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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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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姑娘!您別笑了!”

顧明月氣鼓鼓的:“本來就差點沒臉見人了, 偏你還要笑我!”

姜雲瑤努力壓了壓自己的唇角,沒壓住,但好歹笑聲沒了, 只臉上還殘存著笑意。

眼見著顧明月真惱了, 她才抿住嘴:“好了好了, 不笑你了。”

顧明月紅透的臉頰這才慢慢降了溫。

那天顧明月鬧了個大烏龍, 石青楓匆忙之間跟別人換了值,拉著顧明月就去了醫館找大夫, 結果大夫一把脈, 說顧明月身體比耕牛還健壯, 尋常人有的什麽腸胃上的小毛病都沒有,健康得活蹦亂跳。

石青楓還不大信,問大夫確定沒診錯脈?差點被人家大夫給轟出來。

顧明月想想都臊得慌。

後來石青楓確認她真不是心口疼以後才放心去了別院繼續守值。

這會兒顧明月是真鬧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麽,幹脆把這事兒拿過來問了姜雲瑤。

她托著腮幫子:“姑娘,你說為什麽我見到他會臉紅呢?”

她沒說是誰, 可姜雲瑤聽出來了, 她想了想,問:“是從前就會臉紅, 還是突然會臉紅了?”

顧明月細想了下, 她從前見著石青楓根本不會臉紅, 他們兩個平日裏相處的時候就是正常的,偶爾玩笑兩句,因著是打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好些東西也未曾避諱過,說些不好聽的, 就差著一道兒去出恭了。

自然不會有什麽臉紅不臉紅的。

那她怎麽忽然害羞了呢?

姜雲瑤也覺得好奇:“既然是這樣,你只把他當成個哥哥, 怎麽會忽然害羞?萬事變化,總有個原因吧?”

顧明月撓頭。

“我覺得是因為感覺石頭哥看我的眼神不對!”

姜雲瑤:“?”

不是她疑問,是石頭能叫石頭,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就像塊石頭一樣,至少認識石頭這麽多年,她們從來沒見過他因為什麽人動搖過感情。

可顧明月說:“他這些天看我的眼神不對。”

她又不是傻子,一個人的眼神變了難道她瞧不出來嗎?雖然石頭已經藏得很深了,但是他似有若無的灼熱的目光像是有溫度一樣,偶爾落在她的身上,雖然極力克制了,可顧明月都感覺到了。

姜雲瑤溫聲問她:“那你是怎麽想的?”

瞧見顧明月茫然的眼神,姜雲瑤脾氣更好:“只是我們姐妹兩個問問,他喜歡你是他的事情,你未必需要回應。”

顧明月頭一回開竅就碰上了難題:“不需要回應嗎?”

姜雲瑤點頭:“他不提這件事情許是因為他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不提,你就也不必放在心上,只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只是你心裏要弄明白自己是怎麽想的。”

她是感情上的過來人了,顧明月年紀小,什麽怦然心動都可能只是一時之間的興之所至,或許心裏根本沒那麽喜歡,只是覺得稀奇好玩,這個時候倘若對方動點心思追一追,興許她稀裏糊塗地就覺得自己真的非這個人不可了。

倘若心裏沒有感情還好一些,即便將來兩個人感情出了問題也能瀟灑分開,不至於傷筋動骨,若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那才叫人難受得緊,開始的時候對方熱情似火,等到沒感情了便開始忽冷忽熱,單留下還有感情的那一個。

姜雲瑤想起從前學過的詩,緩緩道:“男之耽兮,尤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這種事情傷心傷肝,再謹慎也不為過。

門外,寧懷誠定定地站著,他和姜雲瑤成婚多年,兩人感情說不上如膠似漆,卻也是蜜裏調油、相當不錯的,是以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姜雲瑤會生出這樣的感慨。

他在門口靜默站著,竹香急得想說話提醒裏頭的姜雲瑤,卻被寧懷城止住。

他聽見裏頭的顧明月問:“那姑娘喜歡姑爺嗎?”

