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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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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墨

寧長樂有些暈, 她難耐的挪了挪身子,卻引來身上認真作畫之人的不滿,小乾君滾燙手心貼在腰間, 用了些力,過於認真導致了某人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眉心皺起,淡淡開口:“別動。”

說完後似是覺得自己頭先說話語氣有些僵硬,便放軟了語氣誘哄道:“夫人乖。”

寧長樂很難應她一聲自己會乖, 畢竟某人兩手都不得閑, 此刻左右開弓, 同時上陣。

紫毫落在身上時會帶起濕潤溫涼的觸感, 因為畫紙本身過高的表面溫度帶來的差異, 便讓這種體驗帶來明顯刺激。

左手執筆的小乾君偶爾還會嘟囔一句:“墨用盡了。”

右手專心磨墨,相處日久,就連從前不會握筆的人現在磨起墨來都得心應手,她撚著墨,在硯臺上一遍遍畫圈, 時輕時重,盡可能讓墨汁更加均勻的被研磨出來。

寧長樂快要瘋了,這人玩得不亦樂乎,有沒有考慮過畫紙與硯臺的感受, 被不停摧殘過後,畫紙早已不覆最初的純白, 墨跡暈染其上,像是一朵朵盛開的山茶花,因著畫紙嬌弱, 紅的山茶、粉的山茶、白的山茶,遍布其上。

而硯臺更是被某位不懂節制的小乾元不停壓榨, 此時一塌糊塗,墨汁濺得四處都是。

“能不能,快些。”有些崩潰的求饒,不算清醒的人哪還想得起自己最初是想要在這事上同自家小乾君一較高下來著。

隨著主動權的讓渡,顯然這場比試早就註定了結局。

她又有些不滿,咬著牙提醒道:“再磨蹭,墨汁都磨不出來了。”

顧迎溪偏頭想了想,自家夫人說得也有道理,即使是研磨墨汁也不能只一味地畫圈,幹巴巴重覆著同樣的動作,添入適量清水用以潤滑還是很有必要的。

她又有些為難,一手磨墨一手作畫,實在空不出第三只手來,可她這也想要那也想要,兩頭都不想放棄,寧長樂氣急,看見自家小乾君還在糾結的樣子,恨不得擡腿去踹。

把人吊在高處不上不下,她倒好,有心思考慮起了自己的事兒。

還不等她擡腿,小乾元那雙清亮的小鹿眼亮晶晶看過來,她驚喜道:“我想到了。”

隨後倒是架起寧長樂雙腿,把自己折成一個一看就十分費勁的姿勢,也不忘給被自己一番動作下弄得有些迷糊的人解釋。

“我用口去山澗接些清泉來,便能一邊磨墨一邊作畫啦~”她笑瞇瞇說著這話,隨即便認真埋首幹活去了,寧長樂還未來得及開口制止,本就被刺激到某個節點的人頓時頭皮發麻。

軟嫩舌尖擠入擁擠狹窄的小徑裏接著山澗中潺潺往外流出的溪水,那山澗上部似乎是一處瀑布,此時正飛流直下三千尺。

可憐小乾元本是打算含一口清泉便退出來,可卻被兜頭兜臉淋了個透徹,小小一張口怎麽能兜住磅礴奔湧的瀑布,只好一邊勉力吞咽著,一邊盡可能接取更多清泉。

待到回來同自家夫人炫耀自己接回不少清泉時,小乾元滿頭滿臉都是晶亮的水光,甚至還不雅的打了個飽嗝,傻傻笑著向人討賞,“嘿嘿,夫人,又可再磨墨啦~”

寧長樂哪有心思誇她厲害,剛剛差點一不小心就咬著舌頭的人正失神望著虛空中的某處,不吭聲,卻在回味那一瞬間。

得不到回應的顧迎溪也絲毫不在意,待她將畫作完成之後,再來同夫人討要獎賞也無不可,她嘀咕了一句:“不知山茶開在冬季雪景裏會不會有些奇怪。”

聽得她這一句,本還在迷糊裏的人更加迷糊了,疑惑開口的聲音不覆從前冰冷清潤,反而帶著說不出的軟糯,“嗯?什麽雪景?”

