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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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老婆
溫檸到醫學樓的時候, 沈淮序也正好從實驗室結束。
她只說不想往圖書館繞路，就順路走過來了。
沈淮序把實驗服放好，兩個人又往家走。
入了冬, 天氣越來越冷, 沈淮序把她身上裹得裏三層外三層，但溫檸受不了, 所以從公寓電梯一出來，她就擡手把圍巾帽子全丟給身旁的人。
可沒想到再一擡眼, 溫檸就看到門口兩個手牽手的人。
張文濱宋程慧提前說來吃飯，但沒想到碰的這麽正正好。
門口的人怔了, 從走廊走過來的人也傻了。
宋程慧趕緊撤了手，慌慌張張道：“——你們這夫妻倆挺忙啊, 聖誕節都忙得不沾家。”
沈淮序只看了一眼視線就錯開，“給你們發消息了, 沒看到？”
宋程慧催促著開門, “路上走著, 誰看手機啊。”
溫檸看著宋程慧臉上亂飄的紅暈, 視線又移到旁邊的男人身上。
她挑眉詢問, 張文濱背過身子偷偷擠眼睛。
溫檸抿著的唇角微揚。
懂了。
這是追到了。
沈淮序眼尾輕瞇, 從溫檸和張文濱的視線中間穿過。
進了門，沈淮序忙前忙後，又是拿過溫檸脫下來的衣服，又是彎腰把鞋子遞到人腳邊。
來聚會的兩個人止不住稀奇。
這還是以前的北一的那個高嶺之花嗎？
張文濱沒忍住，拖著腔調調侃, “結婚到底是有什麽魔力啊, 以前說話嗆死人的人都能改頭換面，你說是吧, 沈主任？”
沈淮序把溫檸的圍巾掛到入門衣架上，不欲多言，“你沒結婚，當然不懂。”
張文濱：“……”
宋程慧：“……”
溫檸：“……”
宋程慧緩過最開始的尷尬勁兒，看著溫檸比上次見面時大了不少的肚子，不禁問道：“檸檸，你最近肚子怎麽樣？離預產期還有多久啊。”
溫檸正被沈淮序扶著換鞋，想了想，“除了動久了有點累，其他都還好，再有兩個多月就預產期了。”
宋程慧每天在醫院也忙得腳不沾地，對她懷孕的時間始終沒什麽實感，只記得上次見面，溫檸還不顯懷呢，再一見面，哪怕穿著冬天的衣服，也能看到肚子有明顯的凸起了。
“那還挺快的，不過到晚期了，下半學期你還能去上課嗎？”
溫檸往裏走，“不清楚，看情況吧，實在不行就只能請假了。”
宋程慧點了點頭，“也還好你是下學期剛開學生，又趕上春假，你倆這孩子出來的時間，還趕得剛剛好。”
溫檸笑了笑，一開始懷孕，她根本就沒考慮過這些。
就是一個點頭搖頭的決定，孩子就被留下來了。
哪知道這麽麻煩，孕早期是無休止的孕吐，喉嚨每天都像是火燒一樣，孕中期又得每天抹妊娠油，生怕中斷一天妊娠紋就猝不及防長出來，情緒還容易波動，莫名其妙哭了好幾次，孕後期睡覺都離不開孕婦枕，還得控制飲食，控糖、控體重……
更別說什麽亂七八糟的產檢和孕產期時間。
懷孕這門課，她完全就是裸考。
還好有外掛，她才沒有太操心。
張文濱沒多想，情不自禁感慨了句，“弟妹年紀最小，沒想到人生階段跟我們差的可真是越來越遠了。”
溫檸被他故作老道的語氣逗笑：“差什麽了？”
“你才25啊，25歲都當媽了。”說著還不忘拉踩一句，“雖然老沈也當爹了吧，但畢竟他可是30，都奔四的人了。”
被說的人原本正在廚房裏拿盤子，扭頭掃了一眼，對他說：“註意你的措辭。”
張文濱：“……”
溫檸和宋程慧反倒是不約而同笑出來。
可惜，張文濱完全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麽寫，“我也沒說錯啊，你25都博士畢業，在醫院裏卷生卷死了。”
“我反正是想不出來，你要是那個年紀就當爹，得是個什麽樣子。”
宋程慧忽然想起來，“檸檸你不知道，他那時候，差不多都住在醫院。”
“要是醫院裏別的醫生有事，需要跟人換班，找他準沒錯，反正他下了班也是在辦公室搞論文。”
溫檸對這話不置可否，她碰到沈淮序的時候，他的工作狀態就是這樣的，估計再年輕幾歲，只會更忙。
