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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軍營後，李懷璟命人設宴招待烏桓，並與他商談今後之事。
烏桓來此，是因為他被太師裴羅逐出王都後，帶著親兵逃至大宣境內。其中有十來人前往賀寧，原本是想和那位鐘為興將軍商議能否暫避的，結果走漏了風聲，被困在賀寧。
幸好裴羅只有烏桓的畫像，這些人躲在賀寧暫無性命之憂，只是之前繆罕萬搶占城池後，派兵卒大肆搜城，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
烏桓得此消息後想率親信將他的人偷帶出賀寧，不過情報有些落後，沒想到大宣這邊的動作這麽快。
如今就剩下清剿城內敵軍的收尾工作，烏桓提出請求，希望能帶回他的人，並承諾撤回入侵大宣的雲墨軍，與大宣重修舊好。
“閣下如今流落在外，要如何對這份承諾做出擔保？”李懷璟的話裏帶著鋒芒，沒有絲毫掩飾的意思。
烏桓比他年紀小上許多，竟有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思，回道：“現下確實是不行，但只要陛下能幫個小忙，自然有辦法對付裴羅。”
“這個忙，朕已經幫了。”李懷璟意有所指地說道。
會見並宴請烏桓，算是變相認同他才是雲墨的正統繼位者。雲墨在裴羅的統領下與大宣交惡，但以大宣的國力來看，這種狀況不會持續太久。大宣的皇帝若與烏桓交好，裴羅要再對他出手也得細細掂量一番。
“多謝陛下。”烏桓向他敬酒，“說來慚愧，要不是那時王都出現難愈的疫病，讓裴羅借機大做文章，我也不至於被奪了權。”
“疫病？”李懷璟直接挑著關鍵詞反問。
“是啊，去年夏秋之交的時候撞上瘟疫，裴羅同個什麽漠北薩滿交好，做出了新藥，竟連病得只剩一口氣的人都能救回來。父王那時也是病得糊塗了，竟然輕信了那家夥，弄得我手上能用的人大半都被困在別處，調不回王都。”烏桓感嘆道，但他的笑始終帶著幾分不羈，“倒是得向陛下討教些爭權奪位的技巧。”
“那就要看閣下究竟要欠下多少人情了。”李懷璟並未表現出什麽情緒，只是在做普通的陳述。
“倒是提醒我該找莫姐姐去敘個舊了，沒想到她也在。”烏桓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狀似挑釁般問他，“陛下應該不會阻止我吧？”
“會。”李懷璟言簡意賅地給予否決，“還有，你該尊稱她為貴妃。”
這下他可真是覺得烏桓這人有些煩了，將他請離後，命侍衛好生看住他們一行人。
李玉欣則是跟著莫渝去了她的營帳，聊起途中發生之事，抱怨道：“就知道他有問題，還好我一路盯著他，沒出岔子。”
“是啦，多虧你膽子大，居然敢跟著陌生的外族人同行。”莫渝聽了直搖頭。
“這不是有人保護著嗎？”李玉欣抱著她的胳膊，觍著臉問，“皇嫂快說說，和那個什麽烏桓是怎麽認識的？”
“這個嘛……”莫渝將之前和李懷璟說過的又對她說了一遍。
正聊得起勁，帳外傳來通報，李懷璟從掀起的門簾外走了進來。
李懷璟看到她們兩人湊在一起，笑問：“你們在聊什麽？”
“妾身和長公主殿下在說那烏桓。”莫渝起身迎上前去，“皇上這是剛見完他？”
李懷璟點點頭，看向李玉欣。
“這個……忽然想起還有事沒交代下去。”沒等他說什麽，李玉欣往莫渝一指，“皇兄想知道什麽，問她就是了。”
說罷她就逃出帳篷，留莫渝獨自應對。
莫渝直呼沒義氣，不過對李懷璟倒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將李玉欣是如何遇見烏桓，又如何為了監督他而同行來此的事說了。
“倒是和他說的一樣。”李懷璟坐到莫渝身邊，卻聽到她的肚子傳來奇怪的響聲，“你是不是還沒用膳？”
和他一起熬了個大夜的莫渝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皇上和別人吃香喝辣去了，哪裏還顧得上妾身呢？”