寧懷誠的心跳有一瞬間的鼓噪,他說不明白自己的心境,但他知道,自己是害怕聽到這個問題的回答的,倘若回答是喜歡,他自然會欣喜若狂,可倘若答案是不喜歡,他難免會生出異樣的情緒。

這些年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一直都是他在主動,當初求婚也是他主動坦白了心意,後來姜府考慮了幾個月才遞了消息過來說府裏同意了婚事,當時他吊著一顆心以為姜府不會同意了,畢竟對方考慮了許久也沒動靜,當時他母親還提前來提醒過他,萬一對方不同意可怎麽辦。

寧懷誠懷著一顆惴惴的心等了幾個月,直到聽到姜府同意的消息以後才松了口氣。

其實他本不必如此擔心,英國公府再敗落,也比當時的姜府強,姜逢年那人當不了什麽好官,一輩子的仕途也就那個樣子了,成不了什麽大氣候,他的兒子們就算有什麽出息,年紀也還小著,等要長成怎麽也得幾年後了。

——話是這樣說,但他還是惴惴不安。

大約在喜歡的人面前,無論性別,無論身份家世,先動心的那個人總是會不自覺地卑微一些。

他的忐忑心思無人知曉,唯有門口站著的竹香知道此刻她的心裏有多麽戰戰兢兢,生怕裏頭姑娘說出什麽不好聽的來。

在姑娘身邊跟久了的人都知道姑娘是什麽性子,她的情緒總是穩定,哪怕底下的丫頭們做錯了事情,她也只會笑著說沒關系,然後讓她們重新做就行了。

姑娘的脾氣是好,但他們底下的這些下人心裏卻都有些害怕——不是他們骨頭賤不喜歡脾氣好的主子,而是一般來說,主子們再好也有自己的小情緒,太完美的主子總是叫人心慌,不知道自己哪裏會做錯了事惹了主子不高興,也不知道主子最忌諱討厭什麽。

換句話說,她們覺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姜雲瑤,所以心裏敬她,也怕她。

而姑娘嫁進府裏以後也是現在這個樣子,和姑爺的感情看起來很不錯,兩個人從來不吵架,從來沒有紅過臉,但不知道為什麽,底下那些人心裏都在琢磨一件事情——姑娘對姑爺好像和她對她們這些下人差不多,只是遠著、不親近,看不出來是好是壞。

換成竹香站在姑爺那個角度,她也是要心裏嘀咕幾句的。

只不過底下的下人心裏嘀咕也不影響什麽,她們也不能做什麽,但姑爺不一樣。

竹香擔憂地望向屋內。

裏頭姜雲瑤有一瞬間的怔楞。

她喜歡寧懷誠嗎?

應該是喜歡的吧?

看多了現代的渣男海王還有古代那些合理合法納妾睡通房的男人以後,她看寧懷誠實在是眉清目秀。

再硬的一顆心,便像是石頭,都能被捂熱了。

她低頭,半晌擡起頭,斬釘截鐵:“喜歡的,我喜歡他。”

她做不到成為一個戀愛腦,但喜歡確實存在,且正在逐漸加濃,她願意和寧懷誠走到相守一生、白頭到老。

屋外的寧懷誠一瞬間心潮澎湃。

雲瑤說喜歡他!

喜歡他!

他的心砰砰地亂跳,幾乎要從喉嚨口裏蹦出來,手腳酸軟,滿是喜悅,甚至想沖進屋裏抱起姜雲瑤,讓她知道此刻自己內心的激動。

但他沒有動,只是嘴角越咧越深,傻乎乎地站在門口笑。

見他笑了,竹香也笑了,她終於能動彈了,想了想,從茶房裏端了一盞茶送進了屋裏。

青花瓷的杯盞,茶意釅釅,姜雲瑤瞧見她送了三個杯子進來,便眼神詢問。

竹香也沒說話,悄悄瞥了一眼外面。

在座的兩個人瞬間心領神會,也不再提起私事,扭頭說起些家常,姜雲瑤還叫人上點心:“之前新研究出來的,你嘗嘗味道。”

過了一會兒,寧懷誠終於從門口走進來,他臉上已經沒了異色,只眼裏還殘留著笑意和顯而易見的高興:“明月也在?這兩日陛下心情好,賞了我點東西,我預備著往各處送的,也有你的一份,原是要送到你那兒去的,既然你來了,也省得他們再跑一趟,等會你走的時候記得去拿。”

顧明月再遲鈍也能猜出來他為什麽忽然會說這個了,但她覺得高興,只是姑娘的一句喜歡便能讓姑爺這麽高興,說明他是真把姑娘放在心上。

這東西她收著不虧心,反正寧大人有分寸,不會送什麽太超出不合儀的禮物就是了。

等表達完自己的高興,寧懷城又坐下,姜雲瑤才開口:“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寧懷誠道:“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南邊有消息了。”

