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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渝看李懷璟手裏捏著的是兩塊小巧的石牌，厚薄和那些小木牌差不多，上面刻有他們兩人的姓名與生辰八字。
“之前聽你說過生辰與那位原主一樣。”李懷璟將紅綢繩穿過石牌頂端的孔洞，將它們串聯在一起，打了個結，“如此，將字刻在上面，就不會被雨淋壞了，也沒那麽容易被磨損。”
莫渝點點頭。
她以前聽說過，把字刻在石頭上能保存一億年——當然，這石頭得足夠大才行，而且應該不如在惰性金屬上刻字保存得長久。
在大宣比較容易獲得的惰性金屬，好像只有金銀，用這個掛在樹上未免太過招搖，怕不是第二天就沒了，簡直在考驗人性。
而且按實際情況來看，能保存個百年就已經足夠了，她不知還能在這個世界留多久呢。
“我以前聽說過，這祈願牌掛得越高，就代表著兩人的感情越長久，願望也越容易實現。”莫渝指著古樟上某根她踮起腳也夠不到的樹枝，對李懷璟說道。
這事不能讓旁人代勞，李懷璟思量著，將紅繩交到她手中：“朕背你，你來掛上去吧。”
莫渝“欸”了一聲，來不及阻止就見他蹲低了身子。
莫渝紅著臉騎在他肩上，將手中的紅繩繞過她能夠到的最高的那根樹枝，牢牢地打了個死結。
似乎還嫌這樣不夠，她不帶停頓地多系了兩個死扣，這才趕緊從李懷璟的肩頭跳下。
幸好周圍的人都專心許自己的願望，沒怎麽往他們這邊看。
“這石牌比那些木牌都要重，綁在一起不會被風吹掉。倒是三郎定下此生就足夠了嗎？”莫渝一掃先前的羞澀，朝李懷璟露出個狡黠的笑，“我可是很貪心的，想和你約定三生呢。”
李懷璟本就懷著這份心思，笑道：“好啊，那就這麽約定了，朕會生生世世糾纏著你的，你可別反悔。”
說來可笑，明明知道世間諸事難有永遠，此刻兩人卻都期望著對彼此的感情能夠得以永恒。
掛完祈願牌，兩人又去雲靈寺中其他地方隨意逛了些時候，直至斜陽欲墜，香客游人漸漸歸去，才往寺院後門出來，慢慢地往他們暫住的禪房走回去。
兩人一起用罷晚膳，莫渝送他出門，路經去禪房前的那片竹林。
夜幕已然降臨，漫天星光安靜地灑落在林間的碎石步道上，晚夏的夜風拂過竹葉梢頭，發出“沙沙”聲響。
山泉化作淺溪，盛滿月華，蜿蜒流淌在竹林間。
沿著小溪轉入一條岔路中，走到盡頭就見竹下擺著一張石榻，也有些年頭了，表面光滑如玉。
月光皎皎，李懷璟興致忽起，道：“今夜月光空明澄凈，若能在這竹林裏撫琴，也頗有一番意趣。”
“妾身不會彈琴。”莫渝有些煞風景地說道，“應該帶淑妃或是張姑娘來的。”
“怎麽，只有她們的琴彈得好，朕就不行？”李懷璟朝莫渝她略一挑眉，回過頭去對跟著她來的檀蕊吩咐道，“朕那屋中就有把好琴，你去取來。”
檀蕊領命去了，等取琴回來，就見石榻前已經點起了一堆篝火，火上還用竹枝架著只經過處理的野兔。
這只倒黴的野兔是莫渝剛才等著無聊時，隨手丟石子時給驚出來的，又叫辰鵲追去補了一招。
這篝火也是叫辰鵲拿了火石點的，李懷璟說他作為影衛，肯定隨身帶著這些能用於“野外求生”的道具。
此刻莫渝蹲在火堆前，手裏拿著李懷璟送她當生日禮物的匕首，似乎有些為難，見檀蕊回來便笑道：“你來得正好，吃了兩天素，今晚總算能開葷了。”
檀蕊一陣錯愕：“昭容，這，這不妥吧？”
看上去皇上似乎又默許她做這種不合禮數的事了，但這畢竟是佛門之地，好歹也該收斂些。
莫渝看她向坐在石榻上的李懷璟覆命，將一張古琴交給他：“怕什麽，俗話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只管吃便是了。”
“分明是在做焚琴煮鶴之事，哪來那麽多歪理？”李懷璟笑道，將琴擱在一邊時，指尖輕掃過琴弦，發出悅耳的聲音。
眼下卻是沒什麽心思撫琴了。
