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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掖庭的張語知這日接連收獲了兩個好消息,先是因昨夜侍寢被晉了禦女,到了午後,又有內侍來通知她,皇上今晚還是選了她。

張語知有些茫然。

她早上在延英殿醒來時,見衣服被扯得支離破碎,身上倒沒什麽異常,唯獨脖頸後面有些酸痛。

皇上早就離開了,她想著還得做偽裝,卻見被單上已有幾處沾了血跡。

不等她多想,便有宮女帶著位仆婦進了殿內。

那仆婦是來驗身的,看完後並未說什麽,就讓人擡轎將她送回掖庭。

張語知有些被弄糊塗了,但既然有那道晉她為禦女的口諭,又讓她今晚繼續侍寢,她做的事應該是成了,沒有露餡,皇上對她也沒有不滿。

其實張語知也不知道昨晚究竟發生過什麽。

就像是跌入一場歡夢,她的身體出於本能地愉悅著,卻怎麽也看不清眼前之人。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

回想起來,她最後好像是暈過去了,在關於昨晚有限的記憶裏,皇上對她十分溫柔,眼睛裏也完全沒有之前看她時流露出的那種厭惡,但這份溫柔源於那位被他喚作柒柒的女子。

張語知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入宮,大概是因為她作為鮑國忠的義女,對皇上來說或許有用,否則就算包括皇後在內的幾位妃嬪再怎麽說,此事也成不了,決定權在皇上手裏。

她也清楚,自己對皇上而言是某人的替身。

之前她覺得皇上是把她認作莫昭容了,但現在看來,好像並不完全是那樣。

若皇上心裏念著的那人是莫昭容,昨晚就根本沒必要召幸她這樣一位身份低微的采女,直接去找莫昭容不就行了?

思來想去,張語知覺得莫渝和她其實一樣是替身,皇上心裏另有其人,或許莫昭容也只是因為和那人容貌相似,這才成了宮中最為得寵的妃子。

若果真如此,那她也有這個機會。

完全不知曉李懷璟和莫渝做了何種考量的張語知,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皇上今晚依舊召她侍寢便是個不錯的開始。

只要皇上對她產生些許興趣,無論是好是壞,她就有的是辦法抓住皇上的心。

若能掌握這位九五至尊的心,意味著她也能掌握這片天下。

青萍捧著衣裙過來道:“張娘子吩咐的熱水都已準備好了,奴婢來伺候娘子沐浴更衣。”

張語知點了點頭,讓她叫內侍們將熱水和浴桶擡進屋內。

“我聽說宮裏最得聖眷的是昭容娘娘,只是入宮後還沒有機會去給昭容娘娘請安。你以前是猗蘭殿的宮女,先和我說說她為人怎樣,好相處嗎?”張語知將自己浸在溫熱的水中,往水裏添了一枚香丸,向青萍打聽與莫渝有關的事。

沐浴用的香丸在熱水中化開,散發著淡淡的花草清香,也為她增添著同樣的體香。

“奴婢在猗蘭殿的時日不多,也沒怎麽見過昭容娘娘,不過聽其他宮女說起過,在猗蘭殿當差是這宮裏最好的差事。”青萍笑道,“想來昭容娘娘是很好說話的,娘子不用擔心。”

張語知勾唇一笑:“既然猗蘭殿的差事這般好,你又為何願意來當我的丫鬟?”

“奴婢在猗蘭殿不過是個灑水掃地的末等宮女,入宮又晚,拿的月錢最少,也沒什麽賞賜。”青萍往浴桶裏添了幾瓢熱水,老老實實地說道,“就當是奴婢的私心吧。”

“可惜我如今也不算有什麽位分,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張語知說話的嗓音是一貫的輕柔,“況且我現在還住在這掖庭,和你也沒多大區別。”

“娘子別這樣說,指不定很快就能離開掖庭了呢。”青萍搖了搖頭,“皇上應該很喜歡娘子,奴婢聽說,以前從沒有哪位娘娘能在延英殿過夜的。”

張語知聽她這話,微愕道:“莫昭容呢,就連她也沒有過嗎?”

“奴婢入宮晚,不知道以前如何。”青萍沒什麽壞心思,和她說了自己看到過的那幾次的情況,“皇上倒是常去猗蘭殿,不過有時候只是坐坐就走。”

“是嗎?”張語知思忖著。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的想法是對的,或許她真能取代莫渝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或許是心境變了,這晚去延英殿侍寢時,張語知感覺皇上對她溫和許多,就連說的話也比之前要多些。

她依舊是在延英殿內睡到了第二天,此後接連五日俱是如此。

到了第六天,則是九月十五,皇上依照慣例要去皇後那兒,次日又找周淑妃,這才沒繼續召幸張語知。

不過皇上竟命人將一株紫薇樹移栽到了張語知的居室前,似乎別有深意。

莫渝倒是不慌,雖然這些天沒能見到李懷璟,但他們之間有個系統能互相傳話。

在系統的轉述中,李懷璟這些天依舊是用了思情香,他自己沒再中招,只是也沒能從張語知口中打探到與那蠱毒相關的詳情,好像她也不知情。

已經過去了這些天,李懷璟所中的蠱沒再發作過,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下一次,這事懸而不決,就這樣一直拖著,反而更難受。

