謝謝你夏夏,真的謝謝你。”

2013 年的國慶節對周澤來說是場噩夢,更是一次難忘的體驗。

估計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在盛夏離開後的 10 幾分鐘後,看到保潔阿姨在搬那幾盆盛開的藍雪花,他竟然會跑過去攔下;然後把那一盆盆花重新搬回院子裏,又把扔進垃圾桶裏的那袋子多肉給拎回家。

從一堆碎瓷片裏挑出來一顆顆多肉,手指被劃破流血,他忍不住罵了自己一句:“周澤你他媽真賤!”

狠起來他連自己都罵。

開車去花鳥市場先買盆和顆粒土,一顆顆種下,擺放在花架上,規整擺放整理完,院子恢覆原貌,周澤又重新澆水,才精疲力盡的躺回沙發。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做這些。

閉上眼睛都是盛夏拿刀砍薔薇的畫面,她那眼神中的恨,很明顯,是真不要他了。

本應該輕松,終於不用再被她折磨,可他沒半點輕松的感覺,相反,還很疲憊。

這種疲憊一直持續到國慶節後恢覆工作。

給總部的各部門負責人開完會,周澤意識到自己狀態不是一般的差,連梁京雨都發消息逗他:【國慶節七天去哪兒瘋了?不會是去蘭若寺被小倩們吸光精氣了吧?】

反觀盛夏,換了新發色——黑茶色,襯托的她皮膚更白。

新的 OL 風連衣裙,還是 V 領的,燙了渣女大波浪,一雙 8 公分的細跟高跟鞋,改了妝容,眼線微微上挑,多了絲魅感,在展廳裏向客戶介紹產品,皮膚白嫩的發光。

招商部的女同事都問她是不是換了新粉底,紛紛向她索要牌子跟色號。

李婕也問她要:“有好物別藏著!”

她確實換了新粉底,但其實並全是粉底的功效,是她不擰巴,開始自信了,不再暗自裏跟任何人比了,開始更多的關註自己,更愛自己。

下班後,盛夏跟李婕一起等電梯,兩人有說有笑,電梯門開,周澤跟他的秘書向平還有梁京雨都在裏面。

“zane,梁總好。”李婕打招呼。

周澤看了看她跟盛夏:“怎麽從沒聽你叫過我周總?”

“這不叫習慣了嗎,zane 多好聽啊。”

“以後在公司叫我周總,別沒大沒小的。”

李婕:“……”他今兒這是抽什麽瘋?

電梯門開,盛夏讓出位置,“周總您先請。”

她這是現學現賣。

周澤走出去,沒回頭看她們。

梁京雨用口型示意她倆:別惹周澤,他最近吃槍藥了。

目送他們開車離開,李婕納悶道:“zane 這是怎麽了?跟安子若又談崩了?”

盛夏:“估計是。”

“可是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又沒在公司造過他謠!他在上海跟安子若那事兒,我除了你以外,可誰都沒說!渺渺我都沒說!”

“梁總都說他抽風吃槍藥了,別胡思亂想了,走,吃麻辣燙去。”

對盛夏來說,沒有什麽煩惱不是一頓麻辣燙和一罐芬達解決不了的。

吃完睡覺,第二天開心上班,日子恢覆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10 樓只對各部門負責人開放權限,盛夏這種級別小的招商經理只有被通知,才有上去的份。

這次商敘之過來是請盛夏跟周澤過去參加茶城的招商會。

第一次舉辦招商會,商敘之沒經驗,“盛經理經驗豐富,可以幫我的人穩場,周總過去能幫我撐場子,有你倆在,我這心裏也能踏實些。”

盛夏自認只不過是小嘍嘍,全憑公司安排,老板讓她去哪兒,她去哪兒。

周澤看了下時間,茶城招商會的時間是 11 月初,這個時間段團建旅游剛回來,不沖突。

他看了看對面的盛夏,距離那天談崩,被她拉黑已經 10 多天,她跟個沒事人一樣,瀟灑的生活工作兩不誤。

商敘之走後,他開口:“你要是不想跟我過去,我可以幫你推掉。”

“去吧,周六日又不影響工作。”不能公私不分,商敘之給她那麽多客戶資源,於情於理都該過去幫忙。

周澤還想再說些什麽,考慮到是在公司,私生活上的話題應該放在下班後,“下班後我們聊聊。”

盛夏立刻拒絕:“抱歉周總,如果是談工作,我覺得在這裏談就好。”

“談私事兒。”

“私事兒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盛夏你不要忘了,我們還是法定的夫妻。”

她如實說:“我這幾天都在找戶口本,應該是被我姥爺放到了別的地方,找到戶口本我們就去辦離婚。”

這些天,周澤一直認為她是在氣頭上,想等她過了這個氣頭再跟她聊那天的事,但是她這反應,很明顯是還沒過去;沒留下她繼續談這個話題,因為談到最後還是得崩。

結果,向平拿到各部門統計的去雲南旅游的員工名單上,發現並沒有盛夏。

向平對盛夏的印象之所以深,一方面是因為她是招商部的銷冠,另外一方面是她長得漂亮還有親和力。

他隨口嘟囔了句:“盛經理家裏是有什麽事兒?去旅游怎麽都沒時間?”

聽到後的周澤拿過來統計名單,招商部只有盛夏請了事假不去團建。

意識到不能再這麽跟她耗下去,下班後,周澤來到老夏家。

夏老頭早已經感覺到自家孫女的變化,過去一起吃飯經常提周澤,過了個國慶節,只有他們老兩口提,盛夏從不加入,問周澤這段時間怎麽沒過來,她說出差了,工作忙。

“屋裏呢。”夏老頭指了指盛夏緊閉的房門,把周澤帶向客廳。

到客廳爺倆坐下,夏老頭開話:“吵架了?”

“錯在我。”事後回想起來,那種狠話他確實不該說。

“你們年輕人就是年輕氣盛,氣頭上什麽狠話都說,把感情都給吵沒了。”夏老頭起身朝外走,“我們老了,不幹涉你們年輕人的感情事,你們自個兒處理去吧,我去找老錢頭他們打牌去。”

夏老頭走後,周澤去敲門:“不是要找戶口本?出來,我們一起找。”

因為以他對盛夏的了解,就她那犟勁兒,除非他把門給踹開,這姑娘絕對不會給他開門。

盛夏打開門,長發紮成了丸子頭,剛洗過臉,沒有任何妝容,又恢覆了往日青澀溫婉的模樣;不過,周澤註意到她瘦了,下巴尖了不少。

來到姥爺的房間,盛夏向他指了指抽屜:“我姥爺以前都是把戶口本放抽屜裏。”

周澤象征性的拉開抽屜,看到她打開衣櫃,往裏面不停的翻,恨不得馬上找到戶口本跟他解除婚姻關系。

這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一定要這麽跟我鬧下去?”

盛夏全當沒聽到,繼續翻衣櫃裏面的盒子。

周澤:“我在跟你說話盛夏。”

“我在聽。”她照舊沒停下手中的動作。

實在看不下去她這樣應付,周澤走過去抓住她手腕。

“滾!”盛夏條件反射的甩開他的手。

這聲“滾”讓周澤嘗到了嘴毒的下場,他自嘲的笑道:“學的真快,就不能學我點好的?”

盛夏沒理他,繼續翻盒子,翻完沒有,再換下一個。

被捧習慣了,從沒在女人這兒吃過癟,自尊心也不允許周澤留下來繼續挨冷臉,“戶口本找到隨時聯系我。”

臨走前他丟下一句話:“沒必要公私不分,你這樣只會讓我看不起你。”

又跟她來激將法。

可明知是激將法,盛夏還是聯系向平,表明家裏事處理完了,可以去雲南。

因為她不想給周澤一種她玩不起的感覺。

……

公司人多,加上上海分公司的人,近 300 人。

一個部門安排兩個隨行的導游,旅游行程的安排是:麗江三天,大理三天,西雙版納兩天。

第一天的行程安排是玉龍雪山,夜裏抵達麗江三義機場,入住的是雪山酒店。

半年多沒見宋思渺,到麗江第一晚,李婕讓導游安排宋思渺跟她們住一起。

最終的安排是:盛夏跟蘇若黎一個房間,李婕跟宋思渺一個。

晚上並沒多大的感覺,早晨天剛微亮,起床上完廁所的盛夏拉開窗簾,想看眼天氣,日照金山映入眼簾,那束光灑在金色山尖,遠遠望去,一種神聖又神秘,敬拜大自然的那種感動,讓她瞬間濕了眼眶。

她都忘記了回床拿手機拍照,也忘記叫醒蘇若黎,就這麽仰頭遠遠望著玉龍雪山,為眼前美景流下感動的淚水;都說大自然的美景可以治愈一切,這一刻她的心態瞬間放平很多,好像過去的遭遇都不是什麽大事兒;工作不順加上感情問題,都被她拋到一邊,專心欣賞眼前美景。

周澤起的也早,他住一樓客房,把賞雪山的客房都給了員工;站在他那個院子裏,擡頭就能看到盛夏住的那棟樓。

看到盛夏站在陽臺眺望著日照金山,留意到她擡手好幾次,動作像是在擦眼淚,又哭了……

那晚她哭著說:周澤,你要是給不了我愛情,我就不要你了,真的不要了。

其實這陣子周澤有想過,為什麽那晚會那樣心狠?