不過下午陳思雨的話猝不及防又鉆進腦海，溫檸笑了笑，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幾個人在家裏吃飯，現做現炒當然麻煩，所以最後還是搬出來托盤。
烤肉才配得上冬天的氛圍。
要是下了雪，那就更好。
四個人在公寓裏，說來說去，氣氛熱絡。
沈淮序悶頭在廚房裏幹活，其他兩個打下手，溫檸這個懷孕的人，只管坐在吧臺上嗷嗷待哺。
一開始也覺得不好意思，但三個醫生顯然都不同意。
從源頭上杜絕她出意外的風險，圈定她的活動範圍，不允許踏入廚房半步。
大家都在巴黎待了這麽幾個月，吐槽吐槽實驗室，吐槽吐槽這裏的醫院，還有國內國外不同的醫療體系。
也沒忘把溫檸拉進來，問問她平時鉆研的罪犯，再琢磨琢磨那些行兇過程，看再來一次，受傷的被害者有沒有被救回來的機會。
不同的專業，竟然也莫名說得到一塊去。
但話裏話外，沈淮序總是被吐槽最多的那個。
“可惜了這姑娘，攤上這麽個爹，估計以後得夠嗆。”張文濱腌著牛肉，沒什麽目的地唏噓，“不過還好有弟妹，不然，可真就成爹不疼娘不愛了。”
他說的，是溫檸肚子裏的那個，一開始知道是個閨女的時候，張文濱打死也不信。
畢竟沈淮序頂著那張生人勿近，熟人勿擾的臉，竟然有女兒命。
說著就拿起牛肉欣賞了下，自我讚賞，“我腌得可真好，你說呢？”
宋程慧手上動作沒停，敷衍道：“——挺好的挺好的。”
被說沒人性的人恰好轉身。
沈淮序和溫檸對視一眼。
她眉眼彎彎道：“你占便宜了。”
他也勾了勾唇：“是占便宜了。”
廚房收拾好，幾人又轉戰到客廳。
沈淮序給她倒飲料，溫檸眨巴著眼睛跟他打商量，“……我今天，能多吃點嗎？”
沈淮序偏頭，看到女人晶亮的眸，溫聲說：“可以。”
從懷孕一直到到現在，她的體重都控制的很好，沒有超出體重增長的合理範圍。
沈醫生難得放棄一次醫囑，偶爾一次，也不是不行。
等溫檸喜滋滋夾了塊牛肉，一擡頭，卻看到張文濱給宋程慧夾了塊肉，夾完又夾菜，隔得遠的，宋程慧也給他夾過去，兩人有來有回，氛圍也是暧昧。
雖然這個事，她是在裏面推波助瀾了一下，但她現在卻心裏覆雜。
真成了，除了隱隱磕到成功的興奮，還莫名理解了一句話。
“種的好好的大白菜，就這麽給拱了。”
溫檸搖了搖頭，又往嘴裏塞了一口。
張文濱熱情一流，更何況是高興的時候，看溫檸吃個不停，以為這是真餓了。
主動問：“弟妹，要不要把肉再往你那邊加點？”
溫檸吃飯專註，只管悶頭吃，只有她和沈淮序兩個人的時候也是這樣，以前都是沈淮序開飯前，全都給她準備好，面條攪拌好，烤肉也煎好，倒是沒什麽粘膩的。
沈淮序看他們兩個在那撒狗糧，他們這真夫妻過得像陌生人。
溫檸剛要點頭，就被一道聲音攔截。
沈淮序從張文濱手裏拿過盤子，慢條斯理道：“她挑食，不吃。”
溫檸扭頭看他，嘴上還咬著半塊肉片，透亮的眸子露出錯愕。
她什麽時候挑食了？！
不是剛還說今天能多吃點，這麽快就反悔？
要不要這麽言而無信！
沈淮序自然把蝦夾進溫檸碗裏，“老婆，吃這個。”
“……”
這下溫檸從錯愕變成震驚了。
本就圓潤的鹿眼頓時張大，她從來沒聽沈淮序喊過這種稱呼，更何況還是在別人面前。
隨即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低聲問：“……你幹什麽？！”
張文濱就算再遲鈍也看出點什麽，默默豎了個大拇指，陰陽怪氣道：“我能不能也吃那個啊？”
沈淮序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
張文濱故意嘆氣，“……哎，重色輕友啊，十幾年的朋友，因為一個蝦就翻臉。”
“這感情，真脆弱。”
溫檸在一旁笑。
“人家小兩口吃飯，你瞎摻和什麽。”宋程慧看出吃醋，也笑，“以普遍的經驗來說，把老婆排第一，其他就都會順利。”
張文濱輕嘖了聲，“那他現在可是太順利了。”
而後識趣地收回手，跟自己女朋友吃飯去。
溫檸耳廓泛著紅，但仍舊不情不願，到嘴的肉沒了，筷子夾蝦都差點沒夾上。
卻沒成想，沈淮序突然問：“今天藥吃了嗎？”
溫檸怔了一瞬，沒反應過來：“什麽？”
四目相對，男人眼神銳利如鷹。
沈淮序提醒她：“葉酸和多維。”
以前都是都晚上要睡覺才吃，溫檸覺得詫異，不知道他怎麽現在問，但還是回了句，“沒呢。”
