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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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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夫

“廣——廣成王?!”

宋珪驚駭交加,被劫匪抱在懷裏,風馳電掣地沖出了皇城:“您不、不是……”

“連皇叔都不叫啦?”廣成王抱著個大男人,飛檐走壁毫不費力,還有力氣逗他,“那麽小的一個小豆子,唔,現在還挺壓手!”

宋珪被他一句話說紅了臉,閉上嘴,沒詞了。

過了一會兒,他眼睛也合上了。

廣成王低頭看了一眼,見他是睡著了。也不知道宋珪在辰恭手上吃了多少苦,露在外面的臉上脖子上都是傷,這也能睡著。

他幾個起落甩脫追兵,帶著宋珪逃之夭夭。

當時救下宋玠,還是神不知鬼不覺。今日從法場上劫走宋珪,往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

“嘶——”

“小聲點,別被她們聽到了。”

夏日未盡,望鳳臺長久地放著冰。宋如玥和薩仁這兩位祖宗,突發奇想,說自古只喝“熱茶”,沒見過“冷茶”——雖有熱天飲的暑湯,但所泡之物不盡相同,還沒有拿冰直接湃熱茶的先例。

結果話傳下去,宮女們卻撲通撲通跪了一地——宋如玥月信時常不穩,早叫了太醫看過,囑托她忌涼。辰靜雙跟在太醫後頭,附和道:“張太醫說的是,以後生冷吃食不要進望鳳臺。”

辰王金口玉言,宮人們眼裏,這就是下了旨了。

可生冷吃食不讓進,架不住主子異想天開啊!

正好有負責換冰的宮人搬著新冰進來,幾個大宮女眼皮眨成了蝴蝶翅膀,楞是沒被意會。反觀宋如玥和薩仁只靠一個眼神,一拍即合——

兩人於是都裝得乖乖的,一句也沒提冰的事。

直到殘冰被搬出宮門,宮人們的心才緩緩落回肚子裏。

而後,宋如玥先是打發明月去太醫院拿膏藥,“次次去取麻煩得很,你幹脆跟張太醫學一手再回來”,而後又是叫人粘蟬,又是叫人去小廚房看著今晚要用的菜,逐漸把宮人們都支開了。

兩位這才喜上眉梢,合起宮門——研究起怎麽從冰鑒裏取冰來。

“好像是以這裏抵住,用小錘一敲——唔,太小了……”

“你怎麽這麽秀氣?我來!”

“你輕點!等會拿個海碗,把茶杯放進去,再在碗裏裝冰,鑿太大了放不進去,看我的看我的!”

“這要鑿到什麽年歲去?我看是這樣——”

“你們在幹什麽呢?”忽然有人問。

此二人正忙得不亦樂乎,一點心思都沒分給他。薩仁壓根沒理,宋如玥脾氣比起她是稍微寬和些,隨口答道:“鑿冰湃——!!”

等等……

她擡起頭的時候刻意眨巴著眼睛,正對上辰靜雙笑瞇瞇的……但總覺得有點發黑的臉。

“湃什麽?”他笑容不減,臉色更黑。

宋如玥打了個寒戰。

薩仁低頭放下冰穿冰鑿,默默開溜。

宋如玥緊隨其後——被辰靜雙順手拽住了。他又一伸腳,勾住了薩仁腳鐐,把她勾得一陣趔趄,好容易才站穩了。

“湃茶!”薩仁開溜失敗,果斷把宋如玥賣了,理直氣壯道:“你王妃要喝冰茶,我本來就不同意,她非拉著我幹的!”

“哦,”辰靜雙點點頭,給她放了行,讓她一溜煙跑了,又貼近宋如玥,給她擦幹手,把她抱到屋內:“來吧,王妃,你有什麽好說的?”

宋如玥想了想,委委屈屈地低聲道:“你不知道……冰茶一說,本是薩仁先提的……”

“我怎麽聽明月說,是你先提的?”

宋如玥毛都炸了:“我不是叫她去調膏藥了嗎!”

“明月跟了你這麽多年,還不了解你?”辰靜雙輕笑了一聲,又察覺不對,板起臉:“說了不準吃涼的,到時候疼得死去活來的可不還是你!你上次說了,若再吃涼的就由我罰,……我想想,罰你什麽好呢?”

宋如玥繼續低眉順目道:“不如罰我喝一盞冰茶,到時候疼個幾天,就算是罰了。”

辰靜雙一瞪眼:“我罰你還要連自己一並罰進去嗎!”

-

此事最後以宋如玥五天不準吃杏告終。

作為補償,辰靜雙給她帶了些桃。但這批桃宋如玥不喜歡,它們甜則甜矣,吃起來卻不便——太軟了,塞牙。

再說,這幾日正是杏最軟甜的時候,只消在兩側一捏,果肉便裂成兩半,中間歪倒一顆絨絨的杏核。將杏核摘去,兩瓣果肉,一口一瓣,皮脆肉沙、香清味甜,她一口氣能吃一小碗。五天過後,誰知道今年還吃不吃得到這麽好的杏?