因為那會兒盛夏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必須完成一件事情,不完成就散夥。

她那些話,讓周澤想起小時候,他媽經常跟他爸吵架,張嘴就是:“你要是敢出這個門,我就跟你離婚!”

“你要是再回來那麽晚,我就跟你離婚!”

“你要是跟你那秘書還眉來眼去,我立刻跟你離婚!周澤跟周南我一個都不要!”

那種話像是霧霾,一直籠罩在他們家好幾年,等他上初中後才稍微好些。

周澤得承認,之所以討厭被威脅,討厭被婚姻套上枷鎖,跟他成長中的家庭環境也有一定的關系;有朋友是心理學領域的,曾跟他聊過這個話題,指出他堅持不婚和丁克,都是受原生家庭影響。

是他潛意識裏不想活成他爸那種人,也不想孩子遭遇他所經歷的一切,才那樣排斥婚姻。

至於愛情,也因為他從小到大,被他媽灌輸的思想都是愛情不是必需品,再愛都會變質;再加上身邊朋友的影響,導致他根本不懂得什麽才是愛情,更不會愛人。

所以他不敢輕易的給盛夏承諾,因為他這人一旦承諾了就必須做到。

做不到的絕不承諾。

10 幾分鐘後得到答覆,向平跟她說現在可以上去。

上去敲門,得到準許,進辦公室,周澤坐在辦公桌前,氣色看上去不是太好。

“坐。”他剛開口,接連咳嗽好幾聲,嗓音還啞的厲害。

盛夏問:“你感冒了?”

“低燒。”

註意到他手背有針眼和淤青,輸過液,不會是低燒那麽簡單。

看到他別過臉去接連咳嗽,盛夏心裏很不是滋味,“你應該在家裏休息的。”

周澤喝口水笑了笑:“我要是休息,你會覺得我是在避著你。”

他沒說錯,她確實會往那方面想。

放下杯子,周澤開口:“說說吧,是走還是留。”

她沒再猶豫,“我還是走吧。”

“辭呈給我,我簽字。”他做到了當初所說,不會幹涉她的抉擇,遵從她的意願。

辭呈遞給他,看到他拿筆簽字,盛夏喉間酸澀,在眼淚快不爭氣的流下來前,別過臉去看窗外。

周澤停下簽名的動作,擡頭看她,“離開萊恩後,以後都不用再見到我,不是應該很開心?為什麽還要哭?”

她不承認:“我沒哭。”

“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領見長不少。”

簽下最後一個字,周澤把辭呈遞給她,“一個月後辦離職,這一個月交接下工作,李婕下個月會提升為招商經理,好好帶帶她,她性子太急,沒有你穩。”

接過辭呈書,再次看到他手背上的淤青,盛夏開口:“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這就回。”

她出辦公室,他拎起大衣朝外走。

兩人一前一後,一個走得快,一個走得慢,像是刻意保持某種距離。

周澤走的慢,看出來她不想跟自己一個空間,沒跟她進同一個電梯。

到招商部,盛夏先去洗手間檢查眼妝,確定看不出剛哭過,才回工位辦公。

李婕跟蘇若黎她們都不知道她辭職的事兒,跟葉初凡打過招呼,暫時瞞著,辦完離職再告訴大家。

下班回家,晚飯後心燥的厲害,看到飄起小雪花,想起周澤那張蒼白的臉,還有他手背的青紫;過去都是被他照顧,現在他生病了,盛夏也想過去看他一眼。

無關情愛,站在鄰居妹妹的位置,過去看看他也是情理之中。

她為了控制自己再超越那個界限,主動去姥爺房間,“姥,周澤哥發燒了,我過去看看他吧。”

“發燒了?”姥爺趕緊將電視聲音調小。

姥姥問:“去醫院沒?”

盛夏:“昨天輸過液了,他手背都是淤青;咳嗽的也挺厲害的,聲音都啞了。”

“那你等會兒,姥給他煮點姜湯你帶過去,喝點姜湯出出汗,還能治嗓子。”姜湯煮好,倒進保溫桶,姥姥還叮囑:“喝完讓他蓋被子悶悶汗,出汗去寒。”

盛夏點頭,拎著保溫桶出門,發現雪已經下大。

打車到周澤那兒,雪花變成鵝毛大雪,她心想:真巧,又是初雪。

沒敲門,看到燈沒亮,她先試了下指紋,門開。

指紋還在,密碼估計也沒換。

進去開燈,打開鞋櫃,盛夏想著找雙臨時拖鞋穿,看到之前扔垃圾袋裏的那幾雙鞋,竟然都完好無損的放在裏面。

這種發現直戳她心臟。

先換上拖鞋,把保溫桶放餐桌上,餘光掃視到院子裏多了保溫棚,趕緊過去,打開移門,掀開保溫棚,花架上都是她之前養的多肉,只不過是都換了盆,還有她那些藍雪花,繡球,只要是不耐寒的品種,都在這保溫棚裏。

明明她都給扔了……

聽到樓下動靜的周澤打開燈,拉開移門到二樓露臺往下看。

盛夏擡起頭,與他目光相撞,眼眶卻溢滿淚。

有感動和驚喜,更有心疼。

周澤沒想到她會過來,像是某個秘密被發現,眼神略微有些倉促。

他下樓的時間,盛夏看到那天她拿刀砍的薔薇,粗壯的枝條已經被用綠色園藝繩捆綁住,繩子纏了好幾圈;爬藤月季的藤條也長長不少,被用鐵絲固定在圍欄上;不過才一個多月,這院子的花比她在那會兒的長勢都要好。

先進去把移門關上,她進廚房拿碗和勺子,把姜湯倒出來,熱騰騰的冒著熱氣,“我姥給你煮的姜湯,她說姜湯驅寒出汗,能加快血液循環,這一碗得全喝下,不喝完沒效果。”

周澤走過去,嗓子幹疼還癢,接連咳嗽好幾聲,“別離我那麽近,咳嗽會傳染。”

“我免疫力好。”幫他拉好椅子讓他坐下。

看他坐下喝姜湯,盛夏想到那幾十盆多肉,都被她扔垃圾桶裏,盆都砸碎了,再重新種下得從碎片裏一顆顆找多肉,再一顆顆種下……

那些花也得是他一盆盆搬回來的。

明明他在乎的很,就是這張嘴硬的死不承認!

周澤喝完姜湯回沙發坐下,洗幹凈碗和保溫桶的盛夏出來,催他回房,“回去躺著吧,喝完姜湯出汗快。”

知道她這是要回去了,周澤叫住她:“謝謝。”

“我得謝謝你,把我的花兒照顧的那麽好。”

“已經不是你的了。”周澤提醒她:“是你把它們給扔了,是你不要的它們。”

這話在盛夏聽來,就像是再跟她說:是你不要的我們。

因為這裏只剩下他跟這些花兒。

想到他在大理說的那句:當有一天跟你真正的老公孕育了孩子,你跟你老公吵架,憤怒到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你會不會把你的憤怒轉嫁到你們的孩子身上?

還有她當時扔那些多肉,拿刀砍薔薇,他那眼神中的厭惡和憤怒……

會不會他過去都經歷過這些?

正因為經歷過,才會對那種破壞的行為異常反感。

盛夏站在原地問他:“周澤?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你堅持不婚跟丁克?”

