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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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蟲
“我的血居然也行嗎？”莫渝反問。
“皇上至今未能解蠱，想來是只與你行過房”趙青雲將青瓷瓶鄭重其事地交到莫渝手裏，笑嘆道，“我早就知道了，皇上心裏只容得下你，所以他才會用那種香的吧？”
皇上是從去年秋獵後才開始在妃嬪侍寢時焚香的，以前沒有這個習慣。
聽說莫渝在秋獵時曾和皇上一同獵到一頭鹿，定是在那時候發生過什麽事，才讓皇上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一年多來，除了莫渝，就沒有其他妃嬪真正承寵過了。
“你怎麽知道？”莫渝愕然，隨即又明白過來。
雖說趙青雲因為生育後落下病根，一直不見好，李懷璟也沒再臨幸過她，但還是會用那思情香做掩飾。
趙青雲極擅調香，對各種香藥可說是了如指掌，又通醫理，怎會不知他的用意，也難怪後來會放棄爭寵了。
其實就算李懷璟沒對趙青雲用過思情香，她也能發現。
其他妃嬪侍寢後第二日一早來椒房殿請安時，身上偶爾會沾染些許香味，唯獨莫渝一次都沒有。
見莫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趙青雲無奈地笑著搖了下頭，道：“事到如今，不妨告訴你吧，我在那些夢中見到的，從來就不是皇上。”
莫渝默然不語，心想她果然從一開始就不愛李懷璟，不過是為了兩國之間的和平，強留在大宣這麽多年。
“我還可以告訴昭容一個秘密。”趙青雲輕聲道，“那合歡香的香方，實則是太後給的。”
莫渝震驚。
到底還有多少事是她這個原作者不知道的？
趙青雲沒再就此事多言，將服用解藥的方法與註意事項一並告知給莫渝，交出瓷瓶。
莫渝不及細想，將裝著解藥的瓷瓶收好，見她臉色欠佳，從蒼白中透出些青灰色，關心道：“保重身子要緊，你還有坤兒呢。”
“是啊，還有坤兒。”趙青雲看著她，毫無征兆地下拜道，“我別無他求，只求昭容往後能好好對待坤兒。”
“快快請起，實在不必如此。”莫渝手忙腳亂地將她扶起，“皇上向來疼愛坤兒，並未阻止他與你相見。況且，就算你不說，也沒人會苛待坤兒啊。”
“若真是這樣就好了。”趙青雲看她沒聽明白自己的意思，抑或裝作不懂，想了想還是作罷，“昭容得了解藥，還是快些回去吧。”
莫渝臨走前向她還了一禮。
趙青雲沒再回禮，目送莫渝離去，眼中噙著的淚終於滴落下來，盈盈數滴，堆積著重重情感。
在她年少時，南詔對宣朝開戰，卻接連被擊敗。宣朝的使臣帶著大宣皇帝的旨意，覲見南詔王議和。
趙青雲曾隔著層層疊疊的紗簾，遠遠地望見過殿上那位與大宣使臣同來的少年將軍，在一眾大宣將領中尤為突出，令人不由得暗暗心生戀慕。
為求兩國之間長久太平，避免額外的損失，南詔與大宣簽訂盟約，互通關市。作為附加條件，大宣將宗室女賜予南詔王為妃，而趙青雲作為南詔王唯一的女兒，亦被送往京城指婚給了當時的三皇子。
趙青雲在大婚那天才知道，三皇子李懷璟就是那位少年將軍，甚至還暗暗歡喜過，可後來卻又覺得這是一場磨難。
