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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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陳硯心沒想到自己會有被傅玳莉救下的時候。
當門外響起敲門音時, 李翊賢幾乎要克制不住。
陳硯心臉色漲紅，身體膚色卻在夜色中宛如渾然天成的玉。
對上李翊賢的目光，她絲毫不避讓。
“這就是你說的解決問題？”
對李翊賢來說, 情動只需要陳硯心看他一眼。
在這種環境，軀體靠得那麽近, 可能是過了太久清心寡欲的日子，讓他在觸碰到陳硯心的瞬間便自然而然起了反應。
她看他的眼神沒有排斥，似乎是對他的性子太過了解。
“你還和以前一樣。”
“我以前什麽樣？”
“下‘流。”陳硯心氣得胸膛上下起伏, “無恥。”
他笑了聲，隨即後退了一兩步。
陳硯心迅速穿好衣服，知道他心裏想的齷齪事兒, 卻對他幾年來的不聞不問耿耿於懷。
人都是矛盾的，比起分手, 她和李翊賢更像是冷戰。
但有哪個女人會在生育過後將愛情視作生命一切，陳硯心不是那樣戀愛腦的人。
夜色朦朧, 她站在他視線裏, 整理好著裝才出門, 一開門對上傅玳莉的眼神，她微微一怔, 低下頭去，從另一側離開。
傅玳莉一直看著她, 見她並未去往陳今頤的房間將孩子抱走，心裏才松了一口氣。
等門內那人體溫恢覆正常, 走了出來, 傅玳莉瞪了他一眼, 問他：“你想幹什麽？”
情緒使然，李翊賢的表情很是不好, 他看向傅玳莉的眼神並不友善：“你怎麽出來了。”
“我不出來你要翻天了。”傅玳莉說，“真是想不到。”
傅玳莉睡覺輕，家裏總是保持安靜狀態，一點兒聲音都會將她吵醒，她在別的房間聽到了女人的尖叫，簡直難以置信。m
“孩子就放在這兒。”他不甚在意，“你好好帶。”
---
陳硯心覺得李翊賢幾乎是一點兒沒有變，網絡上風評大轉是他塑造的最好偽裝。
他對她的占有欲依舊很強，看她的眼神絲毫不掩飾欲望。
這樣的一個人，忍著三年不聯系她，想必早已是忍無可忍。
李翊賢記得陳硯心三年前對他的態度，無論是為了什麽，是她先放棄了這段感情。
所以他耿耿於懷。
但在他看到網上爆出她帶著孩子回國的照片後，他忽然就有種心如刀絞的感覺。
陳硯心將陳今頤放在李家，在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之前，沒有再踏進過李家一步。
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傅玳莉給李翊賢打電話，說她什麽都不會管，但這個孩子，她要養。
幾天之後，李翊賢才去找陳硯心，意外發現她竟然在學習。
陳硯心說：“我下個月要考試，孩子你先幫我照顧著。”
“你就這麽心安理得。”李翊賢立在門口，巨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削瘦單薄，挺直脊梁坐在書桌前，昂著一張臉看他：“你如果不情願，可以把她送回來。”
“你在做夢。”他又這樣說。
陳硯心懶得搭理他，她報了新崗位，需要筆試和兩輪面試，可謂層層篩選，而這是即將迎來二十八歲生日她的最後一次機會。
崗位有著嚴格的年齡要求，不僅要求應屆，更要求不超過二十八歲。
陳硯心拿起杯子喝水，對他的冷嘲熱諷熟視無睹。
李翊賢亦面無表情，不說話，也不動。
“你還有事嗎？”她嘆了一聲。
“沒有。”他轉身離開，“你忙。”
李翊賢走後，陳硯心認認真真刷題一下午。
梁雨知道她回國，驅車大老遠來找她，陳硯心訂了外賣在家裏吃，她沒時間做飯，而且十分疲憊。
梁雨拎著大包小包進了門，視線掃過一圈：“我幹閨女呢！”
“不在。”陳硯心有點兒不好意思，因為梁雨大概是為陳今頤來的，她手裏拿著的東西也都是小女孩吃穿玩的，看得出來她有多期待和幹閨女的第一次見面。
“去哪兒啦？”梁雨問她。
“在她爸爸那裏。”
“誰？”梁雨表情無比認真，“李翊賢？”
“嗯。”
“你怎麽不早說啊。”梁雨快哭了，“我就是為我幹閨女來的！”
“我知道。”陳硯心小聲說，“你就當是為我來的。”
梁雨這才沈了一口氣，趕緊將手裏東西都擱下，問她：“你不是才回國嗎？怎麽這麽快就聯系上了。”
“他來找我。”
“來求覆合？”
“沒說這個。”陳硯心說，“正好最近比較忙，托他帶一下孩子。”
“你真放心啊。”梁雨當然知道李家的實力，為陳硯心的這個決定感到無比懼怕。
陳硯心只道：“走一步算一步，菲傭姐姐陪著Sofia.”
