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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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李翊賢看出來了, 陸赫時這人焉兒壞。
沈清荷說些不明不白的話也就算了，他跟著附和得特別起勁兒。
見不得他好似的。
陸赫時當然知道，李翊賢和陳硯心覆合了, 而且這次非比尋常，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來得膩歪。
以前見到這倆人, 時不時就要嗆一下。他們坐在一起的時候，陳硯心總是耷著一張臉，李翊賢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像是有仇一樣。
陸赫時對陳硯心的評價是——年輕、漂亮，工作敏感，能力不錯。
他對李翊賢近一年來的表現看在眼裏, 統共三個字——著了魔。
前段時間他見了陳硯心一次，她的身邊坐著李翊賢。這次見面的感想和之前以往都不一樣。
陳硯心坐在李翊賢旁邊, 時不時笑笑，時不時用手揉捏他的手指, 偶爾摸摸臉頰, 看著彼此的眼神就像是在拉絲, 就那麽十幾分種功夫，倆人膩歪得根本看不著旁人。
陸赫時承認自己一開始的時候, 對陳硯心有一丁點兒非分之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陳硯心長得漂亮, 性格雖然一般，但能和他聊得不錯, 所以看見倆人膩歪, 他心裏就, 還挺不是味兒的。
用餐席間，沈清荷接了個電話, 說要趕回去公司加班。
李翊賢沒由來一笑，怎麽這一個兩個的都忙成狗樣。
沈清荷聽聞他笑，咬開最後一個爆漿麻薯，問他：“笑什麽？”
“沒什麽。”李翊賢說，“堂堂沈小姐，工作用得著積極成這樣？”
沈清荷不是吃素的，她自小就眾星捧月，說話從來不怕得罪人，笑嘻嘻地懟他：“我向你女朋友看齊，你不就喜歡這樣的？”
這下輪到李翊賢語塞。
人一走，陸赫時先說起來。
“這姑娘人不錯啊。我說我這項目著急，是李翊賢介紹我來的，他說你最擅長幹急活。我問她你不累嗎？放著大小姐的日子不過，偏偏來創業遭罪呢，你猜她說什麽，她說她不怎麽幹活，她是當老板的，指揮別人幹活，沒那麽累，還挺有成就感的。”陸赫時說著就觀察起李翊賢的臉色，“我問她你年齡又不大，怎麽能管好這麽多人？她說有錢就行，又說她也不愛招老人，就愛招剛畢業的、勤懇好學大學生，她對他們不錯，他們心存感激，幹起活來更賣力。我心想這姑娘小小年紀，使喚人的本事一套又一套，不賴，是個幹大事的。”
“你倆聊這麽多？”李翊賢問他。
“可不，你倆沒聊？”陸赫時盯著他。
“沒。”李翊賢沒多說，他怕陸赫時套他話，轉頭給他賣了。
陸赫時扯著嘴角問他：“沈清荷不比陳記者差。”
李翊賢煩得很：“你擱這雌競個鬼。”
一句話，陸赫時頓時感覺被懟了個狗血淋頭，不得不說李翊賢這人不說話時嚴肅，一說話要命。
對待男人女人完全兩模兩樣。
“不是。”他說，“我覺得沈清荷對你有意思。”
“我覺得你對陳硯心有意思。”李翊賢極為沈靜地說完這句，便定定地看著他。
原先還興致勃勃的陸赫時，一瞬間沒了話語。
他臉色都變了。
李翊賢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率先破局：“開玩笑。”
他既然能說出這句話，心裏肯定早有了預想。
“不是兄弟。”陸赫時咽了咽喉嚨，怯怯地說，“您能別開這種玩笑嗎？我現在也不是單身啊。”
李翊賢沒什麽表情地收回視線，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拭手指：“這關你單身什麽事兒？”
陸赫時為人他最了解，單身與否並不耽誤他在情感之中左右搖擺。
這點兒他們完全不同。
“可陳記者也不是單身啊。”陸赫時看著他，一臉委屈兮兮的樣子，“你可別冤枉我了。我真怕了你。”
李翊賢欲言又止，到底點到為止：“說了開玩笑。”
---
後來和沈清荷吃過飯這件事情，李翊賢沒告訴過任何人，但他也沒交代陸赫時和沈清荷別告訴別人。
