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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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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胎

李懷璟跟著變了臉色,沖外頭喊道:“來人,快傳太醫!”

候在殿外的夏守義聞言,立馬傳令讓辰鵲去太醫局請華太醫來。

結果華太醫今日未當值,幸好他的徒弟鄭太醫坐在那兒研讀醫書。辰鵲一眼就認了出來,當下便拉著他要走。

鄭太醫資歷雖淺,倒也機靈,見他催得急,又是和貴妃有關,大概能猜到緣由,提前讓人去準備安胎藥,拿了出診箱跟辰鵲趕往猗蘭殿。

好在是虛驚一場,等他為莫渝請脈的時候,她的肚子已經不疼了。

鄭太醫好心勸了幾句:“娘娘如今養胎要緊,切不可憂思過重。幸好娘娘一向體質溫厚,沒什麽大礙,等用過安胎藥,還需好好休息便是。”

平日裏是由華太醫給莫渝請平安脈的,知曉她的身體狀況,鄭太醫跟著他的師父行醫,對此亦有些了解。

莫渝方才疼出一身冷汗,只覺得小腹發涼又帶點墜脹感,怕得不行,聽鄭太醫這麽說,心有餘悸地點點頭:“有勞鄭太醫了。”

茗露和富康等人得知莫渝因竹笙之事被氣得險些小產,在主殿外跪了一地。

李懷璟怒極,自然是要質問下人們是怎麽照顧莫渝的,竟讓她動了胎氣。

卻擔心此時訓斥下人會惹莫渝再生氣,他只把夏守義叫出主殿問話,了解了前因。

這事怪不了旁人,一直見不著竹笙,莫渝遲早是會問的,紙終究包不住火。

可他心中醞釀著的怒意無法紓解,罰那些宮女內侍繼續跪著,拂袖轉身入殿,回到莫渝身旁。

留著照顧莫渝的檀蕊已然紅了雙眼,自責難耐道:“都是奴婢不好,平白無故提起竹笙做什麽?”

莫渝倚坐在軟榻上,手輕撫著小腹,低頭咬著下唇,看上去有些發蔫。

“你跟著太醫去取藥來。”李懷璟皺了皺眉,打發檀蕊出去,坐到莫渝身旁,朝她伸出手,“現在好點了嗎?”

“呃?”莫渝像是被他伸至面前的手給嚇了一跳,渙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回神見是李懷璟,點頭應聲道,“嗯,已經沒事了。”

李懷璟將她散亂的鬢發別至耳後,見她的粉腮上猶帶淚痕,無奈地戳了戳她的臉:“臉都哭花了。”

莫渝尷尬地輕咳兩聲,忙拿帕子去擦,剛轉頭就見檀蕊端著湯藥回來。

怎麽回來得這麽快?

她不知道這安胎藥是鄭太醫提前吩咐下去準備的,只聞到熱湯藥散發出的苦味,皺著臉看向李懷璟:“妾身不想喝藥。”

“怎麽,又想要朕餵你?”李懷璟已經從檀蕊手中接過藥碗,舀滿一勺看著她,“現在剛好能入口,等下放涼了更苦。”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莫渝知道躲不過去,加上剛才確實險些小產,倒是不用他餵,端起藥碗屏著氣喝完了藥。

李懷璟趁著她喝藥,拿來了放在架上的瓷罐。

這瓷罐是莫渝用來放果脯蜜餞的,李懷璟也知道,在她回宮前特地叫人送了罐櫻桃煎來,給她放著消閑。

“張嘴。”莫渝喝完藥後叫苦不疊,他便直接餵了她一粒櫻桃煎,“不苦了吧?”