梁雨仍是不可思議：“那你就放心了？”
陳硯心沈默了幾秒，問她：“你指哪方面。”
“你不怕他霸占著我幹閨女，不給你了。”
“怕。”陳硯心如實地說。
“那你還這樣。”
“太忙了。”陳硯心說，“我爸在醫院躺著，我還要準備兩周後的筆試，他想帶就帶吧，我不怕他。”
她的時間，一分鐘當成兩分鐘來都不夠用，沒有心思去揣測李翊賢的想法。
可是話雖這樣說，這晚陳硯心困頓至極，躺在床上卻莫名其妙的失眠了。
陳硯心懷孕的時候看過不少育兒書，然而孩子生下來書裏內容已經忘了七七八八，但仍是記得，一個良好的家庭環境有益於孩子身心健康。
Sofia是特別乖巧的小女孩，睡覺之前，她主動聯系了李翊賢，詢問孩子狀況，李翊賢說很好，不放心的話，可以來看。
聞言，陳硯心安定了下來。
李翊賢卻問她：“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什麽時候考試。”
“過幾天。”
“具體時間。”
陳硯心無奈，只好說給他具體哪天，抱枕塞進懷裏：“李翊賢。”
“嗯。”
“你能別打聽我了麽？”
李翊賢沈默了幾秒：“那你別給我打電話。”
陳硯心語塞：“我是因為孩子。”
“孩子也不該成為你心緒不寧的擋箭牌。”李翊賢一字一句，“你現在只許州官放火。”
陳硯心忍不住在心底笑起來。
她現在竟然成為州官？百姓是誰？李翊賢？
“說話。啞巴了？”
“你才啞巴了。”陳硯心沒好氣道，“你嘴裏沒一句好話。”
“對。”李翊賢認了，“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呢，你和我上床，給我生孩子，你算什麽？”
陳硯心登時尖叫一聲：“閉嘴！”
“閉不上。”
空氣安靜。
雙方對峙。
氣得頭腦發熱，不想聽他講話。五年了，他還是那麽氣人。但她已經不是以前陳硯心，李翊賢在她心中毫無威嚴。
好半晌，李翊賢先開口：“吃飯了麽？”
陳硯心無奈，現在已經是睡覺的時間，他卻問她吃飯了嗎？
“吃了。”
“還想吃嗎？”
“不想。”陳硯心隱隱猜到他的意思。
“那——”他低聲道，“改到明天。”
“什麽？”
“吃飯。”他說，“一起。”
陳硯心拒絕他：“不用，我沒時間。”她又補充一句，“這個考試對我很重要。”
“改到考試結束。”
“可以。”陳硯心說，“辛苦你照顧Sofia.”