沒幾天他回家之後，傅玳莉就和他提了一下，想讓他去拜見沈清荷的父親。
李翊賢看向傅玳莉，問她是不是開玩笑：“無親無故的，我貿然拜訪是不是不合禮節？”
“這有什麽？”一向將禮節視作第一位的傅玳莉卻說，“一回生二回熟，多去幾次就合禮節了。”
傅玳莉的想法，李翊賢心知肚明，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做事從不絕對，一切都有周旋的餘地。
傅玳莉問他：“你覺得清荷這人怎麽樣？”
李翊賢客觀評價：“當朋友的話，我覺得她這人不錯。”
“她真的很優秀。”傅玳莉滿眼歡喜。
李翊賢聊不下去。
“家風、背景很正，獨立又好學。”傅玳莉一字一句道，“清荷是不可多得的女孩子，將來是不論是做妻子或是做母親，一定能將生活過得有趣，也能將下一代教育優秀。”
聽著傅玳莉的苦口婆心，李翊賢不知道怎麽形容心裏的感覺，他說：“您真俗氣。”
“不要這麽說。”她平靜無瀾地反駁，“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您是輕食主義者。”李翊賢提醒她，素日裏飲食少油少鹽，她吃的鹽真沒多少。
凡事再一再二沒有再三，一段對話李翊賢反骨了兩次，傅玳莉徹底惱了，當即撥通電話，約了沈教授，明確告知他明天下午李翊賢前去拜訪。
沈教授表示萬分歡迎。
“有那麽難嗎？”傅玳莉說，“這不就解決了。”
李翊賢也很平靜，還對她笑了一下：“不就去拜訪沈清荷她爸嗎？我去不就是了。”
傅玳莉看著他，等著他下句說什麽。
“不過我這張嘴沒把門。”李翊賢說，“明天說了不好聽的話得罪了人，您可別怪我。”
“我不怪你。”傅玳莉看著他，“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李翊賢毫無征兆蹙了眉，問她：“您知道是我自己的事情，怎麽還替我做主？”
傅玳莉是個有主意的，大概是養尊處優久了，身旁多得是恭維與誇獎，很少聽到反駁。
李翊賢觸了她的黴頭，令她臉色驟僵。
“你不就是為了外面那個女人，才敢這樣和我說話。”
李翊賢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他知道傅玳莉不能拿他怎麽樣，更知道他為了陳硯心得罪她沒有一點好處。
並非是為了自己，而是想在傅玳莉面前為陳硯心博一個好印象。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用途。
“我可什麽都沒說啊。”他嬉皮笑臉著，“媽，您不要汙蔑我們。”
傅玳莉很吃李翊賢服軟這一套，為人母親，她向來和藹可親。但李翊賢說這話不得細品，他稱之他和陳硯心為我們，言語間滿是維護。
“我有點想見見她了。”傅玳莉脫口而出這句話。
李翊賢微微一怔，隨即看向她的眼睛，不像是在撒謊。
“誰？”
傅玳莉緩緩道：“你外面那個女人。”
李翊賢佯裝生氣，“您說話真難聽。”
傅玳莉搖頭，忽然嘆了一聲，不想與他爭辯，轉身離去前對他講：“有時間約來見一見。”
走到樓梯口，又強調一遍：“越快越好。”
李翊賢說再說吧。
他有點兒搞不清，怎麽這一個兩個的，都想見陳硯心。
關鍵她不想見。
那會兒約她和鐘錦心見面，都能鬧著和他分了手，倘若不與她商量好，她那脾氣性子，非要與他鬧翻了天。
……
第二天下午，李翊賢當真去了沈清荷家。
初次拜訪是門學問，在傅玳莉看來，他應當興師動眾，大張旗鼓，可在他看來，這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家庭拜訪，完全沒有初次見陳橋望時用心。
傅玳莉準備了許多昂貴的禮品吩咐他帶過去，他掃了一眼客廳滿地擺放的禮盒，嘴上答應著，臨走卻只拎著一盒茶葉與一條絲帶。
茶葉送給沈清荷父親，絲帶送給沈清荷母親，不偏不倚，亦不多不少。
因他並非突然拜訪，所以沈清荷早早回家來，等著他到。見他手中只拎了兩樣東西，一樣給父親，一樣給母親，她當即便問：“他們都有，就沒有我的嗎？”
李翊賢笑了一下，說下次請你吃飯。坐下的時候，他裝模作樣給沈清荷倒了杯清茶。
沈清荷垂下眸子，唇角滿是笑意。
沈父沈母將此情此景盡收眼底，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李翊賢並未在沈家多待，大約半小時，他就找借口離開。