她沒想過能與李懷璟舉案齊眉，但就算身為和親公主，也希望所嫁之人至少能信任她。
可她能感覺到，遠嫁大宣的這些年來，李懷璟對她的體貼，全是為了牽制周柔儀與她背後那梁國公的勢力，最是個薄情之人。
就連誕育皇子一事，也成了制衡的手段。
趙青雲覺得自己該恨李懷璟的，卻又恨不起來，只剩下僅憑自己無法化解的悲哀。
這些年來，真正關心她的就只有素問與柳玉二人。
趙青雲未嘗不知柳玉對她的心意，但真正的她早就死了，死在她成為大宣皇後的那天，又如何能對這份真心給予回應？
幽靜清冷的殿內回蕩著她飄渺如雲煙的嘆息：“不是說要護我一世周全的嗎，為什麽就這樣輕易死了呢？”
莫渝得了解藥，催促著眾人趕回紫宸殿。
方才和趙青雲說話時還不覺得，眼下又心急起來，嫌內侍們擡步輦走得太慢，恨不能在皇宮中策馬長驅直入。
到了紫宸殿的正殿前，她直接跳下輦轎，提著裙擺三步並作兩步沖進了後殿臥房。
“汪公公，勞煩你去取只碗來。”莫渝喘著氣，向汪華用雙手比劃了下，“大概要這麽大的。”
汪華不清楚她要做什麽，只奉命去找來了她要的東西。
等他回來時，就見莫渝手裏舉著一支金簪站在禦榻前，看著昏迷不醒的皇上不知在想什麽。
“昭容不可！”汪華出聲喝止，幾乎就要砸了瓷碗撲上前來。
莫渝回過神，知道自己的舉止容易讓人誤會，忙解釋道：“我這是要救皇上。”
說著便將發簪先擱在了禦榻前的桌上，從汪華手中接過空碗，又取出趙青雲給她的解藥，依次排列在邊上。
“好了。”莫渝深吸一口氣，將發簪尾端尖銳處放在燈火上烤了下，算是高溫消毒。
趙青雲告訴她，若沒有藥人，情蠱的解藥就得用與中蠱者有情之人的血來做藥引。
這個有情人還得是彼此擁有感情的，放眼整個後宮，符合這一條件的恐怕就只有莫渝了。
莫渝又有些猶豫，舉起簪子對著自己的手掌比劃了下，遲遲不敢下手。
這畢竟是要取血，而且所需要的量不是割破手指就能做到的。
汪華見莫渝如此，逐漸意識到這是要做什麽，並未問她緣由，只勸道：“昭容娘娘，還是用奴婢的血吧。”
說罷他就捋起衣袖，將自己的左臂伸到她面前，一副舍我其誰的模樣。
莫渝知道他對李懷璟忠心不二，笑了笑，又搖頭道：“不是我的血就當不了這藥引。”
她思量再三，咬了咬牙，還是狠下心來，皺著眉在自己的掌心用力一劃。
尖銳的發簪在嬌嫩的肌膚上劃出一道口子，血立馬湧了出來。
莫渝痛得瞬間飆淚，顧不得旁的，忙拿了碗去接血，沒過多久便接了小半碗。
也不知道她的血究竟能不能起到作用，保持現狀，李懷璟會死，解蠱失敗也極有可能致命，橫豎不過如此，總得試試才行。
用預先準備的幹凈紗布簡單包紮後，莫渝讓汪華將那瓷瓶的瓶塞打開。
瓷瓶中僅裝有一枚蠟丸，捏開外面的蠟衣，裏面是漆黑的藥丸。
汪華在莫渝的指示下，將藥溶在那半碗血中，拿去給李懷璟服用。
李懷璟一直處於昏迷未醒的狀態，汪華只能勉強餵他服下解藥，倒是沒有浪費這些血。
這解藥似乎極其靈驗，沒過多久，他緊皺的眉頭便舒展些許。
莫渝又看了看李懷璟的左臂，那道黑線似乎比之前淡了些，但願不是心理作用。
“昭容娘娘，皇上可是中毒了？”汪華這才敢問她。
莫渝知道他對李懷璟忠心耿耿，便如實說了：“有人對皇上下了蠱。”
“蠱？是誰如此大膽？”汪華難以置信地反問。
他比李懷璟年長，對前朝那樁巫蠱舊案亦有所耳聞，知道這情況有多嚴重，一下子亂了陣腳。
“不清楚，皇上不想將這事鬧大，所以不讓找太醫。”莫渝對此避而不答，“如今有辦法解蠱，等皇上清醒，再看這事要不要追究。”