李懷璟笑了起來，忙叫人去準備吃食。
不過多時，玉英便端著幾張胡餅和一碟烤肉入內，隨後又被打算和莫渝聊些正事的李懷璟給揮退了。
“朕從烏桓那兒知道了些事。”他盤算片刻，開口對莫渝說道，“太師裴羅和單夜的人有勾結，還記得年初那場投毒事件嗎？”
莫渝將烤羊肉夾在胡餅裏，咬了一大口，嘴裏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聽他這話只能點頭示意。
“單夜人在雲墨進行過那種毒藥的試驗，之後才來的輝安。”李懷璟將烏桓所言雲墨王都疫病之事向她覆述了一遍，又道，“烏桓現下所能掌控的兵力不足，故而有求於朕。”
莫渝咽下嘴裏的食物，倒了杯水喝：“這樣算起來，他也和單夜有仇，那不是正好？到時候我們也能利用他牽制單夜。”
“朕也這麽想。”李懷璟知道她的想法會和自己一樣，更因為她這幾乎不顧與烏桓幼時交情的說法，心裏有些高興，“至於細節上的問題，等賀寧穩定了，朕再同他詳談。”
“不知道賀寧城內現在情況如何？”莫渝又咬了兩口餅，吃不動了。
“破城後還需肅清殘敵，安撫百姓，雖然沒那麽快，但今晚應該就差不多就能進駐城內了吧。”李懷璟見她食不知味，知道是這陣子每天只吃胡餅和肉一類的吃膩味了，“賀寧出產瓜果挺不錯的，尤其是香梨。”
“記得去年入秋的時候有進貢到宮裏。”莫渝想起那香梨皮薄肉脆、汁多渣少，當時連著幾天吃了不少。
雖說皇帝禦駕親征，物資後勤保證充足，可是蔬菜瓜果之類無法保持新鮮，是以在離開威城後，幾乎每頓都只有肉和面食，她吃得都上火了。
李懷璟其實也和她一樣：“嗯，再忍忍。”
“放心，妾身好歹算是在這邊長大的，倒是三郎，怕是不習慣吧？”莫渝現在對環境的適應能力還不錯，不像原主小的時候，換個環境就會因水土不服生病。
李懷璟笑著搖了搖頭：“隨朕出征的將士們不都這樣嗎？”
“原來三郎是想和大家一起同甘共苦。”莫渝擦了擦手，歪坐在榻上，單手撐著臉看他，“妾身跟著商隊來的時候，順帶拿了些上好的茶葉，本來還想著要是有機會還能做奶茶喝，也能入膳給三郎嘗嘗，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誰說不行？”李懷璟知道莫渝又在逗他，捏了捏她的臉，“做好了記得送一份給朕。”
嬉笑間不知不覺到了傍晚，安西這邊天黑得比較晚，正當莫渝用過晚膳拉著李懷璟欣賞大漠落日時，有傳令兵從賀寧城內帶了口信回來。
莫渝聽說自己的長兄莫黎在清剿城內敵軍時遭到偷襲，頓時急得不行，又聽說城內現在已經安全了，便央著李懷璟帶她進城。
而烏桓也找了過來，希望能允許他去城內召回他的人。李玉欣亦聲稱要替皇兄盯著他，也要跟去。
李懷璟一並應下，眾人分批進入賀寧城內。
連原主都不曾上過真正的戰場，遑論莫渝，出生在和平的國度，從來沒有親身經歷過，很難體會到戰爭的殘酷性。
莫渝跟在李懷璟身邊，離賀寧還有數裏路，就聽遠遠地傳來呼喊聲，還以為是殘存的敵軍在負隅頑抗，不禁勒馬向他看去。
“沒事。”李懷璟向四周打量一番，略皺了下眉，轉頭安慰她道，“是傷者們忍不住痛。”
經歷酣戰的將士們在城內外臨時搭起的帳篷裏休息。隨軍郎中優先去照顧幾位將領，那些在交戰時受傷的兵卒們因人手不足得不到及時治療，只能由同伴草草處理下傷口，連包紮用的布都找不到幹凈的。
重傷之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相對受傷較輕的也靠在那兒，捂著被刀劍砍出的傷口，時不時發出幾聲哀嚎。
不用等莫渝開口，李懷璟喚來汪華：“傳朕口諭，派人向城中百姓購買療傷物資，多請幾個郎中。其他的就不再多說了，讓眾將都註意著點。”
他指的是不久前下令在全軍推行的那幾條事項。
莫渝以前就知道大宣內憂外患不少，此番更是免不了交戰，追來威城的時候就幹脆和李懷璟提了下“三大紀律八項註意”，讓他最好能推行下去。
用她的話來說，狗皇帝得提高思想覺悟，搞好群眾基礎，讓將來起兵造反的鮑國忠找不到正當理由，就算他一時得手也必不長久。
