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今天許醫生的女兒也會來看你吧？暑假都放了。”我剛走到病房門口，房內的說話聲不偏不倚全鉆進了我的耳朵裏。

“她叫林頌。”舒小姐的聲音柔柔響起，又帶著顯而易見的強硬，“無論是今天來看我，還是明天來看我，都是小頌自己的決定。”

“……”護士沒說話，替她把窗簾拉上後，徑直出了門。我和那位護士小姐打了個照面，她似乎沒意料到我就在門口，一時臉色變幻莫測，最後冷哼了一聲，走了。而我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獲得走進病房的勇氣。

“小頌你來啦，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早呢！”舒小姐捧著一本書，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坐。”

我靜靜的走到窗簾前，將那個遮蔽陽光的壞蛋牢牢捆住，才回到她身邊坐下。

“現在，已經10點半了，”我低著頭，聲音發悶。

“所以？”舒小姐似乎在笑，聲音輕快。

“所以，一點也不早，你說錯了。”

“可是我覺得十點半也很早呢，以前周末的時候我經常一覺睡到吃午飯。”

我倏爾擡起頭，許寧醫生早就告訴我你以前有多優秀，但對上那雙含笑的眼眸，我一時又說不出話來了。

病房裏安靜極了，舒小姐又重新看起了書，而我在心裏一直推測舒小姐各種行為的動因，一時也沒說話。太陽越來越高，蟬鳴聲也越來越大，醫院樓下幾聲孩提的歡笑，隨著微風飄了上來，一切明媚，萬物喜樂。

“小頌，你想聽故事嗎？”沈醉於陽光中，我險些睡著，這時還有些迷糊，只拿不甚清明的眼睛往聲音源處看，慢慢聚焦。一雙手托起我的下頜，然後我的額頭碰到了一個不知名的物體，軟軟的，涼涼的。

我一下子驚醒。

“故事的主人公叫舒芊璃，”舒小姐溫溫柔柔的笑著，“五個月前，她爸媽死了。”

“不許皺眉，我說了這是‘故事’。”她揉開了我的眉頭。

“死因呢，是車禍，沒有疲勞駕駛，也沒有剎車失靈，更沒有汽車追尾。”

“是她們自己撞開圍欄的，更準確的說，是舒芊璃請求的。”

“爸媽總是紅著眼圈告訴她，她會好起來的，她們一家人永遠會在一起的。可是他們的演技太差了，舒芊璃根本相信不了。所以最後她說，‘我不想治了，但我們一家人還能在一起啊’。”

“她自私嗎？可能是吧。所以她爸媽都死了，她沒死。這可能就是報應。”

舒小姐撫上我的臉龐，“有時候我真搞不清楚，老天爺到底是想讓我活著，還是想讓我死去。明明我都時日無多了，卻還讓我遇見你。”

“小頌，你怕我嗎？覺得我自私殘忍嗎？”

“舒芊璃是個好人，”我握緊了她的手，“況且這不是一個故事嗎？我不認識舒芊璃，只知道舒小姐，林頌的舒小姐。”

燕子在窗外的老槐樹上築了巢，幾只雛燕嘰嘰喳喳，似乎在抱怨母親的遲歸，窗內的病房裏，一個女孩小聲問自己該怎麽叫她。床上坐著的另一個女孩露出了清淺的笑。

“舒小姐，叫我舒小姐就好了，小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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