男人視線落在她身上，語氣嚴肅而堅定，“過來把藥吃了。”
溫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帶回臥室。
燈還沒開，關上門她就被一把按到墻上，腦袋被男人的右手往前一帶，狠狠吻住。
唇瓣與唇瓣貼合。
沒有用力地撬開唇齒，反倒是耐心用他的唇，撕磨她的。
溫檸心臟仿佛漏了一拍，不自覺哽了一下，耳鬢廝磨間，她聽到男人在耳畔低語。
“對不起，我吃醋了。”
溫檸騰得一下又紅了，一路從臉頰紅到了脖子。
他吃……哪門子的醋啊……
唇齒糾纏間，溫檸緩緩睜開眼，肆無忌憚地註視著眼前人的面頰。
意識迷迷糊糊，視線流連在他的額頭、眉眼、鼻梁、薄唇。
溫檸從來不覺得自己會習慣什麽，她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無秩序的。
乘興而起，興至而歸。
寫書是，生活也是。
但沈淮序像是港口的的燈塔，無論她這艘船如何在大海裏蕩漾，何時返航，燈塔永遠是不變的存在。
愛樂之城裏，是我們各自追求自己的夢想，故事的的最後，是假如一切重來。
如果一切重來，我會在第一次見面吻你，推掉工作來看你的第一次表演，會辭掉工作，跟隨你到巴黎追隨表演的夢想，巴黎也有好的爵士樂，我們會有美好的家庭。
難得的夜晚，我們會開車去吃飯，然後意外走進一家酒吧，聽到別人彈奏我寫的曲子，或者，在二分二十九秒裏，和你共度餘生。
這段假設或許不是抽象的可能性，是真實的生活軌跡，是可能輕而易舉就會消失在命運岔路口的選擇。
溫檸有些不敢細想，如果她選擇在國外繼續念博士，離開這個剛剛組建起來的家庭，離開這種習慣了他存在的生活，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假設。
幹脆閉上了雙眼，擡手抱住男人的脖頸，試探性的伸出舌尖。
得到的，是男人更加山崩海嘯的攻勢。
直到他輕咬了她的唇角，沈淮序才睜開他意味不明的眼睛，視線定定落在溫檸臉上，像是要看穿她的一切。
客廳裏的兩個人看著小夫妻離開的背影，還有倏然關上的門。
“……”
兩人對視了眼。
張文濱試探道：“要不我們……”
話沒說完，就被厲聲打斷：“——你不如滾。”
等沈淮序和溫檸再出來。
溫檸在某人身後抿了抿唇，埋著腦袋。
——肯定腫了，都怪他。
家裏還有人在呢，親什麽親。
氣不過，剛想偷偷使絆子打一下人，但一擡眼，卻看到原本該坐在飯桌上的人正扒著窗戶往外看。
沈淮序看著兩個人的背影，不解，“你們幹什麽呢？”
溫檸也跟著走過去。
小情侶轉身對小夫妻招手，說：“下雪了，快來看，快來看。”
溫檸瞬間眼睛就亮了，無意識重覆：“下雪了？！”
是這個冬天巴黎的初雪，窗外地面不知不覺已經積了薄薄一層，街道上白雪皚皚，有人撐傘走在其中。
四個成年人湊在窗戶前，背後的公寓還亮著暖黃色的燈光，桌子上擺滿了吃到一半的烤肉。
沈淮序垂眸，看著身下毛茸茸的腦袋。
還有側面看過去時，女人含笑的側臉，睫毛卷翹而濃密，紅唇微腫，瓷白的臉看起來愈發嬌憨。
一雙黑眸晶亮。
清澈、明媚而有生命力。
——
聖誕節一過完
，好像時間就被按下了加速鍵。
溫檸的最後一趟課程考核是交出一份論文。
終於不用再經歷考核，比如考試揪出一個題目，當場隨機根據話題進行演講，也不用在巨大無比的教室，考著堪比高考現場的試。
以為終於能舒舒服服的寫了，結果竟然被沈淮序攔在書房裏反反覆覆修改。
期末考試的要求沒那麽嚴格，但沈淮序竟然把它從頭到尾修改了不下十幾個地方。
從文章前後邏輯鏈的補充，到……細枝末節的修改。
包括但不限於，頁邊距設置、目錄標題格式、參考文獻的年限、頁碼是否是羅馬數字……
溫檸撇撇嘴，在耗費一個小時又把格式圖表重新調整了一邊以後，擡眸提醒：“這是期末論文，我還沒到畢業的時候呢。”
沈淮序倒是神色如常，單手撐在桌面上側眸望過去，“如果寫得好，你將來甚至直接可以用這篇當畢業論文或者投稿期刊。”
“……”溫檸怔了一瞬，悶聲問：“學霸的世界是這樣的嗎？”
她以前是聽老師說過，有人可以直接用期末論文當做最後的論文來用，但沒想到，這種事還落到她頭上了。
