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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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猶豫了那麽久，真這麽做了以後，是筋脈打通般的舒暢。
周行雲沈浸在仿佛剛剛勞改結束的喜悅裏，就連晚飯時母親的話也絲毫不能讓她垮臉，被追問了好幾遍“是不是吃錯藥了？”
在床上興奮地翻了幾個身，聽到程風的一聲“嗯”。
“啊，你來了，你坐，”她指指自己床邊的凳子。
雖然鬼用不到這些，但還是該客氣一下。
依言坐下，似是被她的好心情感染，程風剛想開口，卻突然移開目光，臉又紅了。
“嗯？怎麽？”周行雲雙腿彎曲，跪在床上，好奇地低頭掃視了一眼。
“睡衣……”
她低低地“呀”了一聲，身上穿著的吊帶薄薄的一片，確實有些透明，不過比起這個，她覺得程風的反應更為有趣。
“你連我洗澡都看過了，這會兒還害羞什麽，哎，你又不是人。”
她的手從程風的鎖骨處穿過，像是想要就這麽掰正他的頭。
“你，和上班的時候，是兩種性格，”程風轉了過來。
“你知道？你都看到了？”
“準確地說是，都聽到了，我可以感覺得到你周圍的情況，只是，白天我沒辦法出來。”
“這樣啊，”周行雲點點頭，“我突然想到，那個，你多大了？”
“二十七。”
“那麽，你是弟弟了。”
她換了個姿勢，上半身斜靠在床頭，兩條腿則在床邊一蕩一蕩的，與白天在人前的那副模樣，完全是判若兩人，沒個正形。
“我年紀不小，”程風這麽答道，沒有移開目光。
“也是，不小了，”她忍下一抹笑，“那麽就是說，到了晚上，你可以隨意想去哪裏去哪裏了？”
“也不是，昨夜試過，我好像不可以離你太遠。”
“這樣啊，”周行雲依然很羨慕，說道，“你擁有了我最想要的兩項超能力。”
“兩項？”
“對啊，在一定範圍內自在地移動，而且，還隱形。”
長發如雲般散在淺色的枕套上，周行雲嫌礙事，將一側攏至耳後，露出一張嫵媚又疏離的臉，眼角上翹，鼻尖和唇角也是，相處不過短短幾天，程風已經體會到，只看她的長相，是不可能猜測得到她的行事風格的。
她輕輕松松地拿自己打趣，這使得程風不禁生出一種奇異的放松感。白天的時候，他渾渾噩噩，類似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神游，只能依附著她。聽到那些話，能感受到周行雲心緒間的波動，她有問必答，看似溫順，實則每個字眼都是經過斟酌，想過後果的。他沒料到周行雲最後的舉動，當她說出“人生難測，富貴無常”幾個字的時候，連他都覺得冷極了。
到現在為止，她完全沒有問過他為什麽，為什麽作出了那樣的選擇。
被程風直楞楞地看著，周行雲也不以為意，拆開一包杏仁奶喝了起來。
“你就這麽辭職了，不和父母說？”
“當然不，你又不是沒看見我媽的樣子，我本來就生存得很艱難，說了這個，豈不是更加火上澆油，哎，讓你看到姐姐我這個沒用的樣子，真是對不住。”
嘴上說著對不住，臉上卻是一派坦蕩狡黠的神色。
“那，你準備接下去，怎麽辦？”
“不知道，”喝完，空盒子癟了下去，周行雲滿足地躺回枕頭上，“總不至於餓死。”
是真的沒有任何想法。
“我說過，我想請求你的幫忙，”程風問道，“還記得嗎？”
“記得。”
“你還沒有回答，願意不願意。”
“我願意啊。”
