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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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奇怪, 從前兩人共處一室，哪怕關著臥室門，夏茉從來沒覺得哪裏奇怪。玩游戲就一起玩, 看電影就一起看，玩累了總是大大咧咧地癱倒在床上，絲毫不顧及形象, 也沒想過顧及形象。
可今天, 從李秋蓮讓他們一起去臥室玩的那一刻開始，夏茉就變得特別拘束，特別局促。
她不記得早上出門有沒有收拾過床鋪, 所以看到池頌轉身往她臥室走去時，她一個健步沖了出去。
人跑出殘影, 腳上的拖鞋都掉了, 還差點滑一跤, 只為先他一步沖進臥室, 檢查有沒有沒放好的東西。
“等一下，我打掃一下！”她匆匆道，話音沒落，就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池頌腦袋差點撞上去，端著盤子慌忙停住腳步。
客廳的李秋蓮聽見夏茉說要打掃房間, 頗感意外和驚喜，坐直身體, 探著腦袋往臥室門口看去:“她說她要打掃房間？”
池頌點頭。
夏青松葛優躺在沙發上, 一臉欣慰地接過話茬:“不錯, 孩子大了, 眼裏總算是有活了。”
臥室內，夏茉火速把早上隨手丟在床上的內衣和睡衣收進衣櫃, 又把皺皺巴巴的床鋪鋪平，這才放了池頌進來。
池頌端著餐盤，擱在書桌上。又輕車熟路地出去，拿了小圓凳回來，坐了下來。
夏茉坐在人體工學椅上，但是卻沒和他挨著。
準確來說，她甚至都沒坐在電腦面前。
池頌剛彎腰摁開主機，直起身來瞧見，笑著戲謔了聲:“你坐那麽遠，看得見屏幕？”
“能啊，我眼睛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夏茉端坐著，脊椎沒貼著椅背，挺得筆直，兩手放在膝蓋上，板正的有點像是機器人。
鼻腔裏溢出一聲輕笑，池頌伸手，搭上她的椅子。
就那麽輕輕一拉，底部滑動轉動，摩擦地面，“咕嚕咕嚕”一連串響，夏茉連人帶椅，滑到了池頌面前。
“欸！你幹嘛——”她小聲驚叫，少年氣息撲面而來，強勢到讓人無法抗拒。
“你剛答應過我的。”池頌抓著椅子扶手，看她想往後溜，連忙伸腳擋住輪子，皺眉提醒，“不許疏遠我。”
“……”夏茉不動了。
少年薄唇彎出一抹弧度，心滿意足地松開手。
“看哪個臺的晚會？”他問。
“芒……芒果的。”夏茉心跳紊亂，不自然地吞咽。
夏茉的電腦沒下載芒果視屏，池頌鼠標點開頁面，敲擊鍵盤，搜索，切進了芒果網站的首頁。
晚會已經開始半小時，正在演一出小品。
池頌放大屏幕，調好屏幕光線和音量，兩人就這樣坐在一起，開始看今年的跨年晚會。
雖然節目一年比一年無聊，但今年請了某個夏茉還比較有好感的明星，只是現在還沒上場罷了。
夏茉盯著電腦，被演員們蹩腳的笑話逗樂。
正笑得開心，忽然有只手，伸了過來。
她一怔，垂眸定睛。
池頌舉著一顆青提遞到了她嘴邊:“喏，吃葡萄。”
夏茉伸手去接，結果池頌忽然把手收了回去，輕嘖了聲:“你能不能有點覺悟？”
她茫然:“哈？”
池頌又把青提遞了過來:“被追的覺悟。”
夏茉眨眨眼，覺得這未免有點太誇張了:“倒也不用這樣吧……我又不是沒長手。”
池頌卻像沒聽見:“張嘴。”
“……”沈吟兩秒，夏茉微微張開了嘴巴。
捏在池頌指尖的青提一秒滑進她的口腔。
“甜嗎？”他盯著她，眼尾稍稍一彎，掛著似有若無的笑。
“嗯……”夏茉嚼著青提，感受清甜的花香，默默點頭。
池頌隨手拿起一顆，丟進自己嘴裏，長長地嗯了聲:“確實，挺甜。”
夏茉不自然地吞咽，視線有意無意地瞟向他的指尖。她沒感覺錯，剛才他餵她吃青提時，他的指腹輕碰了一下她的唇心。
