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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九重宮闕為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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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九重宮闕為卿開

於是姜澂魚開始幫著陸廷淵火急火燎地穿衣, 不多時便收拾妥當。

臨走時,陸廷淵猶有些不舍。

最後只得將那張聲聲催著他快些走的紅唇狠狠堵了一遍才罷休。

一行人疾馳回宮。

不同的是,昨日來時, 陸廷淵面上是一片冷峻,凜若冰霜;今日歸時卻是春風滿面, 甚至連眉尾都帶著笑意。

可絳朱和青黛兩個小丫頭就沒這麽輕松暢快了,昨夜她們什麽情況都不知道, 就被帶到別的屋子裏。

外面還有專門的兵將看管, 嚇得她倆一夜未睡, 惶惶難安, 今早才被放歸回來。

陸廷淵一走,原本包圍道觀的兵士盡數撤去,肅殺之氣消逝一空。

一進門,二人便一下子跪倒在姜澂魚腿邊,絳朱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姑娘, 絳朱沒有看顧好您,您是不是被……欺負了?”

姜澂魚連忙去扶她二人, 並寬慰道:

“沒有的事, 你們不要亂想,只是陛下找我說些事情, 旁人不方便在場。不過昨夜的事, 你們要守口如瓶。如今姜家不比往日,叫爹爹阿娘知道了, 徒增些擔心不說,萬一再生出些別的事就不好了。”

二人自然不會違逆她的意思, 聞言立即點了點頭。

同來的車夫和護衛也是今早才被放出來,昨夜玄甲軍搜院的陣仗把他們嚇得不輕, 只聽說是道觀進了賊人,要統一嚴加搜查,就被帶去了別處統一看管,因此對姜澂魚院裏發生的事基本一無所知。

遠在朝堂的眾位大臣更是一頭霧水。

“陛下今日為何遲遲不來,可是聖體有恙?”

“聽說昨夜玄甲軍出動了五百精銳,將整座太玄觀給圍了,什麽情況還不清楚,可能朝廷又有什麽大動作?”

“我也聽說了,昨夜那陣仗,可真是駭人!不少巡邏兵士都看見了,聽說是有一夥賊人逃進了太玄觀……”

“你那純粹是道聽途說!區區一夥賊人怎會勞動五百玄甲衛深夜圍剿?肯定是有大案要案,我猜極有可能是找到了逆黨行蹤。”

大臣們眾說紛紜,爭論得面紅耳赤。

彼時的陸廷淵卻在後殿氣定神閑地刮起了他精心蓄了三個月、引以為傲的胡子。

因為這胡子,他堂堂帝王竟然連糟兩次嫌棄。

這讓他怎麽能忍?!

既然阿妤不喜歡,那當然得剃。

馮春忐忑道:“陛下,您不是說蓄須更顯得您老成持重、英明神武嗎,怎麽今個又要剃了?”

陸廷淵不讚成地瞅了他一眼,他現在最聽不得“老”字。

“朕本就英明神武,何須這些須子來襯?”

他放下刮刀,望著鏡中年輕了得有十歲的自己,不由得心情大好。

“禦膳房早膳可備好了?”

馮春答是。

“拿去給眾位臣工分分吧,他們等了朕一早上,都辛苦了。”

陸廷淵接過面巾,邊擦手邊吩咐道。

馮春聞言不由得有些微微楞神。這樣溫和而善解人意的陛下,可是他從未見過的。

“楞著做什麽,還不快去?”陸廷淵催促道。

馮春這才如夢初醒,趕忙出去安排。

也幸虧今日不是大朝,要不然這早膳還不夠分呢。

莫名得到一頓禦膳賞賜的諸位臣工亦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待他們用完早膳,陸廷淵這才姍姍來遲。

他們驚愕地發現,今日的陛下變了,不僅辛苦蓄了幾月的胡須突然消失,脾氣也好得不真實。

就連聽到太府寺說起昨日清點谷倉時,發現有一處糧倉沒有做好防水,因而導致倉內部分糧食發黴,陛下聽了都罕見地沒有動怒呢。

要是擱往常,非得拉出去當眾打一頓板子才行。

掌京師巡防的宣平侯謝奕試探著上前一步。

“陛下,聽聞昨夜玄甲衛大批出動,可是京中有突發情況?是否需要立即戒嚴?”

