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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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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應對

對於王久武來說,衛夏這個名字,遠算不上令他“熟悉”的程度。

在那次不愉快的偶遇之後,王久武才通過晝光基金會的門徑,了解到林安口中的“小夏”名叫“衛夏”,是一個父母雙亡、由外祖母撫養長大的孤兒。然而除了童年不幸以外,衛夏經歷可謂平凡,學業也一路順利,最後憑借優秀的高考成績外加本地戶口成功考入東大。王久武當時翻遍了基金會提供的資料,並沒有發現這個少年有任何特殊之處,竟值得那個灰眸的年輕人久久凝望。

他確實曾想過進一步調查衛夏,然而新的案子與意外狀況接踵而至,最終使他無法空出時間心力繼續深查。一來二去便成了時隔已久,少年的面目甚至都已在王久武腦海中模糊,此刻突然再次聽到衛夏的名字,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衛夏?”青年眉頭微皺。

身旁貫山屏誤以為他是從未聽過這個名字,解釋一句:

“不知你是否還有印象,‘東大系列案’那份目標名單,第五人是個名叫林安的學生;這個衛夏和他是同性戀人,同在東大就讀,並且在林安的介紹下也加入了超能社。”

“原來是有這麽一層關系。衛夏怎麽了?”

王久武嗯了一聲,神態坦然,心中卻驀地警鈴大作。“東大系列案”他和陰闌煦做得不夠幹凈,導致貫山屏與鄭彬一直不肯結案,眼下檢察官毫無征兆地提及該案相關人員,不禁令基金會顧問增多一絲不祥之感。

然而貫山屏接下來的話又一次在他意料之外:

“衛夏涉嫌殺害林安,正在接受審訊。”

王久武以為自己聽錯了,“殺害林安?”

“恐怕和沈海秘社脫不了幹系,至少鄭彬在訊息中是如此表述,詳情後談。”

說著檢察官發動車子,向東埠警局駛去。

……

東埠警局,刑警支隊。

在監控室,兩人見到了正緊盯審訊動向的鄭彬。一墻之隔的審訊室中,專案組的兩個年輕警察背對單面鏡而坐,正在對衛夏進行審訊。不過,光是看鄭彬那副面帶陰雲的表情,貫山屏和王久武也能猜到這場訊問定是毫無進展。果然,戴上監聽耳機後,他們清楚聽到不論警察作何詢問,鐵椅上的少年只有喃喃一句:

“你知道為何會下紅雨嗎?”

“我管它為什麽下紅雨,難不成查個案子還得跑趟氣象局!”

審訊進展極不順利,鄭彬再聽不下去,忍不住抱怨。他的兩個屬下手段用盡仍未能從少年口中撬出第二句話,此刻也是面露難色。見此情形,鄭彬拿起桌上的麥克風,給出指令:

“暫時先到這兒,你倆去休息,五分鐘後回來。”

年輕警察們巴不得能趕緊透透氣,應聲快步走出審訊室,雙雙拐進了走廊深處的衛生間。

“嘴是真的硬,”一隊長則繼續跟剛摘下耳機的兩人抱怨,“可惡,但凡他說點兒別的什麽出來,我就能找到突破口,結果問來問去,‘業餘木匠——就這一句(鋸)’。要不是想深挖這小子背後的東西,我幹脆走‘零口供’算了。”

他話音未落,檢察官已出於職業習慣回道:

“‘零口供’定罪,證據必須‘確實充分’,每一節案件事實都需要有充分證據予以證實固定,作出的判定結論也必須具有唯一性。鄭隊,專案組現在掌握哪些證據?”

“別當真,我就隨口一說,真要走‘零口供’,貫檢您怕不是得讓我脫一層皮,”鄭彬連連擺手,“不過問題不大,這小子幾乎是個現行犯,林安屍體上也全是他的生物檢材。老關和小史正在趕工,估計要不了多久報告就能出來。單是我們現在查到的東西,也夠八九不離十推出個大概。”

貫山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旁聽他們對話的王久武仍是一臉茫然。

鄭彬猜他還不明晰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便連同目前掌握的信息及自己作出的推測,簡要介紹了一下上午這起新發於東埠灣礁灘的警情。基金會顧問認真聽著,根據一隊長的講述,大概捋出了整個案件的脈絡——

昨晚十一時四分,小區監控攝像頭拍下了林安和其同居者衛夏的身影,兩人各背一登山包,趁夜色走出大門折往東埠灣方向,就此一去未返。他們在礁灘待了一夜,一起動手將細鐵管組裝成支撐架,擺出供品禱詞,布置好了某種屬於沈海秘社的獻祭儀式。之後林安換上了伴娘禮服,註射“落海”。在他意識喪失的這段時間,衛夏“處理”了他的身體,開膛剖腹後縫合創口,割掉頭顱與生殖器,而後以灘沙重覆現場,用支撐架立起林安軀幹。衛夏接著懷抱林安頭顱投海自盡,被救援隊救起,並被控制。

“哦,忘說了,現場沙下發現了整整五支用光的紮條。林安臂上有新鮮針孔,衛夏身上則只有舊痕,所以老關懷疑林安並非死於失血,而是註射‘落海’過量致死,”鄭彬補充道,“除了紮條外,小史還刨出了一堆東西:兩個登山包、一把扳手、若幹解剖工具,以及禱詞供品。唯獨沒有發現殘失的內臟與生殖器,可能被拋入海中,或者——”

他沒再說下去,不過旁邊兩人已經猜到了他想說什麽,臉上俱是一瞬覆雜神情。

“順帶一提,”一隊長又拿起桌上放著的證物袋,“這裏面就是我剛才說的供品,可惜出示後沒起什麽效果,那小子還是絕口不談。”

證物袋中封著一個兩指長的小像,表面粘附的細小沙粒格外顯眼。

“這刻的是什麽?”貫山屏追問一句。

“誰知道,”鄭彬聳肩,“沒準是海母娘娘?”