陳硯心十分想念Sofia，但心裏卻一點兒都不慌。李翊賢脾氣再差，再會偽裝，總不至於對待女兒和對待她一樣的態度。
她曾經以為，在她離開的這幾年，李翊賢應該有過伴侶，或者有著伴侶，雖然她確定對此不太了解。
陳硯心忽然想起那個叫做沈清荷的姑娘，她喜歡李翊賢，傅玳莉喜歡她，她和李翊賢簡直天作之合。
陳硯心在床上翻了個身，心生無奈，她為什麽要想這些？
這讓她一點兒都不舒服。
陳硯心覺得，最好的前任就該像是死了一樣。
就像她和廖途，還有之前更久的那位體育生，完完全全消失在她的生活裏，猛然提起，她都會反應好大一會兒：什麽？原來這個人曾經與我戀愛？
但是，李翊賢三個字，卻是控制她情感開關的閘口。
閘口開開合合，情感起起伏伏。
陳硯心知道李翊賢也是。
她已經沒必要因為對方是否愛不愛、在意不在意而糾結，她十分確定，她絕對掌控著李翊賢的情感。
之所以漠視，是因為想把自己偽裝得更像一位情緒淡定的成年人。
變化像雨水一樣潤物無聲，陳硯心記得自己挺著大肚子備考的難受，更不會忘掉Sofia生病時她焦頭爛額卻來往奔赴於學校與家庭。
在她最忙碌的時候，是慕初妍和鐘錦心站在她身後幫她。
她感恩戴德，一摒前仇。
整整十五天，她只在學累了之後去探望陳橋望，其餘時間全都窩在房間裏刷題。
考試用時一天，她將手機關閉放在考場之外，專心答題。
出考場後，陳硯心很平靜。
不是她勝券在握，而是隨心所欲。如果筆試成績不錯，那麽她將在一個月之後進行第一次面試，一個半月之後進行第二次面試。
那時候她已經二十八歲了。
陳硯心差不多已經忘記李翊賢約她吃飯的事情，她只知道兩人需要坐下來好好聊聊，商討Sofia以及他們以後的事情。
她從不後悔生下Sofia，但她不願意在李翊賢面前有所退讓。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意外發現李亦戎竟然給她來過電話。
在他給她發來的信息中，明確告訴她：「我來到京市了，你有時間嗎？」
---
陳硯心打車來到李亦戎發來的位置，到了才發現，竟是一家地地道道的京菜館。她進門前補了妝以表尊重，沒想到李亦戎竟然還沒到。
“小姐這邊請。”服務員說，“李先生在這裏訂了位子，您請來。”
“他還沒到？”陳硯心詫異地詢問。
服務員笑著回應：“他馬上到。”
十分鐘後，李亦戎才到。
“抱歉，路上太堵了。”他解釋道，“我有一點看不懂導航，找停車場迷路了。”
陳硯心說沒事，隨口問道：“你開車來的？”
“我的朋友借給我一輛車。”李亦戎對著她笑了一笑，“因為我告訴他，我晚上要送一個美女回家。”
陳硯心聞言，十分不好意思道：“謝謝。”
李亦戎隨即打量她一番，“我們才多久沒見面，你怎麽瘦了那麽多？”
陳硯心最近沒有關註體重，但是她最近太忙了，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程度，所以對於李亦戎的話她並不吃驚。
“我太忙了。”她說，“還好你是今天聯系我，不然我根本沒有時間來見你。”
“忙什麽？”
“一個非常非常—— ”陳硯心認真地說，“棒的崗位。”
“和你以前一樣？”李亦戎笑著問她。
李亦戎知曉她以前做娛樂記者，他曾誇讚她出乎意料。陳硯心沒告訴過他自己為何辭職，他以為是因為懷孕。
陳硯心想了想，說：“不太一樣，一個與娛樂相關，一個與時事相關，差別很大的。”
“你有把握？”
“沒有。”陳硯心如實地說，“很多優秀的人在競爭同一個崗位，而且形象非常不錯。”
陳硯心的學歷履歷優秀，仍不敢保證這次考試的最終結果。所以她盡力而為，無論筆試還是面試，她一定保證自己發揮出最好的狀態。
才開始用餐，陳硯心接到了李翊賢的電話，她與李亦戎說明情況，跑到室外去接聽。|
她才說了聲“餵”，就聽到對面不輕不重的聲音：“人呢。”
“我在吃飯。”
“不是說一起？”
“我以為你忘了。”
“……”
