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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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高考
海陵中學處於市中心，地理位置優越。學校南門毗鄰商業街和中心住宅區，學校北門毗鄰凈音寺。
凈音寺以大和尚、千年古剎、銀杏娘娘還有門口的車輪餅聞名遐邇。最後一個是我自己擅自決定的。
銀杏娘娘是一棵千年銀杏樹，說千年誇張，但有史可考的年紀也已經超過了七百歲。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樹，樹幹十分粗壯，兩個成年人合抱不過來。樹冠高達幾米，遮天蔭日郁郁蔥蔥。站在遠處觀望這棵樹，能讓人感受到時光的厚重與滄桑。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銀杏娘娘成為了海陵人心目中的考神。好像海陵市能夠成為教育大市，都是托了銀杏娘娘的保佑。逢年過節尤其中考高考的時候，銀杏娘娘的香火都十分旺盛，遠超其所屬的凈音寺。
江蘇高考是在六月的7號、8號、9號，酷暑難當，氣氛熾熱。一進六月，銀杏娘娘周遭就擺起了盤龍香陣。望子成龍的家長們紛紛斥巨資買大鬥香在銀杏娘娘跟前供奉著，希望娘娘保佑自家孩子高考取得優異成績。
媽媽的身體已經恢覆了大半，考前一天她和陳校長約好了要一起去拜考神。兩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為人師表的知識分子女性，在一堆滿臉寫著渴望的父母中間磕頭磕得無比虔誠。
晚上我一回家，打開冰箱放著被保鮮膜包了一層又一層的桂花糕和粽子。
“媽你神經病啊？”我神情覆雜地看著她。
媽媽瞪我，“會說人話嗎？桂花糕和粽子，高中高中嘛！”
“我知道。”我疲憊且尷尬，“我只是沒想到你也信這個。”
媽媽一聽急了，“我的糕和粽子和別人家的不一樣，那是放在銀杏娘娘面前供奉過的，基本上就是開過光的高中啊！這我還是聽你陳阿姨說的，據說超級靈驗。”
哦，陳校長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瞬間坍塌。
===========================================================
高考當天一大清早，我在媽媽精心準備的開過光的桂花糕和粽子上都咬了一口，這才被媽媽放行出門。
她今天神經病一樣穿著一件綠色襯衫，下面配著條紅色的褲子，說什麽紅色代表紅紅火火，綠色代表一路綠燈……我的天你自己不覺得矛盾嗎？
媽媽原本還想給我送考，這樣我一出考場一眼就能見到她。我毫不留情地打消了她的念頭，“你還是老實在家呆著吧，外面那麽熱，要是昏倒在了我學校門口，那我多兩難。”
她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雖然深感遺憾，但還是沒有去給我添亂。
我們理科生的考場就在海陵中學。大家提前一天就已經搬到體育館去自習，把教室騰出來做考場。
早上八點，我們還在體育館集合。宋莉逐個給我們發還了準考證，督促我們再次檢查了自己的透明文具袋，說了兩句加油鼓勁的話就放我們去考試。
我們幾近絕望地努力了整整十二年，鋪天蓋地的題海，無窮無盡的考試，每天不足七小時的睡眠和無數個流過汗水與淚水的夜晚。
所有的付出都只是為了這三天，然而當日子終於到來的時候，我卻還是覺得沒有準備好。
我沒有準備好和過去所有的痕跡作別，開始迎接新的人生；也沒有準備好用短短三天五張試卷，去淘換我曾經走過的整整十二年。代價太大，所以沈重得我竟然無力舉起。
同學們有序地從體育館走出來，蘇陳走在我身邊，他的考場在東校區，我的在西校區，一出體育館，我們就要各奔東西。
“加油！”體育館門口，我揮揮手和蘇陳告別。
蘇陳站著沒動，突然一把把我抱在懷裏。
周圍同學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哪怕臨到要高考了，同學們依然不改八卦本色，激動地鼓掌歡呼起來。
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就有老師，看到我們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摟摟抱抱一個個臉色都不怎麽好，只是馬上就要高考了，這種時候考生最大，所以誰也沒有上前阻攔。