是故意的嗎？不然這人怎麽可以這麽泰然自若？
心猿意馬著，夏茉被動地，又吃下一顆他遞到嘴邊的青提。
直到電腦響起主持人播報下一場節目的聲音，夏茉聽到自己喜歡的那個男明星，才把思緒收回，集中註意力，看起來晚會。
男明星今天是跳舞加唱歌的配置。
夏茉看的目不轉晴，沒忍住，輕嘖了聲:“好帥……”
話落，坐在旁邊的池頌輕飄飄地插了話題進來:“他帥我帥？”
夏茉不假思索就答:“他。”
池頌沈默了。
夏茉渾然未覺。
他看著她的側顏，那雙映著屏幕光，亮盈盈的眼睛，嘆了口氣:“騙子。”
夏茉偏頭看他:“？”
池頌撇唇:“你剛答應過我的，不看比我帥的男生。”
夏茉:“……”
“別看了。”池頌抓著她的椅子，轉了半圈，兩人面對面，“和我聊聊天。”
夏茉眨眨眼:“聊什麽？”
池頌:“聊什麽都行。”
夏茉沈默了:“……”
從前他倆待在一起玩，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互懟，現在他這麽正兒八經地盯著她，讓她和她聊天，她就忽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抿唇思考，數秒後，夏茉輕聲喊他:“池頌。”
“嗯？”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夏茉慢慢吞吞地說著，喜歡那兩個字卻怎麽都講不出來，憋了半天，臉漲得通紅，最後變成了一句，“對我有意思的。”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他如實回答，“在陳澈來之前，我甚至沒想過那是喜歡。但後來仔細想想，可能在六歲，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六歲……
夏茉回想起來六歲第一次看到池頌時，他板著一張臉，坐在臥室的床上，低頭擺弄著掛在脖子裏的飛機吊墜。
蘇姨和池叔讓他給夏茉打招呼，他卻不看她，也不說話。
那會兒，夏茉就一個想法——這人長得這麽好看竟然是個啞巴，好可憐。
後來得知他是因為爺爺去世過度傷心才不肯開口，不是真的不會說話，她還松了口氣，心想真好，沒白瞎這張臉。
沒想到這小子小時候表面上看起來對她愛搭不理的，背地裏竟偷偷暗戀她。
夏茉嘖了聲:“你還挺早熟的。”
池頌笑:“嗯，不像你，這麽遲鈍。”
怎麽就遲鈍了？夏茉沒好氣地翻他白眼。
“那你呢？”池頌收攏唇角，盯著她的眼睛，輕聲問，“有過為我心動的時刻嗎？”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夏茉無語，但還是回答了:“有。”
池頌:“比如？”
夏茉:“你今天在臺上唱歌。”
“哦～”池頌揚眉，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睛，一副看透她的模樣，“原來你喜歡我那種打扮。”
“那我以後都那麽穿，怎麽樣？”
“別了吧。”夏茉打住他這個可怕的想法，“偶爾一次就行，都那麽穿，我怕你騷斷腰。”
“……”池頌被懟沈默了。
恰好，擱在桌上的手機嗡嗡振動了兩聲。
夏茉伸手撈起，拇指摁在鍵盤，回覆起對面人的消息。
“誰啊？”池頌漫不經心地瞥了眼。
“陳澈。”夏茉說。
“和我聊天能不能專心點？”池頌臉色驟沈， “況且你剛答應過我，不把我和別人養一個魚缸裏的。”
“噗——”夏茉真的受不了池頌，哭笑不得的把手機翻轉給他看，“陳澈只是提前祝我元旦快樂而已。”
“他怎麽不祝我快樂？”池頌瞥了眼屏幕，哪想話音剛落，他的手機也響了。
拿起去看，巧了，陳澈剛好發來消息，也是提前祝他新的一年快樂。
