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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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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

薩仁指證辰王刺殺安樂公主一事,並沒有證據,因此宋如玥只得先放下,去問宋玠辰王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宋玠聽說她問辰王,一怔:“怎麽忽然問起辰王?”

宋如玥本來沒想瞞他,可是又怕他擔心,又想到薩仁或許不願自己把事情公之於眾,因此道:“我以後……畢竟要嫁給辰靜雙嘛。”

宋玠看著她。她並沒有臉紅。宋玠頓了一會兒,又笑問:“怎麽問我?”

宋如玥覺得莫名其妙:“你是我皇兄,我當然要問你。我還能問誰呢?”

宋玠吐出一口氣,手指藏在衣袖底下,僵硬地張開了。他的表情仍是溫和的:“你以後,可不要去招惹他。”

這話說得突然,宋如玥有些不解,卻隱隱好像抓住了什麽:“為什麽?”

“辰王這個人……性情偏激,手段極端,親生兒子恐怕都下得去手。你要是無意得罪了他,他就必定置你於死地;哪怕跟他合作,也是與虎謀皮,風險重重。不過你都不用擔心。玥兒,你出嫁後,只管帶著辰靜雙,離他遠遠的。沒有把柄,他不會輕易動你。”

“對親生兒子都下得去手?”宋如玥沒見過這樣的人,大為震驚,聽錯了重點,“虎毒尚不食子!”

宋玠嘆了口氣,道:“這正是此人的極端之處了。要是逼急了,恐怕皇權他也視若無物。”

宋如玥也嘆了口氣,抱著茶杯出神。辰靜雙也曾提到自己的父親,卻不似宋玠描述的這般誇張。

宋玠看她不說話,又安慰道:“想什麽呢?沒事,不必你盤算,有父皇和皇兄在,你當然會平平安安的。”

宋如玥忽然想起一事來,問他:“皇兄,我和辰靜雙的信,都經過過什麽人的手?”

宋玠一揚眉:“大多都是我轉手的,偶爾也有下人們傳的,都是信得過的人,怎麽了?”

“那奇了怪了……”宋如玥皺緊眉,心事重重地叮囑他:“皇兄,你可要好好查查,這些下人裏必有靠不住的人!你不知道,萬壽節當天,父皇不知道哪裏得了一盒子信,全是我和辰靜雙的往來!父皇當時氣得……幸好有別的事壓過去了,要不這事難保要袒露在後宮裏,還不知別人要怎麽說我呢。事後父皇對我發了好一頓火!”

宋玠心頭一酸,仍保證道:“有這樣的事?我回去就查。若抓到了那人,馬上送來給你。不過……這也太險了些。你與辰靜雙往來,再無他人知嗎?萬一真傳到了後宮裏,可不好收場。”

“正是。”宋如玥想了想,忽然臉色一白:“我向二皇兄打聽過辰靜雙。”

宋玠的眉毛高高一皺,道:“那珪兒亦有嫌疑……放心,我也可幫你查問。”

頓了一頓,他又試探著問:“這事若真傳出來了,你打算怎麽辦?”

宋如玥想都不想,道:“還能怎麽辦?我又堵不住合宮上下的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但也就只能壞壞我的名聲,我仍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仍是光風霽月、無愧於心的宋如玥,和從前有什麽分別?”

宋玠一頓,一哂。

-

次日,西淩王伊勒德於大殿上請辭。

安樂公主遇刺一事,至今不曾調查清楚,又牽扯到了西淩的毒藥,皇帝自然不允,要等到一切都水落石出後再放行。

結果伊勒德出了宮,叫齊人,馬上就走。守城的士兵心有顧慮,攔了他片刻,還不等大隊人馬將他制服,他就一路打了出去!

西淩人都強壯善戰,城門處守兵又措手不及,被他砍得人仰馬翻,直追了三十裏,便丟了。

片刻後消息就傳到皇宮,皇帝震怒,傳了皇子和大臣商議。但宋玠與辰王當時在一處,辰王聽了,也怒不可遏,頓時跟去請見。

皇帝果然寬厚,沒怪罪,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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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野心,果真狼子野心!”辰王當庭怒道,“皇上,臣早說過西夷居心叵測!”

皇帝頗感頭疼,揉著額角,沈聲道:“辰卿稍安勿躁,先想出對策再說。”

階下還站著一眾人,除了宋玠宋珪,為首的是兩個瘦高的人,一個病懨懨的,披著厚披風,兩頰仍泛著病態的殷紅,細眼修眉,叫做程開,乃是當朝丞相;另一個年紀大些,古銅膚色,濃眉大眼,寬肩長腿,透著股英武氣,正是衛貴妃的兄弟、鎮國將軍衛征西。

衛征西道:“陛下,伊勒德在此關頭強出京城,必然是做好了開戰的準備。按前朝事例來看,西夷很有可能要搶先出兵!”

皇帝雖有準備,心還是被這話砸得一沈。程開聽了,咳著笑道:“衛將軍可有退敵之計?”

衛征西一頓,頗有不滿。

果然聽程開道:“眼下穆王也隱有自許之心,因此,我大豫七成的將士在東疆,衛將軍正是領兵之人,不會不知。剩下的三成,一半防著燕王,還有一半,能挪去與西夷一戰。西夷驕勇善戰……若衛將軍能領兵贏了此仗,我程開從此服氣,再不駁你。”

衛征西冷哼一聲,道:“丞相果然是個文官,難道不知,各封地王、乃至各城主手上,都有兵將嗎?”

