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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天如洗，風輕雲凈，接連數日的好天氣。
見這秋色撩人，李懷璟便約了莫渝在午後去禦花園欣賞紅葉。
啟明宮中的禦花園，其實就是包括太液池在內的那一整片區域，占地面積很大，四季之景亦是各有特色，是以莫渝來這兒雖已有一年半的光景，卻仍未將整座皇宮給逛膩了。
等到之前約定的時辰，李懷璟卻沒來猗蘭殿，莫渝猜測大概又是被哪個大臣給拖住了。
他有事要處理，莫渝表示理解，讓系統帶話給他，自己先帶著玉英和檀蕊兩人出了猗蘭殿。
閑庭漫步至太液池畔臨水而立的涼亭，迎面遇見同樣帶著兩個宮女散步至此的趙皇後。
“妾身給皇後娘娘請安。”莫渝施禮道。
“昭容請起。”趙皇後點了點頭，讓她平身，柔聲道，“本宮見今日天氣不錯，便來散散心，倒巧遇見妹妹了。”
“妾身也瞧著娘娘近來氣色不錯。”莫渝客氣地應道。
大概是前陣子李懷璟時常到椒房殿去，趙皇後見到他，肯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莫昭容也是呢。”趙皇後露出個耐人尋味的微笑，“本宮聽說，前些天皇上不願見你，還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誰知皇上當晚就又破例去了猗蘭殿，想來定是好了。”
“不過是個小誤會而已，讓娘娘見笑了。”莫渝尷尬地笑了笑。
這皇宮裏的傳言未免也傳得太快了吧！
她們正攀談著，李懷璟乘坐的那架步輦從步道拐角處出現了。
“妾身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莫渝和趙皇後齊聲施禮，跟著她們的宮女們也一同下拜。
“都起來吧。”李懷璟不動聲色地擡了擡手，走下步輦時又不露痕跡地朝莫渝投去一個略帶疑惑的眼神。
不是說好和他到這亭中碰面，怎麽又和皇後聚在一起聊天？
趙皇後看在眼裏，默了默，又振作起精神笑道：“妾身當昭容和妾身一樣是來散心的，原來皇上早已約了佳人相會。”
“皇後猜得倒準。”李懷璟只好一笑置之，又另起了個話題，“坤兒這幾日可好？朕前些天見他精神不大好，許是回宮時路上又累著了。”
“妾身之前已讓太醫來瞧過了，開了些調理的方子，倒沒有什麽大礙。”提到皇長子李秉坤，趙皇後臉上又泛起慈愛的母性光輝，“坤兒這孩子，想來是玩得累了，休息一段時日也就好了。”
“皇後費心了。”李懷璟點點頭，沒再說下去。
別人在聊孩子的事，莫渝向來是插不上什麽話的，眼見著三人之間的氣氛又冷了下來。
“當母親的為了孩子，哪有什麽費不費心的？”趙皇後卻朝莫渝看了過來，半是打趣地說道，“莫昭容對坤兒也一向多有照顧，等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宮裏頭更熱鬧，那才好呢。”
莫渝笑道：“也不知妾身什麽時候才能有這樣的福氣。”
但這福氣她現在還不想要。
趙皇後對此倒是不以為意，和李懷璟說道：“只是皇上顧念舊情，也別冷落了新人才好。”
還不等李懷璟說話，她就像是怕他生氣似的，緊接著又道：“妾身得去看看坤兒，就先告退了。”
“好。”李懷璟答應了一聲。
趙皇後這才在幾名宮女的簇擁下款款離開。
等看不見趙皇後的人影了，李懷璟打發汪華等人去辦事：“去問問皇後今天都見過什麽人。”
莫渝瞥了眼留著隨侍的一幹人等，對李懷璟笑道：“皇上不是約了妾身游賞麽？”
李懷璟也有話想和她說，便攜了她的手沿著湖邊步道散步。
玉英等人早就習慣了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倒也識趣，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後面。
“朕知道你在顧忌什麽。”李懷璟在莫渝耳畔低聲道，“方才皇後所言，你聽聽就行，不必放在心上。”
就連他們的未來都不能確定，又怎麽敢考慮後繼子嗣的事？