沈淮序沒對她的調侃做出什麽反應，反倒耐心解釋，“在前置背景和申博方向保持一致的前提下，均分要達到85+，並且手裏有一兩篇普刊，上岸博士才能把風險降到最低。”
溫檸垂眸嘟囔，“那也是下學期或者明年的事了。”
沈淮序狀似開著玩笑話，“國內外那麽多學校和課題組，如果申請時間太晚，不光很多藤校會錯過，很有可能CSC也會錯過。”
之後的規劃，是他們從未討論過的話題，也是一直在刻意回避的問題。
沈淮序是這樣，溫檸也是。
但第一學期即將結束，如果想要之後的壓力沒那麽大，絕大多數人從第一學期的寒假就要開始博士申請。
他雖然本碩博連讀，但對於國內與國外的申請以及科研狀況也並非不了解，無論是教職、發paper，還是整體的科研環境以及其他，選擇國外的實驗室都是更優解。
更何況溫檸選擇的這個專業，相對而言，國內的學科發展沒有那麽成熟，可選擇的院校以及實驗室也受限。
溫檸低頭看肚子，再過兩個月，小家夥就要出來跟爸爸媽媽見面了。
內心避無可避的起伏波動。
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會不會以為，爸爸媽媽在商量怎麽拋棄她。
溫檸手指虛虛落在鍵盤上，“你看博士最少三年，可能博後還要再幾年，要是我申請國外的課題組，那你豈不是要當單親爸爸。”
她盡量用輕松的口吻說出來，視線緩慢而又不經意的挪到男人身上，穿著一身居家服，鼻梁上架著眼鏡，發絲蓬松，面色柔和，沒有在外時的清冷疏離，看起來居家又溫和。
這樣的他，只會在家裏出現，只有她才能見到。
溫檸抿了抿嘴，“而且，我不想讓寶寶在不健全的環境裏長大。”
她沒說的直白，但也私心委婉加了句，“不論沒有爸爸，還是沒有媽媽，都會對她造成影響的。”
兩人安靜的對視，目光綿長。
空氣裏好像隔了一扇隱形的窗戶，將破未破。
沈淮序聲音低沈，道：“我們先把這個論文改完。”
“寒假剛好和春節一起，你就可以輕松點了。”
溫檸想起將要到來的節日，這才又幹勁十足的把目光落回電腦屏幕上。
沈淮序斂眸。
往常在書房，她會聽他實驗室的科研瓶頸，聽他們的解決方案ABCD。
他也會聽她寫不下去的小說，說一些可能奇怪也可能沒用的意見。
在這個均衡點上，他們相處舒適。
除此以外，他知道溫檸自從開學以後每天任務有多少，要適應闊別了幾年的校園，懷著孕仍然毫不耽誤的完成自己實驗室的任務，甚至還能擠出時間完成原來的工作。
他知道懷孕會對人的身體產生影響，更容易疲憊、身體越來越笨重，到了晚期，撿掉在地上的東西都會很費勁……所有的這些，都會影響心情和工作效率。
但溫檸仍舊每天精力充沛的樣子，看到好的論文時會雙眸晶亮，他看的出來，那是發自內心的熱愛與著迷。
他更知道，她才二十五歲，還很年輕，如果不是因為他，她本來就有大把的時間去感受人生，然後再去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到那時，也不過才30歲，是他現在的年紀。
如果再往前五年，讓他25歲的時候忽然面臨這些，他未必會比溫檸做的好。
無論在年齡上，還是性別上，他都占了太多便宜。
婚姻和家庭都不該是枷鎖，他也不想做困住飛鳥的牢籠。
一直到春節，溫檸原本喜滋滋，以為能回國待上一周。
餛飩、包子、油條、豆漿、小鍋米線、臭豆腐、雞腿飯、奶茶、炸年糕……這些東西想想就流口水。
但查航空公司的登機要求，溫檸絕望了。
很多航空公司不允許36周以上的孕婦乘機，她現在已經35周，如果要乘機，也要提供孕期診斷證明，包括身份信息、預產期，適宜乘機這些醫院醫生簽字蓋章以後的資料。
拋開身體條件，按照法國的工作效率，等把這些手續辦下來，她孩子怕是都已經生出來了。
“——沈淮序。”溫檸沒忍住，踩著拖鞋踢踏著過去，腦袋埋在男人懷裏抱怨，“她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啊。”
男人註視著她，黑眸晦暗幽深，語氣是不緊不慢的懶散。
捏著她的耳垂，淡笑——