他閉上眼睛,向後靠沙發椅背上,回答的還是那句:“討厭孩子,討厭被束縛,我沒耐心養孩子,也沒耐心哄女人。”

事實是他比她有耐心多了,沒耐心能把花兒照顧那麽好?盛夏才不會再上他的當,“既然你沒耐心,我把花兒都搬走吧,你工作那麽忙,經常在上海,也沒時間照顧它們。”

“我請的鐘點工阿姨會在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它們,它們跟著我至少不用擔心再被拋棄。”

他的話,像是把這些花兒都當成了孩子,擔心孩子到了她這個當媽的手裏再被虐待。

因為比起她,他才是那個有責任感的人。

沒有再留下自討沒趣,盛夏換好鞋向他告別:“那你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周澤起身,“我送你,雪下大了,這邊不好打車。”

“不用,你剛喝完姜湯得等著出汗,我自個兒走就行。”她的話根本不好使,瞧見他拎起大衣,趕緊喊停:“我不走了,你不用送我了,我給我姥爺他們打個視頻。”

撥通姥爺的微信,視頻讓他看周澤這副病懨懨的模樣,“姥爺,我今晚住周澤哥這邊吧,他還沒退燒呢,雪下大了,這邊也不好打車,他非要送我。”

姥爺沖她擺擺手,“住那兒吧,他那房間也多,你多留意著點,要是燒太狠了,就去醫院再打點滴。”

一旁的姥姥說:“喝完姜湯一定得躺著去,出出汗燒退得快。”

開的免提,周澤也能聽到。

被兩個老人這樣關心,他開口:“謝謝姥,謝謝姥爺。”

剛謝完,嗓子癢疼的又接連咳嗽好幾聲。

“快去躺著吧,少說點話!”姥爺催促著,為了不讓他再說話,把視頻給掛了。

……

盛夏住的還是二樓次臥,她又發現第二個秘密,那衣櫃裏,當初她扔的衣服,都幹幹凈凈的掛在裏面。

一股茉莉清香,是她常用的那款洗衣液。

沒戳穿這個秘密,第二天她早起去小區門口買回去早餐,見周澤下樓,氣色明顯比昨天好,“你記得吃早餐,我去公司了。”

周澤沒再留她,目送她換鞋離開,門關,看了眼餐桌上的蒸餃和粥,走過去坐下,喝粥的時候,臉上是少有的落寞。

工作之餘的盛夏總會想到保溫棚裏的那些花還有多肉,以及被園藝繩纏住的薔薇,還有那衣櫃裏的衣服;不可否認,她又動搖了,但這次她不會再向過去那樣沒出息的去要個答案,因為總是追著周澤要個回應,她也會累。

現在這種狀態和距離剛剛好,她也不惦記了。

最後一個月在萊恩了,把工作交接好,也算是給她的第一份工作交上了完美的答卷。

不過,萊恩是真沒有不透風的墻,更何況還是最牛的皇親國戚李婕。

一周後,李婕氣勢沖沖的把盛夏叫出去,還是工作時間,辦公區的同事們都看向她倆。

萊恩附近的咖啡店裏,上班點,幾乎沒客人。

李婕雙臂交疊的打量著她,也不說話,讓她自己招。

盛夏吐口氣,指了指不遠處那處高樓,“衣尚離萊恩不遠,中午下班咱們還能一起吃飯,下班後聚餐擼串都不影響。”

“不是能不能一起吃飯的原因,你在萊恩幹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辭職?是不是有人給你穿小鞋了?”李婕一想,也不可能是穿小鞋,“zane 是你哥!他肯定護著你,就算有人給你穿小鞋,他也不會讓那些人得逞,梁京雨也向著你,哎呀!夏夏你趕緊跟我說說,你到底為什麽辭職啊?”

“我就是想換個新的環境,跟任何人都沒關系。”

“別介啊,你跟我說實話吧,你是不是嫌工資低?可是 zane 早就把你職位提升的預備名單交上去了,你馬上就是咱們招商部的副總經理了,你說你幹嘛在這個關頭辭職啊!”

她還真不是一般的皇親國戚,內部人員的提升名單她都能看到,盛夏岔開話題問:“我都要走了,李婕你跟我說句實話,你那親戚到底是宇科的哪個小股東?我嘴巴嚴得很,你跟我說了,我又不會跟其他人說。”

“那也不能光讓我說啊,咱倆交換吧。”李婕跟她說:“你把你要離開萊恩的真正原因告訴我,我就把我藏的秘密告訴你。”

真被周澤說對了,這女人只是表面上大大咧咧,實際上藏最深,嘴也最嚴,也沒任何壞心眼兒。

李婕跟宋思渺都是盛夏在職場上唯一交心的朋友。

盛夏想著反正都要離開萊恩了,跟周澤也結束了,壓箱底的秘密告訴李婕,互換下秘密,也算是給她們的友誼立個裏程碑。

不過,她還是保留了些,沒提跟周澤領證,只說兩人相親到現在處過對象,沒成功。

“我就知道你倆有一腿!”李婕激動的差點拍桌,“zane 看你那眼神都不對勁!每次看你都是那種特暧昧的,我還納悶誰家當哥的這樣看妹妹,要不是他跟安子若的緋聞傳太狠,我早把你倆想一塊去了!”

“該你了。”盛夏沒讓她跳話題,“你那到底是什麽親戚?”

李婕讓她坐過去點,在她耳邊小聲說:“不是親戚。”

後面加了句——我爸是宇科國際的董事長。

11 點多,天冷,沒有一個人。

他走進公園,找個長椅坐下,閉上眼睛,大腦不受控的跳出來盛夏淚流滿面的臉,還有她那句:我並不是一定要你愛我,你但凡跟我說句讓我再等等,給我點希望,我也能撐過這幾年。

現在他面臨的是:要麽給那姑娘想要的愛情,要麽就是失去她。

嘗試跟失去擺在他面前,他要是還拒絕去嘗試!那就真是他媽的腦子有坑!

有時候人想通某件事都是在一瞬間,就像是在死胡同裏繞了很久,突然發現原來轉身就能去走另外一條路;因為再聰明的人,都有愚蠢犯糊塗的時候。

那條路對周澤來說,無疑是一條冒險之路,是他從沒嘗過的領域。

當他向盛夏提出願意試試,以為會得到想要的答案,結果這姑娘卻跟他說:“你沒必要難為你自己,我已經放下了,如果你覺得我離開萊恩是因為你,你覺得很愧對我,我收回辭呈,我不辭職了,我會繼續留在萊恩工作。”

10 幾分鐘後。

車廂裏傳出盛夏細碎的微喘聲,這種聲音持續了許久後,她改為央求:“我不行了周澤,你快停下,唔……”

周澤的衣服完整的穿在身上,只有手指在她那處,低頭在她耳邊沈聲問:“還讓不讓我唱征服?”

“不讓你唱了。”盛夏抓緊他襯衣,埋頭在他頸窩,這種感覺快將她折磨的哭出來。

“這才對,該認慫就得認慫,不能一直嘴犟。”

嘴上這樣說,吻她唇瓣時,他卻又加進去一根手指……

……

超過 12 點回去的。

下車的時候,盛夏的臉泛著潮紅,周澤沒讓她那麽快走,把她拉回懷裏,貼在她耳邊提醒:“明晚去我那兒。”

她點頭,腿軟的厲害。

回去躺下,她還在回味在車上被周澤用手指折磨的那種感覺,因為好幾次她都忍不住大叫了出來。

跟做還不一樣,她是被掌控的那方。

周澤全程主導,將她的身體掌控在手,讓她大聲叫,她就得大聲;再加上她身體本就空太久,那種強烈的反應,她都有些不認識自己。

周澤也跟她說:要是今晚沒足夠的定力,絕對栽你身上出不去。

盛夏是能感覺到的,他那會兒粗喘的氣息,還有他手指的力道,被他吸疼的舌根,都是為了壓制那股火。

怎麽辦?她竟然有點期待明晚。

期待到第二天起床後,她還特意挑選了內衣穿。

午飯回萊恩,門口停了一輛瑪莎拉蒂,蘇若黎不認識這款車,跟李婕說:“那是什麽車啊李婕?顏色真好看。”

李婕:“瑪莎拉蒂,200 多萬。”

“那麽貴?”蘇若黎擺手,“算了,我不覺得好看了。”

盛夏往那車瞟了眼,確實挺好看的,不是那種俗氣的粉,很高級的感覺。

“趕緊考駕照去。”李婕指著車棚下她那輛粉色的電動車說:“駕照考出來,整輛瑪莎拉蒂開。”

她搖搖頭:“太貴的沒必要,10 來萬的代步就行。”

蘇若黎也認可她的話,“200 多萬不如買套房,在我們那兒,200 多萬能買五六套房了。”

“在北京可不行。”李婕說:“房價現在漲的真猛,我剛來豐臺那會兒,房價也就一萬多,現在倒好,三四萬了都!”