“皇後娘娘肯定是見過張采女了，所以才那樣說。”莫渝見眾人都跟在後面，還是依著禮數稱呼。
這事她都能猜到，要不是為了讓身邊跟著的人能少點，也不必讓汪華去查。
李懷璟冷聲道：“她不過是個采女，竟敢去皇後面前搬弄是非。”
“誰讓皇上那麽‘喜歡’她呢？”莫渝揶揄道，挽著他的手臂問道，“皇上可想到辦法了？說是這事做不了假。”
李懷璟蹙眉道：“怎麽沒告訴朕？”
“妾身也是後來才聽說的。”莫渝滿臉無辜地看向他。
“那豈不是只剩你最開始提的那個辦法了？”李懷璟忽覺頭疼。
“倒也未必。”莫渝輕扯著他的衣袖，讓他附耳過來，“淑妃和鮑國忠是姻親，早就知道有張語知這號人物了，但她入宮後卻沒去過披香殿。”
鮑國忠收張語知為義女這事還是她透露給周淑妃的。
“按理說，張語知現在位分這麽低，又沒侍過寢，是沒有必要去拜見皇後的。”
李懷璟和莫渝靠得很近，只覺得她在耳邊吐氣如蘭，竟有些心不在焉起來，隔了好一陣才問她：“會和元婕妤有關嗎？”
“怎麽說？”莫渝疑惑道。
“你當初不是告訴朕有那三人？”李懷璟也像她那樣，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元楚本就是前朝罪臣之女，張語知又是鮑國忠安插到朕身邊的人，難保不勾結在一起。”
好像挺有道理的。
莫渝點著頭以示讚同。
大概是覺得這樣交流起來太過費勁，又不想面對面看著彼此還用系統溝通，莫渝看向停在太液池靠岸處的幾艘小船，當著那些宮女內侍的面，抱住李懷璟的胳膊，對他撒了個嬌：“皇上，妾身想要坐船。”
她這種帶著目的故意撒嬌的樣子，顯然是在拿他取樂。
李懷璟尚在推敲這幾人之間的關聯，被她打了個岔，回過神後哈哈一笑，順手揮退隨駕侍衛：“好，朕來劃船。你們莫要擾了朕與愛妃游湖的雅興。”
皇上發話，隨侍們自然聽令，玉英和檀蕊就候在岸邊，幾個侍衛另找了小舟在邊上跟著。
李懷璟倒是會劃船，用槳在岸石上一點，就將小船推離了湖岸，駛向太液池中心。
沿岸紅葉倒映水中，斑斕如畫，船身輕搖著泛起漣漪，攪擾一湖瀲灩秋色。
莫渝暫且放松下來，欣賞著眼前美景，發出陣陣讚嘆：“要是等到落日時分，太液池被染成金紅之色，便可應了那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了。”
坐在對面的李懷璟見她興致盎然地盯著他手裏的船槳看，滿臉寫著“想玩”兩個字，笑著遞了過去：“想試試？”
莫渝猛點著頭，笑吟吟地接過船槳，學著他的樣子揮動著在水中劃了兩下。
她根本不會劃船，木槳在水裏遭受的阻力並非她能控制得了的，反而讓船在原地打起轉來。
李懷璟放聲大笑起來。
“哼！”莫渝被他笑得惱了，用力將船槳往他面前一遞，不幹了。
李懷璟卻在穩住船身後，將船槳橫放在他們之間，任由小船在水面上飄浮。
“三郎劃船的本事不錯，從哪學的？”莫渝好奇起來。
“這算什麽，不過是條小船罷了。”李懷璟面露得色，“宮外東邊那道禦河在端午那天會辦龍舟賽，當年沒去平亂南詔以前，朕和大哥組的龍舟隊可是每次都能奪得頭籌的。”
說完這話，他忽地收斂笑意，沈默下來。
好像一切變故都發生在他平亂回京後。
兄弟不和、母子離心，以致親手弒殺曾與他關系最好的親大哥，逼迫先帝禪位。先帝因此事氣血攻心，沈屙在床，不出兩年便駕崩於行宮。對李懷璟來說，這又間接害死了將他帶大的沈貴妃。
莫渝意識到他因想起往事而感傷，微微偏著頭看他，將話題帶回方才討論的事上，蹙眉道：“張采女照說與淑妃的關系更近些，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去找皇後？”
比起趙皇後，周淑妃更得李懷璟的信任，若張語知想要接近皇上，大可直接去求她。
周淑妃原就打算借張語知來分寵，又有周鮑兩家的這層關系，就算意圖不同，也肯定會幫她這個忙。
“若她今日真去了椒房殿，應該是為了達成什麽目的。”莫渝給出她的推論。
可惜就連她也猜不到這目的會是什麽，可能是某件事，也可能是某樣東西。
李懷璟收回愁緒，深思起來：“這就是你剛才覺得還有其他辦法的原因？”
莫渝點點頭：“張語知入宮後並非真心對待三郎，只是為了能與鮑國忠裏應外合，助他篡位。”
她將設定中張語知對鮑國忠和秦敏的感情，告訴給了李懷璟。