“我也想知道，她什麽時候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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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檸到醫學樓的時候, 沈淮序也正好從實驗室結束。
她只說不想往圖書館繞路，就順路走過來了。
沈淮序把實驗服放好，兩個人又往家走。
入了冬, 天氣越來越冷, 沈淮序把她身上裹得裏三層外三層，但溫檸受不了, 所以從公寓電梯一出來，她就擡手把圍巾帽子全丟給身旁的人。
可沒想到再一擡眼, 溫檸就看到門口兩個手牽手的人。
張文濱宋程慧提前說來吃飯，但沒想到碰的這麽正正好。
門口的人怔了, 從走廊走過來的人也傻了。
宋程慧趕緊撤了手，慌慌張張道：“——你們這夫妻倆挺忙啊, 聖誕節都忙得不沾家。”
沈淮序只看了一眼視線就錯開，“給你們發消息了, 沒看到？”
宋程慧催促著開門, “路上走著, 誰看手機啊。”
溫檸看著宋程慧臉上亂飄的紅暈, 視線又移到旁邊的男人身上。
她挑眉詢問, 張文濱背過身子偷偷擠眼睛。
溫檸抿著的唇角微揚。
懂了。
這是追到了。
沈淮序眼尾輕瞇, 從溫檸和張文濱的視線中間穿過。
進了門，沈淮序忙前忙後，又是拿過溫檸脫下來的衣服，又是彎腰把鞋子遞到人腳邊。
來聚會的兩個人止不住稀奇。
這還是以前的北一的那個高嶺之花嗎？
張文濱沒忍住，拖著腔調調侃, “結婚到底是有什麽魔力啊, 以前說話嗆死人的人都能改頭換面，你說是吧, 沈主任？”
沈淮序把溫檸的圍巾掛到入門衣架上，不欲多言，“你沒結婚，當然不懂。”
張文濱：“……”
宋程慧：“……”
溫檸：“……”
宋程慧緩過最開始的尷尬勁兒，看著溫檸比上次見面時大了不少的肚子，不禁問道：“檸檸，你最近肚子怎麽樣？離預產期還有多久啊。”
溫檸正被沈淮序扶著換鞋，想了想，“除了動久了有點累，其他都還好，再有兩個多月就預產期了。”
宋程慧每天在醫院也忙得腳不沾地，對她懷孕的時間始終沒什麽實感，只記得上次見面，溫檸還不顯懷呢，再一見面，哪怕穿著冬天的衣服，也能看到肚子有明顯的凸起了。
“那還挺快的，不過到晚期了，下半學期你還能去上課嗎？”
溫檸往裏走，“不清楚，看情況吧，實在不行就只能請假了。”
宋程慧點了點頭，“也還好你是下學期剛開學生，又趕上春假，你倆這孩子出來的時間，還趕得剛剛好。”
溫檸笑了笑，一開始懷孕，她根本就沒考慮過這些。
就是一個點頭搖頭的決定，孩子就被留下來了。
哪知道這麽麻煩，孕早期是無休止的孕吐，喉嚨每天都像是火燒一樣，孕中期又得每天抹妊娠油，生怕中斷一天妊娠紋就猝不及防長出來，情緒還容易波動，莫名其妙哭了好幾次，孕後期睡覺都離不開孕婦枕，還得控制飲食，控糖、控體重……
更別說什麽亂七八糟的產檢和孕產期時間。
懷孕這門課，她完全就是裸考。
還好有外掛，她才沒有太操心。
張文濱沒多想，情不自禁感慨了句，“弟妹年紀最小，沒想到人生階段跟我們差的可真是越來越遠了。”
溫檸被他故作老道的語氣逗笑：“差什麽了？”
“你才25啊，25歲都當媽了。”說著還不忘拉踩一句，“雖然老沈也當爹了吧，但畢竟他可是30，都奔四的人了。”
被說的人原本正在廚房裏拿盤子，扭頭掃了一眼，對他說：“註意你的措辭。”
張文濱：“……”
溫檸和宋程慧反倒是不約而同笑出來。
可惜，張文濱完全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麽寫，“我也沒說錯啊，你25都博士畢業，在醫院裏卷生卷死了。”
“我反正是想不出來，你要是那個年紀就當爹，得是個什麽樣子。”
宋程慧忽然想起來，“檸檸你不知道，他那時候，差不多都住在醫院。”
“要是醫院裏別的醫生有事，需要跟人換班，找他準沒錯，反正他下了班也是在辦公室搞論文。”
溫檸對這話不置可否，她碰到沈淮序的時候，他的工作狀態就是這樣的，估計再年輕幾歲，只會更忙。
不過下午陳思雨的話猝不及防又鉆進腦海，溫檸笑了笑，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幾個人在家裏吃飯，現做現炒當然麻煩，所以最後還是搬出來托盤。