她邊說邊看向尚在昏迷中的李懷璟。
不料服下解藥的李懷璟沒能安穩多久，稍有舒緩的眉頭又緊緊地蹙起，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扭曲起來，額上已布滿汗珠。
適才為了方便觀察情況，莫渝讓汪華將李懷璟的上衣給脫去了，就見那道連接著心口部位與指根的痕跡，由漆黑的深色變回鮮紅。
“昭容，這該怎麽辦？”汪華急道。
“別慌。”莫渝出言安撫汪華的情緒，然而說話的聲音在打顫，心裏其實比他還慌。
那情蠱實則是某種毒蟲的蟲卵，被服下後，會立馬孵化蠱蟲，鉆入血管，此時會在左手的無名指根部出現一道紅痕，之後蠱蟲通過血液的流動進入心脈。
待紅痕延伸到達心口轉為黑色時，心臟會開始衰竭，若此時還沒能將蠱蟲驅逐出身體，要不了多久中蠱者就會死。
服下解藥後，這痕跡變回紅色是正常的，表明蠱毒正在逐漸清除。
然而在那痕跡變回紅色時，李懷璟的心口處出現了奇怪的細長花紋，凹凸不平的，像是一團麻線。
莫渝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摸了下。
誰知那紋路是活物，因她觸碰而受到刺激，便開始蠕動起來。
李懷璟胸膛上的皮膚也跟著時而鼓起、時而凹陷，愈發嚇人了。
那活物似乎有著自己的意識，在被觸碰後，便在皮膚底下沿著那條紅痕一路向左手爬去。
在它經過的地方，鮮紅的痕跡變得更淺，隨著皮膚的平覆而消失不見，就像被吞食了一般。
莫渝看得直發楞，這東西對她而言有些過於玄幻了。
趙青雲也說過這狀況該如何處理，就在她總算反應過來該怎麽辦的時候，那活物已經到達了李懷璟左手中指的根部，那裏應該就是它的終點。
尋找不到出口，它就盤桓在掌心，似乎就要突破皮膚的封鎖鉆出來。
莫渝抓著李懷璟的手，遲疑片刻就在他的中指根部偏下些的位置劃開一道豁口。
許是有了經驗，這次只是挑破了表層的皮膚，並沒有流多少血。
而在他掌心中蠕動的活物有了感應，從那道豁口鉆出頭來。
是條又細又長的蟲子，約有三寸呈奪目的鮮紅色。
這就是那情蠱的蠱蟲。
這蠱蟲沒長眼睛，莫渝便將自己受傷的手臂伸至它前邊輕輕晃動了下。
那蟲子好像聞到了血腥味，從李懷璟的手掌中鉆了出來，在他的中指根部纏繞了幾圈，猶如紅色絲線。
莫渝嗤笑一聲。
原來是這麽個樣子，難怪叫情蠱，她和李懷璟才不需要這種鬼東西。
“汪公公，勞你再去取碗水來。”她盯著蠱蟲的動向，開口向汪華要水。
“有備著的茶水，行嗎？”汪華這會兒著實不敢再離開皇上半步。
莫渝頷首道：“是茶水更好。”
汪華很快就端來了一盞茶，原本是備著等皇上午睡後用的，已經涼了。
見蠱蟲對血有反應，莫渝便用還沒來得及拿出去清洗的瓷碗，在李懷璟的手邊引誘著它。
蠱蟲仰了仰大概可以被稱為頭的部分，離開李懷璟的手指爬入碗中。
等蠱蟲的尾部徹底脫離李懷璟的手掌，莫渝迅速將碗端到一旁，放在案幾上。
一聲令下，捧著杯盞候著的汪華忙將茶水註入碗中。
這蠱蟲看著厲害，碰到茶水就劇烈扭動起來，做出垂死掙紮。
莫渝從剛才就一直看著那蠱蟲，感覺直犯惡心，好險沒吐出來。