蘇若黎:“我們那兒三四千一平。”

正聊著房價,安子若跟周澤從公司大樓裏走出來,這次身邊還多了兩女一男,一個比一個漂亮,往哪兒一站像明星一樣。

“那腿真長。”蘇若黎小聲嘀咕道。

盛夏也覺得長,那腿估計都快到她腰了;目測身高得 175 以上。

安子若也得有 170,都比她高。

她不穿高跟鞋才到周澤肩膀。

打過招呼,朝電梯走,扭頭看到安子若走到那輛粉色瑪莎拉蒂前。

“那車是安孔雀的啊?又換車了,真能顯擺。”李婕給安子若起的外號:安孔雀,因為她總是戴亮色的耳飾和首飾,布靈布靈的像孔雀毛上的眼睛。

盛夏見安子若換了好幾輛車開,對車沒研究,那些標識她都不認識;單看外形,再加上他們安家的實力,不會是便宜的車。

周澤跟他們一起走了,估計是朋友聚會。

午休的時候,李婕給她發來消息,【我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可不能再晾著 zane 了,你看安孔雀看那倆女人的眼睛,搞的她像是原配,不允許任何雌性生物靠近 zane,她以為她是誰啊?】

下班又收到周澤的消息,【下班回我那兒,我這邊事情還沒處理完,回去的會晚點,】

除了領證沒說,跟李婕也沒了什麽秘密,下班後,盛夏是坐她的車回的周澤那兒。

在路上跟李婕聊天,聽出來她話外的意思,她想過去周澤那兒看看。

考慮到那是周澤的住處,盛夏先發消息給他,征詢他的同意,【今晚我可不可以請李婕來家裏做客?】

她又加了句:【你要是介意就算了。】

周澤那邊正在跟剛回國的幾個朋友談事,多年的交情,又都是想回國發展,特意過來向他了解國內市場。

看到盛夏發來的消息,他認為李婕會是他們二人關系升華的一個轉折點。

因為這姑娘不再稱呼“你那兒”,而是“家裏”。

周澤給她回覆:【今天聖誕節,留李婕在家裏吃個飯吧,我給你們點好餐,讓老板送過去。】

盛夏:【謝謝。】

是有被感動到的,李婕是她唯一能講這個秘密的朋友,周澤同意她帶過去,還主動提出點餐留李婕吃飯,表示他也很重視她的好朋友。

李婕更開心,她覺得周澤是認可她這個員工,認可她跟盛夏的友誼的。

得知周澤還點餐,讓她吃完飯再走,興奮的更是把周澤一頓誇,“我沒看錯 zane,是個會辦事兒的好男人,就沖他請我吃這頓飯,你哪天要是再跟他冷戰,我都得站他不站你。”

“一頓飯就把你給收買了?”盛夏喝口芬達,“看來我得多請你吃幾頓飯。”

“逗你的,我哪能站 zane!你才是我的好閨蜜。”李婕拉開移門,看到院子裏的保溫棚,還有開的正旺的山茶花,“都是你種的?”

“我得倆月沒過來了,都是他讓鐘點工阿姨照顧。”

“可以啊 zane,對你的花兒也上心,這樣的好男人往哪兒找去!”

她笑:“嘴毒起來,你就不覺得他好了。”

“人無完人,哪有那麽多完美的人?”李婕說:“你是不知道我哥,看著挺像那麽回事吧?我告訴你,他冷的要死!還犟!把我嫂子都氣跑了,倆人分居快半年了,把我媽都急死了。”

只在宇科公司內部的簡介上見到過餘瀚的照片,盛夏還沒見過本人,長相挺斯文的,沒想到也是個犟脾氣;再牛的豪門也都有家庭瑣事,聽李婕這麽一說,她心理有點平衡了。

晚餐送來後,盛夏讓李婕從酒櫃裏挑瓶酒,倆人喝點小酒,賞著外面的雪,也算是過聖誕節了。

李婕舉杯:“聖誕節快樂夏夏。”

盛夏與她碰杯:“聖誕節快樂餘妤。”

——互相沒有秘密的感覺,真好。

*

10 點多的時候周澤才回來。

積雪很深,給代駕多付了些錢,不忘叮囑:“路上慢點。”

聽到外面動靜的盛夏打開門,看到代駕騎著電動車離開。

周澤走過來,撲面而來一股濃郁的煙酒味,“李婕走了?”

她把門關上,“吃過飯就回去了,雪下太大了。”

“開不開心?”

“挺開心的。”她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謝謝你周澤。”

把她拉懷裏,“準備怎麽謝我?”

只開了夜燈的入戶玄關處,氣氛開始暧昧,盛夏迎上他視線,臉已經開始發燙,“你想讓我怎麽謝你?”

周澤低頭在她耳邊低喃了幾句,她耳根越來越紅,“不行……”

從沒有那樣過,她覺得她辦不到。

周澤卻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把她抱鞋櫃上,捧起她臉吻住。

第一次就在門口鞋櫃前,哪裏都沒去,衣服完好的在身上,只有那處的貼身衣物落在地上。

暖氣開的足,熱的他們身上都有了薄汗。

周澤這次很急切,幾乎沒做什麽鋪墊,得兩個月沒要過她,不管是心理還是身體,都想她想的厲害。

再次連接在一起,盛夏雙手攀緊他的肩膀,腿環在他腰間,根本跟不上他的節奏。

還是跟過去一樣,又狠又野。

身心都被填滿,不再空缺。

回臥室,衣物落地,在大床上,開始嘗試周澤要的那種謝法,盛夏羞恥的都快哭了。

周澤卻興奮的不行。

好不容易結束,又被他抱洗手臺前。

……

11 月初回來過幾天,盛夏跟他鬧的最狠的時候,沒讓他們見。

他媽這倆月以為他跟盛夏分手了,打電話過來又想張羅著讓他相親。

周澤向來不喜歡自己的感情生活被家人管著,尤其是他媽,一直反對他跟盛夏交往,這讓他很反感;如果狠話不說在前頭,哪天他們再回國,他媽估計又得當著盛夏的面各種陰陽怪氣。

盛夏趴在床邊問:“你爸媽今年過年回國嗎?”

“上個月回來過了。”抽屜裏拿出來一盒火柴,點煙後,他把門打開,“我和爺爺今年可能得去溫哥華過年。”

“奧~”

周澤扭頭看她:“奧什麽奧?”

“沒什麽啊。”

“想讓我回南澤村直接說,陰陽怪氣的樣兒跟誰學的?”

“我是覺得你去年就沒去溫哥華跟你爸媽過年,不好意思再留你。”她翻個身,坐起來靠在床頭,拉高被子護住胸口,“反正就分開幾天,你去就去吧。”

“我去了溫哥華,你再跟你那發小去放孔明燈?”

“……”他怎麽知道沐年希給她放孔明燈?

盛夏看向他,“我生日那晚你就回來了?”

“不回去能看到你笑那麽開心?”周澤吐了口煙圈,“沐年希是不是喜歡你?”

“他才不會喜歡我!他喜歡禦姐範的。”搜尋了下身邊對照的人物,她想到安子若,但是她沒說,改話題問:“安子若是不是喜歡你喜歡的挺久的?”

“想表達什麽直說,別繞彎子。”

“你說她要是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了,她會不會真會拎著炸藥包來炸我?”

“腦子裏一天天都在想什麽?”

“她真挺癡情的。”

周澤再次提議:“改天約她吃個飯,把咱倆的事告訴她。”

“不要!”盛夏立刻搖頭,“還是瞞著吧,我一點也不想公開。”

“隨你。”

這種事兒上,周澤不喜歡過多的幹涉她的選擇,她不想,他也不會強迫她非得公開。

下午沖了個澡,拉開窗簾看到院子裏積雪很厚,盛夏提議:“周澤,咱倆堆個雪人吧。”

“不累了?”周澤過去拿過她毛巾,幫她擦頭發,“還有力氣堆雪人?”

“你堆,我給你打下手。”

“滑頭了不少。”

“你這個師父教的啊,該慫得慫,處事圓滑點,才能憋大招對付敵人。”

“我是你敵人?”

她笑了笑,“你要是我敵人,我還沒跟你過招就被你識破了。”

“孟令冬他們最近有沒有繼續難為你?”

周澤不是公私不分的老板,他只會支招,從不幹涉。

盛夏升為招商部的二把手,是因為她能力確實凸出,足以勝任這個職位,但是這個職位要面臨的是什麽。

升她前,周澤就已經預想過:年齡小,資歷淺,下面的那幫元老級經理自然不服,副總經理又跟葉初凡這個老大存有競爭,她屬於夾心餅幹中間的那塊奶油,只能由著被擠壓。

站在私情上,周澤是想再等一年升她的職,但是拋開所有私情,只站在老板的位置,她必須上去。

萊恩管理層大換血,把他們這些能力凸出的新人提上去,也是給下面的人鼓勵和希望,讓他們知道在萊恩只要有能力,就不會被埋沒。

周澤:“如果開會的時候還是跟你使臉色,相信不用我說,你應該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殺雞儆猴這詞兒,盛夏之前常聽他說,可是跟孟令冬同事一場,她實在下不了那個狠手,“就沒有其他的法子了麽?”

“沒聽過一句話?”

盛夏扭頭看他,聽到他說:“心不狠,站不穩,要麽你被殺,要麽他殺你,二選一;別想什麽用愛感化,那都是電視劇,現實中只要涉及個人利益,一個比一個狠;只是你沒發現。”

如果換做以前,是聽不出他這話的言外之意,升上去這一個月,她深有體會。

孟令冬他們敢那樣猖狂的擺臉色,背後肯定有人給他們授意,每次都是葉初凡出面幫她擺平。

看起來是葉初凡這個老大向著她這個二把手,但是細想下不難發現,很可能她就是哪個始作俑者。

盛夏開口:“周澤,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

“問。”周澤已經猜到她會問什麽。

“只站在老板的角度上,如果有一天我跟葉初凡正面開撕,你會留我,還是保她?”