她柔柔的聲音幾乎是緊跟著他的話尾卷了上來，程風一時間沒了言語。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周行雲伸手在他眼前探究地招了招，“怎麽，你很感動？你不用感動啊，反正我現在又沒事做了。”
她說她沒事做……還真是個氣氛殺手。
“你上次是不是說，可以從你哥哥入手？”
“是，”程風的眼前浮現出那張玩世不恭，喜怒無常，又偶爾滿懷惡意的臉，“他，有雙相情感障礙。”
“哦？我只在影視作品裏看到過，具體是什麽樣子，我還不太曉得。”
“躁狂和抑郁的交織，除非親身經歷，否則難以表明。我之前大部分時間在國外念書，在家的日子不算多，但我見過一次他躁狂發作的樣子，那次……”程風頓了頓，還是說完了下半句，“他將一瓶白酒砸向了懷著孕的我的母親，導致她小產。”
也就是說他很嚴重了。
“你，會怕嗎？”程風覺得有必要說清楚，“很多事情我都不曉得，我就是覺得，哥哥他可以是個突破口。”
“不怕啊，”看著電腦上的相關條目，電子屏的熒光下，周行雲的眼波流轉，唇角彎彎，“又不是多重性格的變態，他也不是漢尼拔，對吧？”
她不怕，對了，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的時候，也很快就接受了，那晚她在黑夜裏對著死去的舅媽懺悔，程風還曾以為，她是個柔弱的，拿不定主意的姑娘。
“他開了家酒吧，生意似乎不錯，我從來都沒去過。”
“酒吧？叫什麽名字？”
“Chessia.”
“魅惑天使？引誘亞當和夏娃的毒蛇，是嗎？”
“你竟知道這個？”
“對啊，我什麽都看。”
在手機上搜索起來，很快找到了這家，意外的是，起了這麽個在周行雲看來很非主流的名字，但這居然是家清吧，並不是那些音樂震天，群魔亂舞的地方。
翻開評論，點評都還不錯，看得出來不是刷出來的，在其中一條評論的貼圖中，周行雲看到一張圖片，下面的文字是“老板調酒師好帥，今天不虛此行。”
指著照片，她問道，“這是程其宗？”
墨綠色大理石吧臺的背後，兩盞柔光打下來，一個身高腿長的男人穿著灰色的襯衫，正將一杯雞尾酒遞給他面前坐著的顧客。
“是他。”
又仔細看了眼他的模樣，程其宗的長相偏冷，窄臉，內雙，嘴唇略厚，發型和程風差不多，只是給染成了深棕色，加上一看就不少鍛煉的倒三角身材，屬於非常流行的型男那一款，應該挺受歡迎。
可他的眼睛……周行雲脫口而出，“他很寂寞的樣子。”
“寂寞？”程風搖頭道，“我這哥哥，身邊從不缺人陪。”
“從不缺人陪，正說明了他沒辦法一個人，一個不能獨處的人，可不是寂寞到了極點嗎？”
“又或許，他害怕面對自己，”周行雲分析道。
不得不承認，她的思路很有道理，程風之前從未想到過這一點，只是……就算想到了，他和程其宗，也不是能親近得起來的關系。
“你能先幫我去取個東西嗎？”
“什麽東西？怎麽取？”
“我在一個朋友家裏放了一個包裹，裏面有一些東西，還有一些美元，折合下來有幾萬塊吧，你先拿著。”
……這是被鬼施舍了？周行雲有些錯愕地盯著程風，嘴角抽了抽，以她的現狀來說，天降一筆錢不是壞事，可到底是覺得有些不得勁。
“算是酬金？”
“不是……”程風頓時結巴，臉又開始紅，怕她生氣，
“不是，是，是要謝謝你，不是，反正我現在要它也沒用了。”
他的這個反應周行雲看得很是喜歡，手從他的身體裏玩似地穿來穿去，她應道，“行，我去拿，我接受。不過，你的那位朋友，會不會已經把你的東西交給你的家裏人了？”
“不會，”無可奈何地任她玩鬧，程風說道，“我對他說過，除非我親自來取，否則，這個包裹不可以給任何一個人。”