我沒想到蘇陳突然來這麽一下，一時間有些懵，待反應過來時，蘇陳卻已經松開我，在我額頭輕輕印了一吻。
“加油！”他笑著重新把我擁進懷裏，附在我耳畔輕聲說，“等考完試，我們就自由了。”
我想我的臉一定很紅。
早晨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我的發揮。一連三天的考試都進行得十分順利，考完最後一科，看了眼手表，還剩四十分鐘。
還有四十分鐘我就自由了，過去的十二年都成雲煙，我要告別曾經牢籠一樣的生活。從此以後，每天都可以睡到八九點鐘才起，不需要做作業，可以玩電腦看電視看閑書，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就像進了天堂一樣。
我心裏“砰砰”亂跳，但耐著性子把整個試卷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考場上越來越多的人做完了試卷，大家都有些沈不住氣，來來回回地翻著試卷，像是在覆查，可似乎看得又不仔細。
越到這種人心浮躁的時候，我就反而越能沈住氣，我把試卷上的答案掩住，從頭到尾把試卷又做了一遍，雖然兩遍答案沒有發現什麽不同的地方，但至少我的心裏踏實了一些。
考試結束的鈴聲終於響起。同學們解脫了一般放下筆，等待老師走下講臺一桌一桌地收試卷。
窗外陽光很好，光線穿過婆娑的樹影灑進來，把一切景象都映照得那麽不真實。那一瞬間我突然有些恍惚，好像有什麽東西，從我的身體裏慢慢流逝了。
高考結束了，高三結束了，我的整個高中結束了，過去整整十二年都結束了。真正結束的那一刻，我本以為我會激動得大笑，又或者痛哭，可是什麽都沒有。
我們只是沈默，沈默著走出考場，回到體育館，簡單收拾了東西就回到我們的教室。
大家都很開心，嘻嘻哈哈地說這話，可是說著說著話題總是會尷尬地突然中斷，到最後大家還是沈默了。我和蘇陳相視，彼此不說話，但都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在這覆雜而難言的時刻，我們彼此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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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中學處於市中心，地理位置優越。學校南門毗鄰商業街和中心住宅區，學校北門毗鄰凈音寺。
凈音寺以大和尚、千年古剎、銀杏娘娘還有門口的車輪餅聞名遐邇。最後一個是我自己擅自決定的。
銀杏娘娘是一棵千年銀杏樹，說千年誇張，但有史可考的年紀也已經超過了七百歲。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樹，樹幹十分粗壯，兩個成年人合抱不過來。樹冠高達幾米，遮天蔭日郁郁蔥蔥。站在遠處觀望這棵樹，能讓人感受到時光的厚重與滄桑。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銀杏娘娘成為了海陵人心目中的考神。好像海陵市能夠成為教育大市，都是托了銀杏娘娘的保佑。逢年過節尤其中考高考的時候，銀杏娘娘的香火都十分旺盛，遠超其所屬的凈音寺。
江蘇高考是在六月的7號、8號、9號，酷暑難當，氣氛熾熱。一進六月，銀杏娘娘周遭就擺起了盤龍香陣。望子成龍的家長們紛紛斥巨資買大鬥香在銀杏娘娘跟前供奉著，希望娘娘保佑自家孩子高考取得優異成績。
媽媽的身體已經恢覆了大半，考前一天她和陳校長約好了要一起去拜考神。兩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為人師表的知識分子女性，在一堆滿臉寫著渴望的父母中間磕頭磕得無比虔誠。
晚上我一回家，打開冰箱放著被保鮮膜包了一層又一層的桂花糕和粽子。
“媽你神經病啊？”我神情覆雜地看著她。
媽媽瞪我，“會說人話嗎？桂花糕和粽子，高中高中嘛！”
“我知道。”我疲憊且尷尬，“我只是沒想到你也信這個。”
媽媽一聽急了，“我的糕和粽子和別人家的不一樣，那是放在銀杏娘娘面前供奉過的，基本上就是開過光的高中啊！這我還是聽你陳阿姨說的，據說超級靈驗。”