陸廷淵擺擺手,故作疏淡道:

“並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朕遺失多年的一件珍寶,昨日終於在太玄觀現出蹤跡,那珍寶朕甚愛之,因此尋回心切,現在想來是有些勞師動眾。”

宣平侯連忙拱首表示:“既是陛下愛重之物,無論出動多少人力去尋,自然都是值得的。”

聽了這話,陸廷淵心裏自是熨帖,因此直到早朝結束,臉上都一直帶著笑意。

眾人見了心思各異。

按照往年來說,十一月無疑是整座皇城一年中氣氛最低沈的時刻。

往年這個時候,江太醫幾乎每日都要進出潛麟宮,為陛下診治頭疾。

不必說笑臉,在陛下臉上能看見平和的表情已是實屬不易。

因此這段時間眾位大臣愈發謹言慎行,生怕差事做得不好或者是哪裏讓陛下看不順眼,輕則挨一頓板子,重則人頭落地。

下朝後,大臣們三三兩兩走著,彼此間竊竊私語,都摸不透陛下為何會突然轉性。

“陛下口中那珍寶到底是何物?”

“能讓陛下龍顏大悅,必不是凡物。”

“那怎會出現在太玄觀?不會是陛下迷上丹藥、符咒之類的吧?你們瞧見沒,今日陛下看起來貌似年輕了不少——據說道家有一種駐顏丹,吃了就是這種效果!”

“不會吧,沒聽說啊……況且,陛下即使再年輕英俊,又有何用武之地呢?後宮如今可是一個人也沒有……”

“噓——慎言,慎言!”

眾人連忙止住話頭,各自散去。

昨夜雪下得大,第二日上午卻是個大晴天。

陽光照耀下,積雪開始一寸寸消融,下山的道路和官道也被及時清理出來,姜澂魚一行這才下山。

回到家中,姜澂魚先去到孟氏院裏報平安。

孟氏聽說了昨日陛下兵圍太玄觀的事,雖然姜紹向同僚打聽過,說是並未發生什麽大事,她心裏依舊提心吊膽,看到女兒平安回來,這才將心落回到肚子裏。

“真是老天保佑,今早我聽你爹爹說起來,說是昨夜玄甲衛圍了太玄觀,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正預備去接你呢!”

孟氏拉過姜澂魚,同她坐到桌前。

已經過了早膳的時間,桌上擺著的飯菜卻仍舊冒著熱氣,想來是等著她回來吃飯呢。

“阿娘,昨夜玄甲衛只不過是例行搜查,*女兒一直歇在院中,並未受到任何驚嚇。只是下雪路不好走,這才回來晚了些。”姜澂魚溫聲勸慰道。

聽她這麽說,孟氏不疑有它,這才放下心來。

此時潛麟宮裏,陸廷淵卻是心情甚好。

眼下臨近年關,各地呈上來的折子堆疊入山,偶爾翻到一本某州縣呈上來的只是例行問候聖躬安好的折子,他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扔到一邊,而是好脾氣地禦筆朱批道:

“朕躬甚安,盼卿亦安。”

一旁伺候筆墨的夏禎不小心看到了,眼睛不由得一抽。

天爺啊,莫非今日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陸廷淵神色卻是從容,他將折子批完放到一邊,似是突然想起什麽事一般,吩咐馮春近前來。

“馮春,你去傳朕口諭,曉諭皇城各處宮門守衛,就說——若姜家二姑娘想要進宮,不論何時都不得阻攔。”

馮春有些心驚。這道口諭一下,皇城定會炸開鍋。

自由出入宮門,那可是大祈正宮皇後的待遇啊。

他一時腦子反應不過來,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鬼使神差地進言道:

“陛下何不給姜二姑娘一道進宮令牌呢?這樣姜二姑娘出入宮門不也是極方便的麽?”

聞言,陸廷淵擡眸睨了他一眼。

馮春自知失言,連忙將頭低下。

“這兩者區別可大了。你見過誰家主母還要憑令牌才能進出家門的?她是朕認定的妻子,未來的皇後,在自己家自該暢通無阻才是。如若哪道宮門有不長眼的攔住了她,朕唯你是問。下去吧!”