“哦？”周行雲發現了難點，“那，我怎麽說服對方給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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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那麽久，真這麽做了以後，是筋脈打通般的舒暢。
周行雲沈浸在仿佛剛剛勞改結束的喜悅裏，就連晚飯時母親的話也絲毫不能讓她垮臉，被追問了好幾遍“是不是吃錯藥了？”
在床上興奮地翻了幾個身，聽到程風的一聲“嗯”。
“啊，你來了，你坐，”她指指自己床邊的凳子。
雖然鬼用不到這些，但還是該客氣一下。
依言坐下，似是被她的好心情感染，程風剛想開口，卻突然移開目光，臉又紅了。
“嗯？怎麽？”周行雲雙腿彎曲，跪在床上，好奇地低頭掃視了一眼。
“睡衣……”
她低低地“呀”了一聲，身上穿著的吊帶薄薄的一片，確實有些透明，不過比起這個，她覺得程風的反應更為有趣。
“你連我洗澡都看過了，這會兒還害羞什麽，哎，你又不是人。”
她的手從程風的鎖骨處穿過，像是想要就這麽掰正他的頭。
“你，和上班的時候，是兩種性格，”程風轉了過來。
“你知道？你都看到了？”
“準確地說是，都聽到了，我可以感覺得到你周圍的情況，只是，白天我沒辦法出來。”
“這樣啊，”周行雲點點頭，“我突然想到，那個，你多大了？”
“二十七。”
“那麽，你是弟弟了。”
她換了個姿勢，上半身斜靠在床頭，兩條腿則在床邊一蕩一蕩的，與白天在人前的那副模樣，完全是判若兩人，沒個正形。
“我年紀不小，”程風這麽答道，沒有移開目光。
“也是，不小了，”她忍下一抹笑，“那麽就是說，到了晚上，你可以隨意想去哪裏去哪裏了？”
“也不是，昨夜試過，我好像不可以離你太遠。”
“這樣啊，”周行雲依然很羨慕，說道，“你擁有了我最想要的兩項超能力。”
“兩項？”
“對啊，在一定範圍內自在地移動，而且，還隱形。”
長發如雲般散在淺色的枕套上，周行雲嫌礙事，將一側攏至耳後，露出一張嫵媚又疏離的臉，眼角上翹，鼻尖和唇角也是，相處不過短短幾天，程風已經體會到，只看她的長相，是不可能猜測得到她的行事風格的。
她輕輕松松地拿自己打趣，這使得程風不禁生出一種奇異的放松感。白天的時候，他渾渾噩噩，類似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神游，只能依附著她。聽到那些話，能感受到周行雲心緒間的波動，她有問必答，看似溫順，實則每個字眼都是經過斟酌，想過後果的。他沒料到周行雲最後的舉動，當她說出“人生難測，富貴無常”幾個字的時候，連他都覺得冷極了。
到現在為止，她完全沒有問過他為什麽，為什麽作出了那樣的選擇。
被程風直楞楞地看著，周行雲也不以為意，拆開一包杏仁奶喝了起來。
“你就這麽辭職了，不和父母說？”
“當然不，你又不是沒看見我媽的樣子，我本來就生存得很艱難，說了這個，豈不是更加火上澆油，哎，讓你看到姐姐我這個沒用的樣子，真是對不住。”
嘴上說著對不住，臉上卻是一派坦蕩狡黠的神色。
“那，你準備接下去，怎麽辦？”
“不知道，”喝完，空盒子癟了下去，周行雲滿足地躺回枕頭上，“總不至於餓死。”
是真的沒有任何想法。
“我說過，我想請求你的幫忙，”程風問道，“還記得嗎？”
“記得。”
“你還沒有回答，願意不願意。”
“我願意啊。”
她柔柔的聲音幾乎是緊跟著他的話尾卷了上來，程風一時間沒了言語。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周行雲伸手在他眼前探究地招了招，“怎麽，你很感動？你不用感動啊，反正我現在又沒事做了。”