莫渝想著這事或許得從趙皇後那邊入手,便打算去椒房殿請安的時候,偷偷調查下那究竟是什麽藥。

這天一早,眾妃嬪到椒房殿給趙皇後請完安,又和往常那樣坐著閑聊起來。

後宮的生活在大部分情況下平淡如水,唯有這般聚在一起東拉西扯著以作消遣時,才算是能湊個熱鬧,這就像是某種約定俗成的習慣。

和往常一樣,仍是周淑妃先起的頭。

“皇上新得佳人,這幾天正在興頭上,昨日要不是沒忘了該到皇後娘娘這兒來,只怕還想依著莫昭容此前連日承恩的例子呢。”她半含酸意地笑著調侃著兩人。

怎麽坐在那兒不說話都能被點到名?

莫渝被說得臉上微紅,有些哭笑不得地先朝趙皇後看了過去,這種場合還是先看她怎麽發揮吧。

“妹妹又不是不知道皇上,難得遇上個喜歡的,多寵幸她幾日又有何妨呢?”趙皇後微笑道,“況且諸位妹妹盡心侍奉皇上,同心同德為皇家綿延子嗣,又有誰不是得過恩寵的呢?”

莫渝低了頭,心想道:有沒有得過恩寵這事先放一邊,在座之人各懷心思,還真談不上同心同德。

“皇後果然仁厚。”周淑妃笑道,閑閑地擡手扶了扶發髻間那支七尾鳳凰金步搖,“說來,張禦女是歌女出身,妾身原以為她不知宮中禮數,沒想她行事倒是規矩。”

“妾身也聽說,張禦女前些天常來給皇後娘娘請安。”田美人在此時加入了對話,“妾身還沒見過她,皇上這般喜歡,想來定是美艷動人。”

“田美人不常出增成殿,自然見不到她。皇後與妾身,還有昭容,倒是在隨皇上南巡時有緣見過,那張禦女不愧是築沄河之首的紅菱姑娘,確實頗有姿容。”周淑妃意有所指地看向莫渝,“昭容妹妹,你也這麽覺得吧?”

這周淑妃,分明是見張語知和她的容貌有幾分相似,才故意這樣說來酸她的。

“是呀,而且她那手琵琶彈得極好,又善解人意。”莫渝再次被點名,只好順著她的話意,裝出副略帶落寞的模樣,“妾身也有好些天沒見皇上了,聽聞皇上對張禦女很是中意,連妾身都被她給比下去了呢。”

不知道該說什麽時候,把鍋甩給狗皇帝就對了。

“聽昭容這般講,倒讓妾身也有些好奇了。”田美人掩唇笑道。

元婕妤朝莫渝看去,道:“依妾身看,皇上不過是覺得有些新鮮罷了,不會因此冷落了姐姐們。”

莫渝出於禮貌地朝她笑了笑。

總感覺元婕妤像是在維護她,可她與元婕妤平日裏並沒有太多交集。

大概是她自以為是了。

“這話也有些道理。”田美人居然附和起了一向視為對手的元婕妤,“張禦女是那種出身,伺候皇上的花樣肯定多得很,也難怪皇上一時貪戀了。”

莫渝端起茶盞淺呷一口,以此掩飾自己的尷尬。

誰說古人保守了,這不是挺開放的嗎?房中之事都能被拿來當作她們之間的談資,甚至沒人覺得堂而皇之地討論這事有什麽不對的。

其實這屬於是莫渝對古人的刻板印象了,至少在大宣,夫妻乃至妻妾之間談論這些算是種閨房之樂,也是夫妻和睦的表現之一。

不過說到這個所謂的花樣……

莫渝一陣汗顏。

歷代皇帝的妃嬪大多是名門閨秀,總得端著身份,就算再怎麽主動熱情,也做不來那些出格的舉動。

盡管莫渝會害羞,但畢竟是穿書來的,在這種事上的想法就比較多了,再加上以前也確實看過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總之,她和李懷璟兩個都還挺享受的。

“也不知是些什麽手段,保不齊是用什麽香啊粉啊的勾著皇上。”周淑妃露出些許鄙夷的目光,看向趙皇後意有所指地笑道,“咱們大概是學也學不來呢。”

“好了,別再說了,若去與那張禦女相提並論,豈非自輕自賤?”眼見她想要繼續借題發揮,趙皇後當即叫停討論,“倒是再有一個月便是太後的壽辰,皇上昨日也與本宮提了設宴祝壽的事,妹妹們不妨好好考慮下該送些什麽壽禮。”

這幾天光顧著擔心李懷璟中蠱的事,莫渝倒是忘了太後壽辰這茬,不過她早就想好要送什麽祝壽的賀禮了。

唯一的問題是,她的這份壽禮送出去可能會得罪李懷璟,只能到時候再想辦法哄哄他。

反正再怎麽不濟,她手裏還捏著李懷璟寫的那張保證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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