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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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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打

嚴格意義上來算, 這是顧長寧第一次與兩個母親一起出門,之前寧長樂帶著小球進宮面見皇後,後來帶著一家老小躲在外面臨時賃下的小園子裏。

小家夥很有表達欲, 小圓手揮舞個不停,很是興奮,一邊“啊啊啊”一邊吐口水泡泡。

顧迎溪無奈,替她擦著, “吧唧”一口香到女兒的小肉臉上, 孩子一時一個樣, 短短幾個月就長成這樣圓潤可愛, 竟生出幾分不舍的心思來。

“姐姐, 女兒好可愛~”小乾君那雙濕漉漉的小鹿眼眨巴眨巴,一句話誇兩個人,“像姐姐一樣。”

她每回用討好的語氣親昵喊‘姐姐’必定是有所圖謀,寧長樂睨一眼小心思都快寫滿整張臉的小乾君,故意逗她, 並不搭茬。

“是呢,畢竟是我寧長樂的女兒。”

顧迎溪眼珠子骨碌碌轉,在心中對天真無邪的小女兒說了聲抱歉,借著衣物遮掩, 輕輕捏了一把小球的小腳丫,很快, 小女兒就淚眼汪汪的望向自家母親,一臉控訴。

“怎麽了?乖球球,想娘親抱了嗎?”顧迎溪看似很著急, 實則不緊不慢,等女兒哼哼唧唧哭出聲, 才一把將人塞到自家夫人懷中。

“球球要娘親抱。”她理直氣壯,自己也腆著臉蹭過去,“溪也要夫人抱。”

“......”

瞧瞧,這是你堂堂大將軍王,為人母親應該做的事情麽?為了光明正大地同自家夫人撒嬌耍賴,竟連親女兒都要算計。

寧長樂氣笑了,要不是抱著小女兒不方便,非得擰著小乾君的耳朵教訓教訓。

好在她家小球氣性雖大卻不記仇,等到了公主府門口下了馬車時,又開開心心向著顧迎溪伸出雙手,想要母親抱抱了。

顧迎溪好歹收斂了些,都到了別人家門口,總不好再鬧的,不然她家夫人晚上回去又得罰她不得同床了。

前來迎接的是公主府的管家,明顯換過了人,顧迎溪也就來過一兩趟,但也不至於到完全不認人的地步,很快她就發現,公主府上下全是之前沒見過的生面孔。t

想來也正常,之前的人無論出於何種緣由,到底都是受了指使害得寧長祈深陷囹圄,寧長樂暗自點頭,起碼這位公主不像她日常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害。

你可以是表面單純,卻不能是真的單純,軟弱可欺的主子只會放縱底下人野心瘋漲。

靜姝公主斜斜靠在美人靠上,寧長祈清減了不少,即使有顧迎溪與楚菱悅的吩咐,天牢裏的人不敢太過為難她,但也說不上對她有多好,畢竟你是去坐牢的。

兩人說說笑笑,多是寧長祈在說,逗得靜姝公主時不時就抿唇笑笑。

小妻妻遠遠看著,顧迎溪將頭湊近自家夫人耳邊說起悄悄話,“我看她倆也是有真感情的。”

雖然一開始兩人的婚姻始於皇帝想要擡舉寧氏而做出的決定,起碼現下結果是好的,顧迎溪就怕看到兩人兩看兩相厭的樣子,不說能成一對佳偶,起碼也不要做對怨侶。

“別操心了,老得快。”

寧長樂逗她,自家小乾君現在操心的事情可是真多,因著寧長樂的原因,顧迎溪將寧氏三姐妹都看做是自家姐妹。

任何會與寧長樂產生一絲瓜葛的事情都會被她默默當做責任扛在肩上,寧長樂不願讓自家小乾君那麽累,“以後出去,旁人說不得會誤以為你是長寧的奶奶。”

“???”顧迎溪震驚了,立馬收斂剛剛有些打結的眉心,她不操心,一點都不。

寧長樂也就是逗著自家小乾君玩,見她當真了,不由心下好笑。

還是寧長祈在講話間隙一擡頭,遠遠便見到她們一家三口在管家的引領下走來,立馬起身揮揮手。

要說寧長樂和寧長祈這兩個堂姐妹能有多麽深厚的情誼也不見得,但寧長祈和顧迎溪是一起從東省打拼出來的,便與顧迎溪這個當姐夫的人更親近些。

實則按照規矩的話,寧長祈與寧長恕這兩姐妹應當稱呼顧迎溪為‘姐妻’,只是不知為何一開始這兩人就一直‘姐夫姐夫’的喊,喊久了,大家也都習慣了,沒人會去特意揪著一個稱呼不放。

稱呼只是稱呼而已,本質上,顧迎溪的身份就是寧長樂的乾君,這一點是無論稱呼為何都不能改變的。

寧長祈性子要比寧長恕穩重些,畢竟已經是成了親的人,如今又是要當母親的。

所以見到兩人雖然面上很是欣喜,但還是十分自持地起身招呼道:“長樂姐,姐夫。”

靜姝公主楚菱悅也起身,跟著她一樣的喊,“長樂姐姐,姐夫。”

這就是在表明態度了,不想讓二人將她當做皇室公主來看,而是看做家人,於是小妻妻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也沒照著規矩行禮。

反而是點點頭,寧長樂應了一聲,“長祈,妹媳。”