“佛門道家只講究不吃五葷三厭，這兔肉可不在其中。”莫渝辯了一句，拿著向辰鵲借來的鹽碗，用匕首從烤野兔上片下薄薄的肉片，在鹽碗中抹上少許鹽，自己先嘗了一口。
雖然沒加其他香料，但口感恰到好處，滿溢著油脂被烤過後的芬芳。
因為感覺好吃，莫渝微微瞇起眼睛，準備再來一口。
“給朕也嘗嘗。”李懷璟沖她揚了揚下巴。
莫渝只好切了塊兔腿肉，擱在事先采摘好又用溪水清洗幹凈的竹葉上，起身給他拿去：“皇上請用。”
李懷璟沒擡手去接，低頭就著她的手吃下了那塊兔肉，對這滋味表示讚許：“嗯，味道不錯。”
“對吧！雖然沒有其他香料，但別有一番風味呢。”莫渝面露得意，得了他的準許，回去給檀蕊也分了些，又看向守在一旁的辰鵲，問道，“程侍衛也來點兒？”
辰鵲本姓程，由於有檀蕊這位不知情的人在，莫渝以此來稱呼他。
結果辰鵲就因此收獲了李懷璟飛來的一記眼刀，忙低下頭道：“昭容娘娘客氣了，屬下……不餓。天色已暗，屬下還是去外頭守著比較好。”
不待莫渝攔阻，他便朝李懷璟行了個禮，腳不沾地地走遠了。
檀蕊楞楞地問道：“程侍衛怎麽跑這麽快？”
“喏，這份就有勞你帶去給他了，就說是本昭容賞他的。”莫渝已經切好了一大半的野兔肉，用竹葉包了交給檀蕊。
她剛用過晚膳當然不餓，就是嘴饞罷了，倒是念著辰鵲跟著他們走了大半日，還滴水未進。
等檀蕊也走開以後，李懷璟才對莫渝說道：“你有什麽話要單獨與朕說？”
“妾身的用意有這麽明顯嗎？”莫渝朝他展露微笑。
“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李懷璟回以一笑，“說吧。”
莫渝走到他身前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那位竹笙的去處還沒著落，待在縣令府中總不是長久之計。況且霖州城內見過他的人不少，鹽案之事雖已揪出了那幾個主謀，可萬一……”
“你是怕將他留在霖州，還有人會殺他滅口。”李懷璟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表示讚同，“朕此前從你三哥那兒聽說，他已去贖了如意的身，讓他跟著學做生意。為何不將竹笙也交給他？”
“三哥也是要回京城走動的，要是那鮑國忠在審問那些人的時候得知竹笙的事，恐怕不妥。”莫渝提出這種可能性，“所以我想……不如讓他進宮。”
“哦？”李懷璟略一挑眉。
“之前聽找來給他診治的郎中說，竹笙已經被凈身了，再讓人檢查便是。”莫渝思忖道，“妾身是想著讓竹笙幫著照顧三郎起居。”
“你倒是會往朕的身邊塞人。把他放朕身邊，還不如派到你那猗蘭殿去，朕看你那兒管事的太監就一個夏守義，再者外臣不得入後宮，也不會被人發現。”李懷璟瞥著她，言語間倒是答應了，又正色問道，“竹笙的事你還知道要與朕商量，張語知入宮的事又怎麽忘了說？”
“這也是為了完成結局任務嘛。”莫渝急著辯解，“而且，張語知相關的任務裏還帶著‘有孕晉封才人’和‘生子封妃’呢，再拖著不會來不及嗎？”
“又是任務。”李懷璟聞言望向她的眼眸，提及了另一樁事：“今早朕隨雲靈寺的方丈游覽時，抽了一簽。”
他說著便從袖袋中取出一張疊起的紙，展開了讓莫渝看。
莫渝湊近了定睛看去，就見那紙上是幾行簽文：
下吉
珊瑚玉樹成珍寶，
不斷前緣色更鮮。
有日困龍沾雨露，
何愁無路上青天。
莫渝將目光轉到他的臉上，“三郎求的什麽？”
“朕所求的，也不過是平安而已。”李懷璟原打算將那簽紙疊回去，略一遲疑，竟將紙揉作一團，丟進前方的火堆中。
“怎麽燒了？”莫渝有些不解，“這簽文是什麽意思？妾身雖然看不太明白，但好像不好？”
簽筒裏只放上中下三吉的簽，那這則簽文可不就是不好的意思嗎。
尤其是那上面又說什麽“不斷前緣”，還有什麽“困龍”的。
“那解簽的和尚說，這意味著會有人幫朕解決困擾煩憂之事，但也預示著長輩會遭遇意外，甚至是人為造成的。”李懷璟邊說邊打量著她，似乎想找出什麽端倪。