她說她沒事做……還真是個氣氛殺手。
“你上次是不是說，可以從你哥哥入手？”
“是，”程風的眼前浮現出那張玩世不恭，喜怒無常，又偶爾滿懷惡意的臉，“他，有雙相情感障礙。”
“哦？我只在影視作品裏看到過，具體是什麽樣子，我還不太曉得。”
“躁狂和抑郁的交織，除非親身經歷，否則難以表明。我之前大部分時間在國外念書，在家的日子不算多，但我見過一次他躁狂發作的樣子，那次……”程風頓了頓，還是說完了下半句，“他將一瓶白酒砸向了懷著孕的我的母親，導致她小產。”
也就是說他很嚴重了。
“你，會怕嗎？”程風覺得有必要說清楚，“很多事情我都不曉得，我就是覺得，哥哥他可以是個突破口。”
“不怕啊，”看著電腦上的相關條目，電子屏的熒光下，周行雲的眼波流轉，唇角彎彎，“又不是多重性格的變態，他也不是漢尼拔，對吧？”
她不怕，對了，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的時候，也很快就接受了，那晚她在黑夜裏對著死去的舅媽懺悔，程風還曾以為，她是個柔弱的，拿不定主意的姑娘。
“他開了家酒吧，生意似乎不錯，我從來都沒去過。”
“酒吧？叫什麽名字？”
“Chessia.”
“魅惑天使？引誘亞當和夏娃的毒蛇，是嗎？”
“你竟知道這個？”
“對啊，我什麽都看。”
在手機上搜索起來，很快找到了這家，意外的是，起了這麽個在周行雲看來很非主流的名字，但這居然是家清吧，並不是那些音樂震天，群魔亂舞的地方。
翻開評論，點評都還不錯，看得出來不是刷出來的，在其中一條評論的貼圖中，周行雲看到一張圖片，下面的文字是“老板調酒師好帥，今天不虛此行。”
指著照片，她問道，“這是程其宗？”
墨綠色大理石吧臺的背後，兩盞柔光打下來，一個身高腿長的男人穿著灰色的襯衫，正將一杯雞尾酒遞給他面前坐著的顧客。
“是他。”
又仔細看了眼他的模樣，程其宗的長相偏冷，窄臉，內雙，嘴唇略厚，發型和程風差不多，只是給染成了深棕色，加上一看就不少鍛煉的倒三角身材，屬於非常流行的型男那一款，應該挺受歡迎。
可他的眼睛……周行雲脫口而出，“他很寂寞的樣子。”
“寂寞？”程風搖頭道，“我這哥哥，身邊從不缺人陪。”
“從不缺人陪，正說明了他沒辦法一個人，一個不能獨處的人，可不是寂寞到了極點嗎？”
“又或許，他害怕面對自己，”周行雲分析道。
不得不承認，她的思路很有道理，程風之前從未想到過這一點，只是……就算想到了，他和程其宗，也不是能親近得起來的關系。
“你能先幫我去取個東西嗎？”
“什麽東西？怎麽取？”
“我在一個朋友家裏放了一個包裹，裏面有一些東西，還有一些美元，折合下來有幾萬塊吧，你先拿著。”
……這是被鬼施舍了？周行雲有些錯愕地盯著程風，嘴角抽了抽，以她的現狀來說，天降一筆錢不是壞事，可到底是覺得有些不得勁。
“算是酬金？”
“不是……”程風頓時結巴，臉又開始紅，怕她生氣，
“不是，是，是要謝謝你，不是，反正我現在要它也沒用了。”
他的這個反應周行雲看得很是喜歡，手從他的身體裏玩似地穿來穿去，她應道，“行，我去拿，我接受。不過，你的那位朋友，會不會已經把你的東西交給你的家裏人了？”
“不會，”無可奈何地任她玩鬧，程風說道，“我對他說過，除非我親自來取，否則，這個包裹不可以給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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