出了裕太妃那一檔子事,楚菱悅與皇帝直接難免有了嫌隙,即便從頭到尾楚菱悅都沒有參與進去。

可是今日有人能算計著想將她楚聽寒的皇位奪去,送給楚菱悅這個妹妹,明日保不得便有人再度想要扶持楚菱悅造反。

皇家之中親情淡薄,裕太妃不在雲都城,楚菱悅可說是沒有了娘家人,皇帝與她終究是少了幾分親近。

寧長樂能理解她的心情。

“今日長寧也來了~”寧長祈笑瞇瞇的伸手哄著小球,大抵是因著成了母親,所以對於如何帶孩子這事有不小的興趣,纏著顧迎溪虛心學習。

寧長樂便只能同楚菱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她們本也算不得熟悉,全因著寧長祈這一層特殊,才會在這聊些有的沒的。

“都說坤澤有孕之時,若是情緒不好,也會影響腹中胎兒。”

懷胎十月,那是血脈相連了整整十個月,或喜或悲,總是會對胎兒有影響的。

“長樂姐姐...”楚菱悅欲言又止,與人相交最忌交淺言深,其實除了寧長祈的這一層關系裏,兩人多半也不會有什麽交際,有些話,楚菱悅實在是不好說出口。

只是不說,她心裏又難受。

寧長樂看得出來,也不喜歡旁人這種明顯有話想說,起了個頭,又悶不吭聲讓你自己猜的感覺。

“妹媳不妨直言。”

她只是淺淺淡淡的一句話,卻能讓楚菱悅感受到她那種舉重若輕的瀟灑自如。

於是楚菱悅也不再糾結,同她坦白道:“前幾日我聽說,有些臣子們想要...”

她快速瞧了那頭與寧長祈聊得正開心的顧迎溪一眼,收回眼神時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想要讓陛下給姐夫房裏添點人。”

“?”

寧長樂不解,她楚氏皇朝的大臣們都已經閑到開始幹涉同僚後院之事了嗎?

“雖說封了王,但還從未聽說皇帝要親自幹涉哪家侯爵的後院之事。”

可貴的不是這個信息本身,可貴的是來傳遞這個信息的人,既然用了靜姝公主,無非也就是明擺著告訴寧長樂,允許她傳話的人就是當今聖上。

皇帝此舉是想表達些什麽呢?

寧長樂低頭,清澈雙眼被睫羽低垂所帶來的陰影所掩藏,叫人看不出半分她的真正心思。

皇帝終於意識到不可再放任寧氏繼續發展下去了麽?

沒了世家在朝堂上攪弄風雨,下一步,皇帝需要防的人,果然就變成了曾經最是信賴的寧氏和靖安侯府。

“我知道了,多謝公主辛苦傳遞消息。”寧長樂舉起茶杯,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這個消息,楚菱悅有很多種方式來告訴自己,每一種都意味著皇帝的警告被擺到臺面上來,但她選擇在今日的公主府裏。

私下裏同她說,還是將她稱呼為姐姐之後,表面看起來只是關系較為親密的兩人在聊些茶餘飯後的樂事而已。

楚菱悅有點想勸寧長樂,皇姐畢竟是皇帝,和她作對能有什麽好下場,雖然寧長樂也並不是打算和皇帝作對,只是剛剛人家顧迎溪才立下這麽大的功勞,轉眼你就派人去敲打她家夫人。

怎麽看怎麽都像是一出狡兔死、走狗烹的爛戲碼。

寧長樂倒是沒太在意,反而是安慰起了楚菱悅,“妹媳不必擔心,只是一些小風波罷了。”

“以陛下之能,想來定然不會讓有功之臣受委屈。”

她這樣講,楚菱悅反而更是擔心了。

顧迎溪封了王,意味著寧長樂這個唯一正妻就會自然而然成為王妃,但大將軍王府正在修繕,都現在,皇帝都沒下一道明旨。

難免會讓人擔心,皇帝不會是想用王妃之位來拿捏寧長樂吧?

萬一楚聽寒真給顧迎溪另外賜了王妃,抑或是挑了個臣子家的適齡坤澤,塞到顧迎溪府裏做側妃,這該如何是好。

剛剛才平靜一些,加上自己有了身孕,楚菱悅是真不願意見到自家皇姐與眼前這兩位產生齟齬。

寧長樂睫羽之下那雙黑眸沈沈,風暴在其中醞釀,皇帝要真敢往顧迎溪身邊塞人,她寧長樂就敢把這些人全都扔出去,不管是誰送來的都不行。

就連皇帝,也不行。

那邊廂終於和寧長祈交流育兒心得完畢的顧迎溪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多大的風暴,笑呵呵的抱著小女兒過來,嗓音甜甜,“夫人~”

“嗯。”寧長樂很冷淡,她這會兒且生著氣呢。

“......”莫名被自家夫人冷氣凍到的小乾君,懷裏眨巴著圓圓眼睛一臉懵懂的小女兒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寧長祈撓撓頭,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用眼神詢問楚菱悅,只得到對方一個‘不要多管’的眼神暗示。

所以她只能愛莫能助的向顧迎溪表示送客,頗有一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感覺。

反覆受創的無辜小乾君,“......”

沈默,很沈默。

一路沈默的回家,興高采烈出門去,蔫蔫噠噠回家來。

“夫人...”小乾君斟酌著開口,“我做錯什麽了嗎?”

“沒有。”

寧長樂開口,聲音卻很冷,面無表情的道:“你什麽都沒做錯,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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