烤肉才配得上冬天的氛圍。
要是下了雪，那就更好。
四個人在公寓裏，說來說去，氣氛熱絡。
沈淮序悶頭在廚房裏幹活，其他兩個打下手，溫檸這個懷孕的人，只管坐在吧臺上嗷嗷待哺。
一開始也覺得不好意思，但三個醫生顯然都不同意。
從源頭上杜絕她出意外的風險，圈定她的活動範圍，不允許踏入廚房半步。
大家都在巴黎待了這麽幾個月，吐槽吐槽實驗室，吐槽吐槽這裏的醫院，還有國內國外不同的醫療體系。
也沒忘把溫檸拉進來，問問她平時鉆研的罪犯，再琢磨琢磨那些行兇過程，看再來一次，受傷的被害者有沒有被救回來的機會。
不同的專業，竟然也莫名說得到一塊去。
但話裏話外，沈淮序總是被吐槽最多的那個。
“可惜了這姑娘，攤上這麽個爹，估計以後得夠嗆。”張文濱腌著牛肉，沒什麽目的地唏噓，“不過還好有弟妹，不然，可真就成爹不疼娘不愛了。”
他說的，是溫檸肚子裏的那個，一開始知道是個閨女的時候，張文濱打死也不信。
畢竟沈淮序頂著那張生人勿近，熟人勿擾的臉，竟然有女兒命。
說著就拿起牛肉欣賞了下，自我讚賞，“我腌得可真好，你說呢？”
宋程慧手上動作沒停，敷衍道：“——挺好的挺好的。”
被說沒人性的人恰好轉身。
沈淮序和溫檸對視一眼。
她眉眼彎彎道：“你占便宜了。”
他也勾了勾唇：“是占便宜了。”
廚房收拾好，幾人又轉戰到客廳。
沈淮序給她倒飲料，溫檸眨巴著眼睛跟他打商量，“……我今天，能多吃點嗎？”
沈淮序偏頭，看到女人晶亮的眸，溫聲說：“可以。”
從懷孕一直到到現在，她的體重都控制的很好，沒有超出體重增長的合理範圍。
沈醫生難得放棄一次醫囑，偶爾一次，也不是不行。
等溫檸喜滋滋夾了塊牛肉，一擡頭，卻看到張文濱給宋程慧夾了塊肉，夾完又夾菜，隔得遠的，宋程慧也給他夾過去，兩人有來有回，氛圍也是暧昧。
雖然這個事，她是在裏面推波助瀾了一下，但她現在卻心裏覆雜。
真成了，除了隱隱磕到成功的興奮，還莫名理解了一句話。
“種的好好的大白菜，就這麽給拱了。”
溫檸搖了搖頭，又往嘴裏塞了一口。
張文濱熱情一流，更何況是高興的時候，看溫檸吃個不停，以為這是真餓了。
主動問：“弟妹，要不要把肉再往你那邊加點？”
溫檸吃飯專註，只管悶頭吃，只有她和沈淮序兩個人的時候也是這樣，以前都是沈淮序開飯前，全都給她準備好，面條攪拌好，烤肉也煎好，倒是沒什麽粘膩的。
沈淮序看他們兩個在那撒狗糧，他們這真夫妻過得像陌生人。
溫檸剛要點頭，就被一道聲音攔截。
沈淮序從張文濱手裏拿過盤子，慢條斯理道：“她挑食，不吃。”
溫檸扭頭看他，嘴上還咬著半塊肉片，透亮的眸子露出錯愕。
她什麽時候挑食了？！
不是剛還說今天能多吃點，這麽快就反悔？
要不要這麽言而無信！
沈淮序自然把蝦夾進溫檸碗裏，“老婆，吃這個。”
“……”
這下溫檸從錯愕變成震驚了。
本就圓潤的鹿眼頓時張大，她從來沒聽沈淮序喊過這種稱呼，更何況還是在別人面前。
隨即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低聲問：“……你幹什麽？！”
張文濱就算再遲鈍也看出點什麽，默默豎了個大拇指，陰陽怪氣道：“我能不能也吃那個啊？”
沈淮序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
張文濱故意嘆氣，“……哎，重色輕友啊，十幾年的朋友，因為一個蝦就翻臉。”
“這感情，真脆弱。”
溫檸在一旁笑。
“人家小兩口吃飯，你瞎摻和什麽。”宋程慧看出吃醋，也笑，“以普遍的經驗來說，把老婆排第一，其他就都會順利。”
張文濱輕嘖了聲，“那他現在可是太順利了。”
而後識趣地收回手，跟自己女朋友吃飯去。
溫檸耳廓泛著紅，但仍舊不情不願，到嘴的肉沒了，筷子夾蝦都差點沒夾上。
卻沒成想，沈淮序突然問：“今天藥吃了嗎？”
溫檸怔了一瞬，沒反應過來：“什麽？”
四目相對，男人眼神銳利如鷹。
沈淮序提醒她：“葉酸和多維。”
以前都是都晚上要睡覺才吃，溫檸覺得詫異，不知道他怎麽現在問，但還是回了句，“沒呢。”
男人視線落在她身上，語氣嚴肅而堅定，“過來把藥吃了。”