好半晌，李翊賢似乎已經接受她鴿了他的事實。
“什麽時候回來。”
陳硯心無法給他確定答覆，她才到地方沒多久，菜還沒上齊。
“我不知道。”
“你在哪兒？”李翊賢又問她。
“我和朋友一起……不好意思，今天就不和你一起吃飯了，下次再見面商量一下Sofia的撫養問題，你別把時間總浪費在我這裏，我閑下來會找你的。”
她掛斷了電話，走進餐館。
李亦戎對上她的視線，笑道：“是Sofia嗎？”
“不是。”陳硯心說。
“Sofia呢？”李亦戎很好奇她在哪兒，他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看到她的人。
提及這個問題，陳硯心略略有些羞赧，因為生孩子時下身是不穿衣服的。
國外婦產科男醫生占據比例並不低，這也是李亦戎從事這個行業的原因，他熱愛這個行業，對於生命的誕生懷有無限虔誠。
李亦戎又問：“和她的姨媽、外婆在一起嗎？”
“沒有。”陳硯心說，“她在她爸爸家裏。”
“你們見面了？”
“嗯。”陳硯心回道，“我們需要解決問題。”
吃完飯，李亦戎開車載她回家。
李亦戎說自己用不慣國內的導航軟件，陳硯心告訴他：“不用導航，我認得路。”
“你真厲害。”
“這裏是我長大的地方。”陳硯心說，“以後你來這裏，找我。”
“你以後一直留在這裏嗎？”李亦戎輕聲詢問。
陳硯心篤定道：“當然。”
夜色漸濃，車子行駛至小區門口時，道路已然沒有之前那樣擁擠不堪。
“到了。”她說，“路邊靠停就好。”
李亦戎將車停在路邊，轉而熄火。
陳硯心以為他會很快將車開走，卻沒想到他和她一樣，解開了安全帶。
他說：“我想讓你帶我走一走，看看你從小長到大的地方。”
陳硯心很想說這裏不是她長大的地方，而且她今天很早起床，考試一整天，累到不想多走一步。
但她自認為和李亦戎沒有熟到可以隨心所欲拒絕的程度，於是硬著頭皮答應了。
李亦戎繞過車頭走到她身邊，手臂伸長虛虛護在她身後向前走。
忽然一道強光照射過來，明明什麽都沒有看到，陳硯心卻神奇得有所預料。
她迎著光努力望去，安靜夜色中汽車轟鳴的聲音格外刺耳——
李亦戎原本虛虛掩著的手臂此刻緊緊將她攬在懷裏，陳硯心被嚇得整個人瑟縮起來，尖叫一聲。
黑色邁巴赫宛如疾風而來，明目張膽地在居民區行道提速，車燈劃破夜空，照亮陳硯心幾乎慘白的臉色。
手指緊扣著方向盤，李翊賢看著面前緊緊相擁的兩人，心臟似乎被刀劍斬過般疼。
理智在最後一秒恢覆。
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無比刺耳的噪音。
黑色邁巴赫的最前端與李亦戎的膝蓋只有不足五厘米的距離。
兩人立在擋風玻璃前，神色惶恐地看著車裏的人。
李翊賢狠狠一拳鑿在方向盤，隨即喇叭音響徹雲霄。
陳硯心掙脫李亦戎的懷抱，小跑過來拍打車窗。
她幾乎心臟驟停，眼睜睜看著李翊賢加速撞向李亦戎——
“你瘋了嗎李翊賢！”
李翊賢翻湧著的思緒一瞬間平息。
像是必須有所終結，而成年人也應該為自己癡狂的行為做出解釋，但他卻開口說不了一句。
不由得扯起嘴角笑了笑，下一秒臉色卻冷若冰霜。
沒錯，他就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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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硯心沒想到自己會有被傅玳莉救下的時候。
當門外響起敲門音時, 李翊賢幾乎要克制不住。
陳硯心臉色漲紅，身體膚色卻在夜色中宛如渾然天成的玉。
對上李翊賢的目光，她絲毫不避讓。
“這就是你說的解決問題？”
對李翊賢來說, 情動只需要陳硯心看他一眼。
在這種環境，軀體靠得那麽近, 可能是過了太久清心寡欲的日子，讓他在觸碰到陳硯心的瞬間便自然而然起了反應。