哦，陳校長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瞬間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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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當天一大清早，我在媽媽精心準備的開過光的桂花糕和粽子上都咬了一口，這才被媽媽放行出門。
她今天神經病一樣穿著一件綠色襯衫，下面配著條紅色的褲子，說什麽紅色代表紅紅火火，綠色代表一路綠燈……我的天你自己不覺得矛盾嗎？
媽媽原本還想給我送考，這樣我一出考場一眼就能見到她。我毫不留情地打消了她的念頭，“你還是老實在家呆著吧，外面那麽熱，要是昏倒在了我學校門口，那我多兩難。”
她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雖然深感遺憾，但還是沒有去給我添亂。
我們理科生的考場就在海陵中學。大家提前一天就已經搬到體育館去自習，把教室騰出來做考場。
早上八點，我們還在體育館集合。宋莉逐個給我們發還了準考證，督促我們再次檢查了自己的透明文具袋，說了兩句加油鼓勁的話就放我們去考試。
我們幾近絕望地努力了整整十二年，鋪天蓋地的題海，無窮無盡的考試，每天不足七小時的睡眠和無數個流過汗水與淚水的夜晚。
所有的付出都只是為了這三天，然而當日子終於到來的時候，我卻還是覺得沒有準備好。
我沒有準備好和過去所有的痕跡作別，開始迎接新的人生；也沒有準備好用短短三天五張試卷，去淘換我曾經走過的整整十二年。代價太大，所以沈重得我竟然無力舉起。
同學們有序地從體育館走出來，蘇陳走在我身邊，他的考場在東校區，我的在西校區，一出體育館，我們就要各奔東西。
“加油！”體育館門口，我揮揮手和蘇陳告別。
蘇陳站著沒動，突然一把把我抱在懷裏。
周圍同學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哪怕臨到要高考了，同學們依然不改八卦本色，激動地鼓掌歡呼起來。
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就有老師，看到我們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摟摟抱抱一個個臉色都不怎麽好，只是馬上就要高考了，這種時候考生最大，所以誰也沒有上前阻攔。
我沒想到蘇陳突然來這麽一下，一時間有些懵，待反應過來時，蘇陳卻已經松開我，在我額頭輕輕印了一吻。
“加油！”他笑著重新把我擁進懷裏，附在我耳畔輕聲說，“等考完試，我們就自由了。”
我想我的臉一定很紅。
早晨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我的發揮。一連三天的考試都進行得十分順利，考完最後一科，看了眼手表，還剩四十分鐘。
還有四十分鐘我就自由了，過去的十二年都成雲煙，我要告別曾經牢籠一樣的生活。從此以後，每天都可以睡到八九點鐘才起，不需要做作業，可以玩電腦看電視看閑書，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就像進了天堂一樣。
我心裏“砰砰”亂跳，但耐著性子把整個試卷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考場上越來越多的人做完了試卷，大家都有些沈不住氣，來來回回地翻著試卷，像是在覆查，可似乎看得又不仔細。
越到這種人心浮躁的時候，我就反而越能沈住氣，我把試卷上的答案掩住，從頭到尾把試卷又做了一遍，雖然兩遍答案沒有發現什麽不同的地方，但至少我的心裏踏實了一些。
考試結束的鈴聲終於響起。同學們解脫了一般放下筆，等待老師走下講臺一桌一桌地收試卷。
窗外陽光很好，光線穿過婆娑的樹影灑進來，把一切景象都映照得那麽不真實。那一瞬間我突然有些恍惚，好像有什麽東西，從我的身體裏慢慢流逝了。
高考結束了，高三結束了，我的整個高中結束了，過去整整十二年都結束了。真正結束的那一刻，我本以為我會激動得大笑，又或者痛哭，可是什麽都沒有。
我們只是沈默，沈默著走出考場，回到體育館，簡單收拾了東西就回到我們的教室。
大家都很開心，嘻嘻哈哈地說這話，可是說著說著話題總是會尷尬地突然中斷，到最後大家還是沈默了。我和蘇陳相視，彼此不說話，但都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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