溫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帶回臥室。
燈還沒開，關上門她就被一把按到墻上，腦袋被男人的右手往前一帶，狠狠吻住。
唇瓣與唇瓣貼合。
沒有用力地撬開唇齒，反倒是耐心用他的唇，撕磨她的。
溫檸心臟仿佛漏了一拍，不自覺哽了一下，耳鬢廝磨間，她聽到男人在耳畔低語。
“對不起，我吃醋了。”
溫檸騰得一下又紅了，一路從臉頰紅到了脖子。
他吃……哪門子的醋啊……
唇齒糾纏間，溫檸緩緩睜開眼，肆無忌憚地註視著眼前人的面頰。
意識迷迷糊糊，視線流連在他的額頭、眉眼、鼻梁、薄唇。
溫檸從來不覺得自己會習慣什麽，她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無秩序的。
乘興而起，興至而歸。
寫書是，生活也是。
但沈淮序像是港口的的燈塔，無論她這艘船如何在大海裏蕩漾，何時返航，燈塔永遠是不變的存在。
愛樂之城裏，是我們各自追求自己的夢想，故事的的最後，是假如一切重來。
如果一切重來，我會在第一次見面吻你，推掉工作來看你的第一次表演，會辭掉工作，跟隨你到巴黎追隨表演的夢想，巴黎也有好的爵士樂，我們會有美好的家庭。
難得的夜晚，我們會開車去吃飯，然後意外走進一家酒吧，聽到別人彈奏我寫的曲子，或者，在二分二十九秒裏，和你共度餘生。
這段假設或許不是抽象的可能性，是真實的生活軌跡，是可能輕而易舉就會消失在命運岔路口的選擇。
溫檸有些不敢細想，如果她選擇在國外繼續念博士，離開這個剛剛組建起來的家庭，離開這種習慣了他存在的生活，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假設。
幹脆閉上了雙眼，擡手抱住男人的脖頸，試探性的伸出舌尖。
得到的，是男人更加山崩海嘯的攻勢。
直到他輕咬了她的唇角，沈淮序才睜開他意味不明的眼睛，視線定定落在溫檸臉上，像是要看穿她的一切。
客廳裏的兩個人看著小夫妻離開的背影，還有倏然關上的門。
“……”
兩人對視了眼。
張文濱試探道：“要不我們……”
話沒說完，就被厲聲打斷：“——你不如滾。”
等沈淮序和溫檸再出來。
溫檸在某人身後抿了抿唇，埋著腦袋。
——肯定腫了，都怪他。
家裏還有人在呢，親什麽親。
氣不過，剛想偷偷使絆子打一下人，但一擡眼，卻看到原本該坐在飯桌上的人正扒著窗戶往外看。
沈淮序看著兩個人的背影，不解，“你們幹什麽呢？”
溫檸也跟著走過去。
小情侶轉身對小夫妻招手，說：“下雪了，快來看，快來看。”
溫檸瞬間眼睛就亮了，無意識重覆：“下雪了？！”
是這個冬天巴黎的初雪，窗外地面不知不覺已經積了薄薄一層，街道上白雪皚皚，有人撐傘走在其中。
四個成年人湊在窗戶前，背後的公寓還亮著暖黃色的燈光，桌子上擺滿了吃到一半的烤肉。
沈淮序垂眸，看著身下毛茸茸的腦袋。
還有側面看過去時，女人含笑的側臉，睫毛卷翹而濃密，紅唇微腫，瓷白的臉看起來愈發嬌憨。
一雙黑眸晶亮。
清澈、明媚而有生命力。
——
聖誕節一過完
，好像時間就被按下了加速鍵。
溫檸的最後一趟課程考核是交出一份論文。
終於不用再經歷考核，比如考試揪出一個題目，當場隨機根據話題進行演講，也不用在巨大無比的教室，考著堪比高考現場的試。
以為終於能舒舒服服的寫了，結果竟然被沈淮序攔在書房裏反反覆覆修改。
期末考試的要求沒那麽嚴格，但沈淮序竟然把它從頭到尾修改了不下十幾個地方。
從文章前後邏輯鏈的補充，到……細枝末節的修改。
包括但不限於，頁邊距設置、目錄標題格式、參考文獻的年限、頁碼是否是羅馬數字……
溫檸撇撇嘴，在耗費一個小時又把格式圖表重新調整了一邊以後，擡眸提醒：“這是期末論文，我還沒到畢業的時候呢。”
沈淮序倒是神色如常，單手撐在桌面上側眸望過去，“如果寫得好，你將來甚至直接可以用這篇當畢業論文或者投稿期刊。”
“……”溫檸怔了一瞬，悶聲問：“學霸的世界是這樣的嗎？”
她以前是聽老師說過，有人可以直接用期末論文當做最後的論文來用，但沒想到，這種事還落到她頭上了。
沈淮序沒對她的調侃做出什麽反應，反倒耐心解釋，“在前置背景和申博方向保持一致的前提下，均分要達到85+，並且手裏有一兩篇普刊，上岸博士才能把風險降到最低。”