李懷璟聽完便道：“秦敏是監門衛的侍衛，離掖庭倒是挺近。”
莫渝一時無語。
該說什麽才好，在一起久了，就連這種想法都會不謀而合的嗎？
“不行。”莫渝直接大義凜然地否決了，想了想又道，“包括你我在內的重要角色的人設，雖然是我當初賦予的，但我不能操控未來的人生，也不能這麽……卑鄙。”
李懷璟沈默片刻，擡眸看向她：“你說過，這個世界的一切來源於那本沒寫完的書。如果讓你來續寫這段情節的話，會寫她入宮後做了什麽？”
“三郎的意思是……”莫渝想了想，竟說不出口。
因為讓她來續寫的話，就和她想到的一樣，張語知會在掖庭偶遇秦敏並發生關系。
依照她當初的設想，張語知是為了任務不得不接近皇上的，心裏真正喜歡的應該是秦敏，借了他的種懷上身孕，以此迅速上位。
這是由張語知本身的性格和行事風格決定的，與她的出身有關。
“你所賦予的是身份和性格，而非經歷。”李懷璟點明了這點，“就像你其實並不知道朕過往遭遇之事，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
“人會做出的行動往往和他的性格有關，而性格又多半是在過往經歷的引導下形成的。”莫渝茅塞頓開，“三郎是想說，不需要刻意進行人為操控，張語知也很可能會，呃，出軌？”
她換了個比較能說得出口的詞。
李懷璟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本性難移，除非她和你一樣換了內在。”
莫渝回憶道：“就前幾次與她接觸的情況來看，不可能。”
“眼下應該什麽都還沒發生，倒是不方便在事前就派人盯著她。”李懷璟嗤笑道，“不然還真當朕對她有意思。”
他還是很討厭張語知，不想見到她。
“而且不知道她去找皇後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皇後調制的香品？”莫渝猜測道，又說出了自己的一直以來的擔心，“那些香藥裏會不會有帶著毒的？妾身總覺得椒房殿的香味有古怪。”
趙皇後極擅調香，宮裏人盡皆知，椒房殿裏也總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這香味應該是不少種香藥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來的，甚至有點好聞，但莫渝總覺得會有問題，所以除去晨昏定省外從不在椒房殿久留。
“朕瞧皇後平日裏也不過就是擺弄些胭脂水粉，所用香藥也都是從尚藥局支取的。她一直體虛多病，需要常年調理，所制香品應該不會帶什麽毒性。”李懷璟搖頭道，“而且這後宮妃嬪們幾乎每日必到椒房殿請安，朕也會去，有這麽多人來往，若那香味有問題，早就該有人中毒了。”
“這倒也是。”莫渝覺得是自己多慮了，趙皇後應該還不至於給宮裏的所有人都下毒。
“不過，朕會註意的。”李懷璟將手覆在她搭著船舷的手上，“朕想著，過幾日還是用老辦法‘召幸’張語知一回，事後找宮裏的姑姑來給她驗個身。”
這老辦法就是用思情香來蒙混過關，若張語知在之後被驗出來並非處子，大致就能認定她的確與秦敏或是其他什麽人發生過關系了。
若仍是便再等著，能拖一天是一天，實在不行再換他來。
“就是三郎得忍個一晚了。”莫渝認可了他的這個主意，在表示完同情後又奇怪道：“但為什麽還要再過幾天，明天不行嗎？”
反正沒有也能繼續試，李懷璟多去“召幸”張語知幾次，還能給別人留下個他極為寵愛張語知的印象。
李懷璟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朝她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你當你留給朕印記這麽快就能消掉嗎？”
莫渝那一口剛好咬在肩膀靠近脖根的位置上，當時都流血了，留下的牙印更是幾天都沒消，要是沒用外袍的領子遮著，他的臉早就丟光了。
