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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步登雲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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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步登雲車

回到康縣, 祝逢春命人送來一盆熱水,看麥穗洗凈身體,又翻出一套衣裳, 看她一件一件穿上。看著看著, 祝逢春道:“你當真有十三四麽,怎麽看上去比八九歲的還要矮些?站在地上, 只勉強夠得到我的手肘。”

“那是你生得太高,同旁人比, 我怎麽也要到她的肩膀。”

因為衣物寬大, 麥穗將衣帶胡亂一系, 將衣袖向上一捋,躬身同垂在地上的下裳鬥爭, 祝逢春看著她動作, 只覺甚是滑稽。

適才在河邊時,她用五根肉幹換她沐發, 一路走回康縣, 又讓她擦一遍身體, 此刻她的頭發幾近全幹, 又隨著她的動作來回晃蕩,似一朵炸開的飛蓬。

看了一陣, 她躬身幫她理好。此時敲門聲響,蘇融在門外道:“東風,你要的粥已熬好了。”

“好,你端進來罷。”

話音剛落,蘇融推門進來, 手裏端著粥菜,看見滿地的水漬, 又看見穿著東風衣物的少年,道:“這是你從河邊領來的小猴子?”

“莫州閉門,把她關在了外面,剛巧讓俞指揮看見,問了兩句,發現她能把莫州情況說得一清二楚,索性把她帶了回來。”

“可即便如此,也不該你伺候她沐浴。”

“什麽伺候,我只是在旁邊看著,女營眾人都在外面巡邏,眼下除了我,哪個能看她。”

祝逢春見麥穗伸手便要抓菜,忙塞給她一雙筷子,又尋了條布帶,令她綰住頭發,奈何她綰了幾遍都不曾盡數綰住,只得要她出手幫忙。祝逢春將她所有頭發攏在一處,捆樸刀一般捆了幾捆,保證不再有一根頭發掉出。

“我原以為,你為自己梳的頭發便已足夠粗劣,不想梳到旁人頭上,竟直接變作了捆柴火。”

“人在軍營,自然是怎麽簡單怎麽來,管那麽多做什麽,不礙事便好。”

她走到一旁,看麥穗大口吞咽粥菜,一時也有些饑饉,便把目光投向蘇融,蘇融道:“早給你備下了,只是想要你自己去取。”

“我若是去了,麥穗這邊便無人看管。”

“叫唐越來便是,這等小事,原本便不用你親力親為。”

“也是,那你到附近找找,唐越穿著我的盔甲,應當不會走太遠。”

一下午加一個晚上,唐越都不曾找她,想來是鐵了心去登墻。也不知她那般身量,如何穿得五十八斤的盔甲。

罷了,習武太晚,想要追得上別人,原本就要多花十倍的力氣,只要將她好生看住,不讓她得了卸甲風便是。

祝逢春覆又看向麥穗,道:“等下我出去吃飯,換其他姐姐陪你,你若有事,直接問她便好。”

麥穗喝掉最後一口粥,道:“為何要出去吃,不能讓那少男直接端來麽?”

“他做的飯,想要我過去,我總不好不給他面子。”

“什麽面子,拿喬罷了,他不願意你守在我身邊,特意尋了個借口將你叫走。”麥穗刮著碗中米粒,擡眼道,“他是你的身邊人吧,性子忒驕縱了些,若不壓一壓他的氣焰,早晚有一天要爬到你頭上。”

祝逢春睜大眼睛,早知她是個口無遮攔的,不想連身邊人都說得出口,她和蘇融清清白白t情同手足,哪裏夠得上身邊人三個字?

“他還不是你身邊人麽?”

“從來便沒有是過,我和他只是一起長大的玩伴。”

麥穗微微皺眉,隨即又舒展開來,她吃下那一點殘米,道:“那你讓一讓他也無礙,他已夠可憐了,你好好待他。”

“可憐?”

祝逢春思量半晌,硬是想不出他哪裏可憐,想要再問,便見麥穗搖了搖頭,道:“你同他過去,應該是吃好酒好肉罷,我也想要,你回來時捎一點給我。還有,今晚我睡在哪裏,你把我帶來,總不能讓我繼續睡草叢。”

“姑娘之前餓了數日,現下只能吃些清粥小菜,吃太多酒肉於身體不利。至於夜間住處,你問這位唐姑娘便是。”

說話的是蘇融,他立在門前,臉色有些鐵青。祝逢春想要問他,想了一瞬,又撫了撫麥穗的頭發,道:“蘇融說得沒錯,你若想吃酒肉,就留在軍中,等養好了身子,想吃什麽我都給你買來。”

“我才不要留在這裏,做什麽都有人看著,一點不自在。”

祝逢春搖搖頭,只當是童言無忌,便走到唐越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這半日練得如何?”