等蠱蟲徹底化作血水，她捂著嘴看向汪華，嫌棄道：“這碗是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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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血居然也行嗎？”莫渝反問。
“皇上至今未能解蠱，想來是只與你行過房”趙青雲將青瓷瓶鄭重其事地交到莫渝手裏，笑嘆道，“我早就知道了，皇上心裏只容得下你，所以他才會用那種香的吧？”
皇上是從去年秋獵後才開始在妃嬪侍寢時焚香的，以前沒有這個習慣。
聽說莫渝在秋獵時曾和皇上一同獵到一頭鹿，定是在那時候發生過什麽事，才讓皇上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一年多來，除了莫渝，就沒有其他妃嬪真正承寵過了。
“你怎麽知道？”莫渝愕然，隨即又明白過來。
雖說趙青雲因為生育後落下病根，一直不見好，李懷璟也沒再臨幸過她，但還是會用那思情香做掩飾。
趙青雲極擅調香，對各種香藥可說是了如指掌，又通醫理，怎會不知他的用意，也難怪後來會放棄爭寵了。
其實就算李懷璟沒對趙青雲用過思情香，她也能發現。
其他妃嬪侍寢後第二日一早來椒房殿請安時，身上偶爾會沾染些許香味，唯獨莫渝一次都沒有。
見莫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趙青雲無奈地笑著搖了下頭，道：“事到如今，不妨告訴你吧，我在那些夢中見到的，從來就不是皇上。”
莫渝默然不語，心想她果然從一開始就不愛李懷璟，不過是為了兩國之間的和平，強留在大宣這麽多年。
“我還可以告訴昭容一個秘密。”趙青雲輕聲道，“那合歡香的香方，實則是太後給的。”
莫渝震驚。
到底還有多少事是她這個原作者不知道的？
趙青雲沒再就此事多言，將服用解藥的方法與註意事項一並告知給莫渝，交出瓷瓶。
莫渝不及細想，將裝著解藥的瓷瓶收好，見她臉色欠佳，從蒼白中透出些青灰色，關心道：“保重身子要緊，你還有坤兒呢。”
“是啊，還有坤兒。”趙青雲看著她，毫無征兆地下拜道，“我別無他求，只求昭容往後能好好對待坤兒。”
“快快請起，實在不必如此。”莫渝手忙腳亂地將她扶起，“皇上向來疼愛坤兒，並未阻止他與你相見。況且，就算你不說，也沒人會苛待坤兒啊。”
“若真是這樣就好了。”趙青雲看她沒聽明白自己的意思，抑或裝作不懂，想了想還是作罷，“昭容得了解藥，還是快些回去吧。”
莫渝臨走前向她還了一禮。
趙青雲沒再回禮，目送莫渝離去，眼中噙著的淚終於滴落下來，盈盈數滴，堆積著重重情感。
在她年少時，南詔對宣朝開戰，卻接連被擊敗。宣朝的使臣帶著大宣皇帝的旨意，覲見南詔王議和。
趙青雲曾隔著層層疊疊的紗簾，遠遠地望見過殿上那位與大宣使臣同來的少年將軍，在一眾大宣將領中尤為突出，令人不由得暗暗心生戀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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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雲在大婚那天才知道，三皇子李懷璟就是那位少年將軍，甚至還暗暗歡喜過，可後來卻又覺得這是一場磨難。
她沒想過能與李懷璟舉案齊眉，但就算身為和親公主，也希望所嫁之人至少能信任她。