“一不小心沒控制好力道，嘿嘿。”莫渝回以兩聲尷尬的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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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天如洗，風輕雲凈，接連數日的好天氣。
見這秋色撩人，李懷璟便約了莫渝在午後去禦花園欣賞紅葉。
啟明宮中的禦花園，其實就是包括太液池在內的那一整片區域，占地面積很大，四季之景亦是各有特色，是以莫渝來這兒雖已有一年半的光景，卻仍未將整座皇宮給逛膩了。
等到之前約定的時辰，李懷璟卻沒來猗蘭殿，莫渝猜測大概又是被哪個大臣給拖住了。
他有事要處理，莫渝表示理解，讓系統帶話給他，自己先帶著玉英和檀蕊兩人出了猗蘭殿。
閑庭漫步至太液池畔臨水而立的涼亭，迎面遇見同樣帶著兩個宮女散步至此的趙皇後。
“妾身給皇後娘娘請安。”莫渝施禮道。
“昭容請起。”趙皇後點了點頭，讓她平身，柔聲道，“本宮見今日天氣不錯，便來散散心，倒巧遇見妹妹了。”
“妾身也瞧著娘娘近來氣色不錯。”莫渝客氣地應道。
大概是前陣子李懷璟時常到椒房殿去，趙皇後見到他，肯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莫昭容也是呢。”趙皇後露出個耐人尋味的微笑，“本宮聽說，前些天皇上不願見你，還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誰知皇上當晚就又破例去了猗蘭殿，想來定是好了。”
“不過是個小誤會而已，讓娘娘見笑了。”莫渝尷尬地笑了笑。
這皇宮裏的傳言未免也傳得太快了吧！
她們正攀談著，李懷璟乘坐的那架步輦從步道拐角處出現了。
“妾身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莫渝和趙皇後齊聲施禮，跟著她們的宮女們也一同下拜。
“都起來吧。”李懷璟不動聲色地擡了擡手，走下步輦時又不露痕跡地朝莫渝投去一個略帶疑惑的眼神。
不是說好和他到這亭中碰面，怎麽又和皇後聚在一起聊天？
趙皇後看在眼裏，默了默，又振作起精神笑道：“妾身當昭容和妾身一樣是來散心的，原來皇上早已約了佳人相會。”
“皇後猜得倒準。”李懷璟只好一笑置之，又另起了個話題，“坤兒這幾日可好？朕前些天見他精神不大好，許是回宮時路上又累著了。”
“妾身之前已讓太醫來瞧過了，開了些調理的方子，倒沒有什麽大礙。”提到皇長子李秉坤，趙皇後臉上又泛起慈愛的母性光輝，“坤兒這孩子，想來是玩得累了，休息一段時日也就好了。”
“皇後費心了。”李懷璟點點頭，沒再說下去。
別人在聊孩子的事，莫渝向來是插不上什麽話的，眼見著三人之間的氣氛又冷了下來。
“當母親的為了孩子，哪有什麽費不費心的？”趙皇後卻朝莫渝看了過來，半是打趣地說道，“莫昭容對坤兒也一向多有照顧，等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宮裏頭更熱鬧，那才好呢。”
莫渝笑道：“也不知妾身什麽時候才能有這樣的福氣。”
但這福氣她現在還不想要。
趙皇後對此倒是不以為意，和李懷璟說道：“只是皇上顧念舊情，也別冷落了新人才好。”
還不等李懷璟說話，她就像是怕他生氣似的，緊接著又道：“妾身得去看看坤兒，就先告退了。”
“好。”李懷璟答應了一聲。
趙皇後這才在幾名宮女的簇擁下款款離開。
等看不見趙皇後的人影了，李懷璟打發汪華等人去辦事：“去問問皇後今天都見過什麽人。”
莫渝瞥了眼留著隨侍的一幹人等，對李懷璟笑道：“皇上不是約了妾身游賞麽？”
李懷璟也有話想和她說，便攜了她的手沿著湖邊步道散步。
玉英等人早就習慣了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倒也識趣，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後面。
“朕知道你在顧忌什麽。”李懷璟在莫渝耳畔低聲道，“方才皇後所言，你聽聽就行，不必放在心上。”
就連他們的未來都不能確定，又怎麽敢考慮後繼子嗣的事？
“皇後娘娘肯定是見過張采女了，所以才那樣說。”莫渝見眾人都跟在後面，還是依著禮數稱呼。