“將軍放心,大軍攻城之前,屬下定能習慣這身重甲。”

“穿得慣便好,只是不要強撐。先登之功,換一座城,同樣可以一試,若為這一點蠅頭小利壞了身體,日後再不能披甲上陣,想後悔都來不及。”

“屬下明白。”

祝逢春微微一笑,便令她進屋看守麥穗,自己和蘇融去了醫館廚房。路上,祝逢春道:“我撿到她時,她便滿口東家長西家短,說些胡話也是意料之中,你不要往心裏去。”

“什麽胡話?”

“那句你是我的身邊人,我已說清楚了,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怎麽會讓你做身邊人?”

蘇融腳步一頓,看了她許久,道:“你的意思,是我連身邊人都做不得麽?”

“什麽話,我的意思,是身邊人這樣的位置,糟踐了你的人才。蘇大才子若覓良人,至少也要做正正經經的夫婿,如何能屈尊身邊人之位?”

蘇融微微一哂,不再說話。兩人行至廚房,蘇融端出一碗湯餅,又夾了一碟臘牛肉。祝逢春美美吃盡,回住處看唐越麥穗,只見麥穗已在床上睡下,唐越道:“這小猴子著實話多,一會功夫,她便說出許多瘋言瘋語。”

“她都說了什麽?”

“說我拿不到先登,說先登之人與你有一段孽緣,說天狗吞日,軍中會有大事發生,說熒惑守心,東京會有一場動亂,總之是些有的沒的,不知她從哪裏見得。”唐越頓了頓,又道,“好在她還說了,有人舍去前程性命,用一顆誠心,為你換來一線生機,只要你能看準時機,往後五十年都會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祝逢春皺緊眉頭,幾步走到床邊,卻見麥穗只是睡著,身軀舒展睡相安寧,因那衣服過於寬大,落在床上,顯出許多褶皺,好似為她披了一件袈裟。

她走出臥房,對唐越道:“那幾句胡話,你便當從未聽過,我們做將士的,守住眼前才是正道。”

“放心,我分得清輕重。”

次日,祝逢春為麥穗置了一套新衣,將她送到父親處,備說她在觀察布局方面的才能,要父親派人教她識字。其後幾日,外面兵士又擒得幾個莫州探子,拷問一番莫州布局,竟與麥穗所言分毫不差。

九日後,地道挖好,落腳處是莫州城內一戶農家,那農家地處陋巷,四鄰無人,從那裏出去,即便遇見戎狄兵馬,也只是二三之數,不足為懼。

當日,席風席影領一隊兵士潛入莫州,尋到城中流民,贈他們炊餅之類的吃食,要他們四處去說齊人的好處。

待流民四散開來,席影道:“若是只說我們的好處,是否太便宜了些?”

“你知道什麽,只有看到旁人的好,才能顯出自己的壞。莫州軍民受困於此,眼看便要水盡糧絕,此時聽到大齊的好處,自然心生向往,繼而憤憤不平。”

“這道理不用你說,我一早便知道。我只是在想,若能殺入府衙,砍了那太守的狗頭,豈不是能兵不血刃拿下莫州。”

“你我又不是祝將軍和俞指揮,哪裏有殺入府衙的本事,仔細太守的狗頭不曾拿到,自己的人頭卻落在地上。”席風敲了席影一記,道,“明日羅帥發兵攻城,莫州必然大亂,等到那時,你想殺誰便殺誰,只是不要傷了百姓。”

“知道了。”

第二日,羅威整頓兵馬,與祝青張睢兵分三路,頂著莫州箭雨搭建土橋,攜沖車雲梯等攻城器械越過護城河,行至城郭下方,令弓箭手掩護梯上兵士,耗費許多兵士,終於令雲梯靠近城墻。一時之間,千顆石塊滾落,萬支羽箭齊發,數盆剛剛熬煮好的金汁當頭潑下,城上城下,腥氣臭氣,彌散百裏,不可嗅聞。

城內席風等人見此情形,忙去城門處找尋開門之機,一些兵士受她們影響,也提起長槍搠向莫州之兵。太守見此情形,忙令城上守軍下樓看顧城門。趁此時機,幾架雲梯搭上城墻,東邊一位壯士一馬當先,飛步登上城墻,擡手便搠死幾個兵士。

緊隨其後,又有幾位壯士登上城墻。祝逢春在西邊瞥得唐越身影,她仍穿著她那身盔甲,第三個登上城墻,只是甫一落地,便被一群兵士團團圍住,幸得身側幾位兵士相助,更兼席風及時趕到,她才不曾受傷。

當此之時,先登那人手提長槍,一路奔向北面,望莫州太守只一槍,將他直接捅了個對穿。一時之間,全場沸騰,莫州兵士登時沒了鬥志,一個個繳械投降。待進入莫州,祝逢春去尋唐越,,卻見先登之人跑到西門,定睛一看,竟是十日未見的徐子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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