“長輩，是說太後嗎？”莫渝顧著自己思量，沒太關註他，皺眉道，“這簽文哪裏就能看出這層意思來了，這和尚好生無禮，說好的出家人不打誑語呢？”
李懷璟緩緩地搖了下頭：“你怎知他是在欺騙朕呢？”
莫渝難以置信地看向他，驚訝道：“難不成三郎要對太後——哎喲！”
話說到一半，頭上就被李懷璟敲了一記，好在他下手不重，並未覺得有多痛，只是把剩下的話給咽了回去。
“又胡言亂語了。”李懷璟像是依舊在和她開玩笑，但笑意全無。
莫渝很少見他對自己冷臉，心裏有些發慌，忙道：“妾身失言了。”
雖然知道狗皇帝與太後關系極差，連日常的問安都一直沒去過，但兩人畢竟是親生母子，她這揣測是有些過分了。
“不是你的錯，朕心裏唯願你平安喜樂，所以你別怕。”李懷璟擡手摸了摸她的臉，又緩聲道，“只是你我已入世間此局，一念無明，我執難解。”
難怪他今日會對著那沒有破解之法棋局抑郁了。
莫渝恍然大悟，抿著唇考慮一陣，回了他一句偈語：“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是說，煩惱未斷，活在當下即可？”李懷璟總算又笑了起來，“沒想到柒柒還懂些佛法。”
“之前為太後抄寫佛經的時候看來的。”莫渝老實交代。
李懷璟擡頭看了眼掛在竹葉梢頭的一勾彎月，道：“天色已晚，你先去休息吧，朕想留在這裏彈會兒琴，讓辰鵲守著便好。”
莫渝知道他想獨自一人靜一會兒，便依言退了出去，叫上守在竹林外的檀蕊，又和辰鵲吩咐了幾句，臨走時就聽見竹林中飄出琴聲。
琴聲如訴，細微悠長，她不通樂理，原主也不擅琴技，卻也能從中聽出淡淡的愁緒來。
莫渝駐足聽了一會兒，直至拂過竹林的柔風與琴音和鳴，將這縷憂愁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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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渝看李懷璟手裏捏著的是兩塊小巧的石牌，厚薄和那些小木牌差不多，上面刻有他們兩人的姓名與生辰八字。
“之前聽你說過生辰與那位原主一樣。”李懷璟將紅綢繩穿過石牌頂端的孔洞，將它們串聯在一起，打了個結，“如此，將字刻在上面，就不會被雨淋壞了，也沒那麽容易被磨損。”
莫渝點點頭。
她以前聽說過，把字刻在石頭上能保存一億年——當然，這石頭得足夠大才行，而且應該不如在惰性金屬上刻字保存得長久。
在大宣比較容易獲得的惰性金屬，好像只有金銀，用這個掛在樹上未免太過招搖，怕不是第二天就沒了，簡直在考驗人性。
而且按實際情況來看，能保存個百年就已經足夠了，她不知還能在這個世界留多久呢。
“我以前聽說過，這祈願牌掛得越高，就代表著兩人的感情越長久，願望也越容易實現。”莫渝指著古樟上某根她踮起腳也夠不到的樹枝，對李懷璟說道。
這事不能讓旁人代勞，李懷璟思量著，將紅繩交到她手中：“朕背你，你來掛上去吧。”
莫渝“欸”了一聲，來不及阻止就見他蹲低了身子。
莫渝紅著臉騎在他肩上，將手中的紅繩繞過她能夠到的最高的那根樹枝，牢牢地打了個死結。
似乎還嫌這樣不夠，她不帶停頓地多系了兩個死扣，這才趕緊從李懷璟的肩頭跳下。
幸好周圍的人都專心許自己的願望，沒怎麽往他們這邊看。
“這石牌比那些木牌都要重，綁在一起不會被風吹掉。倒是三郎定下此生就足夠了嗎？”莫渝一掃先前的羞澀，朝李懷璟露出個狡黠的笑，“我可是很貪心的，想和你約定三生呢。”
李懷璟本就懷著這份心思，笑道：“好啊，那就這麽約定了，朕會生生世世糾纏著你的，你可別反悔。”
說來可笑，明明知道世間諸事難有永遠，此刻兩人卻都期望著對彼此的感情能夠得以永恒。
掛完祈願牌，兩人又去雲靈寺中其他地方隨意逛了些時候，直至斜陽欲墜，香客游人漸漸歸去，才往寺院後門出來，慢慢地往他們暫住的禪房走回去。
兩人一起用罷晚膳，莫渝送他出門，路經去禪房前的那片竹林。