這事她都能猜到，要不是為了讓身邊跟著的人能少點，也不必讓汪華去查。
李懷璟冷聲道：“她不過是個采女，竟敢去皇後面前搬弄是非。”
“誰讓皇上那麽‘喜歡’她呢？”莫渝揶揄道，挽著他的手臂問道，“皇上可想到辦法了？說是這事做不了假。”
李懷璟蹙眉道：“怎麽沒告訴朕？”
“妾身也是後來才聽說的。”莫渝滿臉無辜地看向他。
“那豈不是只剩你最開始提的那個辦法了？”李懷璟忽覺頭疼。
“倒也未必。”莫渝輕扯著他的衣袖，讓他附耳過來，“淑妃和鮑國忠是姻親，早就知道有張語知這號人物了，但她入宮後卻沒去過披香殿。”
鮑國忠收張語知為義女這事還是她透露給周淑妃的。
“按理說，張語知現在位分這麽低，又沒侍過寢，是沒有必要去拜見皇後的。”
李懷璟和莫渝靠得很近，只覺得她在耳邊吐氣如蘭，竟有些心不在焉起來，隔了好一陣才問她：“會和元婕妤有關嗎？”
“怎麽說？”莫渝疑惑道。
“你當初不是告訴朕有那三人？”李懷璟也像她那樣，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元楚本就是前朝罪臣之女，張語知又是鮑國忠安插到朕身邊的人，難保不勾結在一起。”
好像挺有道理的。
莫渝點著頭以示讚同。
大概是覺得這樣交流起來太過費勁，又不想面對面看著彼此還用系統溝通，莫渝看向停在太液池靠岸處的幾艘小船，當著那些宮女內侍的面，抱住李懷璟的胳膊，對他撒了個嬌：“皇上，妾身想要坐船。”
她這種帶著目的故意撒嬌的樣子，顯然是在拿他取樂。
李懷璟尚在推敲這幾人之間的關聯，被她打了個岔，回過神後哈哈一笑，順手揮退隨駕侍衛：“好，朕來劃船。你們莫要擾了朕與愛妃游湖的雅興。”
皇上發話，隨侍們自然聽令，玉英和檀蕊就候在岸邊，幾個侍衛另找了小舟在邊上跟著。
李懷璟倒是會劃船，用槳在岸石上一點，就將小船推離了湖岸，駛向太液池中心。
沿岸紅葉倒映水中，斑斕如畫，船身輕搖著泛起漣漪，攪擾一湖瀲灩秋色。
莫渝暫且放松下來，欣賞著眼前美景，發出陣陣讚嘆：“要是等到落日時分，太液池被染成金紅之色，便可應了那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了。”
坐在對面的李懷璟見她興致盎然地盯著他手裏的船槳看，滿臉寫著“想玩”兩個字，笑著遞了過去：“想試試？”
莫渝猛點著頭，笑吟吟地接過船槳，學著他的樣子揮動著在水中劃了兩下。
她根本不會劃船，木槳在水裏遭受的阻力並非她能控制得了的，反而讓船在原地打起轉來。
李懷璟放聲大笑起來。
“哼！”莫渝被他笑得惱了，用力將船槳往他面前一遞，不幹了。
李懷璟卻在穩住船身後，將船槳橫放在他們之間，任由小船在水面上飄浮。
“三郎劃船的本事不錯，從哪學的？”莫渝好奇起來。
“這算什麽，不過是條小船罷了。”李懷璟面露得色，“宮外東邊那道禦河在端午那天會辦龍舟賽，當年沒去平亂南詔以前，朕和大哥組的龍舟隊可是每次都能奪得頭籌的。”
說完這話，他忽地收斂笑意，沈默下來。
好像一切變故都發生在他平亂回京後。
兄弟不和、母子離心，以致親手弒殺曾與他關系最好的親大哥，逼迫先帝禪位。先帝因此事氣血攻心，沈屙在床，不出兩年便駕崩於行宮。對李懷璟來說，這又間接害死了將他帶大的沈貴妃。
莫渝意識到他因想起往事而感傷，微微偏著頭看他，將話題帶回方才討論的事上，蹙眉道：“張采女照說與淑妃的關系更近些，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去找皇後？”
比起趙皇後，周淑妃更得李懷璟的信任，若張語知想要接近皇上，大可直接去求她。
周淑妃原就打算借張語知來分寵，又有周鮑兩家的這層關系，就算意圖不同，也肯定會幫她這個忙。
“若她今日真去了椒房殿，應該是為了達成什麽目的。”莫渝給出她的推論。
可惜就連她也猜不到這目的會是什麽，可能是某件事，也可能是某樣東西。
李懷璟收回愁緒，深思起來：“這就是你剛才覺得還有其他辦法的原因？”
莫渝點點頭：“張語知入宮後並非真心對待三郎，只是為了能與鮑國忠裏應外合，助他篡位。”
她將設定中張語知對鮑國忠和秦敏的感情，告訴給了李懷璟。