可她能感覺到，遠嫁大宣的這些年來，李懷璟對她的體貼，全是為了牽制周柔儀與她背後那梁國公的勢力，最是個薄情之人。
就連誕育皇子一事，也成了制衡的手段。
趙青雲覺得自己該恨李懷璟的，卻又恨不起來，只剩下僅憑自己無法化解的悲哀。
這些年來，真正關心她的就只有素問與柳玉二人。
趙青雲未嘗不知柳玉對她的心意，但真正的她早就死了，死在她成為大宣皇後的那天，又如何能對這份真心給予回應？
幽靜清冷的殿內回蕩著她飄渺如雲煙的嘆息：“不是說要護我一世周全的嗎，為什麽就這樣輕易死了呢？”
莫渝得了解藥，催促著眾人趕回紫宸殿。
方才和趙青雲說話時還不覺得，眼下又心急起來，嫌內侍們擡步輦走得太慢，恨不能在皇宮中策馬長驅直入。
到了紫宸殿的正殿前，她直接跳下輦轎，提著裙擺三步並作兩步沖進了後殿臥房。
“汪公公，勞煩你去取只碗來。”莫渝喘著氣，向汪華用雙手比劃了下，“大概要這麽大的。”
汪華不清楚她要做什麽，只奉命去找來了她要的東西。
等他回來時，就見莫渝手裏舉著一支金簪站在禦榻前，看著昏迷不醒的皇上不知在想什麽。
“昭容不可！”汪華出聲喝止，幾乎就要砸了瓷碗撲上前來。
莫渝回過神，知道自己的舉止容易讓人誤會，忙解釋道：“我這是要救皇上。”
說著便將發簪先擱在了禦榻前的桌上，從汪華手中接過空碗，又取出趙青雲給她的解藥，依次排列在邊上。
“好了。”莫渝深吸一口氣，將發簪尾端尖銳處放在燈火上烤了下，算是高溫消毒。
趙青雲告訴她，若沒有藥人，情蠱的解藥就得用與中蠱者有情之人的血來做藥引。
這個有情人還得是彼此擁有感情的，放眼整個後宮，符合這一條件的恐怕就只有莫渝了。
莫渝又有些猶豫，舉起簪子對著自己的手掌比劃了下，遲遲不敢下手。
這畢竟是要取血，而且所需要的量不是割破手指就能做到的。
汪華見莫渝如此，逐漸意識到這是要做什麽，並未問她緣由，只勸道：“昭容娘娘，還是用奴婢的血吧。”
說罷他就捋起衣袖，將自己的左臂伸到她面前，一副舍我其誰的模樣。
莫渝知道他對李懷璟忠心不二，笑了笑，又搖頭道：“不是我的血就當不了這藥引。”
她思量再三，咬了咬牙，還是狠下心來，皺著眉在自己的掌心用力一劃。
尖銳的發簪在嬌嫩的肌膚上劃出一道口子，血立馬湧了出來。
莫渝痛得瞬間飆淚，顧不得旁的，忙拿了碗去接血，沒過多久便接了小半碗。
也不知道她的血究竟能不能起到作用，保持現狀，李懷璟會死，解蠱失敗也極有可能致命，橫豎不過如此，總得試試才行。
用預先準備的幹凈紗布簡單包紮後，莫渝讓汪華將那瓷瓶的瓶塞打開。
瓷瓶中僅裝有一枚蠟丸，捏開外面的蠟衣，裏面是漆黑的藥丸。
汪華在莫渝的指示下，將藥溶在那半碗血中，拿去給李懷璟服用。
李懷璟一直處於昏迷未醒的狀態，汪華只能勉強餵他服下解藥，倒是沒有浪費這些血。
這解藥似乎極其靈驗，沒過多久，他緊皺的眉頭便舒展些許。
莫渝又看了看李懷璟的左臂，那道黑線似乎比之前淡了些，但願不是心理作用。
“昭容娘娘，皇上可是中毒了？”汪華這才敢問她。
莫渝知道他對李懷璟忠心耿耿，便如實說了：“有人對皇上下了蠱。”
“蠱？是誰如此大膽？”汪華難以置信地反問。
他比李懷璟年長，對前朝那樁巫蠱舊案亦有所耳聞，知道這情況有多嚴重，一下子亂了陣腳。
“不清楚，皇上不想將這事鬧大，所以不讓找太醫。”莫渝對此避而不答，“如今有辦法解蠱，等皇上清醒，再看這事要不要追究。”
