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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聞人珄:“......”

哪來的嬌頭寶,居然還是只哭包?

聞人珄堂堂正正一活人,撞了邪沒等哭呢,他個人鬼不知的倒先哽咽了。

斷無此理。

“先生......先生......”男人喃喃地念,聲音像被蜷了起來,蜷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卑微。

......先生?

聞人珄突然想起爺爺臨終前那一聲,也管他叫“先生”。

但無論多麽撲朔迷離,岌岌可危,輸人不能輸陣,聞人珄孽胎生的,打小就不是被拿捏的主兒。

他夠彪,在這情況下,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見他皺起眉頭,用力抽回手,然後閃電一般出拳,朝男人臉上揍過去!

男人沒有防備,被打得仰倒在地,聞人珄抓住機會,迅速撲上去,跪在他膝蓋上,橫過左臂壓他上身,右手掐住他脖子,冷聲質問:“你到底是人是鬼?抓著我想幹什麽?”

挨了打,男人眼眶更紅。他聲音顫抖地說:“你忘......忘了我嗎?”

男人的眼神黯下來,像蒙上一層灰:“也是。你......不記得了。你不可能、不可能......記得了。”

“......”聞人珄簡直頭皮疼。

看他身/下人這模相,妥妥一枚大美人,鬧這副可憐樣,著實引人浮想聯翩——說句不著調的,還以為聞人珄始亂終棄,把人欺負出好歹。

“我不會、傷害你。絕對不會。”男人抿著唇,輕聲說,“你別怕。”

聞人珄:“......”

聞人珄頓了頓,掐他脖子的右手松開點:“你的意思是,你認識我?”

男人不說話了。

聞人珄大腦轉得飛快。

首先,他絕對沒見過這男人,理由很簡單——人長得太出挑,就算僅在大街上掃過一眼,聞人珄也會記兩天,不可能沒半點印象。所以這裏頭肯定有古怪。

不過,眼下這地方分分鐘能要聞人珄的命,這男人雖然神秘,卻救了他,按理不會害他,但人心......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的心......難測。

然而再退一步,那一巴掌拍地上,大蟒蛇到現在還一動不動,這人這樣能耐,想殺他易如反掌,他根本不是對手。

兩方對峙,要有等量的籌碼,像他這樣,天平一邊倒,只剩下白瞎。

聞人珄將男人放開:“我不記得我見過你這號人物。”

男人還是沒回話,但他伸出手,要碰聞人珄的頭:“你、受傷了。”

聞人珄別開腦袋,躲開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擎在半空,僵了一會兒,緩緩放下:“誰傷的你?”

“是它?”男人指向地上老實趴著,仿佛大只寵物一般的大蟒蛇。

“這不重要。先告訴我,這是哪兒?你知不知道怎麽出去?”聞人珄問。

他不想再在這裏多待一秒。

但男人還是沒有回答他,男人的表情變了。

男人站起身,臉色陰冷,擋在聞人珄身前,垂眼看那地上的大蟒蛇:“你敢傷他,我看你、你是活膩了。”

“我、我宰了你。”他說完,突然擲出短刀,正中大蟒蛇的腦袋!

一刀插頭,那蟒蛇痛苦地扭動身體,再次發出瘋狂的嘶吼。

聞人珄目瞪口呆:“你幹什麽?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同時大藤樹又開始震蕩,這回,從茂密的藤條之中,竟鉆出一條條小蛇來,不過片刻,無數條小蛇一擁而上!

“我去!”

那些小蛇很快爬來聞人珄這邊,聞人珄連跑帶跳,踢飛一條又來一條,根本應付不過來。

一條蛇差點攀上聞人珄的腿,男人快速抓過它,用力一捏,那蛇就耷拉下頭尾,死了。

男人跑到,不,他幾乎是飛到大蟒蛇跟前,像閃電一樣快,他將插在它頭頂的短刀拔出來,大蟒蛇再一聲痛叫,頭頂噴出一股血,仿佛一口血噴泉,起碼噴出去五米高!

這蟒蛇的血格外腥,聞人珄隔著幾米遠,被澆了滿身,差點被當場熏暈。

蟒蛇揚起頭吼叫,男人蹬地而起,一腳踹在蟒蛇頭上,蛇頭噴出的血把他整個人濺紅了。片刻後,蛇頭重重倒地,大蟒蛇不停抽動,卻再叫不出來。

“這就宰了?”聞人珄沒工夫發楞,藤樹裏還不斷鉆出小蛇,沖他爬過來!

男人已經回到聞人珄身邊,又在自己手心上剌一刀,竟把手上的血往聞人珄臉上抹。

“你瘋了吧!”聞人珄大罵一句,隨後發現這血居然有奇用。

那些小蛇還在四處亂爬,但不會再靠過來了。

“這些蛇怕你的血?”聞人珄問。

男人不作答,一把摟住聞人珄,低聲說:“抱緊我。”

“......啊?”

