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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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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十二

命賤福薄,坎坷多磨,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曾經那般努力地打拼,野望著榮華富貴,權勢滔天,鎮守國家社稷,實現崇高的自我價值,青史流芳。

快到盡頭了,才發現,什麽身外物都是虛的,唯有身體健康,無病無痛,才是實的。

我已不敢恨蔣大老板。

我深切地、怨毒地恨展昭。

如果不是那個死去的官員,蔣老板怎麽會費盡周章,把我打成這樣。

載歌載舞,團結互助。

鼓點喜樂飛揚,胡琴琵琶伴羌笛,縱情歡悅。

那會子還陰沈沈,渾身貞烈抵拒的胡攀,此刻已經百煉鋼化作繞指柔,嫵媚熱辣的契丹美人坐在大腿上,摟抱著難分難舍,親得七葷八素,你儂我儂。

喝高了的岳青雲,跟虎背熊腰、近兩米高的魁梧摔跤手鬥舞,咧著牙大笑,面對面,臉貼臉,追著對方的節奏,前探步、後探步,興高采烈地手舞足蹈。

晦暗的火光映照著太平美好的人間,殘夢一般綺麗,不太真實。

三三兩兩,絡繹不絕,黃瑩瑩的螢火蟲逐光而來,飛向高溫的篝火,瞬息間湮滅消失,化為烏有。

姑娘抓著胡攀胸前的衣襟,牽狗一樣,牽著他乖乖自願地往幽僻的黑暗處走,瞇著眼睛快樂地笑鬧,掐了掐男人勁瘦的腰,拍了拍男人厚實的屁股,愛不釋手地揉了又捏,捏了又揉,滿意至極。

朝姐妹兄弟、同伴長輩們,宣示主權地喊:“從今往後,這只可愛的小啞巴屬於我了!——”

遼人們紛紛應:“你的!你的!知道啦!”

胡攀聽不懂契丹語,憨憨地跟著傻笑,跟著女人消失在黑暗,去往酒樓或客棧。

他不知道,自己去不了西南了。

契丹向來以女人管天下而著名,往後敢反悔的話,會被強勢的妻子打斷腿餵狼。

閑適地坐於草地,慵懶地大腿翹二腿,背靠著黑木矮桌作支撐。手掌五指並攏作勺狀,一下一下地扣擊著桌面,漸漸形成某種節奏。

醉醺醺的男人乘著酒興,陶然自在,自成一方境界,悠悠地哼唱起了家鄉的歌謠《齊那袞河》,大遼的母親河。

【古老的河流在你眼中流淌】

【沖刷掉河岸的塵與土】

【請你緊緊地貼近那河水】

【此時河水便助你視聽】

【獨自來到齊那袞河畔】

【石頭一般墜入河中】

【河水寒冷徹骨】

【緣何我獨自來到這河岸】

【神明在上啊,我知道萬物如何在河水深處被撕碎】

【但我並不明了,為何我要踏上如此征程】

【……】

風蕭蕭,繁華泯滅,天地俱寂。

古樸淒愴的胡琴,伴著低沈沙啞的吟喃,莽荒的塵沙泥腥撲面而來。

疆場兵戈,血腥推移。

代代紛爭,無止無休。

一個人、兩個人、六七個人、二十幾個人、六十幾個人……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歌聲越來越密,越來越高昂,越來越團結。

眾志成城,終融匯成磅礴的集體意志,毛骨悚然的大合唱。

我左側的小女孩、兩條大漢在抖著腿哼唱,右側相伴舞的老夫妻也在虔誠地唱。

沈浸其中,腦顱深處陣陣激蕩,無法形容的震撼,通體發毛。

他們那麽悲傷又那麽快樂地吟喃:

【神明在上啊,我知道萬物如何在河水深處被撕碎】

【但我並不明了,為何我要踏上如此征程】

【就在那空寂的河岸】

【拼盡全力,恣意奔跑】

【所有時刻,無論悲傷、快樂、戰鬥、仇恨】

【一如水流中的熱淚,消逝在萬萬年奔流的濤濤大河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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