程開微笑道:“將軍果然是個武將,竟不知如今是個什麽局面。眼下除了辰王齊王忠心,誰不是無利不起早的?偏偏近幾年接連天災,國庫入不敷出,哪裏請得動他們?”

皇帝臉色愈發不好看。宋玠開口道:“程大人……”

程開往上看了一眼,無聲嘆了口氣,拱手道:“陛下,臣有一計。”

皇帝示意他說。

“依臣看,既然此戰勝算微薄,我們為何要打?伊勒德此刻還在大豫境內,我們只消扣住他,這場危機,不也就不存在了嗎?

“如此,雖然不易,卻已經是最穩妥的法子了。”

-

這個問題顯然不止大豫人想到了。

伊勒德和部下在一家客棧歇腳。吃過晚飯,有人不解地問:

“王上,永溪離西淩那麽遠,咱們還要在大豫走好一陣子,您就不擔心大豫的皇帝對咱們下殺手嗎?”

伊勒德露出一雙鋒利的眼睛,抿了口烈酒:“不擔心。”

那部下露出不解的神色,只見伊勒德勾起唇角,帶著一點諷意,低聲道:

“薩仁給我講了一個有趣的故事,說一家的兒子,勾結了外人,想謀奪家財,結果分贓不均,兒子和外人又起了沖突。那外人的脾氣沖動暴躁,這時候,聽說了有人要搶這家人——”

他把空杯往桌上重重一頓,眼裏是不屑,嘴上卻在笑。他嘲弄道:

“——你說,他會抱薪救火,還是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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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明殿上,程開話音剛落,衛征西便反唇相譏:“丞相病糊塗了,此刻調兵,哪裏來得及?”

程開翻了他一眼,道:“伊勒德入京,隨從不多,不必調動大量兵馬。”

“……”皇帝眉頭緊鎖。

宋珪在一邊咬緊了牙幹站著,他想說些話,卻知道自己說不出什麽厲害話,沒準倒叫辰王暗笑。他又心急,臉都要憋紫了。

宋玠輕聲道:“程相有所不知……先前天災,安頓流民,將士們都打散了,一時攏不到一塊兒……”

程開沒料到這點,臉色一白,又咳起來。他一邊咳喘,一邊恨鐵不成鋼,指著衛征西道:“這是、這是——”

一陣更劇烈的嗆咳打斷了他。他咳得全身直顫,眼裏泛起淚光,掩嘴的帕子見了血。衛征西掛不住臉了,低著頭,立起一只腳尖,在地上戳。

“父皇,”宋珪終於得了話頭,“兒臣願去前線!”

“胡鬧!”皇帝輕斥了一句,“沒有兵,你上去送死?”

衛征西也道:“殿下金貴之身,不可冒此大險。”

宋珪又止住了話。

他知道,自己從小是個平庸的人。在宮裏,平庸的人最不被重視。他是衛貴妃的兒子,衛家對他好,多半也是想利用他攫取皇權,其實對他本人,還是不抱什麽期望的。

程開咳得實在厲害,宋玠拍了拍他的背,幫他順氣。

忽然有人開了口。

“陛下,臣願往!”

辰王還是那張瘦削的不悅的臉,拱手看向階上。

伊勒德回西夷,勢必經過辰地。滿朝文武,各封地王,的確是他最合適。

只是……

為了幾塊封地,為了兒女婚事,他近日與皇帝不合。

所以方才一直沒有人提起。

辰王也知道眾人對自己的顧慮,沈聲道:“此是家國大事,辰恭雖然不才,卻也不敢行不忠之事!請諸位想想,先前辰恭妄請封地,不也是為了邊疆防備的考量嗎?”

皇帝沒有立刻同意。

宋珪看著辰王,如同看著救星,內心深處卻有一絲嫉妒。宋玠皺眉不語。程開不了解辰恭為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字一頓,殷殷問道:“辰王……果真肯發兵嗎?”

衛征西咳了一聲,道:“若真如此,便是大豫之幸了。”

皇帝看向宋玠,父子二人對視了一會,宋玠眉頭一松,終於笑道:“正是。辰王也乃大豫之臣。倘若西夷來犯,首當其沖的就是辰地。辰王自然是個明白人。”

辰恭聽了,也只笑了一聲,不以為忤的樣子,反而順著道:“這是自然。”

皇帝仍未出聲,宋玠的神色也沒有放松,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辰恭身上。辰恭見眾人仍有顧慮,幹脆道:“擁兵之臣,自古不見信於帝王。若陛下仍不信臣,臣願將長子押在永溪,孤身追敵!”

“虎毒不食子。”程開道,“陛下,臣——相信辰王。”

衛征西漲紅著臉,承認道:“陛下,此已是最佳之法了。”

他們兩個分為文武之首,一開口,後面眾人也就沒有什麽異議,紛紛稱是起來。

宋珪見勢,生怕再被宋玠搶了先,也忙道:“兒臣也以為,辰王可信。”

皇帝皺著眉,又看向宋玠。宋玠心內雖有顧慮,卻都不能當眾說明。西夷王脫出京城,又必是馬不停蹄回返草原,辰王又要趕在西夷王之前坐鎮辰國部署,他沒有猶豫的時間。

宋玠終於也心事重重地躬身拱手,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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