她邊說邊看向尚在昏迷中的李懷璟。
不料服下解藥的李懷璟沒能安穩多久，稍有舒緩的眉頭又緊緊地蹙起，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扭曲起來，額上已布滿汗珠。
適才為了方便觀察情況，莫渝讓汪華將李懷璟的上衣給脫去了，就見那道連接著心口部位與指根的痕跡，由漆黑的深色變回鮮紅。
“昭容，這該怎麽辦？”汪華急道。
“別慌。”莫渝出言安撫汪華的情緒，然而說話的聲音在打顫，心裏其實比他還慌。
那情蠱實則是某種毒蟲的蟲卵，被服下後，會立馬孵化蠱蟲，鉆入血管，此時會在左手的無名指根部出現一道紅痕，之後蠱蟲通過血液的流動進入心脈。
待紅痕延伸到達心口轉為黑色時，心臟會開始衰竭，若此時還沒能將蠱蟲驅逐出身體，要不了多久中蠱者就會死。
服下解藥後，這痕跡變回紅色是正常的，表明蠱毒正在逐漸清除。
然而在那痕跡變回紅色時，李懷璟的心口處出現了奇怪的細長花紋，凹凸不平的，像是一團麻線。
莫渝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摸了下。
誰知那紋路是活物，因她觸碰而受到刺激，便開始蠕動起來。
李懷璟胸膛上的皮膚也跟著時而鼓起、時而凹陷，愈發嚇人了。
那活物似乎有著自己的意識，在被觸碰後，便在皮膚底下沿著那條紅痕一路向左手爬去。
在它經過的地方，鮮紅的痕跡變得更淺，隨著皮膚的平覆而消失不見，就像被吞食了一般。
莫渝看得直發楞，這東西對她而言有些過於玄幻了。
趙青雲也說過這狀況該如何處理，就在她總算反應過來該怎麽辦的時候，那活物已經到達了李懷璟左手中指的根部，那裏應該就是它的終點。
尋找不到出口，它就盤桓在掌心，似乎就要突破皮膚的封鎖鉆出來。
莫渝抓著李懷璟的手，遲疑片刻就在他的中指根部偏下些的位置劃開一道豁口。
許是有了經驗，這次只是挑破了表層的皮膚，並沒有流多少血。
而在他掌心中蠕動的活物有了感應，從那道豁口鉆出頭來。
是條又細又長的蟲子，約有三寸呈奪目的鮮紅色。
這就是那情蠱的蠱蟲。
這蠱蟲沒長眼睛，莫渝便將自己受傷的手臂伸至它前邊輕輕晃動了下。
那蟲子好像聞到了血腥味，從李懷璟的手掌中鉆了出來，在他的中指根部纏繞了幾圈，猶如紅色絲線。
莫渝嗤笑一聲。
原來是這麽個樣子，難怪叫情蠱，她和李懷璟才不需要這種鬼東西。
“汪公公，勞你再去取碗水來。”她盯著蠱蟲的動向，開口向汪華要水。
“有備著的茶水，行嗎？”汪華這會兒著實不敢再離開皇上半步。
莫渝頷首道：“是茶水更好。”
汪華很快就端來了一盞茶，原本是備著等皇上午睡後用的，已經涼了。
見蠱蟲對血有反應，莫渝便用還沒來得及拿出去清洗的瓷碗，在李懷璟的手邊引誘著它。
蠱蟲仰了仰大概可以被稱為頭的部分，離開李懷璟的手指爬入碗中。
等蠱蟲的尾部徹底脫離李懷璟的手掌，莫渝迅速將碗端到一旁，放在案幾上。
一聲令下，捧著杯盞候著的汪華忙將茶水註入碗中。
這蠱蟲看著厲害，碰到茶水就劇烈扭動起來，做出垂死掙紮。
莫渝從剛才就一直看著那蠱蟲，感覺直犯惡心，好險沒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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