夜幕已然降臨，漫天星光安靜地灑落在林間的碎石步道上，晚夏的夜風拂過竹葉梢頭，發出“沙沙”聲響。
山泉化作淺溪，盛滿月華，蜿蜒流淌在竹林間。
沿著小溪轉入一條岔路中，走到盡頭就見竹下擺著一張石榻，也有些年頭了，表面光滑如玉。
月光皎皎，李懷璟興致忽起，道：“今夜月光空明澄凈，若能在這竹林裏撫琴，也頗有一番意趣。”
“妾身不會彈琴。”莫渝有些煞風景地說道，“應該帶淑妃或是張姑娘來的。”
“怎麽，只有她們的琴彈得好，朕就不行？”李懷璟朝莫渝她略一挑眉，回過頭去對跟著她來的檀蕊吩咐道，“朕那屋中就有把好琴，你去取來。”
檀蕊領命去了，等取琴回來，就見石榻前已經點起了一堆篝火，火上還用竹枝架著只經過處理的野兔。
這只倒黴的野兔是莫渝剛才等著無聊時，隨手丟石子時給驚出來的，又叫辰鵲追去補了一招。
這篝火也是叫辰鵲拿了火石點的，李懷璟說他作為影衛，肯定隨身帶著這些能用於“野外求生”的道具。
此刻莫渝蹲在火堆前，手裏拿著李懷璟送她當生日禮物的匕首，似乎有些為難，見檀蕊回來便笑道：“你來得正好，吃了兩天素，今晚總算能開葷了。”
檀蕊一陣錯愕：“昭容，這，這不妥吧？”
看上去皇上似乎又默許她做這種不合禮數的事了，但這畢竟是佛門之地，好歹也該收斂些。
莫渝看她向坐在石榻上的李懷璟覆命，將一張古琴交給他：“怕什麽，俗話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只管吃便是了。”
“分明是在做焚琴煮鶴之事，哪來那麽多歪理？”李懷璟笑道，將琴擱在一邊時，指尖輕掃過琴弦，發出悅耳的聲音。
眼下卻是沒什麽心思撫琴了。
“佛門道家只講究不吃五葷三厭，這兔肉可不在其中。”莫渝辯了一句，拿著向辰鵲借來的鹽碗，用匕首從烤野兔上片下薄薄的肉片，在鹽碗中抹上少許鹽，自己先嘗了一口。
雖然沒加其他香料，但口感恰到好處，滿溢著油脂被烤過後的芬芳。
因為感覺好吃，莫渝微微瞇起眼睛，準備再來一口。
“給朕也嘗嘗。”李懷璟沖她揚了揚下巴。
莫渝只好切了塊兔腿肉，擱在事先采摘好又用溪水清洗幹凈的竹葉上，起身給他拿去：“皇上請用。”
李懷璟沒擡手去接，低頭就著她的手吃下了那塊兔肉，對這滋味表示讚許：“嗯，味道不錯。”
“對吧！雖然沒有其他香料，但別有一番風味呢。”莫渝面露得意，得了他的準許，回去給檀蕊也分了些，又看向守在一旁的辰鵲，問道，“程侍衛也來點兒？”
辰鵲本姓程，由於有檀蕊這位不知情的人在，莫渝以此來稱呼他。
結果辰鵲就因此收獲了李懷璟飛來的一記眼刀，忙低下頭道：“昭容娘娘客氣了，屬下……不餓。天色已暗，屬下還是去外頭守著比較好。”
不待莫渝攔阻，他便朝李懷璟行了個禮，腳不沾地地走遠了。
檀蕊楞楞地問道：“程侍衛怎麽跑這麽快？”
“喏，這份就有勞你帶去給他了，就說是本昭容賞他的。”莫渝已經切好了一大半的野兔肉，用竹葉包了交給檀蕊。
她剛用過晚膳當然不餓，就是嘴饞罷了，倒是念著辰鵲跟著他們走了大半日，還滴水未進。
等檀蕊也走開以後，李懷璟才對莫渝說道：“你有什麽話要單獨與朕說？”
“妾身的用意有這麽明顯嗎？”莫渝朝他展露微笑。
“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李懷璟回以一笑，“說吧。”
莫渝走到他身前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那位竹笙的去處還沒著落，待在縣令府中總不是長久之計。況且霖州城內見過他的人不少，鹽案之事雖已揪出了那幾個主謀，可萬一……”
“你是怕將他留在霖州，還有人會殺他滅口。”李懷璟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表示讚同，“朕此前從你三哥那兒聽說，他已去贖了如意的身，讓他跟著學做生意。為何不將竹笙也交給他？”