她看他的眼神沒有排斥，似乎是對他的性子太過了解。
“你還和以前一樣。”
“我以前什麽樣？”
“下‘流。”陳硯心氣得胸膛上下起伏, “無恥。”
他笑了聲，隨即後退了一兩步。
陳硯心迅速穿好衣服，知道他心裏想的齷齪事兒, 卻對他幾年來的不聞不問耿耿於懷。
人都是矛盾的，比起分手, 她和李翊賢更像是冷戰。
但有哪個女人會在生育過後將愛情視作生命一切，陳硯心不是那樣戀愛腦的人。
夜色朦朧, 她站在他視線裏, 整理好著裝才出門, 一開門對上傅玳莉的眼神，她微微一怔, 低下頭去，從另一側離開。
傅玳莉一直看著她, 見她並未去往陳今頤的房間將孩子抱走，心裏才松了一口氣。
等門內那人體溫恢覆正常, 走了出來, 傅玳莉瞪了他一眼, 問他：“你想幹什麽？”
情緒使然，李翊賢的表情很是不好, 他看向傅玳莉的眼神並不友善：“你怎麽出來了。”
“我不出來你要翻天了。”傅玳莉說，“真是想不到。”
傅玳莉睡覺輕，家裏總是保持安靜狀態，一點兒聲音都會將她吵醒，她在別的房間聽到了女人的尖叫，簡直難以置信。m
“孩子就放在這兒。”他不甚在意，“你好好帶。”
---
陳硯心覺得李翊賢幾乎是一點兒沒有變，網絡上風評大轉是他塑造的最好偽裝。
他對她的占有欲依舊很強，看她的眼神絲毫不掩飾欲望。
這樣的一個人，忍著三年不聯系她，想必早已是忍無可忍。
李翊賢記得陳硯心三年前對他的態度，無論是為了什麽，是她先放棄了這段感情。
所以他耿耿於懷。
但在他看到網上爆出她帶著孩子回國的照片後，他忽然就有種心如刀絞的感覺。
陳硯心將陳今頤放在李家，在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之前，沒有再踏進過李家一步。
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傅玳莉給李翊賢打電話，說她什麽都不會管，但這個孩子，她要養。
幾天之後，李翊賢才去找陳硯心，意外發現她竟然在學習。
陳硯心說：“我下個月要考試，孩子你先幫我照顧著。”
“你就這麽心安理得。”李翊賢立在門口，巨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削瘦單薄，挺直脊梁坐在書桌前，昂著一張臉看他：“你如果不情願，可以把她送回來。”
“你在做夢。”他又這樣說。
陳硯心懶得搭理他，她報了新崗位，需要筆試和兩輪面試，可謂層層篩選，而這是即將迎來二十八歲生日她的最後一次機會。
崗位有著嚴格的年齡要求，不僅要求應屆，更要求不超過二十八歲。
陳硯心拿起杯子喝水，對他的冷嘲熱諷熟視無睹。
李翊賢亦面無表情，不說話，也不動。
“你還有事嗎？”她嘆了一聲。
“沒有。”他轉身離開，“你忙。”
李翊賢走後，陳硯心認認真真刷題一下午。
梁雨知道她回國，驅車大老遠來找她，陳硯心訂了外賣在家裏吃，她沒時間做飯，而且十分疲憊。
梁雨拎著大包小包進了門，視線掃過一圈：“我幹閨女呢！”
“不在。”陳硯心有點兒不好意思，因為梁雨大概是為陳今頤來的，她手裏拿著的東西也都是小女孩吃穿玩的，看得出來她有多期待和幹閨女的第一次見面。
“去哪兒啦？”梁雨問她。
“在她爸爸那裏。”
“誰？”梁雨表情無比認真，“李翊賢？”
“嗯。”
“你怎麽不早說啊。”梁雨快哭了，“我就是為我幹閨女來的！”
“我知道。”陳硯心小聲說，“你就當是為我來的。”
梁雨這才沈了一口氣，趕緊將手裏東西都擱下，問她：“你不是才回國嗎？怎麽這麽快就聯系上了。”
“他來找我。”
“來求覆合？”
“沒說這個。”陳硯心說，“正好最近比較忙，托他帶一下孩子。”
“你真放心啊。”梁雨當然知道李家的實力，為陳硯心的這個決定感到無比懼怕。
陳硯心只道：“走一步算一步，菲傭姐姐陪著Sofia.”