他會這麽猜測,原因是從外觀來看,這尊小像確乎與大魚廟中的海母娘娘塑像有相似之處。小像為玉質,潔白潤澤,雕工精湛,好若真有玲瓏美人於羊脂中托生成形,似是一個微微低首的少女,雙手捧著開殼海蚌,體態纖細,長裙拖地,一頭綴滿珊瑚枝藻的秀發垂至腰際,總體刻畫得十分接近傳說中海母娘娘的形象。然有一點,小像較新,年歲未長,臉部卻不知被誰用銼刀磋磨,五官都只剩模糊痕跡。

貫山屏看著小像無法辨識的面容,忽然說道:

“也有可能,這刻的是沈海秘社的‘灰新娘’。”

檢察官接著也簡要講述了自己與孫躍華的談話內容。出於某種考量,他隱掉了鼎躍集團過去參與販毒的信息,只道孫躍華曾被沈海秘社選為吸收對象,因此才與他們有所接觸。

鄭彬摩挲著下巴,“聽您描述,這個‘灰新娘’,會不會正是我師父師娘當年救下的女孩——那個儀式說是只有高層教徒才能參加來著——身份等級、外貌特征,似乎都對得上。而那個‘雷婭嬤嬤’,唔,好像沒聽師娘提過。”

“向榮隊確認一遍吧,或許能有所收獲。”貫山屏如此建議。

“等我師娘身體恢覆再說。”

一隊長雖點頭同意,臉上卻隱現一絲不快,只是被他強壓了下去。

“貫檢”,鄭彬又突然出聲,“一隊平時對付的都是窮兇極惡的亡命徒,衛夏不是我們擅長應對的嫌疑人類型,要不換您和他接觸試試,說不定您能問出什麽。”

沒有反對理由,檢察官起身向隔壁審訊室走去。

他剛一出門,監控室中的氣氛陡然一變。

“王顧問,”伸手關掉麥克風,一隊長點名站在一旁的青年,“貫檢為何要繞開我,單獨帶你去和孫躍華見面?”

“是孫躍華要求不能有警察同行。”

“那你們也應該先與我商量,再下決定!”

鄭彬低喝,而後擇出檢察官,將怒意對向基金會顧問,“我這次確實將你編進了專案組不假,但只是應省廳的要求罷了。我是組長,這是我的案子,任何情況都該向我匯報,所有行動都該由我決定——王顧問,下不為例!”

“鄭隊,是我擅作主張了,保證下不為例。”

褐眼的青年嘴上示弱道歉,心裏卻在想,這人之前一段時間還挺不錯,怎麽剛恢覆職務就又開始上勁。“別不是有什麽官癮吧?”他腹誹道。

不想再和鄭彬對視,王久武便把註意力投向審訊室那邊。

單面鏡另一側,檢察官走近鐵椅,俯身低語了幾句。

少年擡眸只看了他一眼就不由楞住,然而回神之後,反倒把頭垂得更低。

王久武聽到一隊長嘖了一聲:

“得,這下屢試不爽的招式也失靈了。”

他自然能聽懂對方話裏的意思,抿緊唇角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說出口,“您這是,拿貫檢當什麽了?”

“我沒惡意,而且怎麽說呢,就連東埠地方檢察院,也是一有疑難案子就推貫檢當公訴人,你明白為什麽吧?不得不說,再優秀的刑辯律師,對上貫檢也要變得啞口無言。”

餘光瞥見這個青年胸膛因吸氣鼓起,鄭彬猜他應是有許多話要講。

但最後為了避免事端,他把那些話都咽了回去,只說了一句:

“貫檢業務能力突出,足以勝任公訴人。另外,在構成優秀檢察官的必備素質中,我認為,出眾相貌即便是算在其中,也是最不值一提的一點。”

一隊長聞言啞然。

再度從頭到腳將王久武打量了一遍,鄭彬嗤笑,就和那回碰頭會結束後一樣;但不同的是,這次他的話中並非全然譏諷,多了幾分讚賞與肯定:

“難怪貫檢對你印象這麽好,王顧問,你確實可以。”

褐眼的青年斂下眼眸,不知有何想法。

鄭彬還想再說些什麽,然而那邊貫山屏已經移步,離開了審訊室。

於是監控室裏的兩人匆匆結束對話,收拾心緒,準備聽檢察官是否有所收獲。

“那個孩子什麽也不肯說,對我相當警惕。”

推門進來,貫山屏嘆了口氣,“我認為如果不首先攻破他的心防,最後恐怕獲取不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王久武想了想,提議道:

“衛夏戒心很重的話,或許可以找一個親近的人過來?”

鄭彬卻搖頭,“他是孤兒,撫養他的外祖母前幾年已經去世了。”

青年也記起這點,正感苦惱,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不,應該還有一個他會親近的人。”

“誰?”

“我記得貫檢說過,衛夏也加入了超能社,而超能社成員,都很喜愛且尊敬一個人。”

一隊長挑眉,“你說的該不會是?”

“沒錯,”王久武點頭,“我建議請淩教授來。”

作者有話說:

理論上講衛夏他們都是大學生了,不應該再叫“少年”。

但這樣的話文裏“青年”就太多了,老王啊小江啊誰啊的都是“青年”,實在不好區分。

於是我就私設二十歲以下還是稱為少年,請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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