“你不是、想出去?”男人飛快錯開視線,好像有點慌亂,“我帶你......出去。”

聞人珄心一狠,心說死就死吧,除了信他,也沒別的辦法。

聞人珄抱住男人的腰,男人幾步蹬過石壁,一飛沖天,他們眼瞅就要撞到頭頂的石壁了!

聞人珄暗罵了句娘,閉上眼。他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巨響,頃刻間碎石崩落!————

男人的手叩住聞人珄的頭,將聞人珄牢牢護在胸口。

他們是摔出去的,男人抱著聞人珄滾了幾圈才停下。

“沒、沒事吧?”男人起身,急切地問。

聞人珄爬起來,眼前一片黑,他坐著緩了好一會兒,視線才恢覆清明。

聞人珄踉蹌地站起來,四面看過,發現自己在爺爺的墳山上,這位置,應該比他被藤條綁架的地方偏遠許多。

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天已經黑透,看這夜色,時間應該很晚了,山裏非常靜,丁點聲音也聽不見。

“之前我們在地下?”聞人珄心裏早有一定猜想。

他瞪著眼前的人。

——月光冷冰冰打在男人臉上,那蒼白的臉頰上沾著血,有種攝人心魂的魄力,像張妖媚的鬼臉。

“嗯。”男人點頭,指聞人珄身後。

這山地上竟然裂開個大坑,大約兩尺見方,一眼望下黢黑一片,不敢猜有多深。

聞人珄眼皮一蹦一蹦的:“......這洞你打的?”

“嗯。”男人又點頭。

聞人珄:“......”

他剛才就不該閉眼——這大拿手裏一沒炸彈,二沒金箍棒,怎麽戳這麽大窟窿的?

聞人珄正腦子打卦,那男人上前一步,從兜裏掏出一張紙符。

約摸是紙符那類東西,但和聞人珄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依然是巴掌大的一張紙,但不是刻板印象那種黃紙朱砂印,它是黑色的,上頭用金粉勾畫著什麽圖案。

聞人珄還沒等看清楚,男人已經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紙符上捺了個血點子。

隨後,他將這張符拋出去。聞人珄眼睜睜看著它薄薄一張,飄進深坑裏,隱於黑暗中,下一秒,它突然“蹭”一下燒了起來!

鮮紅紮眼的火光一閃而過,那深坑裏飛快躥出一陣大火!

“小心。”男人趕忙拉過聞人珄,拽著他後退幾步。

聞人珄瞠目結舌,想不通這算什麽戲法——就在他眼前,大火快速蔓延,燒到地面,燒到草木......熊熊烈焰,火勢越來越大。

“快走。”男人沒有放開聞人珄的手,順勢拖他離開。

聞人珄實在太震驚了,以至於被拖著走出去好遠,才猛地甩開男人的手。

身後是火焰灼灼滾燙的熱度,還有焚燒的劈啪聲。聞人珄破口大罵:“你他媽在山上放火?你這是犯罪!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可不、不、不燒掉,更......更危險。”男人一著急,說話相當費勁。

先前聞人珄就發現了,他講話磕磕絆絆,妥妥是個結巴。

“那些小蛇......小蛇、有、有毒。”男人又去拉聞人珄的手,拽他往山下跑。

這回聞人珄沒甩開,撒開腿跟他跑了:“你的意思是,你是怕小蛇跑出來,才放火燒山的?”

如果那些小蛇真的有毒,讓它們跑到山下,後果不堪設想。他這一把火,倒是一了百了。雖然燒禿一片山頭,但山下有孟泓州在,能第一時間組織救火,安撫村民,定會把損失降到最低。

聞人珄看了眼路,拉住男人,他指左手邊:“從這邊走,你這麽下去,會遇到上山救火的人。”

男人似乎很信任他,聞人珄這麽說,男人分毫沒猶豫,立馬改變路線。

“那些小蛇都能燒死?”聞人珄邊跑邊問。

“嗯。”男人說,“那是、蠱蛇,是龍蟒養的。”

“蠱蛇雖然、只吃藤,但有蠱毒。它們、畏火,上不來的。”

“這樣啊......”聞人珄想了想,“龍蟒......你說的龍蟒,就是那條大蟒蛇吧?”

“嗯。”男人很耐心,繼續解釋,“那是、鬼藤龍蟒,依附在、上千年的藤樹上,靠藤條捕獵,專吃人和動物......的內臟、與骨髓。”

“......上千年......”聞人珄臉快皺成揪兒了。

他們已經跑出去老遠,聞人珄回頭,望了眼火光。

小腹突然一陣抽痛,聞人珄猛地頓下腳。

男人察覺到,也立地停下,轉身問聞人珄:“怎麽了?”