“三郎把妾身當小孩麽?”莫渝嚼著蜜餞,將空藥碗交給檀蕊。

這櫻桃煎比她之前用酸櫻桃做的好吃多了,那次加的鹽和糖的比例出了問題,導致成品甜到發齁,也沒敢拿給李懷璟吃。

有些事還是得讓專業的人來辦。

“誰讓你這麽怕喝藥?”李懷璟見檀蕊要將藥碗拿去收拾,叫住她道,“既然貴妃無礙,又向朕求了情,朕便赦你等無罪,去叫外頭跪著的宮人都起來吧。”

檀蕊奉口諭出去辦事,沒再回來。

“妾身謝過皇上。”莫渝知道李懷璟又在幫她留下好名聲,又道,“特賜椒房的事,也多謝三郎。”

“嗯。”李懷璟淡淡地應了一聲,面上沒什麽表情。

“對不起,剛才不該對你亂發脾氣的,明明你在那時候也沒有辦法阻止。”莫渝感覺他在不高興,捏著他衣袖一角輕輕扯了兩下,先服了個軟,“我……還差點讓我們的孩子遭罪。”

“你沒事就好。”李懷璟看到她頭頂上那代表好感度的數字又漲回去了,暗暗松了口氣,“朕方才說了,不是你的錯。朕知道這事瞞不住,也沒打算瞞你,只是想找個恰當的時機慢慢告訴你,免得你一時無法承受,結果還是害得你差點出事。”

他的確不高興,但不是因為莫渝。

莫渝已經調整好了心態,又關心起其他人的情況來,“對了,聽他們說,毒蛇也攻擊了兩位皇子,有沒有事?”

李懷璟低嘆道:“坤兒沒事,只是受了驚嚇,至於墉兒……他被蛇毒廢了右手。”

“什麽?”莫渝大為震驚。

“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吧?”

莫渝猶豫著說道:“他是不是,是不是再也不可能成為儲君了?”

李懷璟只是點了下頭。

莫渝默然。

如今趙青雲已成廢後,又有張語知生下皇四子,李懷璟尚還年輕,旁人不知內情,這太子之位猶未可知。

李秉坤因體弱多病,此前雖為嫡長子,朝中卻有不少大臣反對立他為太子,就是怕出意外導致動蕩。更不用說皇子身有殘疾了,有傷國體,註定要提前退出儲君之爭。

又聽李懷璟道:“當年母妃承蒙先帝椒房之寵,朕繼位後,感念母妃養育之恩,每年都讓人用椒泥將昭陽殿重新粉刷一次,直至去年將昭陽殿賜給宸妃。照理說,椒香尚未散盡,能驅逐毒蟲,宮中也不該有蛇,況且那時尚未轉暖,蛇出洞過於異常。你覺得,出現在宴席上的毒蛇,會是誰放的?”

莫渝蹙眉想了好一陣。

竹笙的事是個意外,毒蛇是沖著兩位皇子的去,這點毋庸置疑。

她獲得的線索不足,若憑直覺去想,其他妃嬪並無子嗣,趙青雲被軟禁在椒房殿,有嫌疑的就剩周淑妃和張語知兩人。

可張語知入宮是因鮑國忠打算起事造反,她雖需爭寵以贏得皇上對她無條件的信任,卻無意參與立儲之事。畢竟她應當清楚皇四子的血統不純,唯恐受到牽連。

所以她沒有動機,不會對兩位皇子下手,至少現在不會。

周淑妃的動機就很明顯了,她始終想讓李秉墉成為太子,皇長子李秉坤對她而言就是眼中釘、肉中刺。

結果李秉坤沒什麽事,反倒是李秉墉被蛇咬傷,右手因蛇毒蔓延而落下殘疾,周淑妃去救他時還扭傷了腳。

周淑妃絕不會讓自己的孩子陷入危險,或許其中有什麽變故?

“妾身猜不出來。”莫渝選擇放棄思考。

“朕查到了一些情況。”李懷璟沒直接為她答疑解惑,繼續道,“去年重陽過後,元婕妤從太醫局斷斷續續要過幾次雄黃,也從尚食局要了酒曲,說是試做雄黃酒,為來年端午做準備。”

“釀酒是要些時日,可妾身記得,泡制雄黃酒好像只需七天左右,她這雄黃準備得也太早了吧?”

李懷璟道:“宸妃設宴,她也因故沒有出席。”

難道她猜錯了方向?

“怎麽會是她?”莫渝訝異道,“但是不應該啊,元婕妤只是對你心懷恨意,和兩位皇子應該沒什麽恩怨吧,或許是受誰指使?”