“這個問題不應該問我。”

“怎麽說?”

“身為團隊的領頭羊,比拼的是誰更得人心,自古以來向來是得人心者得天下,你跟葉初凡開撕前,得先想想,你們招商部的人會站你,還是站她。”

“我懂了。”

現下這種情況,她根本沒勝算,周澤是提醒她最好不要搞事兒。

頭發吹幹,來到院子裏堆雪人。

盛夏打下手,沒再跟周澤聊工作上的事。

周澤堆雪人,她拿手機拍視頻,一時興起,團了雪球,朝著他背砸了過去,砸完她就笑。

“我發現你這姑娘現在不是一般的欠兒。”拿她沒法子,周澤被她氣笑。

剛才那一個砸的不過癮,盛夏又團了個雪球砸過去。

過程都被視頻記錄下來。

周澤由著她砸了幾個雪球後,也團了個雪球朝她砸過去,沒舍得用力。

盛夏哈哈大笑,繼續團雪球砸他。

沒一會兒,堆雪人變成了他倆打雪仗,打著打著,變成了被他撈回來抱住,然後,擁吻,再然後,吻回了客廳,窗簾拉上,周澤微涼的手伸到她睡褲裏。

一開始是涼的,慢慢變熱,發燙,最後雙手抓著沙發椅背,被他強勢的撞。

手機視頻還錄制著,攝像頭朝著天花板,什麽都沒拍下,但是撞擊的聲音,她的呻吟聲,全部都被錄下。

發現忘記關掉錄制,錄上了十多分鐘的聲音。

周澤不讓她刪,還播放出來讓她聽,“不比音樂好聽?”

羞惱的捂住他嘴,盛夏臉紅的很。

“臉紅這個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把她手摁置頭頂,周澤壓著她問:“跟我不太熟?”

手撐在他胸膛,“都熟透了。”

“透一個給我看看。”

像是為了證明,也可能是因為這兩天過於親密,盛夏翻身,換她在上面。

這次全程周澤都讓她主導,沒有打斷她;但還是她先敗下來,氣息淩亂的趴在他頸間,親吻他喉結。

因為喉結是他的敏感點。

每次只要親到他喉結,他的力道都會特別狠。

這次也一樣,親了還沒幾下,被他翻身壓住。

……

周一,盛夏沒穿高跟鞋。

因為她兩條腿實在酸疼的厲害。

李婕發現了她的異常,去洗手間的時候在她耳邊悄悄問了句:“周末是不是都沒下過床?”

瞧她臉紅的樣兒,李婕笑了,“看來是真沒下過床。”

盛夏實在接不了這種話題,尤其還是在工作期間,聊這種話題像是幹壞事。

是李婕岔開的話題:“改天請朱老師吃個飯吧,教咱倆也有一個月了。”

盛夏:“你選個地兒。”

“朱老師住海澱區那邊,我回頭搜搜那邊不錯的餐廳,選好了告訴你。”

“行。”

倆人正聊著,聽到辦公區傳來吼聲,是孟令冬。

“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張嘴閉嘴就是客戶騷擾你!怎麽不說是你勾引客戶?你要沒勾引,客戶能騷擾你?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這種姑娘我在這一行裏見得多了!”

走近,聽到孟令冬又說:“要學學點好的,別總學歪門邪道,人家可是茶二代!是你一農村姑娘能比得起的嗎!”

整個招商部的人,幾乎都知道盛夏家裏開茶廠,因為每年她都會帶些白茶送給同事喝,同事都笑稱她是茶二代。

孟令冬這次把話說那麽白,還是沖蘇若黎發的火,李婕身為組長,哪能讓自己組員被這樣欺負?

“孟令冬你嘴巴給我放幹凈點!”李婕不讓盛夏出面,這事兒得她來扛,“什麽叫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哪只眼睛看到若黎勾引客戶了?是不是客氣禮貌的打聲招呼,在你這個男人眼裏,她都得屬於拋媚眼?”

“拋沒拋自個兒心裏沒點數?”孟令冬看了眼她身後的盛夏,故意陰陽道:“就像某些人,穿著裙子還故意彎身撅屁股,蹭到客戶的手了,反過來說是客戶摸她裙子,亂潑臟水是真有一套。”

關於天津客戶摸盛夏裙子那事,只有葉初凡,陳超俊知道。

當初交接客戶,由陳超俊進行後續的跟進,簽約的幾率很大,陳超俊當著葉初凡問為什麽更改招商經理,盛夏只能把被騷擾,還被倒打一耙的事說出來。

後來客戶簽了,業績 55 分的。

本以為這事過去了,沒想到從孟令冬嘴裏竟然聽到了另外一個版本。

“孟令冬,用不著用某人稱呼我。”經過昨天跟周澤那番對話,盛夏得出的訊息已經不允許她在感情用事,“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到的版本,展廳都是有監控的,是我給客戶潑臟水,還是客戶倒打一耙,監控拍的清清楚楚。”

葉初凡從辦公室裏走出來了,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表情,“這是幹嘛呢一個個的?”

李婕才不慣著孟令冬,把他剛才的那些話全部覆述了遍。

結果孟令冬卻說:“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今兒還真就不服了!你盛夏不是說有監控嗎?走,咱們去調監控!要是監控裏顯示是客戶先伸的手,我孟令冬立刻跟你道歉!”

這是一個坑,就看她跳不跳。

明知是坑,盛夏還是選擇了跳。

因為她在賭,賭葉初凡這個老大不會玩太陰的,畢竟是周澤挖來的人;如果手段那麽下作,說明他看人走眼。

結果,她還真就賭輸了。

27 歲,剛好是他們合約滿 5 年的時候。

在周澤聽來,她這話是跟他提醒:滿 5 年你要還這樣,我就得跟你趕緊散夥。

家裏人是不知道他倆之間的真實關系的,夏女士問她:“幹嘛非得 27 歲?”

姥爺也說:“就是!”

盛夏來了句:“27 這個數字吉利。”

夏女士:“你以為買彩票呢?還得選號?”

“反正我認準了 27,不到 27 絕不婚嫁。”

撂下這句話,她起身離開。

20 幾分鐘後,盛夏趕到李婕那兒。

李婕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情緒近乎崩潰,哭著向盛夏講述發小的離世,句句都是不甘與悔恨,“我應該早點察覺到的,一個月前她就已經不對勁了,可是夏夏,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應該陪著她的!”

燒炭自殺的同學叫何悅,是李婕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昌平老家緊挨著,幼兒園到高中都是同一個。

何悅今年 27 歲,家裏排行老四,按道理應該最受寵,但是在強者生存的何家,她這個能力不突出的小女兒最不受待見。

何悅有個談了五六年的男朋友,名字叫葛士鋒,一直瞞著家裏,懷孕了才跟家人講;家人不同意,做了個局試探葛士鋒。

布局多年的鳳凰男一開始並沒露出馬腳,是得知何家寧願不認何悅這個女兒,也不會同意他們結婚,才獅子大開口的索要分手費,何家不給,葛士鋒威脅說手上有性愛視頻,要讓何家名譽掃地。

全程錄音記錄下葛士鋒的真實嘴臉,何家人又每天罵何悅眼瞎,流產後也是對她各種言語打壓。

何悅承受不住壓力,心理上也接受不了男友的背叛,再加上流產,生理和心理都不堪重負,一周前做出極端行為:燒炭自殺。

何悅死在自己的別墅裏,還跟家裏人同個小區,是李婕始終聯系不到何悅,開車去昌平,才發現她的屍體。

多麽諷刺?親生女兒死了 5 天,同小區的家人竟都沒有察覺到。

“我現在閉上眼睛都是何悅躺在床上的樣子。”李婕哭的眼睛腫了,“我想抱抱她的夏夏,可是警察不讓,說會破壞現場。”

“別說了李婕。”盛夏抱住她,“何悅不會怪你的,你已經做的夠好了。”

“不好,我做的一點也不好,我要是做的夠好,她怎麽受那麽多的委屈都不跟我說。”她哭著說:“她的遺書我看了,每個字幾乎都有淚痕,她是哭著寫的遺書,她得多絕望,才會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何家連個葬禮都不給她辦,墓地都沒選在北京,我什麽都幫不了她夏夏。”

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盛夏只能抱著她,讓她盡情的哭出來。

接下來幾天,盛夏請了假,寸步不離的守著李婕,得知她的經歷後,蘇若黎下班後也會過來;她們三個姑娘一起吃飯,聊天,散步;偶爾還會跟宋思渺視頻,聊一些工作日常。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月底,周澤和梁京雨一起回了北京。

梁京雨首先發現的李婕不對勁,“平時像個小麻雀一樣咋咋呼呼的,出趟差出來,我怎麽瞅著這姑娘像是被餵了啞藥?”