梁雨仍是不可思議：“那你就放心了？”
陳硯心沈默了幾秒，問她：“你指哪方面。”
“你不怕他霸占著我幹閨女，不給你了。”
“怕。”陳硯心如實地說。
“那你還這樣。”
“太忙了。”陳硯心說，“我爸在醫院躺著，我還要準備兩周後的筆試，他想帶就帶吧，我不怕他。”
她的時間，一分鐘當成兩分鐘來都不夠用，沒有心思去揣測李翊賢的想法。
可是話雖這樣說，這晚陳硯心困頓至極，躺在床上卻莫名其妙的失眠了。
陳硯心懷孕的時候看過不少育兒書，然而孩子生下來書裏內容已經忘了七七八八，但仍是記得，一個良好的家庭環境有益於孩子身心健康。
Sofia是特別乖巧的小女孩，睡覺之前，她主動聯系了李翊賢，詢問孩子狀況，李翊賢說很好，不放心的話，可以來看。
聞言，陳硯心安定了下來。
李翊賢卻問她：“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什麽時候考試。”
“過幾天。”
“具體時間。”
陳硯心無奈，只好說給他具體哪天，抱枕塞進懷裏：“李翊賢。”
“嗯。”
“你能別打聽我了麽？”
李翊賢沈默了幾秒：“那你別給我打電話。”
陳硯心語塞：“我是因為孩子。”
“孩子也不該成為你心緒不寧的擋箭牌。”李翊賢一字一句，“你現在只許州官放火。”
陳硯心忍不住在心底笑起來。
她現在竟然成為州官？百姓是誰？李翊賢？
“說話。啞巴了？”
“你才啞巴了。”陳硯心沒好氣道，“你嘴裏沒一句好話。”
“對。”李翊賢認了，“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呢，你和我上床，給我生孩子，你算什麽？”
陳硯心登時尖叫一聲：“閉嘴！”
“閉不上。”
空氣安靜。
雙方對峙。
氣得頭腦發熱，不想聽他講話。五年了，他還是那麽氣人。但她已經不是以前陳硯心，李翊賢在她心中毫無威嚴。
好半晌，李翊賢先開口：“吃飯了麽？”
陳硯心無奈，現在已經是睡覺的時間，他卻問她吃飯了嗎？
“吃了。”
“還想吃嗎？”
“不想。”陳硯心隱隱猜到他的意思。
“那——”他低聲道，“改到明天。”
“什麽？”
“吃飯。”他說，“一起。”
陳硯心拒絕他：“不用，我沒時間。”她又補充一句，“這個考試對我很重要。”
“改到考試結束。”
“可以。”陳硯心說，“辛苦你照顧Sofia.”