沈清荷變了臉色，很是不悅地說：“為了你，我早早翹班回家，你竟連頓飯都不吃嗎？”
沈父為他解圍：“清荷，不要鬧。翊賢工作很忙。”
李翊賢出門口，沒有回家，也沒有回公司。而是轉了彎兒去機場，陳硯心的航班一個小時後落地，他現在開車過去，正好可以接機。
說實在的，他並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他車開得很慢，卻沒料到陳硯心航班提前落地，電話比他預想中早了二十分鐘來到。
“我落地了。”她淡淡地說，“你在忙嗎？”
明明簡短的兩句話，李翊賢便能聽出她語氣裏滿滿的疲憊。
“不忙。”他說，“我在去機場的路上。”
陳硯心楞了一下：“你該不會——是來接我？”
“不是。”李翊賢有的是心情和她開玩笑，“還是說，你想讓我接。”
陳硯心輕輕笑了笑：“是啊，我想的。”
她比以前坦然了許多，或許是累，不願與他拐彎抹角，索性直截了當地再問一遍：“來接我嗎？”
“等著。”他笑。
李翊賢的遲到對陳硯心來說並不算壞事，吳辰和男同事前腳剛走向出租車等待車位，下一秒李翊賢於遠處大步流星走來。
她一轉眸，對上他的視線。
不方便牽手，更不方便擁抱，兩人相視一笑，一前一後走向停車場，就連行李箱陳硯心都是自己拿著，沒給他。
過了很久，陳硯心才坐上副駕駛。李翊賢一直站在車旁等她，幫她放行李箱，倆人沒說話，氣氛卻異常和諧。
待兩人坐定，李翊賢沒著急啟動車子，偏著臉問她：“累了？”
陳硯心是累了，泥石流滑坡的地方全是山路，幾天來采訪與報道全靠步行，她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希望能夠恢覆些體力與狀態見他，沒想到還被他一眼識破。
“很明顯是嗎？”陳硯心輕輕嘆了口氣，“真的很累。”
“累了就睡會兒。”他體貼道，“到家我叫你。”
“去哪個家？”陳硯心問。
“我家？”
“我的東西……”
“都有。”他說。
聽聞此言，陳硯心疲憊不堪的心情有所松動，帶著一絲感動，她對他說：“謝謝你。”
李翊賢兩手搭在方向盤上，看了她一眼，她雖疲憊，但表情裏真誠格外耀眼。
他問她：“你今年生日想怎麽過？”
陳硯心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不是都過去了嗎？”
“補一個。”他說，“我想過。”
陳硯心完全沒想到他會說這句話。
她想了想，說：“要不就……買個蛋糕？”頓了一下，說，“現在買也來得及。”
一直以來，陳硯心對於過生日的感觸太貧乏了，世人常說：孩子生日，母親受難日。
這句話宛如枷鎖拷著她，讓她自覺忽略了本該鼎沸的這一天。
除了陳橋望打電話來祝福她，李翊賢念叨了幾次。因為出差，她連臺裏組織的十一月生日會都沒趕上。
本命年的生日，就這麽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李翊賢笑了一下。
“這也太敷衍了。”他說。
“不敷衍啊。”陳硯心咬了咬唇，收回視線，略略羞赧道，“有你有我，不就夠了。”
李翊賢覺著，文藝工作者說話言簡意賅，卻十分動情。
——有你有我，不就夠了。
他在舌尖品味這句話，不自覺竟感覺到一股似有若無的甜意。
“不是很夠。”他說。
“你想怎麽過？”陳硯心征求他的意見。
“周五請個假。”李翊賢說，“加上周末兩天，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去個我沒去過的地方。”陳硯心要給他設置障礙。
“沒問題。”李翊賢喜歡她這樣大大方方說出心中所想。
車開起來，陳硯心看著車窗前明媚的陽光，忽然間感慨：“水逆期終於過去了，從現在開始，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李翊賢被她的碎碎念驚擾，問她：“什麽？”
“很倒黴的日子。”她笑著看向面前寬闊平坦的柏油公路，“一去不覆返了。”
“開心了？”
“很開心。”