皇帝拿捏著江南鹽商和官員勾結的證據,隱忍不發,只是想要招安鹽商,是用的軟辦法,想著要保一保江山,好歹保持朝堂平穩,不至於生出大亂子,那些官員也心裏都有數。

從寧懷誠的角度來看,這就是個飲鴆止渴、治標不治本的法子,沒了這幾個鹽商還有下幾個,只要有利益在,就會有人趨之若鶩,背後那些人短時間內會因為畏懼自己被當出頭鳥處罰而選擇龜縮蟄伏,但時間一長,這事兒的風頭過去,那些人只會卷土重來,只不過會做得更加隱蔽不容易被人發現罷了。

亦或者是做得更加過分,因為拿準了皇帝不會或者說根本下不了手嚴懲,只要他們勾結更多的人,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法不責眾,他們就能平安無事。

寧懷誠並不認可這樣的做法,他私下裏和姜雲瑤說這件事的時候就很不讚同,姜雲瑤也是如此。

可他們並沒有別的什麽辦法,皇帝有自己的考量,他是個中庸的天子,一心只想守成,不肯銳意進取,更不敢做太大的動作,怕江山敗在自己的手裏,怕自己在史書上承受罵名。

從鹽商進京前,朝廷上便因為這事兒吵了無數回,撞柱子請求嚴懲的官員太醫院裏都躺了好幾個了,可皇帝鐵了心不願意深究,到如今鹽商進京,招安的事兒也就板上釘釘了。

顧明月走後,寧懷誠坐在姜雲瑤身邊嘆氣。

他鮮少有這樣滿腹愁緒的時刻,姜雲瑤側頭看他,見他眉頭都折起來了,伸手替他撫平,也有些擔憂:“如今那些人騰不出手或者說是不敢出手對付你,等這事兒過去,只怕……”

這才是寧懷誠最擔心的事情。

他只是皇帝手裏的一把刀,用得順手的時候皇帝才會精心養護,磨刀上油也不過是因為他這把刀夠鋒利,刺得夠準,旁人會怕刀,也是因為他握在了皇帝的手裏,倘若換一個人,或者他這把刀不曾出鞘,便是他這把刀被塵封或者是被折刃的時刻。

鹽商招安,這事兒便會直接過去,風平浪靜,朝堂上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不出一個月這事就會被忘卻,但那些暗裏的人可不會忘記。

到時候受攻訐的只會是寧懷誠,雖說皇帝用他用得很順手,可皇帝也不會為了他這一把刀傷到自己的手。

他皺緊了眉。

倘若家中只有他一個人還好一些,可英國公府一窩的婦孺老幼,老夫人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嫂嫂們因著哥哥們過世已經大受打擊,底下的侄子侄女們年紀又都太小,姜雲瑤又只是才嫁進來沒多久的新婦……

他身後站著一大幫的人要護,都是他的責任與義務。

他不能將這些人都置於危險的境地。

還是得想想辦法才行。

……

明月食鋪裏,丹夫子正一杯接一杯地喝茶,顧明月路過瞧見了,哭笑不得地上去勸:“先生,您這是怎麽了?把茶當酒吃呢?”

丹夫子肉眼可見得憔悴煩躁,聽了這話哼了一聲:“那能怎麽著?家裏那個不許我喝酒,我喝兩杯茶解解饞罷了!”

他是店裏的老顧客了,顧明月轉身拿了壺梅子酒來放他桌上:“您喝這個吧,度數低得很,沒有什麽酒氣,只一點點酒味,解饞足夠了。”

梅子酒是新釀的,這會兒正兒八經賣酒不行,酒也是官營的,要釀酒出來賣得交稅,還得得到朝廷的許可,但像顧明月這樣釀上一點兒自己喝的倒也不妨事,給丹夫子喝一點兒解饞不收錢也沒關系。

清淡的果酒沒什麽酒的味道,只有酸甜清透的果子香。

丹夫子豪飲一口,放下杯子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顧明月便說:“看來夫子不是因為沒酒喝不高興啊,難道是有心事?”

丹夫子點頭。

周圍無人,他左右環顧,問:“老板娘,你對那些鹽商如何看待?”