陳硯心十分想念Sofia，但心裏卻一點兒都不慌。李翊賢脾氣再差，再會偽裝，總不至於對待女兒和對待她一樣的態度。
她曾經以為，在她離開的這幾年，李翊賢應該有過伴侶，或者有著伴侶，雖然她確定對此不太了解。
陳硯心忽然想起那個叫做沈清荷的姑娘，她喜歡李翊賢，傅玳莉喜歡她，她和李翊賢簡直天作之合。
陳硯心在床上翻了個身，心生無奈，她為什麽要想這些？
這讓她一點兒都不舒服。
陳硯心覺得，最好的前任就該像是死了一樣。
就像她和廖途，還有之前更久的那位體育生，完完全全消失在她的生活裏，猛然提起，她都會反應好大一會兒：什麽？原來這個人曾經與我戀愛？
但是，李翊賢三個字，卻是控制她情感開關的閘口。
閘口開開合合，情感起起伏伏。
陳硯心知道李翊賢也是。
她已經沒必要因為對方是否愛不愛、在意不在意而糾結，她十分確定，她絕對掌控著李翊賢的情感。
之所以漠視，是因為想把自己偽裝得更像一位情緒淡定的成年人。
變化像雨水一樣潤物無聲，陳硯心記得自己挺著大肚子備考的難受，更不會忘掉Sofia生病時她焦頭爛額卻來往奔赴於學校與家庭。
在她最忙碌的時候，是慕初妍和鐘錦心站在她身後幫她。
她感恩戴德，一摒前仇。
整整十五天，她只在學累了之後去探望陳橋望，其餘時間全都窩在房間裏刷題。
考試用時一天，她將手機關閉放在考場之外，專心答題。
出考場後，陳硯心很平靜。
不是她勝券在握，而是隨心所欲。如果筆試成績不錯，那麽她將在一個月之後進行第一次面試，一個半月之後進行第二次面試。
那時候她已經二十八歲了。
陳硯心差不多已經忘記李翊賢約她吃飯的事情，她只知道兩人需要坐下來好好聊聊，商討Sofia以及他們以後的事情。
她從不後悔生下Sofia，但她不願意在李翊賢面前有所退讓。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意外發現李亦戎竟然給她來過電話。
在他給她發來的信息中，明確告訴她：「我來到京市了，你有時間嗎？」
---
陳硯心打車來到李亦戎發來的位置，到了才發現，竟是一家地地道道的京菜館。她進門前補了妝以表尊重，沒想到李亦戎竟然還沒到。
“小姐這邊請。”服務員說，“李先生在這裏訂了位子，您請來。”
“他還沒到？”陳硯心詫異地詢問。
服務員笑著回應：“他馬上到。”
十分鐘後，李亦戎才到。
“抱歉，路上太堵了。”他解釋道，“我有一點看不懂導航，找停車場迷路了。”
陳硯心說沒事，隨口問道：“你開車來的？”
“我的朋友借給我一輛車。”李亦戎對著她笑了一笑，“因為我告訴他，我晚上要送一個美女回家。”
陳硯心聞言，十分不好意思道：“謝謝。”
李亦戎隨即打量她一番，“我們才多久沒見面，你怎麽瘦了那麽多？”
陳硯心最近沒有關註體重，但是她最近太忙了，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程度，所以對於李亦戎的話她並不吃驚。
“我太忙了。”她說，“還好你是今天聯系我，不然我根本沒有時間來見你。”
“忙什麽？”
“一個非常非常—— ”陳硯心認真地說，“棒的崗位。”
“和你以前一樣？”李亦戎笑著問她。
李亦戎知曉她以前做娛樂記者，他曾誇讚她出乎意料。陳硯心沒告訴過他自己為何辭職，他以為是因為懷孕。
陳硯心想了想，說：“不太一樣，一個與娛樂相關，一個與時事相關，差別很大的。”
“你有把握？”
“沒有。”陳硯心如實地說，“很多優秀的人在競爭同一個崗位，而且形象非常不錯。”
陳硯心的學歷履歷優秀，仍不敢保證這次考試的最終結果。所以她盡力而為，無論筆試還是面試，她一定保證自己發揮出最好的狀態。