“睡會吧。”他溫柔出聲，“你困得我都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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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賢看出來了, 陸赫時這人焉兒壞。
沈清荷說些不明不白的話也就算了，他跟著附和得特別起勁兒。
見不得他好似的。
陸赫時當然知道，李翊賢和陳硯心覆合了, 而且這次非比尋常，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來得膩歪。
以前見到這倆人, 時不時就要嗆一下。他們坐在一起的時候，陳硯心總是耷著一張臉，李翊賢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像是有仇一樣。
陸赫時對陳硯心的評價是——年輕、漂亮，工作敏感，能力不錯。
他對李翊賢近一年來的表現看在眼裏, 統共三個字——著了魔。
前段時間他見了陳硯心一次，她的身邊坐著李翊賢。這次見面的感想和之前以往都不一樣。
陳硯心坐在李翊賢旁邊, 時不時笑笑，時不時用手揉捏他的手指, 偶爾摸摸臉頰, 看著彼此的眼神就像是在拉絲, 就那麽十幾分種功夫，倆人膩歪得根本看不著旁人。
陸赫時承認自己一開始的時候, 對陳硯心有一丁點兒非分之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陳硯心長得漂亮, 性格雖然一般，但能和他聊得不錯, 所以看見倆人膩歪, 他心裏就, 還挺不是味兒的。
用餐席間，沈清荷接了個電話, 說要趕回去公司加班。
李翊賢沒由來一笑，怎麽這一個兩個的都忙成狗樣。
沈清荷聽聞他笑，咬開最後一個爆漿麻薯，問他：“笑什麽？”
“沒什麽。”李翊賢說，“堂堂沈小姐，工作用得著積極成這樣？”
沈清荷不是吃素的，她自小就眾星捧月，說話從來不怕得罪人，笑嘻嘻地懟他：“我向你女朋友看齊，你不就喜歡這樣的？”
這下輪到李翊賢語塞。
人一走，陸赫時先說起來。
“這姑娘人不錯啊。我說我這項目著急，是李翊賢介紹我來的，他說你最擅長幹急活。我問她你不累嗎？放著大小姐的日子不過，偏偏來創業遭罪呢，你猜她說什麽，她說她不怎麽幹活，她是當老板的，指揮別人幹活，沒那麽累，還挺有成就感的。”陸赫時說著就觀察起李翊賢的臉色，“我問她你年齡又不大，怎麽能管好這麽多人？她說有錢就行，又說她也不愛招老人，就愛招剛畢業的、勤懇好學大學生，她對他們不錯，他們心存感激，幹起活來更賣力。我心想這姑娘小小年紀，使喚人的本事一套又一套，不賴，是個幹大事的。”
“你倆聊這麽多？”李翊賢問他。
“可不，你倆沒聊？”陸赫時盯著他。
“沒。”李翊賢沒多說，他怕陸赫時套他話，轉頭給他賣了。
陸赫時扯著嘴角問他：“沈清荷不比陳記者差。”
李翊賢煩得很：“你擱這雌競個鬼。”
一句話，陸赫時頓時感覺被懟了個狗血淋頭，不得不說李翊賢這人不說話時嚴肅，一說話要命。
對待男人女人完全兩模兩樣。
“不是。”他說，“我覺得沈清荷對你有意思。”
“我覺得你對陳硯心有意思。”李翊賢極為沈靜地說完這句，便定定地看著他。
原先還興致勃勃的陸赫時，一瞬間沒了話語。
他臉色都變了。
李翊賢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率先破局：“開玩笑。”
他既然能說出這句話，心裏肯定早有了預想。
“不是兄弟。”陸赫時咽了咽喉嚨，怯怯地說，“您能別開這種玩笑嗎？我現在也不是單身啊。”
李翊賢沒什麽表情地收回視線，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拭手指：“這關你單身什麽事兒？”
陸赫時為人他最了解，單身與否並不耽誤他在情感之中左右搖擺。
這點兒他們完全不同。
“可陳記者也不是單身啊。”陸赫時看著他，一臉委屈兮兮的樣子，“你可別冤枉我了。我真怕了你。”
李翊賢欲言又止，到底點到為止：“說了開玩笑。”
---
後來和沈清荷吃過飯這件事情，李翊賢沒告訴過任何人，但他也沒交代陸赫時和沈清荷別告訴別人。
沒幾天他回家之後，傅玳莉就和他提了一下，想讓他去拜見沈清荷的父親。
李翊賢看向傅玳莉，問她是不是開玩笑：“無親無故的，我貿然拜訪是不是不合禮節？”