“想畫白雪,想畫冬梅。”小乾元左手執筆不停,雪峰之巔顫巍巍迎風挺立的冬梅,太合適了。

可是與她畫滿畫紙的山茶似乎又不是同一個時節的產物,有些煩惱,她落口,一處處玫紅粉紫的落梅便綴於白雪之上,顧迎溪滿意看著自己的傑作,“這樣極好,便可將山茶化作落梅了。”

寧長樂沒見過有人山茶畫了一半又跑去改成落梅的,那舒展開的花瓣大小都不一樣,低頭瞥見畫紙上仿若胡鬧般的畫作,也沒出聲批評,好難得自家那個肚子裏沒多少墨水的傻乾元起了心思要好好練練如何作畫,總不好打擊小乾君的熱情。

可她不說話,顧迎溪還不滿意,以為是自己的作品不能叫人滿意,便勾著人家緊要之處,將分神了的夫人目光勾回她徒手作畫的右手上。

小乾元開口問道:“夫人怎得不出聲?可是不滿意溪之畫作?”

寧長樂有氣無力的回道:“滿意,滿意極了。”

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好一副驚天動地的絕世佳作。

可她沒機會將這恭維的言語說出,因為她家小乾君只聽到‘滿意’兩字就自信滿滿的接著作畫。

算了,就由著她吧,自己慣出來的小壞蛋還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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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顧迎溪還想抱著自家夫人睡一睡懶覺,畢竟昨日沒忍住,勤奮的勁頭上來了,作畫到盡興之時天邊都已泛起了魚肚白。

大概是侯夫人楊琬莠早起用膳時想起便習慣性問了一句松溪院那邊如何,沒想到侍女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好一會兒才十分不好意思的同她說聽說那邊鬧到了天亮時才剛歇下。

這還了得,她本意是問兩個大孩子是否起身了,畢竟寧長樂有了身子,每餐最好還是定時,想著讓下人早些準備些適合有孕之人用的早膳,卻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消息。

於是楊琬莠用完早膳,抱t著小乖孫顧星熠便急匆匆往松溪院這邊來,坐在松溪院的小書房裏讓人去將顧迎溪喚醒,還再三囑咐了只要世女一人過來即可,不必驚動世女夫人。

翠竹應下,扣了好幾次門,顧迎溪才迷迷糊糊醒來,好在寧長樂被折騰得太過,睡得沈,並未被她起身的動靜吵醒。

她穿上衣衫,揉著眼睛走來開門,小聲問:“何事?”

翠竹指了指書房方向,小聲道:“侯夫人帶著小主子在那等您,讓您過去。”

顧迎溪點點頭,回身先洗漱一番,又在不驚動自家夫人的情況下換好衣衫這才向書房走去。

甫一踏進書房,自家小孩便三步並做兩步小跑到她身邊,抱著大腿乖巧擡頭喊人,“母親~”

“乖~”顧迎溪俯身將人抱起來,她雖然沒能睡多久,臉上卻沒太大困乏之意,也就眼中紅血絲能證明這位乾元顯然沒休息好。

顧迎溪吧唧一口親在自家小孩帶著奶香味的軟嫩小臉上,又沖著坐在一旁橫眉豎眼瞪著她的楊琬莠道:“阿娘,怎的一大早便來尋孩兒?”

“可是有何要緊之事?”

她沒錯過自家阿娘面色不虞的樣子,顧迎溪摸不著頭腦,仔細回想也想不出來自己才剛回家一日,怎就將自家阿娘給得罪了。

好在也沒讓她猜測太多,楊琬莠主動開口為她解惑:“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當著孩子的面,楊琬莠也不好說得太直白,壹壹年紀雖然不大,但到底也記事了,等來日懂事時想起來,要她如何面對自家母親。

“阿娘這話何意?”顧迎溪也不惱,抱著壹壹坐下,一臉懵懂看得楊琬莠都心煩。

她捏著鼻子道:“你也不想長樂此時也是有了身子的人,鬧騰到了天亮才睡下,她能受得住?”