李懷璟一向治軍嚴格，更是懂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聽她說得頗有道理，立馬認可了，幾位得力的將領也稱得上是上勤下順，推行得很是順利。
“皇上如此愛民恤物，真乃大宣之福啊。咱們大宣的將士怎能不勝？”汪華又改不了老毛病地一頓吹捧。
“讓你去傳口諭，你可倒好，凈會拍馬屁。”李懷璟騎著馬，擡腳就往他屁股上踹，“還不快去？”
汪華捂著屁股，忙不疊地跑著去傳旨。
莫渝咧了咧嘴，轉眼又看見城墻底下有幾堆奇形怪狀的東西，應該是被火燒過，焦黑如炭，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她當是攻城或是城防所用的器械，便指著問李懷璟：“那些是什麽？”
李懷璟望過去，辨認了好一會兒，但見莫渝問得一臉天真，有些為難，最後只道：“朕也不知。”
莫渝笑道：“竟有皇上也不知道的？”
說話間離城門近了，護城壕長寬各一丈，底下沒有水，但是散布著拒馬，將士們發起沖鋒時，有不少連人帶馬一同跌下去再也爬不出來的，這會兒已經被沙袋給填了一半。
城門吊橋的鐵索被斫斷，搭在壕溝上無法收回。莫渝還是好奇，在過橋入城時又回頭去看了看那幾堆東西。
這下她可算看清楚了，卻徹底笑不出來了。
那些哪裏是什麽器械，分明是堆疊在一起被燒成焦炭狀的屍體。
莫渝撇過頭去好一陣幹嘔，嘴裏直泛苦味。
這種煉獄般景象加上耳邊時不時傳來的哀叫，已經太超出她的想象與承受範圍了。
李懷璟倒是想好好安慰她，可惜軍中之事要先去處理，在入城後先離開了，不過提前準許她在玉英等人的陪同下去找莫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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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軍營後，李懷璟命人設宴招待烏桓，並與他商談今後之事。
烏桓來此，是因為他被太師裴羅逐出王都後，帶著親兵逃至大宣境內。其中有十來人前往賀寧，原本是想和那位鐘為興將軍商議能否暫避的，結果走漏了風聲，被困在賀寧。
幸好裴羅只有烏桓的畫像，這些人躲在賀寧暫無性命之憂，只是之前繆罕萬搶占城池後，派兵卒大肆搜城，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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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忙，朕已經幫了。”李懷璟意有所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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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陛下。”烏桓向他敬酒，“說來慚愧，要不是那時王都出現難愈的疫病，讓裴羅借機大做文章，我也不至於被奪了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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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去年夏秋之交的時候撞上瘟疫，裴羅同個什麽漠北薩滿交好，做出了新藥，竟連病得只剩一口氣的人都能救回來。父王那時也是病得糊塗了，竟然輕信了那家夥，弄得我手上能用的人大半都被困在別處，調不回王都。”烏桓感嘆道，但他的笑始終帶著幾分不羈，“倒是得向陛下討教些爭權奪位的技巧。”