“這有什麽？”一向將禮節視作第一位的傅玳莉卻說，“一回生二回熟，多去幾次就合禮節了。”
傅玳莉的想法，李翊賢心知肚明，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做事從不絕對，一切都有周旋的餘地。
傅玳莉問他：“你覺得清荷這人怎麽樣？”
李翊賢客觀評價：“當朋友的話，我覺得她這人不錯。”
“她真的很優秀。”傅玳莉滿眼歡喜。
李翊賢聊不下去。
“家風、背景很正，獨立又好學。”傅玳莉一字一句道，“清荷是不可多得的女孩子，將來是不論是做妻子或是做母親，一定能將生活過得有趣，也能將下一代教育優秀。”
聽著傅玳莉的苦口婆心，李翊賢不知道怎麽形容心裏的感覺，他說：“您真俗氣。”
“不要這麽說。”她平靜無瀾地反駁，“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您是輕食主義者。”李翊賢提醒她，素日裏飲食少油少鹽，她吃的鹽真沒多少。
凡事再一再二沒有再三，一段對話李翊賢反骨了兩次，傅玳莉徹底惱了，當即撥通電話，約了沈教授，明確告知他明天下午李翊賢前去拜訪。
沈教授表示萬分歡迎。
“有那麽難嗎？”傅玳莉說，“這不就解決了。”
李翊賢也很平靜，還對她笑了一下：“不就去拜訪沈清荷她爸嗎？我去不就是了。”
傅玳莉看著他，等著他下句說什麽。
“不過我這張嘴沒把門。”李翊賢說，“明天說了不好聽的話得罪了人，您可別怪我。”
“我不怪你。”傅玳莉看著他，“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李翊賢毫無征兆蹙了眉，問她：“您知道是我自己的事情，怎麽還替我做主？”
傅玳莉是個有主意的，大概是養尊處優久了，身旁多得是恭維與誇獎，很少聽到反駁。
李翊賢觸了她的黴頭，令她臉色驟僵。
“你不就是為了外面那個女人，才敢這樣和我說話。”
李翊賢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他知道傅玳莉不能拿他怎麽樣，更知道他為了陳硯心得罪她沒有一點好處。
並非是為了自己，而是想在傅玳莉面前為陳硯心博一個好印象。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用途。
“我可什麽都沒說啊。”他嬉皮笑臉著，“媽，您不要汙蔑我們。”
傅玳莉很吃李翊賢服軟這一套，為人母親，她向來和藹可親。但李翊賢說這話不得細品，他稱之他和陳硯心為我們，言語間滿是維護。
“我有點想見見她了。”傅玳莉脫口而出這句話。
李翊賢微微一怔，隨即看向她的眼睛，不像是在撒謊。
“誰？”
傅玳莉緩緩道：“你外面那個女人。”
李翊賢佯裝生氣，“您說話真難聽。”
傅玳莉搖頭，忽然嘆了一聲，不想與他爭辯，轉身離去前對他講：“有時間約來見一見。”
走到樓梯口，又強調一遍：“越快越好。”
李翊賢說再說吧。
他有點兒搞不清，怎麽這一個兩個的，都想見陳硯心。
關鍵她不想見。
那會兒約她和鐘錦心見面，都能鬧著和他分了手，倘若不與她商量好，她那脾氣性子，非要與他鬧翻了天。
……
第二天下午，李翊賢當真去了沈清荷家。
初次拜訪是門學問，在傅玳莉看來，他應當興師動眾，大張旗鼓，可在他看來，這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家庭拜訪，完全沒有初次見陳橋望時用心。
傅玳莉準備了許多昂貴的禮品吩咐他帶過去，他掃了一眼客廳滿地擺放的禮盒，嘴上答應著，臨走卻只拎著一盒茶葉與一條絲帶。
茶葉送給沈清荷父親，絲帶送給沈清荷母親，不偏不倚，亦不多不少。
因他並非突然拜訪，所以沈清荷早早回家來，等著他到。見他手中只拎了兩樣東西，一樣給父親，一樣給母親，她當即便問：“他們都有，就沒有我的嗎？”
李翊賢笑了一下，說下次請你吃飯。坐下的時候，他裝模作樣給沈清荷倒了杯清茶。
沈清荷垂下眸子，唇角滿是笑意。
沈父沈母將此情此景盡收眼底，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李翊賢並未在沈家多待，大約半小時，他就找借口離開。