盛夏只能告訴了他李婕最近發生的事。

聽後,梁京雨尤為心疼,“得過陣子才能好,畢竟親眼見到了那場景。”

盛夏說:“我跟若黎最近都是輪流過去陪她住,不讓她自個兒。”

“多陪陪她吧,瞧那模樣,跟丟了魂一樣。”又往李婕那瞅了眼,他才離開。

……

李婕這種萎靡不振的狀態一直持續到 11 月中旬才逐漸緩解。

12 月初,團建旅游的地點定了:海南三亞,海口。

宇科在這兩個地區都有旅游產業,現成的一線海景酒店和度假區。

冬季,也是海南旅游的旺季,同事們都喜歡,議論著過去要穿比基尼,還要多帶幾條沙灘裙。

“到了地兒再買就行,那邊賣的款式多。”李婕不忘提醒:“都忘了去年雲南旅游了?帶的衣服挺多,到地兒還不是又買買買。”

大家夥兒一想:確實也是。

於是這次出發去海南,行李箱裏都沒裝太多衣服。

包機飛過去的,周澤跟梁京雨,以及其他負責人都是坐在頭等艙,盛夏級別達不到,跟李婕和蘇若黎坐的經濟艙。

“都一個樣兒,反正同架飛機。”李婕喝口水,把眼罩戴上,“睡會吧,到地兒得大半夜了。”

盛夏的艙位在走廊,比較靠前,飛機上都是萊恩的人,頭等艙沒拉布簾,能看到空姐過去詢問周澤是否需要飲品點心。

周澤表示不需要。

可是過了會兒,那名空姐又過去,手裏還拿著毛毯,說蓋個毛毯會舒服些。

周澤接過毛毯,等空姐走後,他向後看眼盛夏,似乎是問她:冷不冷?

飛機上的同事幾乎都在閉眼休息,盛夏搖頭表示不需要。

四個小時後,飛機抵達三亞鳳凰機場。

淩晨三點多,大家都困的不行,上大巴車的時候都在打哈欠。

上海分公司同事們的飛機還沒抵達。

盛夏跟李婕一個房間,蘇若黎和唐晶一個。

第二天起床洗漱完,導游通知要集合去宇科開發的島上住。

三亞的行程是三天,上島後都是自由活動,可以賴床午睡,還不用往外跑。

盛夏發消息問周澤住哪兒,因為辦入住的時候只見到梁京雨。

周澤給她回了一段視頻,視頻裏可以看出是在山上拍的,她們住的這家酒店也出現在畫面裏。

李婕跟宋思渺她們要去海邊買沙灘裙拍照,盛夏先跟著過去買了幾條,然後找借口說回房休息會兒,換上沙灘裙,她拿著周澤發的視頻詢問酒店前臺,得知是山頂的別墅套房後,偷摸的上了山。

山上信號不是太好,打電話給周澤總是打不通,看到十幾棟一模一樣的別墅套房,盛夏犯了難:總不能挨個摁門鈴找吧?

沖過澡的周澤此時穿著浴袍走到泳池前,準備打電話給盛夏,問她要不要過來,發現手機信號差的厲害,想回房換衣服下去找她,看到不遠處一抹粉白身影。

是盛夏。

她穿的是一條粉白漸變沙灘裙,長發散在腰間,站在椰子樹下東張西望的,像只迷路的精靈。

周澤註視著她,也不叫她,就想看看她什麽時候能發現他。

不到兩分鐘,盛夏看到了他,興奮的跳著沖他擺手。

到房間後,盛夏還說他:“光發視頻給我,也不告訴我房號,你讓我上來怎麽找你?”

“原本要沖個澡下去找你。”見她熱的滿頭都是汗,周澤從冰箱裏拿出來一瓶椰汁,插好吸管遞給她,“李婕的心情有沒有好點?”

“好多了。”吸口椰汁,她朝落地窗前走,望向蔚藍的大海,“你這套房視野真好。”

“晚上要不要過來住?”

李婕已經知道他倆在一起,過來住也會幫她保密。

盛夏問:“晚上海邊舞會,你這個當老板的不參加?”

“有梁京雨一個就夠了,他舞跳的好。”周澤坐沙發上,向她招手,讓她坐過來。

“你是不是也會跳?”

“別打我主意。”

“又不是在外面跳,你給我一個人跳,跳一個唄。”盛夏往他身上蹭,撒嬌式的推他,“給我跳個唄。”

“不跳。”

“跳個唄。”

周澤一把將她拽懷裏摁住,“再讓我跳,我就把你扒光了,讓你跳 trouble maker。”

都過去那麽久了,竟然還記得她在夜店跳的 trouble maker;盛夏只能認慫,“那你今天有什麽安排?不去海邊露個面兒?”

想到李婕她們說的,在海邊剛好能看他們光膀子露肌肉,要是他這個老板把浴袍脫下來,在海邊走一圈,也算是給員工發放福利了吧?

周澤警告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在打什麽主意,在島上這兩天我都不會去海邊。”

“我也不想讓你去。”盛夏的手不老實的伸進他浴袍裏,“我這人小氣的很,喜歡獨享。”

“那今兒就讓你獨享個夠。”

捧起她臉,周澤吻住她唇,吻到情難自抑,不忘拿起窗簾的遙控器,將窗簾關上。

……

10 分鐘後,酒店更衣室。

還穿著飛行服的周澤擁吻著懷裏的姑娘,反覆吸纏她的舌頭,手臂在她腰間緊摟著,恨不得將她鑲嵌到體內,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盛夏緊貼著他,脫下他上身的飛行服,撫摸他平滑的胸肌和腹肌,再往下摸,剛碰到他的人魚線,手被他摁住。

“先去房間等我。”周澤遞給她一張房卡,不是山上的別墅,那套房太遠,還要往上爬,他根本等不及。

盛夏接過房卡,氣息喘的厲害。

房間在 21 樓,視野出奇的好;這個時間段,公司的人都在樓下狂歡。

周澤是幾分鐘後上來的,衣服都沒脫,把盛夏壓在沙發上,掀開她的沙灘裙,將她的貼身衣服拽下來,皮帶解開……

天色漸暗,沒開燈的客廳裏,粉白沙灘裙扔在地毯上,沙發上的姑娘低吟聲一直沒斷,男人的喘氣聲與她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聽的人臉紅心跳。

這種聲音持續了 40 幾分鐘才停止。

盛夏徹底沒了力氣。

她覺得這次海南之旅放縱的有點過了頭。

周澤把她抱進浴室,沖完澡幫她把衣服穿好,“你先下去玩,我還得去趟陸總那邊。”

沒說去陸總那邊是有什麽事,盛夏也沒問,無外乎都是工作;她向來如此,從不過問太多。

李婕見她下來,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戲謔,遞給她幾串羊肉串,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句:“你也悠著點,別把 zane 榨幹了!”

盛夏的臉瞬間滾燙。

知道她臉皮薄,李婕也沒繼續逗她,望向人群中活躍氛圍的梁京雨,“你覺得梁總這人怎麽樣?”

“……”盛夏扭頭看她,心想著她不會是看上梁京雨了吧?

“別這種眼神。”喝口啤酒,李婕笑著說:“我就是覺得他人還挺好的,知道我這陣子狀態不行,讓我坐 zane 的飛機上天兜了圈,下飛機後,他還跟我說:海風能吹走所有的憂傷,說都過去了,讓我學會放下。”

然而接下來,她的話風突然一轉,“就是人太花了,你看他那雙桃花眼,多招小姑娘喜歡,他得虧不是富二代,就他那張臉,要是個富二代,得有大把的姑娘往他身上貼,人帥還多金,哪個姑娘不愛?”

盛夏這會兒很想告訴她:梁總他還真就是個富二代,即將回去繼承家業的富二代。

“我最多就是想睡睡他。”李婕一臉的糾結,“不過想想,還是別睡他了,我換個男人睡吧,睡了他以後在萊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怪尷尬的。”

盛夏問:“換哪個?”

“那個怎麽樣?”李婕指了指在海邊散步的高個子男孩,像個大學生,一副憂郁的氣質,“算了,太嫩了,萬一再賴上我,我還是回去用五姑娘吧。”

聽她說五姑娘聽的想笑,盛夏沒崩住,還是笑了出來。

“笑什麽呢夏夏?”蘇若黎過來了。

盛夏:“沒什麽,就是想到個姑娘。”

李婕自己說五姑娘沒笑,聽到她這聲姑娘反而哈哈大笑,“真有你的盛夏!”

蘇若黎被她倆笑的一臉懵圈。

過會兒,宋思渺過來,帶來個小道消息:“我見到 zane 的真正女朋友了!”

換成盛夏懵圈了。

別說是她,李婕也懵圈了,“在哪兒見的?”