“沒什麽。”聞人珄按住小腹,“岔氣兒了。”

“那......”男人也擡頭,望了眼火。

“應該不會燒到這裏,今晚沒有風,墳山本來就做過防火隔離帶,山下的警察肯定也已經出動了。”聞人珄呼出口氣。

腹部的疼痛有所緩解,聞人珄繼續往前走。

前頭下坡路陡,不好跑,他便和男人並肩快走。他又問:“你真把那蟒蛇宰了?”

聞人珄側過頭,眼見男人沈下臉色:“那畜生、幾十年來、殺戮不少。才消停些許,又作惡。若不是有、淵源在,我早就、早就殺了它。”

“......”聞人珄抹了把臉。不得不說,聽他講話真有點急。

聞人珄已然拋棄理智了,他嘆口氣,順著男人的話問:“那你說的淵源,又是什麽意思?”

男人:“鬼藤龍蟒、是、聞人家的守門巫鬼。”

“什麽?聞人家?”聞人珄驚訝,瞪大眼睛,“巫鬼?......”

腦子一激靈,聞人珄倒抽口涼氣:“你難道是說,七十年前的聞人家?”

他不敢相信有這樣離譜的事,但剛才的一切還歷歷在目,而且,對面的長發男人就杵在這兒——這些全在告訴他,現實就是這麽離譜......

聞人珄回憶爺爺的話——

聞人家住到最高的那座山頂。

聞人家是巫。

聞人珄:“聞人家住在最高的那座山頂,是......巫?”

男人面對聞人珄,深深地看著他:“你、你想起來了?”

“荒唐。”聞人珄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不,等等。”聞人珄的頭開始疼,他抓亂頭發,“你讓我冷靜一下,這不對勁......”

他快發瘋了!

“那你怎麽會出現在下面?你又是什麽?你不是人類吧?你難道也是那什麽巫鬼?”聞人珄瞪著男人。

男人張了張嘴,但沒說出話來。毫無征兆地,他突然身體一晃,竟朝聞人珄倒了下來!

“哎!”

這人沈甸甸栽進懷裏,聞人珄被撞得幾步後退才撐住,差點一起抱團滾山底下。

“你怎麽了?”聞人珄穩住重心,手在男人身上摸了摸。

這人渾身都是蟒蛇的血,黑色外衣早已被浸透,腥氣都快破雲沖天了。大黑天兒的,聞人珄親手摸過才發現,他側腰處竟有一道大約三寸長的傷口,還在流血不止!

“怎麽傷成這樣?”聞人珄一驚,忙把人摟緊,伸手碰碰他的臉——死人一樣冰涼。

他手心的傷也還在流血,這麽下去情況不妙。

他是人是鬼聞人珄不知道,但他會因為失血過多暈倒,就應該也會死吧?

聞人珄這麽想著,將人小心地放到地上。聞人珄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又把襯衫下擺撕爛,替他包紮傷口——雖然衣服不幹凈,但總比止不住血要好。

簡單處理完,聞人珄把人背了起來。



他背著人下山了。

在山底,聞人珄遠遠看到了警隊的車,還有兩輛水車。孟泓州已經在組織救火了。

這讓聞人珄稍稍安下心。

背上掛一只半死不活的野鬼,聞人珄一路走得特別辛苦,等回到招待所,兩條腿即將軟成漿糊。

真不怪他體力差,想他今天都經歷了什麽?可謂九死一生。而且今兒個胃袋空空,早前那條士力架早消耗掉了,他沒一起暈半路上已經是老天給面子。

因為山上著火,警方出動,哪怕深更半夜,招待所也堆了不少人,一些村民站在門口張望,碎碎議論著。

聞人珄皺了皺眉,沒從正門進,他咬著牙繞遠,繞到招待所後頭,從後院走。

後院的門是鎖的,但那鎖頭老麽哢嚓,一瞅就防不住人,起碼防不住聞人珄。

聞人珄四面踅摸,沒找到趁手的開鎖工具,他脾氣頂到肺,幹脆快準狠擡腳一蹬,給鎖頭利索地蹬掉了。

雖然鬧出了點響動,但大家的註意力都在山火上,應該沒人在乎後院。

聞人珄這麽想著,還真是,後院一個人也沒有。村子招待所是平房,聞人珄便沒走門,從窗戶翻進了自己屋。

進屋,聞人珄快速關窗,拉上窗簾。

他把背上的男人放到床上,又將燈打開,走回床邊檢查男人的傷。

之前黑咕隆咚沒仔細瞅,現在擱大燈底下一看,他腰上這道口子著實駭人。說是口子,倒不如說是個窄長的窟窿,傷得極深,周圍皮肉全翻了出去,血肉模糊。聞人珄真不舍得看了,生怕他腸子突然掉出來......

“這弄的,宰蛇的時候身手那麽利索,難道是被啃了嗎......”聞人珄眉頭擰成死結,小聲喃喃。

“......必須得先找醫藥箱。”聞人珄轉身就要出去。

他大步跨得緊急,剛走到門邊,還沒等推門,卻聽見有人在外頭喊話——

“小珄哥?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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