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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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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

旁人不得而知的是,早在李懷璟要這麽做的時候,就已經通過系統向莫渝報備了。

莫渝為完成結局任務,向來就要求他在人前表現出盛寵張語知的模樣,好降低對方的戒心,對待其他妃嬪亦是照常,才不至於令人生疑。

她眼不見心不煩,倒是不會為此吃醋,只是有時不得不和其他妃嬪一起去見李懷璟,親眼瞧見如何相處,心裏便會發酸。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她有時會想著趕緊做完結局任務,正是有這樣的原因。

筵席上除去這些不愉快的插曲外,倒也有幾樁趣事,莫淺轉移話題,揀了些說與莫渝,把她逗得直樂。

這一天就在談笑中過去了。

寧巧巧說是和京城這地方犯沖,在莫府沒住兩天便率部眾回安西去了。

轉日,召莫渝回宮的聖旨送到了莫府,來宣旨的是汪華。

蔡氏將她送至大門外,對她千叮嚀萬囑咐。

那日宮宴上莫家經受的刁難還歷歷在目,後宮妃嬪也都不是好相與的,莫渝如今有了身孕,回宮後更得處處留神。

莫渝拉著蔡氏的手不舍得松開。

蔡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娘娘在宮裏,千萬要照顧好自己,若有事,就叫人帶話出來。”

“女兒都知道的,母親就放心吧。”莫渝點了點頭,“只要有女兒在,定不會讓莫家受損。”

“好,娘娘該回宮去了,別誤了時辰。”蔡氏送她離開,看著那架馬車遠去,在心裏默默地念了聲,“謝謝。”

其實早在她帶著莫深莫淺兩姐妹入宮探望莫渝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位“莫渝”並非她的女兒。

盡管身形容貌一模一樣,可當母親的又怎麽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但她能感覺得到,這位“莫渝”是完全將她當作母親對待的,也將莫家人當作自己的家人。

蔡氏也知道,莫家父子手握重兵,一向被皇上忌憚,幸而這位“莫渝”頗得聖心,恐怕是因她從中斡旋,如今的皇上才會這般信任與器重莫家。

從皇宮探親回來的當天夜裏,蔡氏做了個夢,夢見她的女兒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在那裏也有疼愛她的雙親,過著平凡但幸福的生活。

所以,她決定保守這個秘密,把留在這裏的“莫渝”同樣當作她的親生女兒。

而且這位“莫渝”為了莫家同樣付出許多,無論她是誰,蔡氏覺得都該道聲謝。

莫渝不知道蔡氏已經看穿了她的身份,乘坐宮裏派來的四角綴著金鈴的馬車,穿過啟明宮東側的延政門進入皇宮內苑,沿著宮道一路往後宮去,另有一架車輿從裏頭出來。

對方的馬車形制樸素,見到莫渝乘坐的馬車,停下來等她先過去。

莫渝當對方是出宮辦事的太監,或是被放出宮的宮人,便沒當回事。

穿過崇明門,進了第三道宮墻,這才算是到了後宮內帷。

眼瞧著通往猗蘭殿的路門近在咫尺,莫渝卻收到了系統的消息。

【任務二:趙青雲結局,已完成。】

莫渝一楞,腦子裏瞬間冒出個念頭:叛軍打進來了?

再一想,這根本就是不可能事,狗皇帝那邊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呢,皇宮內外看著也是一片祥和。

而且趙青雲和周柔儀最後都得攜皇子出逃,眼下卻只完成了趙青雲一人的結局。

在剛才那架馬車上的是趙青雲和皇長子,李懷璟將他們給遣送出宮了?等會兒得了空,還得問問他是怎麽回事。

正想著,馬車停在了猗蘭殿的路門前,跟在車旁的檀蕊掀起幔幕,夏守義來扶她下車。

莫渝被檀蕊攙著慢慢走回主殿,見殿內陳設都是原來的,位置也沒換,猗蘭殿的宮女內侍們在她走後依舊每日打掃,仍是那麽幹凈整潔,可熟悉之餘總覺得又有些不對。

她坐在小書房的軟榻上歇息,一直有股好聞的香味往鼻子裏鉆,但屋裏既沒有擺放鮮花,也沒有點著香爐。

這時茗露端茶來,後面還跟著幾個宮女內侍。

富康率先向莫渝行了一禮,喜道:“恭賀娘娘喜得龍胎。”

“你們都知道啦?”莫渝面上一紅,笑吟吟地說道,又問,“這屋裏熏過什麽香,怎麽這般好聞?”