“那邊。”宋思渺指了指停機坪的方向,“倆人都抱上了,嘖嘖,不怪人家 zane 拒絕我,女朋友長得真美,還是個混血,身條比安子若還好,還會開飛機。”

單是會開飛機這點,已經堵的盛夏問不出剩餘的話。

李婕不信,“國外都是擁抱禮,抱抱很正常。”

“對哈,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宋思渺拍下自己腦門,“把擁抱禮給忘了!”

盛夏一整天的好心情,全被這個擁抱禮給打斷。

梁京雨跳舞掀起舞會的熱潮,李婕她們都過去圍觀,盛夏沒過去,她留在原地,思索著宋思渺的話,接連喝下好幾杯啤酒。

……

25 歲生日這天,盛夏真正的明白了為什麽大家都說成長總是伴隨著痛苦。

當你割舍掉那些你明明喜歡,卻讓你內耗痛苦的人時,那種痛苦,萬箭穿心都不足以形容。

可是當割舍掉的那一刻,你會煥然新生。

22 歲到 25 歲,在踏進第 4 個年頭時,她選擇做回自己,不再當那個為愛癡狂的姑娘。

不同於之前的膽怯,她先跟家人坦白跟周澤已經和平分手,讓家人以後都不用再撮合他們倆。

“我跟周澤哥是和平分手,我們性格不太適合,試著磨合了幾年,發現還是不適合,沒有你們想的那種狗血橋段,周澤哥對我很好,是我的問題。”不想兩人關系影響兩家人,盛夏直接坦白:“之前就想過分手的,是擔心跟你們說後,再影響兩家鄰裏關系。”

夏玲跟盛銘山向來不是那種會過度幹涉女兒感情的父母,今早發現女兒的眼睛都是腫的,他們就已經有所懷疑。

對周澤這個準女婿滿意歸滿意,但是婚姻畢竟大事,女兒決定要分手,肯定是經過深思遠慮,既然不適合,他們也不會強求。

他們擔心的是對面周家。

因為周向國跟陳靜是昨晚回來的,今年回來也是為了把周澤跟盛夏的婚事先定下;婚事沒定成,倆孩子卻分手了,兩個老人那裏怎麽說?

夏玲只能先把陳靜叫家裏,告訴她倆孩子分手的事。

沒想到陳靜聽到分手,竟然笑著說得放掛炮仗慶祝,這可把夏玲給氣壞了。

等陳靜走後,夏玲上樓跟盛夏怒吼:“我跟你說盛夏!你要是再敢上趕子去找周澤覆合!我把你腿給打斷!”

從沒對她這個女兒發這麽大火,這是夏玲頭一次這樣。

夏老頭跟老伴兒聽到了,楊素雲也聽到了,趕過來問發生什麽事。

得知緣由後,夏老頭跟老伴兒都嘆氣,為周澤有這麽個媽感到惋惜。

只有楊素雲下樓來到對面周家,不在乎陳靜也在,手裏拿著掃把沖堂屋裏喊:“周崇賓你給我出來!”

以為是談倆孩子的婚事,周老爺子笑呵呵的出來。

楊素雲怒斥道:“我跟你說周崇賓,我楊素雲的孫女這輩子都不會嫁給你們周家人!你們要是再敢把手伸到我孫女身上!我絕對放把火把你這宅子給燒個稀巴爛!”

聽到樓下的聲音,周澤先結束跟陸延覆的通話,下樓問發生什麽事,剛靠近楊素雲,被她一掃把推開,“晦氣!別挨我!”

盛夏已經趕過來,抱住奶奶的胳膊往外走:“我們先回家奶奶。”

氣的楊素雲上氣不接下氣,“真不知道你們有什麽好高高在上的!不就是在國外發了財有點小錢!是!你們周家是豪門!我們盛家高攀不起!打從今兒起!你們周家人別再踏進我們盛家半步!”

等盛夏拽著奶奶離開。

向來冷靜的周澤看向母親陳靜,“你去盛家說了什麽?”

陳靜一臉無辜:“我什麽都沒說啊,周澤你也看到了,是她們一個個的像個瘋婆子一樣,鄉野村婦,一點教養都沒有,得虧你跟那丫頭分手了,這要是不分手……”

“閉嘴!”這話是周澤跟爺爺一起說出來的。

周爺爺拄著拐杖,氣的渾身發抖,“陳靜啊陳靜!我沒想到你把手都伸到盛家那邊了!周澤跟周南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攤上你這麽個媽!”

周向國見父親氣成這樣,連忙去拽陳靜,“跟我去盛家道歉。”

“我憑什麽道歉!”陳靜故意提高嗓門。“本來就是鄉野村婦!仗著自家女兒有點姿色,恨不得讓女兒趕緊嫁進豪門!也不看看自己家什麽樣!我們家周澤的年薪是他們家開個茶廠幾十年都掙不到的!就這還看不上我們家周澤!她以為他們家女兒是鳳凰麽!野雞飛上枝頭才能變鳳凰!枝頭都還沒飛!就想當鳳凰!”

沒等周澤開口阻止,已經離開的盛夏再次折返,比起奶奶楊素雲的激動,她顯得很平靜,“謝謝阿姨您提醒,確實是我不該高攀您兒子,您用不著這麽大聲,被街坊鄰居聽到了,只會顯得您還沒我這個鄉野村婦有素質;您是豪門太太,傳出去對您名聲也不好。”

她淡然的說道:“我跟您兒子已經分手了,他的年薪跟我也無關,您放一萬個心,我盛夏這輩子就算是當尼姑,也不會嫁給您兒子。”

說完這些話,她沖周爺爺微微一笑,“我走了周爺爺,提前給您拜個早年,祝您新年快樂,兒孫滿堂,家丁興旺。”

她臉上的笑刺痛了周澤。

周澤跟出去叫住她,“盛夏。”

這次盛夏並沒回頭,大步朝對面家裏走,留給他的是異常決絕的背影。

……

盛夏跟周澤都沒想過,他們之間竟會以這種方式收場。

像做了場夢,噩夢。

但是晚上的時候,家裏還是給她開心的慶祝生日,不讓她被陳靜那些話影響,沐家人也來了,在胡同裏大放煙花,為她這個幹女兒造勢。

梁曉嵐故意高嗓門:“我就喜歡我們夏夏,做夢都想夏夏當我們家兒媳婦兒!都怪我們家年希不爭氣,到現在都追不上!”

這話是說給對面周家人聽的,沐家跟周家旗鼓相當,誰都不比誰家差,陳靜不是喜歡搞豪門那一套?讓她出來搞,看看她還敢不敢大放厥詞!

周澤坐在房間裏,桌子上放的是一大束紅色玫瑰花,昨晚回來就搜索鎮上的花店,將這個品種的玫瑰全定了下來,玫瑰花旁邊還有一個墨藍色的首飾盒子。

在三亞的時候遇到曾經在溫哥華一起考飛行駕照的朋友,那位朋友是一名珠寶設計師,在業界頗有威名;他不是個浪漫的男人,可能是源於飛機撒花後的激動心情,托朋友設計一款手鐲,想要在生日這天送給盛夏,再給她一個驚喜。

結果,驚喜跟玫瑰都沒送成,他們之間還以這種方式收場。

如果今天沒有發生母親陳靜羞辱盛家人的事,周澤或許還做不到反思自己,回看跟盛夏從認識到戀愛,他好像從沒站在盛夏的角度去思考過問題。

他總是將他的想法灌輸給盛夏,讓這個比他小五歲的姑娘理解他。

他自認為做的足夠多,是盛夏一直提無理的要求。

其實是他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像個正常男性那樣去呵護女生。

盛夏說他們不適合,他們確實不適合。

因為她要的並不過分,是他給不了。

有了這種認知後,周澤沒在老家停留,連夜坐飛機回了北京。

盛夏是大年初四跟姥姥和姥爺回的北京,民政局初七才上班,她把戶口本放好,等著初七先跟周澤辦完離婚,再過去他那邊收拾東西。

過年的時候李婕去過南澤村,知道她跟周澤已經分手,也知道經過陳靜那麽一鬧,兩人再無可能,身為朋友,沒有過多的勸她,只說了句怪可惜的。

“沒什麽可不可惜的,不適合的兩個人繼續一起,只會讓你自己過度內耗,還很痛苦。”盛夏甚至說了梁京雨那句話:“不是一個圈子,還真就玩不到一起。”

過去她不信,現在她信了。

2015 年 9 月,看丹村棚改騰退正式啟動。

夏老頭要跟老伴兒搬離這個住了快一輩子的家,已經搬走的租戶都在這天回來了,住了多年,大家早已對這個院子有了感情。

夏玲和老公盛銘山也回來了,盛夏是從新加坡趕過來的。

門口的大槐樹下,蘇若黎用相機記錄下他們的大合照。

拍了很多次才成功,因為夏老頭跟老伴兒一直悄悄的抹淚。

“別哭了啊媽。”夏玲忍住眼淚,拿紙給母親擦淚,“沒事兒,拆遷是好事兒,住上樓房冬暖夏涼的,別哭了啊。”

盛夏遞給姥爺紙巾,其他租戶們也都紅了眼眶。

最後大合照拍完,大家一起在院子裏吃飯聊天,談論著在這個院子裏曾發生的趣事。

飯後人散,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夏老頭才跟著老伴兒乘坐女婿的車離開;分的房子還沒下來,租的房子在怡海花園,離這邊也不遠。

到那邊後,夏老頭發現忘記把床底的酒給拎回來了,“不行,我得騎車子回去拿。”

“現在三輪車都不讓上路了,再讓交警給你查了!”夏玲不讓。“明天再拿,房子現在又拆不了,門都鎖著呢,丟不了!”