他知道顧明月讀過書,也知道她和旁人的看法不大一樣,此時此刻心中郁郁不歡,想聽聽她的看法。

顧明月想都沒想:“害國之根本,蛀蟲罷了。”

丹夫子更嘆氣了:“這幾日朝中為了鹽商的事情爭吵不休,也不知道誰把這事兒帶到了書院裏,學生們各執一詞,聽得我頭疼。”

書院的學生們都是將來官員的預備役,一個個的十分樂於針砭時弊,朝堂上有什麽事情他們都會拿到學院裏討論,有些他們看不慣的甚至還會出頭,皇上有時候也會聽一聽書院裏學生們的看法。這回出了鹽商的事情,他們自然也是要討論的,但丹夫子聽著聽著,覺得不大對味。

有些學子說,那些個鹽商平日裏頭的名聲相當不錯,只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不占民利,不偷不搶,時常還做些捐錢的善事,當年大旱,江南一代的百姓也很受影響,又有姜府曾經做的那什麽拍賣慈善的事情做表率,那些人也跟著做,給江南的百姓捐了不少錢和物資,後來旱災一過,那些人便開始宣傳洗腦,說自己只是想低價給百姓賣鹽,讓百姓人人都能吃得起,不像那些官商,賣得那麽貴,是從百姓頭上壓榨雲雲。

有不少人都信了。

普通老百姓能知道個什麽?他們只知道自己買低價鹽能給家裏省錢,而不會去想這些人為什麽要低價買鹽,還不是為了掌控市場、掠奪朝廷的銀子?朝廷也窮,旱災發不出去賑災糧,打仗的時候那些兵都勒著褲腰帶往戰場上沖,哪一處不要錢?

學子們也都是稀裏糊塗,洗腦的人多了,他們也就跟著信了。

丹夫子搖頭:“連學子們都這樣想,將來這些人只怕要更加猖獗。”

顧明月從姜雲瑤那兒倒是聽了點話,此時也說:“那些人裝模作樣的,能哄騙人是正常。”

丹夫子悶悶不樂,覺得朝廷壞,學子們也愚鈍,不知道關系利害,還沒一個在外頭做生意的小姑娘看得透徹。

然而看得不夠透徹的又何止他們?

進京的這幾個鹽商成功招安,帶著自己手底下的人和手頭留下來還沒賣出去的鹽投靠了朝廷,同時還給皇帝提供了不少其他鹽商販鹽的證據——當初時間太匆忙,寧懷誠暴露得也太快,查到的人雖然多,卻不盡然,還有些藏得比較深的鹽商沒有掌控證據和把柄,他怕出意外,匆忙將查到的這一部分人遞交給了皇帝。

如今這部分鹽商投靠,又寧壞誠沒有查到的那一部分供認了出來——當初寧懷誠去別院就是為了商量這件事情。

皇帝果然盛怒,招安了這一批鹽商,又命人將他們供認出來的那一批進行了嚴查嚴懲。

雖然石青楓私底下和顧明月說不過是皇帝殺雞儆猴罷了,他殺得也不過只是一批牽扯沒那麽廣的,或者說是被推出來的替罪羊,真正的罪魁禍首可還在中京城好好呆著呢。

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連食鋪裏的客人們討論的話題都是這個,主案人寧懷誠也被反覆提及。

提及的後果是,寧懷誠遭到了暗殺。

這事是姜雲瑤和顧明月說的,英國公府暫且沒有受到牽連,甚至因為寧懷誠辦完了鹽商案,皇帝又把國公府的牌匾給還回來了,還沒下旨,卻已經隱隱透露出來了心裏的意思,旁人也都心裏有數,知道他在這案子裏立了功。

但忌恨他的人不少。

短短幾天,寧懷誠走到哪被追殺到哪,那些人身上沒有帶任何標志,請的是專業的殺手,一個個悍不畏死,殺人不眨眼,被殺被擒也幹脆利落赴死,絕不讓人抓到把柄,難免讓人側目。

最嚴重最光明正大的一次,寧懷誠是在去上朝的路上被刺殺的。

他的轎子就走在官道上,附近都是平民百姓,前後甚至還有和他一樣去上朝的官員,那些人無處不在,沖著他的轎子就去了,眼裏也沒有旁人。

倘若不是那天寧懷誠早有準備,根本沒有坐在轎子裏,只怕他早就身首異處了。

姜雲瑤讓顧明月最近不要再去英國公府。

那些人現在只是針對寧懷誠。若是一直沒有成效,難保他們不會狗急跳墻遷怒別人,府裏的那些人如今都也不怎麽出門了,更加減少了對外的交際,姜雲瑤怕牽連到顧明月。

這種時刻顧明月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寧懷誠還有手底下的人保護,當初老英國公還是給他留了不少的人手的,她能有什麽?普通老百姓一個,可別摻和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裏了,一條命都不夠賠的。

因此她有一段時間沒有再去英國公府,就老老實實地在那裏做自己的生意,旁人也不會聯想到她一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

只是她不去,難免還是有些擔心姜雲瑤,夫妻一體,那些人動不了寧懷誠,難道還動不了三姑娘嗎?