茗露亦是面有喜色地回道:“娘娘懷了龍胎,皇上兩個月前就派人傳旨,特賜椒房,命內侍省將猗蘭殿重新粉刷了一遍。”

莫渝再細細打量,發現四周墻壁果然呈淡淡的粉色,心裏也跟著發暖:“皇上真是有心了。”

大宣還沒有辣椒,椒是指本土生長的花椒。花椒制成粉末後和泥塗壁,即為椒房。

花椒特殊的芳香氣味可以保護木質結構的宮殿不被蟲蛀,有驅邪避毒的作用。用椒泥塗墻,亦有滿室溫暖的用意。又因花椒多籽,取其“多子”之意,如《詩經》中所記“椒聊之實,蕃衍盈升”般,期望子孫滿堂。

大宣歷朝皇後所居的椒房殿就是以此得名,尋常妃嬪並無此等殊榮,前朝的沈貴妃才有這般例外的恩寵,莫渝則是第二個特例。

椒作為一種香木,時常和蘭草並列,《九歌》便有“蕙肴蒸兮蘭藉,莫桂酒兮椒漿”之句,喻美好賢德,和猗蘭殿倒是正好相稱。

李懷璟下旨特賜莫渝椒房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理由。

猗蘭殿粉刷完後過了兩個月,現在這花椒的香氣並不濃烈刺激,反而變得溫和起來,莫渝懷著身孕也無妨。

莫渝讓檀蕊去把從威城帶回的特產拿來,分給留在猗蘭殿的這些宮女內侍們。

又聽檀蕊問他們:“娘娘回宮,怎麽不見竹笙,莫不是躲懶去了?快叫他過來,有好東西要送給他呢。”

不料茗露等人聽了檀蕊的話,俱露出為難的表情。

“怎麽了?”莫渝奇怪道,“你們的臉色怎麽難看成這樣?”

茗露躊躇半晌,硬著頭皮道:“回娘娘的話,竹笙他……他有事出去了,不在宮裏。”

“對對對,他出宮去了。”一旁的富康也跟著點頭附和。

“胡說。”莫渝聽到這話,更是篤定竹笙出意外了。

她早就叮囑過竹笙眼下還不能出宮,若他沒死的事被暴露,難保不會有人來取他性命。竹笙也清楚其中利害,答應過她絕對不會離開皇宮。

她著急起來,拍了下榻上的小幾:“你們怎麽敢對我撒謊?快說實話。”

“娘娘不要生氣。”茗露打了個顫,快要哭出來了,“竹笙,竹笙已經……死了。”

盡管已經有所準備,但這遠超莫渝的預期。

“你說,誰死了?”她楞楞地反問。

茗露怕她再受刺激,住了嘴沒再說下去。

莫渝倒是還沒失去理智,見他們畏畏縮縮地不敢多言,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守義是收了竹笙當徒弟的,心裏也是著急,便催促道:“娘娘讓你們說,便快些說。”

“娘娘……”結果還是富康站出來回話,“那日宸妃娘娘過生辰,在昭陽殿設宴,人手不足,說猗蘭殿這邊閑著,竹笙和奴婢們幾個都被叫去了。”

這顯然是在欺負她不在猗蘭殿,但無非也就是去幫忙布置或是端茶送水什麽的。

“這和他的死又有什麽關系?”莫渝追問。

“宴席上不知道從哪裏躥出來幾條毒蛇,竹笙離得最近,就被咬到了。”富康據實相告,“兩位皇子殿下也被毒蛇給攻擊了,淑妃娘娘趕去救人的時候又扭傷了腳,當時都亂作一團,根本沒人會在意一個奴婢的死活。”

寥寥數語便道出了當時的混亂場面,莫渝也能夠想到,等不到救治的竹笙在臨死前會有多麽無奈與絕望。

莫渝記得張語知的生辰,竟是在李懷璟與烏桓假意結盟設局那日。

那時候她覺得心悸,但李懷璟平安無事,萬萬沒想到會是竹笙,不安的預感終究還是應驗了。

“如果我能早點回來……”她喃喃自語著。

殿外忽地傳來通報聲,莫渝站起身時有些頭暈,踉蹌了一下,檀蕊慌忙伸手扶住,攙著她去殿門外迎接皇上。

李懷璟下了朝就趕來猗蘭殿,卻見莫渝面色不虞,便讓跟著出來的宮女內侍們全都退下,自己上前去上前挽了她的手,問道:“怎麽了,是覺得朕讓他們布置的椒房不夠好?”

莫渝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地跟著他回了小書房。

“那你的臉色怎麽難看成這樣?”李懷璟感覺不太妙,莫渝對他的好感度在掉,但不知道原因,就只能瞎猜,“是不是因為之前宮宴上的事,在生朕的氣?”

莫渝還是搖頭。

李懷璟沒辦法,想要再喚下人們過來問話,她卻拋出了一個問題。

“皇上知道竹笙死了嗎?”

莫渝問他的時候,聲音很輕,像是浮在空中的煙霭,沒什麽力氣。

破案了,原來她是因為這事,才會掉了這麽多對他的好感度的。

李懷璟暗暗松了口氣,沈吟片刻後頷首道:“朕知道。”

“你知道。”莫渝勾起唇角笑了笑,毫無征兆地朝他撲去,揪住他的衣襟拽向自己,質問道,“那為什麽要瞞著我?”

李懷璟被扯得一個踞趔,差點壓著她,忙伸手撐住。

正在氣頭上的莫渝沒覺得他們現在的姿勢有多別扭,自顧自地發洩:“如果我沒把他留在宮裏,他就不會出事。都是因為我的自以為是,他才會死的!”

說著她便落下淚來,抽抽噎噎地說道:“我還和如意約好了,說等下次出宮就帶竹笙去找他的。”

“這不是你的錯。”李懷璟看不得她哭,急忙安慰。

“可分明就是我害死了他!”莫渝抓著他的衣襟不放,“若不是我,若不是我們——”

她倏然話語一滯,臉變得煞白。

李懷聽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

“肚子……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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