看出來姥爺惦記著他那幾瓶酒,不給他拿回來,他這一晚上都睡不安生,盛夏開口:“我開車過去拿吧,剛好把若黎送回去。”

村裏拆遷,蘇若黎搬到了附近的南開西裏小區住,二室一廳,次臥租了出去,她跟月餅住一起。

盛夏考了駕照,除了不敢上高速,其他的路段她都敢開。

把蘇若黎送回小區,開車回看丹村,用鑰匙打開院門,上樓到姥爺的房間找酒,發現在床底最裏面,爬進去往外拽,還被床板撞到了頭;幾瓶酒都拽出來,頭發上沾了蜘蛛網,用黑色皮筋紮起來,她拎著酒朝外走,路過過去住的那間房,沒有扭頭,更沒有回頭看一眼。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槐花樹被風吹的嘩嘩響,走到院門口,盛夏還是停下了腳步,留戀的回頭環視了一圈,並沒停留太久。

鎖門的時候,趙淮安過來了。

沒去別的地方,盛夏拎了兩個馬紮過來,跟趙淮安坐在院門口吹晚風,她也不說話,只是擡頭看著濃密的槐花樹。

是趙淮安先開的口:“在哪兒留的學?”

“新加坡。”沒有再對他有所隱瞞,已經一年多了,對過去盛夏早已放下。

“要讀幾年?”

“三年。”

“畢業去哪兒?留在新加坡還是回湖州?”

沒問她要不要回北京,是知道她不可能再回來長待。

“回湖州。”盛夏笑了笑,“我得回去幫我爸賣茶葉,不然我花那麽多學費豈不是白學了。”

趙淮安問:“這次回來待幾天?”

“待個一周吧,這老宅子要拆了,我姥跟我姥爺挺傷心的,我爸媽會待得久點,我英文不好,學起來太吃力,課程耽誤太多的話,後面的學起來會更吃力。”

“晚上找個地方聚聚?叫上梁京雨,他一直想當面跟你道個歉。”

“跟我有什麽好道歉的!”她擺擺手:“再說了,壓根也不是太熟,沒什麽好聚的。”

站起身,她拎起那幾瓶酒,“我該回去了,門就不鎖了,反正也沒什麽貴重東西,該搬的都搬完了。”

“我送你。”趙淮安起身。

“不用,我開車來的。”

“學駕照了?”

“去年就學了,學了駕照好,不用麻煩別人送,也不用蹭別人的車。”

她這話在趙淮安聽來,像是很後悔坐過他們的車,因為要不是坐車,與他們這幫人不會相識,更不會有交集。

……

晚上在會所聚會,任成也過來了。

梁京雨吸口煙,滿眼都是愧疚跟惋惜:“我怎麽覺著小盛夏跟周澤分手都是因為我呢?”

趙淮安喝口酒,眼神黯淡。

任成開口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我不在北京,真是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也不跟我講。”

“是不知道應該跟你怎麽講,這事兒真的是捋不清。”梁京雨苦惱的很,“改天我得過去找找小盛夏,跟她把話說明白,不說明白我這心裏得一直惦記著。”

趙淮安提了個醒:“讓餘妤去跟她說。”

“別提那姑娘!又把我給拉黑了!拉黑這事比吃飯還勤!”

任成:“你自個兒追的姑娘,拉黑你,你不也樂意?”

“那倒是。”提起來這個,梁京雨心裏美滋滋的,“拉黑歸拉黑,至少沒有隔天的仇,哪像周澤這!都快兩年了!還僵著呢!要我說,他就該學我,死纏爛打的上趕子追!他要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兒,小盛夏連理都不會理她!”

趙淮安:“餘妤的性格跟盛夏不一樣,死纏爛打那一套在她這兒未必適用。”

“那怎麽辦?就這樣眼睜睜的瞧著他們倆黃著?”

任成聽不下去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感情的事兒得他們自己處理,旁人幹著急也沒用。”

“周澤自個兒把路堵死了,怪誰?”梁京雨話音剛落,包廂門從外面推開。

是周澤。

周澤過來後,他們都沒再敢提盛夏,聊的都是關於投資的事兒。

任成這次回京是想做小額貸,想聽聽他們的建議,結果,周澤直接給了他句:“別碰這行。”

近幾年圈子裏太多公子哥搞這個小額貸,都賺的盆滿缽滿,任成手裏閑錢多,手癢的很。

“房產跟小額貸這幾年都不要碰。”周澤提醒他:“要真是錢多的沒地方花,去看新能源,新能源是未來的趨勢。”

投資這塊,周澤的眼光向來比他們毒,雖然對外沒開公司,但他投資持股的行業多,單是萊恩他持股都占到快百分之 35,快跟陸延覆並肩;萊恩擴店的速度也厲害,還有商家公子那茶飲,有了他的入股後,擴店速度猛增;照著勢頭發展下去,指不定過幾年也得上市。

投資他是哪哪都厲害,就是感情這事上,比他們幾個都慢半拍。

任成打消掉了碰小額貸,改話題說:“下個月我老婆就生了啊,你們幾個把紅包準備好。”

“我跟餘妤明年指不定也能定下。”梁京雨指了指周澤跟趙淮安:“你倆也抓緊啊,不能總落後面。”

周澤沒理他,劃著火柴點上煙;趙淮安往他那火柴盒裏掃了眼,還剩下 1 根。

幾個人幾杯酒下肚,喝高的梁京雨故意沒話找話的說:“對了周澤,小盛夏回京了,你知不知道?”

周澤淡聲回他:“不知道。”

“不是?你這到底幾個意思?對小盛夏到底還有沒有想法?要是還有想法,弟兄幾個幫你使使力。”

“沒想法,不需要。”

“死鴨子嘴硬!不需要你幹嘛還單著?”

“我樂意。”

說話能噎死人,梁京雨沒再上趕子找他冷臉看。

散場各自回家,周澤回到世界公園的住處,跟平時一樣,先開玄關的燈,換拖鞋,洗手,冰箱裏拿出來一瓶礦泉水,喝幾口到客廳,把院外的燈摁開,走出去打開水龍頭,用水管為曬了一天的花澆水。

薔薇跟月季已經爬滿圍欄,繡球花夜裏都支棱了起來,二樓露臺的藍雪花像藍色瀑布一樣垂下來,多肉也有了遮陽網,因為都是控養,還是那些盆。

山茶花跟木繡球長得慢,但已經是樹的模樣。

澆完水,看到新長出來的薔薇枝條往外伸,周澤回屋拿園藝繩,把枝條固定在圍欄上,做完這些,他拉椅子坐下,久久都沒有回屋。

想到梁京雨的話,他不免失笑。

因為他是知道盛夏回北京的,爺爺提前告訴過他,老夏家要拆遷了,夏玲他們都會來北京,盛夏也會回來。

院子裏跟門口都安裝了監控,這幾天他都在不定時的看監控視頻,就想能從裏面見到那個姑娘的身影;門鎖密碼還是原來的那個,中間換過密碼鎖,密碼從不換。

他沒指望過盛夏能原諒她,只是奢想她能過來看眼院子裏的花,哪怕是遠遠的瞧上一眼,因為這些花兒都是她親手種下的。

但是那姑娘從沒回來看過一眼,像是早已將它們遺忘,就像……忘了曾在這裏發生過的一切。

周澤也會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可笑,因為過去他從不喜歡追憶過去,只喜歡過好當下,他不是那種會陷入過往回憶中的人;結果,這近兩年的時間裏,他常常一個人開車到小公園,待會兒再回來;吃飯也是去那個小飯館,不管喝不喝,都會點份玉米羹。

皇城根那私房菜還在,只要是跟趙淮安他們幾個聚,首選那裏。

明明現在萊恩有了新的執行總監,他是撒手掌櫃,時間充裕的很,還是按時按點的去總部基地,也只回這個房子裏住;不論在外面玩到多晚,都得回來。

他覺得他現在就是守著過去的回憶過活,一直留在原地,沒有往前走過;而盛夏,明顯早已脫胎換骨的往前走。

不是沒想過往前走,去海澱區那邊住過一個多月,他每晚都失眠,遠沒有這裏睡的踏實。

所以,周澤覺得他也時候該離開了,因為繼續留在這座城市,他根本沒辦法再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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