“桃養人,杏傷人。”辰靜雙殷殷教導她,“你本就有點小毛病,還不好好養養?”

說到這,他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頭吩咐笙童:“把東西送到偏殿。你若是不敢去,叫別人去送就是。”

“什麽東西?”宋如玥問。

“別提,”辰靜雙一邊給她剝桃——這小姑娘嘴刁,脆桃不削皮,軟桃不吃皮——一邊促狹地笑,“誰能想到白修則——白俊,是個對別人一見鐘情的貨呢?”

“哦?”宋如玥眼睛一下子亮了,“薩——”

她顯然欣喜極了。但不知又想起了什麽,眼睛裏的光竟漸漸滅了,有點失望的樣子。

辰靜雙哪裏看得她這樣,忙問:“怎麽了?”

宋如玥道:“薩仁的事,她不讓我講,還說會自己跟你說。”

辰靜雙聽了這話,心裏一突。

但這是他內心的幽微之處,他甚至為此有些自慚形穢,因此尚且不敢在宋如玥面前表露。而宋如玥正有些走神,兩邊竟然就這樣混過去了。

“也好,”辰靜雙笑了笑,“我也正想著,她總不能在望鳳臺住上一輩子。”

正說到這兒,薩仁又探頭探腦地冒了頭。

辰宋二人失笑,都叫她進來。她進來,坐得離宋如玥近些,離辰靜雙遠些——“白俊是誰?他那些下人也不曾說清楚。”

說來很奇怪,辰靜雙往望鳳臺裏一坐,她覺得整個望鳳臺都不同了。他不在的時候,她看四處都是宋如玥的東西,都是宋如玥的喜好,可是他一過來,有些東西就好像和背景涇渭分明起來。雖然看著不違和,甚至和屋內原有的東西隱有互補的意思,卻能叫人一下認出來是他添的東西。

薩仁回憶了一下宋如玥在永溪的寢宮。這不太容易,因為她上次去的時候一肚子不屑,兩人話都沒說三兩句就已經打了起來——

那個寢宮裏顯然有不少是皇帝賞賜,這些東西背後的含義,使得宋如玥別管喜不喜歡,都不得不將它們擺在外頭。除此以外,她自己的東西不大擺在外面,顯得宮殿空間闊大——甚至能容人打架。

至於飾物,她自己的喜好是偏明快的,宮內物件多是薄綠、天藍之色,常用琉璃玻璃這類通透的擺件,再不濟也是瓷,被光一打,璀璨又晃眼。

也沒太多紗帳、軟墊,或許是因為她自身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不大愛陷入香香粉粉的溫柔鄉。

望鳳臺的風格和那間寢殿一脈相承——

寬敞明快,是以薩仁尚未覺得有什麽不適應。

但一看見辰靜雙,屋內好多東西似乎都和他本人的氣質起了呼應。往日不起眼的瑣碎物件,爭先恐後地從宋如玥的布置中凸顯出來,多是一些柔軟的擺設。

紗簾、香包、團團圓圓的軟墊、刻意修圓了的桌楞桌角……

常聽說中原往往女子比男子細心,更能照顧到生活中的邊邊角角,薩仁此刻卻不由得有些質疑了。

這位細膩的辰王,正一邊隨手把玩著宋如玥的爪子,一邊替她答了:“就是望鳳臺封宮時,被你拽進來的那位。”

薩仁一怔:“哦,那他為什麽送我東西?”

宋如玥笑道:“或許是你傾國傾城,人家一見就忘不了了呢?”

薩仁又是一怔:“我對他,態度不大好……這也行?”

她見辰宋二人都不像是開玩笑,便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把東西退還給他了。”

她頓了頓,道:“直接退回,恐怕也太草率,我又不會寫你們的字。不如這樣,我口述,你代筆,替我回一封信吧。”

她這話是對宋如玥說的,後者自然答應下來。

“這倒像是男人退回女人的東西,”辰靜雙笑道,“不過我和白俊私交不錯,得替他問你一句,當真一點可能都沒有嗎?”

“在我們西淩,本就沒有這樣的分別。”薩仁一擺手,有些頭疼,“倒也不是……罷了,直接告訴你罷了,我想回西淩。”

宋如玥:“……”

連她這麽想到什麽說什麽的人都沒料到,這麽重要的事,薩仁這麽隨口就說出來了。

好像對她來說,這是尋常事,甚至連心理準備都不需做的。

辰靜雙也明顯震驚了一下:他若沒記錯,這個明目張膽提出要回西夷的,是自己的俘虜。

但他沒有直接否決。

他問:“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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