顧迎溪一楞,表情有些古怪的盯著楊琬莠,那眼神仿佛就在控訴怎麽還有聽人墻角的。

“你想什麽呢!你阿娘我會幹出那事來嗎?”

“嗯~~呃~~~”顧迎溪抿抿唇,沒說會不會,但那表情分明在說‘若是不會你現在又是怎麽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楊琬莠更氣了,這混賬,“你是鬧得太過,滿侯府裏的人就沒幾個不知情的,我不過隨口一問都曉得了。”

“是,是嗎?”顧迎溪難得又找回當初磕磕巴巴話都說不利索的感覺,她尷尬笑了兩聲,“那,那還,真是...”

真是了半天也沒真是出個所以然來。

楊琬莠沒好氣瞪她一眼,小兩口恩愛自然是好的,她本也就盼著小妻妻能夠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就足夠了,若不是寧長樂有了身孕,倒也不至於會來勸自家女兒要懂得節制。

“長樂有了身子,你多少也得註意著點。”看著自家這個倒黴孩子,點到為止,她起身打算回自己院中,“你也辛苦許久,趁這幾日聖上準你休假,多休息。”

顧迎溪乖巧點頭應是,楊琬莠便看著她懷中的小乖孫道:“可要同奶奶回去?還是想與你母親娘親一塊?”

小孩有些猶豫,許久未見,她想和母親還有娘親親近些,可是又不想打擾兩位長輩休息,顧迎溪見狀便說:“不要緊,壹壹留在我這吧。”

見自家母親主動提出來了,顧星熠便甜甜笑著沖楊琬莠道:“奶奶,我陪母親一會兒,晚膳再回去陪爺爺與奶奶用,可好?”

楊琬莠自然不會說不好,小乖孫十分懂事,雖然一直想念顧迎溪與寧長樂,昨日也沒纏著非要與自家母親和娘親一塊睡。

她沒多說什麽,點點頭便離去了。

倒是顧星熠本以為自家母親會帶著她再去睡一睡懶覺,沒想到她家母親竟然喪心病狂到考教起一個七歲小孩的學問來。

顧迎溪捏著小孩軟嫩的小臉蛋問:“我與你娘親不在的這些時日,可有好好認字?”

離府之前,顧迎溪與寧長樂倒是日日都帶著小孩一塊,教她讀書認字,顧迎溪還會帶著小孩鍛煉,算不上學習武藝,只是做些簡單動作,目的就是為了強身健體。

壹壹眨巴眨巴那雙與自家母親相似的小小鹿眼,十分乖巧的回答:“有呢,奶奶日日都教我練字,還教我背古詩。”

“是麽?那你給母親講講,你都會背那些詩詞了。”顧迎溪想著,小孩已經睡過了,她雖然還挺想要回去再睡一會兒的,但也不能帶著壹壹睡懶覺,否則總覺得自己將小孩規律健康的作息給帶壞。

倒不如幹脆就帶著小孩在這玩一會兒,等她家夫人起身了,一家人隨便做些什麽打發時間,用完午膳再一塊睡,會好一些。

顧星熠沒想太多,十分乖巧的開始背詩。

兩母女一上午又是背詩又是寫字,還紮了會兒馬步,顧星熠第一次有點不太想要和自家母親待這麽長時間,好在快到午膳之時寧長樂醒來了,兩母女這才歇下來。

“壹壹怎苦著張小臉?”寧長樂被折騰的不輕,洗漱完也只是被顧迎溪抱到軟榻上,慵懶的躺著,看著有些委屈的小孩,發出疑問。

顧迎溪也奇怪,壹壹卻不好意思說是被自家母親高強度灌輸各種知識導致的,只說:“想娘親了。”

寧長樂看著明顯口是心非的小孩,笑笑,也不拆穿,再看傻楞楞的小乾君那副信以為真的模樣,真是,傻透了。

她輕輕拉著壹壹的手,問她:“想和妹妹問個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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