“那就要看閣下究竟要欠下多少人情了。”李懷璟並未表現出什麽情緒，只是在做普通的陳述。
“倒是提醒我該找莫姐姐去敘個舊了，沒想到她也在。”烏桓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狀似挑釁般問他，“陛下應該不會阻止我吧？”
“會。”李懷璟言簡意賅地給予否決，“還有，你該尊稱她為貴妃。”
這下他可真是覺得烏桓這人有些煩了，將他請離後，命侍衛好生看住他們一行人。
李玉欣則是跟著莫渝去了她的營帳，聊起途中發生之事，抱怨道：“就知道他有問題，還好我一路盯著他，沒出岔子。”
“是啦，多虧你膽子大，居然敢跟著陌生的外族人同行。”莫渝聽了直搖頭。
“這不是有人保護著嗎？”李玉欣抱著她的胳膊，觍著臉問，“皇嫂快說說，和那個什麽烏桓是怎麽認識的？”
“這個嘛……”莫渝將之前和李懷璟說過的又對她說了一遍。
正聊得起勁，帳外傳來通報，李懷璟從掀起的門簾外走了進來。
李懷璟看到她們兩人湊在一起，笑問：“你們在聊什麽？”
“妾身和長公主殿下在說那烏桓。”莫渝起身迎上前去，“皇上這是剛見完他？”
李懷璟點點頭，看向李玉欣。
“這個……忽然想起還有事沒交代下去。”沒等他說什麽，李玉欣往莫渝一指，“皇兄想知道什麽，問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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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渝直呼沒義氣，不過對李懷璟倒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將李玉欣是如何遇見烏桓，又如何為了監督他而同行來此的事說了。
“倒是和他說的一樣。”李懷璟坐到莫渝身邊，卻聽到她的肚子傳來奇怪的響聲，“你是不是還沒用膳？”
和他一起熬了個大夜的莫渝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皇上和別人吃香喝辣去了，哪裏還顧得上妾身呢？”
李懷璟笑了起來，忙叫人去準備吃食。
不過多時，玉英便端著幾張胡餅和一碟烤肉入內，隨後又被打算和莫渝聊些正事的李懷璟給揮退了。
“朕從烏桓那兒知道了些事。”他盤算片刻，開口對莫渝說道，“太師裴羅和單夜的人有勾結，還記得年初那場投毒事件嗎？”
莫渝將烤羊肉夾在胡餅裏，咬了一大口，嘴裏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聽他這話只能點頭示意。
“單夜人在雲墨進行過那種毒藥的試驗，之後才來的輝安。”李懷璟將烏桓所言雲墨王都疫病之事向她覆述了一遍，又道，“烏桓現下所能掌控的兵力不足，故而有求於朕。”
莫渝咽下嘴裏的食物，倒了杯水喝：“這樣算起來，他也和單夜有仇，那不是正好？到時候我們也能利用他牽制單夜。”
“朕也這麽想。”李懷璟知道她的想法會和自己一樣，更因為她這幾乎不顧與烏桓幼時交情的說法，心裏有些高興，“至於細節上的問題，等賀寧穩定了，朕再同他詳談。”
“不知道賀寧城內現在情況如何？”莫渝又咬了兩口餅，吃不動了。
“破城後還需肅清殘敵，安撫百姓，雖然沒那麽快，但今晚應該就差不多就能進駐城內了吧。”李懷璟見她食不知味，知道是這陣子每天只吃胡餅和肉一類的吃膩味了，“賀寧出產瓜果挺不錯的，尤其是香梨。”
“記得去年入秋的時候有進貢到宮裏。”莫渝想起那香梨皮薄肉脆、汁多渣少，當時連著幾天吃了不少。
雖說皇帝禦駕親征，物資後勤保證充足，可是蔬菜瓜果之類無法保持新鮮，是以在離開威城後，幾乎每頓都只有肉和面食，她吃得都上火了。
李懷璟其實也和她一樣：“嗯，再忍忍。”
“放心，妾身好歹算是在這邊長大的，倒是三郎，怕是不習慣吧？”莫渝現在對環境的適應能力還不錯，不像原主小的時候，換個環境就會因水土不服生病。
李懷璟笑著搖了搖頭：“隨朕出征的將士們不都這樣嗎？”