溫檸垂眸嘟囔，“那也是下學期或者明年的事了。”
沈淮序狀似開著玩笑話，“國內外那麽多學校和課題組，如果申請時間太晚，不光很多藤校會錯過，很有可能CSC也會錯過。”
之後的規劃，是他們從未討論過的話題，也是一直在刻意回避的問題。
沈淮序是這樣，溫檸也是。
但第一學期即將結束，如果想要之後的壓力沒那麽大，絕大多數人從第一學期的寒假就要開始博士申請。
他雖然本碩博連讀，但對於國內與國外的申請以及科研狀況也並非不了解，無論是教職、發paper，還是整體的科研環境以及其他，選擇國外的實驗室都是更優解。
更何況溫檸選擇的這個專業，相對而言，國內的學科發展沒有那麽成熟，可選擇的院校以及實驗室也受限。
溫檸低頭看肚子，再過兩個月，小家夥就要出來跟爸爸媽媽見面了。
內心避無可避的起伏波動。
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會不會以為，爸爸媽媽在商量怎麽拋棄她。
溫檸手指虛虛落在鍵盤上，“你看博士最少三年，可能博後還要再幾年，要是我申請國外的課題組，那你豈不是要當單親爸爸。”
她盡量用輕松的口吻說出來，視線緩慢而又不經意的挪到男人身上，穿著一身居家服，鼻梁上架著眼鏡，發絲蓬松，面色柔和，沒有在外時的清冷疏離，看起來居家又溫和。
這樣的他，只會在家裏出現，只有她才能見到。
溫檸抿了抿嘴，“而且，我不想讓寶寶在不健全的環境裏長大。”
她沒說的直白，但也私心委婉加了句，“不論沒有爸爸，還是沒有媽媽，都會對她造成影響的。”
兩人安靜的對視，目光綿長。
空氣裏好像隔了一扇隱形的窗戶，將破未破。
沈淮序聲音低沈，道：“我們先把這個論文改完。”
“寒假剛好和春節一起，你就可以輕松點了。”
溫檸想起將要到來的節日，這才又幹勁十足的把目光落回電腦屏幕上。
沈淮序斂眸。
往常在書房，她會聽他實驗室的科研瓶頸，聽他們的解決方案ABCD。
他也會聽她寫不下去的小說，說一些可能奇怪也可能沒用的意見。
在這個均衡點上，他們相處舒適。
除此以外，他知道溫檸自從開學以後每天任務有多少，要適應闊別了幾年的校園，懷著孕仍然毫不耽誤的完成自己實驗室的任務，甚至還能擠出時間完成原來的工作。
他知道懷孕會對人的身體產生影響，更容易疲憊、身體越來越笨重，到了晚期，撿掉在地上的東西都會很費勁……所有的這些，都會影響心情和工作效率。
但溫檸仍舊每天精力充沛的樣子，看到好的論文時會雙眸晶亮，他看的出來，那是發自內心的熱愛與著迷。
他更知道，她才二十五歲，還很年輕，如果不是因為他，她本來就有大把的時間去感受人生，然後再去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到那時，也不過才30歲，是他現在的年紀。
如果再往前五年，讓他25歲的時候忽然面臨這些，他未必會比溫檸做的好。
無論在年齡上，還是性別上，他都占了太多便宜。
婚姻和家庭都不該是枷鎖，他也不想做困住飛鳥的牢籠。
一直到春節，溫檸原本喜滋滋，以為能回國待上一周。
餛飩、包子、油條、豆漿、小鍋米線、臭豆腐、雞腿飯、奶茶、炸年糕……這些東西想想就流口水。
但查航空公司的登機要求，溫檸絕望了。
很多航空公司不允許36周以上的孕婦乘機，她現在已經35周，如果要乘機，也要提供孕期診斷證明，包括身份信息、預產期，適宜乘機這些醫院醫生簽字蓋章以後的資料。
拋開身體條件，按照法國的工作效率，等把這些手續辦下來，她孩子怕是都已經生出來了。
“——沈淮序。”溫檸沒忍住，踩著拖鞋踢踏著過去，腦袋埋在男人懷裏抱怨，“她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啊。”
男人註視著她，黑眸晦暗幽深，語氣是不緊不慢的懶散。
捏著她的耳垂，淡笑——
“我也想知道，她什麽時候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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