陸廷淵擺擺手,絲毫不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是如何地駭人聽聞。

馮春連忙應喏,剛要出去,卻又被叫住。

“回來——”陸廷淵頓了下,“再下一道封口令,此事暫時不可宣揚,讓他們心中有數。”

馮春恭身退下,心不住地狂跳。

出了殿門,他微頓住腳步,擡頭望向廊前。

玉龍浮雕騰空而起,檐上鳳凰展翅欲飛,萬裏長空風雲集匯,腳下玉石臺階綿延無盡,一直鋪向遠方,似是等待著什麽。

這座皇城,可能很快就會有新的女主人了。

他在心裏如是感慨道。

如此吩咐下去,饒是這道口諭在守衛中引起了軒然大波,這座皇城翹首以盼的女主人卻遲遲沒有出現。

已經過了三日,姜澂魚既沒入宮,也沒讓人來遞話。

陸廷淵心裏煩悶,召馮春過來問話。

“讓你吩咐下去的事,你可辦妥了?是不是有不長眼的將她攔在外面了?”

馮春撲通一聲跪下。

“奴哪敢耽誤陛下的事,早早便吩咐下去了……想是姜二姑娘畢竟是女兒家,出門不便,這才沒來見陛下。”

陸廷淵深以為然,“也是,是朕考慮不周。既然她不便來,那便朕去找她。”

馮春跪在地上,小心地擦了下額角滲出的冷汗。

陛下,您這哪是考慮不周啊,分明是人家姑娘不願來罷了。

可他也只敢在心裏嘀咕,面上還得給這位情場失意的皇爺找補,給他遞臺階。

要不說陛下跟前的紅人難當呢,不僅要學會察言觀色,懂主子說出口的,更得懂主子沒說出口的。

他連忙起身,“陛下,如今宮門快要下鑰了,可要備車?”

陸廷淵擺擺手,“不必,去將朕的朔風牽過來。”

榮國公府,東院墻。

沒想到他堂堂一國之主,竟然也會有翻墻頭夜會佳人的一天。

準確來說,是不請自來。

陸廷淵看了眼四周時有出沒的巡邏侍衛,旁若無人地拍拍手上的灰。

借著夜色的掩映,只見他一襲玄衣,一路長驅直入,閃身便進了姜澂魚所居住的聽風閣。

彼時姜澂魚正和衣半靠在床頭看話本子。

因為來了癸水,小腹墜疼,她這日幾乎都沒下過床。

屋裏燒著好幾個炭爐,將室內烘烤地暖和極了,甚至有些幹熱。

姜澂魚嗓子有些幹渴,又實在不想動,便喚道:“絳朱,給我倒碗熱茶來。”

話音一落,不見人應聲,只聽見倒水聲泠泠作響。

片刻後,一只手伸了過來,將茶盞遞給她。

此時的姜澂魚眼睛正黏在話本上,也顧不得擡頭,伸手便接過茶盞喝了起來。

喝完後,又將茶盞原樣遞回去,不經意間,眼睛餘光卻瞥到一片玄色衣角。

她猛然擡頭。

陸廷淵手裏拿著茶盞,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你、你怎麽會在這?!”姜澂魚愕然道。

陸廷淵一手拿著她方才喝過的茶盞走到桌前,也給自己倒了杯水。

“阿妤好狠的心,幾日過去,也不見你來宮裏找我——山不就我,那便只好我來就山了。”

他慢條斯理地喝著茶盞中新倒的茶水,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

“那可是皇宮,我哪能隨便進去……”姜澂魚小聲反駁道。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進不來?”陸廷淵含笑看著她。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時不時夾雜著幾句說話聲。

“青黛姐姐,藥熬好了?”

“嗯,這藥苦得很,姑娘房裏的蜜餞沒了,你再去拿些吧。”

“嘻嘻,我早就發現了,這不,我剛才去拿了些新的,姑娘喝完藥正好可以祛祛苦味。”

“你是拿給姑娘吃的,還是自己饞嘴?”

“青黛姐姐,你又取笑我……”

正說著,二人便到了房門口。

姜澂魚心跳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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