“原來三郎是想和大家一起同甘共苦。”莫渝擦了擦手，歪坐在榻上，單手撐著臉看他，“妾身跟著商隊來的時候，順帶拿了些上好的茶葉，本來還想著要是有機會還能做奶茶喝，也能入膳給三郎嘗嘗，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誰說不行？”李懷璟知道莫渝又在逗他，捏了捏她的臉，“做好了記得送一份給朕。”
嬉笑間不知不覺到了傍晚，安西這邊天黑得比較晚，正當莫渝用過晚膳拉著李懷璟欣賞大漠落日時，有傳令兵從賀寧城內帶了口信回來。
莫渝聽說自己的長兄莫黎在清剿城內敵軍時遭到偷襲，頓時急得不行，又聽說城內現在已經安全了，便央著李懷璟帶她進城。
而烏桓也找了過來，希望能允許他去城內召回他的人。李玉欣亦聲稱要替皇兄盯著他，也要跟去。
李懷璟一並應下，眾人分批進入賀寧城內。
連原主都不曾上過真正的戰場，遑論莫渝，出生在和平的國度，從來沒有親身經歷過，很難體會到戰爭的殘酷性。
莫渝跟在李懷璟身邊，離賀寧還有數裏路，就聽遠遠地傳來呼喊聲，還以為是殘存的敵軍在負隅頑抗，不禁勒馬向他看去。
“沒事。”李懷璟向四周打量一番，略皺了下眉，轉頭安慰她道，“是傷者們忍不住痛。”
經歷酣戰的將士們在城內外臨時搭起的帳篷裏休息。隨軍郎中優先去照顧幾位將領，那些在交戰時受傷的兵卒們因人手不足得不到及時治療，只能由同伴草草處理下傷口，連包紮用的布都找不到幹凈的。
重傷之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相對受傷較輕的也靠在那兒，捂著被刀劍砍出的傷口，時不時發出幾聲哀嚎。
不用等莫渝開口，李懷璟喚來汪華：“傳朕口諭，派人向城中百姓購買療傷物資，多請幾個郎中。其他的就不再多說了，讓眾將都註意著點。”
他指的是不久前下令在全軍推行的那幾條事項。
莫渝以前就知道大宣內憂外患不少，此番更是免不了交戰，追來威城的時候就幹脆和李懷璟提了下“三大紀律八項註意”，讓他最好能推行下去。
用她的話來說，狗皇帝得提高思想覺悟，搞好群眾基礎，讓將來起兵造反的鮑國忠找不到正當理由，就算他一時得手也必不長久。
李懷璟一向治軍嚴格，更是懂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聽她說得頗有道理，立馬認可了，幾位得力的將領也稱得上是上勤下順，推行得很是順利。
“皇上如此愛民恤物，真乃大宣之福啊。咱們大宣的將士怎能不勝？”汪華又改不了老毛病地一頓吹捧。
“讓你去傳口諭，你可倒好，凈會拍馬屁。”李懷璟騎著馬，擡腳就往他屁股上踹，“還不快去？”
汪華捂著屁股，忙不疊地跑著去傳旨。
莫渝咧了咧嘴，轉眼又看見城墻底下有幾堆奇形怪狀的東西，應該是被火燒過，焦黑如炭，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她當是攻城或是城防所用的器械，便指著問李懷璟：“那些是什麽？”
李懷璟望過去，辨認了好一會兒，但見莫渝問得一臉天真，有些為難，最後只道：“朕也不知。”
莫渝笑道：“竟有皇上也不知道的？”
說話間離城門近了，護城壕長寬各一丈，底下沒有水，但是散布著拒馬，將士們發起沖鋒時，有不少連人帶馬一同跌下去再也爬不出來的，這會兒已經被沙袋給填了一半。
城門吊橋的鐵索被斫斷，搭在壕溝上無法收回。莫渝還是好奇，在過橋入城時又回頭去看了看那幾堆東西。
這下她可算看清楚了，卻徹底笑不出來了。
那些哪裏是什麽器械，分明是堆疊在一起被燒成焦炭狀的屍體。
莫渝撇過頭去好一陣幹嘔，嘴裏直泛苦味。
這種煉獄般景象加上耳邊時不時傳來的哀叫，已經太超出她的想象與承受範圍了。
李懷璟倒是想好好安慰她，可惜軍中之事要先去處理，在入城後先離開了，不過提前準許她在玉英等人的陪同下去找莫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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