元婕妤此前依附周淑妃,後來張語知入宮,據莫渝對劇情設定的了解,元婕妤和張語知應該也已經搭上了線。

這就回到剛才的那個問題上去了。

“哦,你可能還沒聽說。”李懷璟顯然是因為這事才心情不好,“墉兒是因為護著坤兒才被蛇咬傷的。淑妃如今依舊執掌六宮,在出事後處治了幾個宮人,又有昭陽殿的管事太監小魏出首認罪,已因玩忽職守被杖斃,後續便未再追究。”

莫渝立馬接話道:“這不正常。”

依著周淑妃的脾氣,李秉墉出事,且不說鬧個天翻地覆,也至少該徹查,怎麽可能只罰幾個宮人就收手?

“除非她就是計劃這事的人,昭陽殿的小魏是用來頂包的,否則也不會這麽巧,如此便能對上了。”

因張語知的貼身宮女青萍是當初周淑妃從她這兒要去的,所以莫渝後來又查過,昭陽殿的宮女內侍至少有半數是周淑妃安排的,許是方便她掌控張語知。

若是周淑妃指使元婕妤放出毒蛇,那雄黃可能是用來防止被毒蛇攻擊的,或許是用來浸泡衣服,又可能是做成香粉隨身攜帶。但兩位皇子的關系好到出乎意料,她肯定沒想到李秉墉會主動保護他的皇兄。

而且雄黃的驅蛇效果也有待商榷,周淑妃的精心布局可能從一開始就不對,如今這結果也是造化弄人了。

“依朕看,墉兒被毒蛇咬傷後,最傷心的是坤兒。”李懷璟冷笑一聲,“你還記不記得朕曾和你說過,周淑妃和朕的母妃有些相似?”

莫渝隱約記得是有這麽回事,但不知道此時提及是什麽用意,只點了下頭。

“朕現在才註意到,淑妃看墉兒時的神情,和母妃當年看朕時幾乎一樣,這或許才是她們真正的相似之處。”

沈貴妃當年為在後宮中始終留有一席之地,將他當做她未能出世的孩子的替代品。淑妃和她差不多,雖說也疼愛自己的孩子,但這種愛不是純粹的,都摻雜著世俗的欲念。

莫渝默默地聽著,突然覺得李秉墉對周淑妃來說,比起至親骨肉,似乎更像是用來謀權的工具。

“朕回宮後過問此事,淑妃也只是哭了一陣。”李懷璟握緊拳頭,“她雖有派人照顧墉兒,自己卻沒去看望過幾回。朕能感覺得出來,她對墉兒的關心浮於表面,是做出來給朕看的。”

就像是她覺得李秉墉再也不可能繼承皇位,所以將他給放棄了。

莫渝感覺他似乎是代入了自己的過去,所以才會對周淑妃這般生氣與失望。

而且李懷璟一向關心兩位皇子,再怎麽說也是他的親生骨肉,只怕他比自己更難過,卻得維持皇帝的形象,只能藏在心裏。

“唉,早知道就不問竹笙的事了,惹出這麽多麻煩來。”她摸了摸李懷璟因握拳而僵硬的手,“對不起,我剛才什麽還不知道。現在是輪到妾身勸三郎不要生氣了麽?”

“不是你的錯,不必道歉。”李懷璟稍稍松弛下來,回握住她的手,“淑妃以前就是個有野心的,如今沒了墉兒做掩飾,只怕會變本加厲。”

他瞥了眼莫渝微微隆起的小腹:“宸妃依附於淑妃都被她利用,何況是你。在威城的時候朕就不該……現在說這個也沒意思,總之,你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莫渝應了一聲,想起回宮時見到的那架馬車,剛才這一番折騰,差點忘記問他,“所以你提前將趙青雲和坤兒送出宮,是為了保護他們?”

“墉兒是為救坤兒才這般的,淑妃很難不記恨他,索性讓他們二人躲去甘泉宮,也好叫他們母子相見。”李懷璟那只空著的手習慣性地捏著眉心,“趙氏的病越發厲害了,那邊有人照顧他們,雖在京郊,倒比留在啟明宮強。”

“和我構想的有出入,不過她的結局已經全部完成了。”莫渝是想著,趙青雲該和周淑妃在叛軍攻入皇宮前一起出逃,“這樣也好。”

她兀自出了會兒神,總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麽,向李懷璟征詢意見:“妾身想去看看墉兒,可以嗎?”

“明天朕和你一起去。”李懷璟揉了下她的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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