沈清荷變了臉色，很是不悅地說：“為了你，我早早翹班回家，你竟連頓飯都不吃嗎？”
沈父為他解圍：“清荷，不要鬧。翊賢工作很忙。”
李翊賢出門口，沒有回家，也沒有回公司。而是轉了彎兒去機場，陳硯心的航班一個小時後落地，他現在開車過去，正好可以接機。
說實在的，他並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他車開得很慢，卻沒料到陳硯心航班提前落地，電話比他預想中早了二十分鐘來到。
“我落地了。”她淡淡地說，“你在忙嗎？”
明明簡短的兩句話，李翊賢便能聽出她語氣裏滿滿的疲憊。
“不忙。”他說，“我在去機場的路上。”
陳硯心楞了一下：“你該不會——是來接我？”
“不是。”李翊賢有的是心情和她開玩笑，“還是說，你想讓我接。”
陳硯心輕輕笑了笑：“是啊，我想的。”
她比以前坦然了許多，或許是累，不願與他拐彎抹角，索性直截了當地再問一遍：“來接我嗎？”
“等著。”他笑。
李翊賢的遲到對陳硯心來說並不算壞事，吳辰和男同事前腳剛走向出租車等待車位，下一秒李翊賢於遠處大步流星走來。
她一轉眸，對上他的視線。
不方便牽手，更不方便擁抱，兩人相視一笑，一前一後走向停車場，就連行李箱陳硯心都是自己拿著，沒給他。
過了很久，陳硯心才坐上副駕駛。李翊賢一直站在車旁等她，幫她放行李箱，倆人沒說話，氣氛卻異常和諧。
待兩人坐定，李翊賢沒著急啟動車子，偏著臉問她：“累了？”
陳硯心是累了，泥石流滑坡的地方全是山路，幾天來采訪與報道全靠步行，她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希望能夠恢覆些體力與狀態見他，沒想到還被他一眼識破。
“很明顯是嗎？”陳硯心輕輕嘆了口氣，“真的很累。”
“累了就睡會兒。”他體貼道，“到家我叫你。”
“去哪個家？”陳硯心問。
“我家？”
“我的東西……”
“都有。”他說。
聽聞此言，陳硯心疲憊不堪的心情有所松動，帶著一絲感動，她對他說：“謝謝你。”
李翊賢兩手搭在方向盤上，看了她一眼，她雖疲憊，但表情裏真誠格外耀眼。
他問她：“你今年生日想怎麽過？”
陳硯心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不是都過去了嗎？”
“補一個。”他說，“我想過。”
陳硯心完全沒想到他會說這句話。
她想了想，說：“要不就……買個蛋糕？”頓了一下，說，“現在買也來得及。”
一直以來，陳硯心對於過生日的感觸太貧乏了，世人常說：孩子生日，母親受難日。
這句話宛如枷鎖拷著她，讓她自覺忽略了本該鼎沸的這一天。
除了陳橋望打電話來祝福她，李翊賢念叨了幾次。因為出差，她連臺裏組織的十一月生日會都沒趕上。
本命年的生日，就這麽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李翊賢笑了一下。
“這也太敷衍了。”他說。
“不敷衍啊。”陳硯心咬了咬唇，收回視線，略略羞赧道，“有你有我，不就夠了。”
李翊賢覺著，文藝工作者說話言簡意賅，卻十分動情。
——有你有我，不就夠了。
他在舌尖品味這句話，不自覺竟感覺到一股似有若無的甜意。
“不是很夠。”他說。
“你想怎麽過？”陳硯心征求他的意見。
“周五請個假。”李翊賢說，“加上周末兩天，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去個我沒去過的地方。”陳硯心要給他設置障礙。
“沒問題。”李翊賢喜歡她這樣大大方方說出心中所想。
車開起來，陳硯心看著車窗前明媚的陽光，忽然間感慨：“水逆期終於過去了，從現在開始，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李翊賢被她的碎碎念驚擾，問她：“什麽？”
“很倒黴的日子。”她笑著看向面前寬闊平坦的柏油公路，“一去不覆返了。”
“開心了？”
“很開心。”
“睡會吧。”他溫柔出聲，“你困得我都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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