李懷璟聽完便道：“秦敏是監門衛的侍衛，離掖庭倒是挺近。”
莫渝一時無語。
該說什麽才好，在一起久了，就連這種想法都會不謀而合的嗎？
“不行。”莫渝直接大義凜然地否決了，想了想又道，“包括你我在內的重要角色的人設，雖然是我當初賦予的，但我不能操控未來的人生，也不能這麽……卑鄙。”
李懷璟沈默片刻，擡眸看向她：“你說過，這個世界的一切來源於那本沒寫完的書。如果讓你來續寫這段情節的話，會寫她入宮後做了什麽？”
“三郎的意思是……”莫渝想了想，竟說不出口。
因為讓她來續寫的話，就和她想到的一樣，張語知會在掖庭偶遇秦敏並發生關系。
依照她當初的設想，張語知是為了任務不得不接近皇上的，心裏真正喜歡的應該是秦敏，借了他的種懷上身孕，以此迅速上位。
這是由張語知本身的性格和行事風格決定的，與她的出身有關。
“你所賦予的是身份和性格，而非經歷。”李懷璟點明了這點，“就像你其實並不知道朕過往遭遇之事，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
“人會做出的行動往往和他的性格有關，而性格又多半是在過往經歷的引導下形成的。”莫渝茅塞頓開，“三郎是想說，不需要刻意進行人為操控，張語知也很可能會，呃，出軌？”
她換了個比較能說得出口的詞。
李懷璟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本性難移，除非她和你一樣換了內在。”
莫渝回憶道：“就前幾次與她接觸的情況來看，不可能。”
“眼下應該什麽都還沒發生，倒是不方便在事前就派人盯著她。”李懷璟嗤笑道，“不然還真當朕對她有意思。”
他還是很討厭張語知，不想見到她。
“而且不知道她去找皇後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為了皇後調制的香品？”莫渝猜測道，又說出了自己的一直以來的擔心，“那些香藥裏會不會有帶著毒的？妾身總覺得椒房殿的香味有古怪。”
趙皇後極擅調香，宮裏人盡皆知，椒房殿裏也總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這香味應該是不少種香藥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來的，甚至有點好聞，但莫渝總覺得會有問題，所以除去晨昏定省外從不在椒房殿久留。
“朕瞧皇後平日裏也不過就是擺弄些胭脂水粉，所用香藥也都是從尚藥局支取的。她一直體虛多病，需要常年調理，所制香品應該不會帶什麽毒性。”李懷璟搖頭道，“而且這後宮妃嬪們幾乎每日必到椒房殿請安，朕也會去，有這麽多人來往，若那香味有問題，早就該有人中毒了。”
“這倒也是。”莫渝覺得是自己多慮了，趙皇後應該還不至於給宮裏的所有人都下毒。
“不過，朕會註意的。”李懷璟將手覆在她搭著船舷的手上，“朕想著，過幾日還是用老辦法‘召幸’張語知一回，事後找宮裏的姑姑來給她驗個身。”
這老辦法就是用思情香來蒙混過關，若張語知在之後被驗出來並非處子，大致就能認定她的確與秦敏或是其他什麽人發生過關系了。
若仍是便再等著，能拖一天是一天，實在不行再換他來。
“就是三郎得忍個一晚了。”莫渝認可了他的這個主意，在表示完同情後又奇怪道：“但為什麽還要再過幾天，明天不行嗎？”
反正沒有也能繼續試，李懷璟多去“召幸”張語知幾次，還能給別人留下個他極為寵愛張語知的印象。
李懷璟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朝她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你當你留給朕印記這麽快就能消掉嗎？”
莫渝那一口剛好咬在肩膀靠近脖根的位置上，當時都流血了，留下的牙印更是幾天都沒消，要是沒用外袍的領子遮著，他的臉早就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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