她心內憂愁。

好在有石青楓偶爾來給她遞一些消息,暫時沒有什麽壞的消息,也能叫她有片刻的安心。

石青楓來的次數多了,客人們也都眼熟了,偶爾還會調侃顧明月和石青楓。

兩個年輕人,瞧著很般配,家世也相當,過來人都能看得出來郎有情妾有意,便很有幾分撮合的意思。

不過顧明月聽姜雲瑤的,她沒有急著去捅破兩個人的窗戶紙,而是反覆確認自己的心意,保證自己不是一時興起,或者是“情勢所迫”。

畢竟有些人可能當時並沒有特別喜歡對方,只是有人覺得他們合適,所以經常起哄開些玩笑,彼此又稍微有那麽一點意思,便滿口答應下來了,答應得幹脆,等到真的相處起來才發現當初並不是真的互相喜歡,只是氣氛到了,便稀裏糊塗地在一起了。

顧明月不想這樣,怕傷了兩個人的感情。

太在意也就太小心翼翼,彼此都不肯說出口,也就這麽模模糊糊的相處著了。

石頭的爹娘看在眼裏,也不著急了,他們雖然有些憂心兒子的親事,卻也不是那一種一味只想著自己孩子的人,顧明月年紀還小,家中有沒有長輩為她出謀劃策,真要論起來還是他們兒子占便宜,他們兩個也不想急匆匆的催著人家定下,萬一將來有個什麽事情,反倒委屈了人家姑娘。

如今顧明月也不像是完全沒有意思的樣子,那又何必催呢!

光陰如水,不過兩個月的功夫,鹽商這事漸漸平息下來了,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事兒就這麽結束的時候,一條奏折震驚了所有人。

那幾個被招安又回到江南的鹽商,反了。

那些人當初被招安也不過只是權宜之策,主要是為了避風頭,後來所謂的供認其餘鹽商也只不過是為了借著朝廷的手打壓同行,收攏市場,就是吃準了皇帝不敢動手,怕影響朝堂的穩定。

如今人回了江南,就像魚入了海,回了老家又開始占山為王了,又沒有了競爭對手,那些人更加變本加厲,打著為百姓謀福利的名頭更加過分,將鹽價壓到了底,打起了價格戰,弄的官商都破產了好幾個,囤積的鹽也沒有賣出去,最後實在撐不下去全都賣給了旁人,那些人又裝作是正經商人,趁機壓價收購,徹底把江南的鹽稅把控在了自己的手裏。

到了後來,開始糾集著當地早就投靠他們的官員開始影影綽綽地放消息,抹黑朝廷的名聲,又說起前段時間的旱災,都是皇帝不做人,觸怒了天上才會招致禍害雲雲,扯著大旗預備開始造反。

反正事情一團亂糟,好些東西石青楓和顧明月說了她也不太懂,只能東一榔頭西一錘子地聽著。

她更加擔心三姑娘了。

而她的擔心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更不是心血來潮。

江南鹽商一反,朝堂上的不少官員便開始落井下石,紛紛參奏起寧懷誠,好一些的說他辦事不利,當初鹽商的案子是他負責的,如今鹽商反了,他自然也要負責任才對;壞一些的便毫無忌憚,將鹽商反了的鍋推到了他的頭上。

他們說寧懷誠和鹽商勾結已久,當初所謂的調查也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局,目的是為了幫那些鹽商掃清競爭同行,徹底把控江南,又開始造謠他收了錢、對英國公戰死的事情記恨在心,存心造反。

參他的奏折和雪花似的飛到皇帝的案頭上,都被壓而不發。

旁人都說皇帝是動惻隱之心,不想嚴懲寧懷誠。

可也有人知道,皇帝根本不是那麽好心的人,當初要招安的人是他,寧懷誠不過是他手底下辦事的人罷了,如今事情已經出了,皇帝必不可能自己背鍋,肯定會把事情推到寧懷誠的頭上……

不少人搖頭。

英國公府難了。

東宮。

太子燒了密信,火紅的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嘆息,轉瞬就變成了麻木不仁。

旁邊的太監低著頭一聲不吭,靜等著他的命令。

太子沈默半晌,才開口:“照舊吧。”

太監無聲退了下去。

紙張燃燒殆盡,只餘一點殘灰,風一吹,這點殘灰也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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