才開始用餐，陳硯心接到了李翊賢的電話，她與李亦戎說明情況，跑到室外去接聽。|
她才說了聲“餵”，就聽到對面不輕不重的聲音：“人呢。”
“我在吃飯。”
“不是說一起？”
“我以為你忘了。”
“……”
好半晌，李翊賢似乎已經接受她鴿了他的事實。
“什麽時候回來。”
陳硯心無法給他確定答覆，她才到地方沒多久，菜還沒上齊。
“我不知道。”
“你在哪兒？”李翊賢又問她。
“我和朋友一起……不好意思，今天就不和你一起吃飯了，下次再見面商量一下Sofia的撫養問題，你別把時間總浪費在我這裏，我閑下來會找你的。”
她掛斷了電話，走進餐館。
李亦戎對上她的視線，笑道：“是Sofia嗎？”
“不是。”陳硯心說。
“Sofia呢？”李亦戎很好奇她在哪兒，他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看到她的人。
提及這個問題，陳硯心略略有些羞赧，因為生孩子時下身是不穿衣服的。
國外婦產科男醫生占據比例並不低，這也是李亦戎從事這個行業的原因，他熱愛這個行業，對於生命的誕生懷有無限虔誠。
李亦戎又問：“和她的姨媽、外婆在一起嗎？”
“沒有。”陳硯心說，“她在她爸爸家裏。”
“你們見面了？”
“嗯。”陳硯心回道，“我們需要解決問題。”
吃完飯，李亦戎開車載她回家。
李亦戎說自己用不慣國內的導航軟件，陳硯心告訴他：“不用導航，我認得路。”
“你真厲害。”
“這裏是我長大的地方。”陳硯心說，“以後你來這裏，找我。”
“你以後一直留在這裏嗎？”李亦戎輕聲詢問。
陳硯心篤定道：“當然。”
夜色漸濃，車子行駛至小區門口時，道路已然沒有之前那樣擁擠不堪。
“到了。”她說，“路邊靠停就好。”
李亦戎將車停在路邊，轉而熄火。
陳硯心以為他會很快將車開走，卻沒想到他和她一樣，解開了安全帶。
他說：“我想讓你帶我走一走，看看你從小長到大的地方。”
陳硯心很想說這裏不是她長大的地方，而且她今天很早起床，考試一整天，累到不想多走一步。
但她自認為和李亦戎沒有熟到可以隨心所欲拒絕的程度，於是硬著頭皮答應了。
李亦戎繞過車頭走到她身邊，手臂伸長虛虛護在她身後向前走。
忽然一道強光照射過來，明明什麽都沒有看到，陳硯心卻神奇得有所預料。
她迎著光努力望去，安靜夜色中汽車轟鳴的聲音格外刺耳——
李亦戎原本虛虛掩著的手臂此刻緊緊將她攬在懷裏，陳硯心被嚇得整個人瑟縮起來，尖叫一聲。
黑色邁巴赫宛如疾風而來，明目張膽地在居民區行道提速，車燈劃破夜空，照亮陳硯心幾乎慘白的臉色。
手指緊扣著方向盤，李翊賢看著面前緊緊相擁的兩人，心臟似乎被刀劍斬過般疼。
理智在最後一秒恢覆。
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無比刺耳的噪音。
黑色邁巴赫的最前端與李亦戎的膝蓋只有不足五厘米的距離。
兩人立在擋風玻璃前，神色惶恐地看著車裏的人。
李翊賢狠狠一拳鑿在方向盤，隨即喇叭音響徹雲霄。
陳硯心掙脫李亦戎的懷抱，小跑過來拍打車窗。
她幾乎心臟驟停，眼睜睜看著李翊賢加速撞向李亦戎——
“你瘋了嗎李翊賢！”
李翊賢翻湧著的思緒一瞬間平息。
像是必須有所終結，而成年人也應該為自己癡狂的行為做出解釋，但他卻開口說不了一句。
不由得扯起嘴角笑了笑，下一秒臉色卻冷若冰霜。
沒錯，他就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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