“三哥也是要回京城走動的，要是那鮑國忠在審問那些人的時候得知竹笙的事，恐怕不妥。”莫渝提出這種可能性，“所以我想……不如讓他進宮。”
“哦？”李懷璟略一挑眉。
“之前聽找來給他診治的郎中說，竹笙已經被凈身了，再讓人檢查便是。”莫渝思忖道，“妾身是想著讓竹笙幫著照顧三郎起居。”
“你倒是會往朕的身邊塞人。把他放朕身邊，還不如派到你那猗蘭殿去，朕看你那兒管事的太監就一個夏守義，再者外臣不得入後宮，也不會被人發現。”李懷璟瞥著她，言語間倒是答應了，又正色問道，“竹笙的事你還知道要與朕商量，張語知入宮的事又怎麽忘了說？”
“這也是為了完成結局任務嘛。”莫渝急著辯解，“而且，張語知相關的任務裏還帶著‘有孕晉封才人’和‘生子封妃’呢，再拖著不會來不及嗎？”
“又是任務。”李懷璟聞言望向她的眼眸，提及了另一樁事：“今早朕隨雲靈寺的方丈游覽時，抽了一簽。”
他說著便從袖袋中取出一張疊起的紙，展開了讓莫渝看。
莫渝湊近了定睛看去，就見那紙上是幾行簽文：
下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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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前緣色更鮮。
有日困龍沾雨露，
何愁無路上青天。
莫渝將目光轉到他的臉上，“三郎求的什麽？”
“朕所求的，也不過是平安而已。”李懷璟原打算將那簽紙疊回去，略一遲疑，竟將紙揉作一團，丟進前方的火堆中。
“怎麽燒了？”莫渝有些不解，“這簽文是什麽意思？妾身雖然看不太明白，但好像不好？”
簽筒裏只放上中下三吉的簽，那這則簽文可不就是不好的意思嗎。
尤其是那上面又說什麽“不斷前緣”，還有什麽“困龍”的。
“那解簽的和尚說，這意味著會有人幫朕解決困擾煩憂之事，但也預示著長輩會遭遇意外，甚至是人為造成的。”李懷璟邊說邊打量著她，似乎想找出什麽端倪。
“長輩，是說太後嗎？”莫渝顧著自己思量，沒太關註他，皺眉道，“這簽文哪裏就能看出這層意思來了，這和尚好生無禮，說好的出家人不打誑語呢？”
李懷璟緩緩地搖了下頭：“你怎知他是在欺騙朕呢？”
莫渝難以置信地看向他，驚訝道：“難不成三郎要對太後——哎喲！”
話說到一半，頭上就被李懷璟敲了一記，好在他下手不重，並未覺得有多痛，只是把剩下的話給咽了回去。
“又胡言亂語了。”李懷璟像是依舊在和她開玩笑，但笑意全無。
莫渝很少見他對自己冷臉，心裏有些發慌，忙道：“妾身失言了。”
雖然知道狗皇帝與太後關系極差，連日常的問安都一直沒去過，但兩人畢竟是親生母子，她這揣測是有些過分了。
“不是你的錯，朕心裏唯願你平安喜樂，所以你別怕。”李懷璟擡手摸了摸她的臉，又緩聲道，“只是你我已入世間此局，一念無明，我執難解。”
難怪他今日會對著那沒有破解之法棋局抑郁了。
莫渝恍然大悟，抿著唇考慮一陣，回了他一句偈語：“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是說，煩惱未斷，活在當下即可？”李懷璟總算又笑了起來，“沒想到柒柒還懂些佛法。”
“之前為太後抄寫佛經的時候看來的。”莫渝老實交代。
李懷璟擡頭看了眼掛在竹葉梢頭的一勾彎月，道：“天色已晚，你先去休息吧，朕想留在這裏彈會兒琴，讓辰鵲守著便好。”
莫渝知道他想獨自一人靜一會兒，便依言退了出去，叫上守在竹林外的檀蕊，又和辰鵲吩咐了幾句，臨走時就聽見竹林中飄出琴聲。
琴聲如訴，細微悠長，她不通樂理，原主也不擅琴技，卻也能從中聽出淡淡的愁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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