“……”池頌沈默了。
瞥見他屏幕裏的消息，夏茉瞬間笑得人仰馬翻:“叫你亂吃醋，看吧，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池頌不說話了，拿起青提塞進她嘴裏，若無其事地轉回身，繼續去看晚會。
今年的節目實在沒什麽意思，兩人一邊看一邊吐槽，沒多久，夏茉就困的直打哈欠，眼眶蓄滿淚花，仿佛下一秒就能睡過去了。
只是跨年不守零點，未免也太沒儀式感，就這麽一邊犯困，一邊堅持著，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一點半。
夏茉靠在椅子上，一邊吃著薯片提神，一邊和池頌說:“一會兒倒數完你就回去吧，我好困，卡點發完動態我就睡了。”
池頌單手托腮，靜靜看著她，若有所思了一會兒，說:“不知道為什麽，我今天特別不想回去。”
“？”
“要不今晚我就睡你家吧。”他突發奇想。
“？？？”夏茉一驚，瞌睡全沒，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不行嗎？”池頌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
“當然不行！”夏茉一臉嚴肅。
“以前又不是沒睡過。”他說。
以前確實沒少睡過，但那時候他倆都很小，基本沒有性別概念，純粹就是把對方當成玩伴。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她毫不留情地扼殺他這個想法。
“我睡地上。”他是真有點不想回去，總擔心睡一覺醒來，發現今夜只是一場夢。待在她身邊，才有那種真實感。
“那也不行啊！”夏茉說，“咱倆現在這關系，哪能睡一間房……”
青梅竹馬的時候能睡。
預備男友就不能睡了。
這關系沒近一步反而退步了？
池頌嘆氣，又問:“那以後我追到你了，能睡嗎？”怕她誤會，說完補了句，“你睡床，我睡地上。”
他說的波瀾不驚，一點都不害臊，好像從前就想過這事兒一樣。
“……”夏茉又臉紅了，沈吟兩秒，她給出一個含糊不清的答案，“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哦……”池頌失落了。
“看晚會！馬上過零點了！”夏茉挪動身體，重新看電腦。
“哦。”池頌淡聲道，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長腿疊著，手肘撐在桌上，手拖著下巴，漫不經心地看著她的側顏。
纖長卷翹的睫毛，眼下一點點的烏青，筆挺的鼻骨，紅潤玲瓏的唇珠……
這張臉他看過無數次，但今天，是最與眾不同的一天。
唇邊漾出笑，他輕輕地瞇了瞇眼。
“我說看晚會！”夏茉羞赧，目不斜視，可依舊慌亂。
“看著呢。”池頌懶懶開嗓，視線還停留在她身上，純粹是在敷衍人。
“……”隔了幾秒，夏茉感覺自己快要被他盯穿了，忍無可忍地偏過頭看他，“池頌！”
“怎麽了？”他無辜，交疊的長腿變換位置，還是那麽歪斜著身子，歪斜著腦袋。
“你能不能老實點兒？”她瞪他，像只炸毛的小貓。
“我哪兒不老實了？”他眨眨眼睛，又擺出來一副你不要冤枉我的可憐相。
“……”夏茉臉紅透了，索性擡手，擋住他那雙脈脈含情，快要把人溺死的眼睛，厲聲警告，“別看我了！再看我，我就不讓你追我了。”
果然，這招很管用。
池頌聞言，立馬坐直身子，將視線從她臉上挪開了。
夏茉松了口氣，心跳卻始終未緩和。
面紅心熱到好像剛跑完一場八百米，明明是在冬夜，空調也沒開到最高溫，她卻脊背冒汗，手心滾燙，連呼吸都變得短促。
這位大少爺也沒安分多久。
僅僅過了幾秒，電腦桌下挨著她的那雙長腿有意無意地往她這邊擠了擠。
此時距離零點還有二十秒。
“別鬧。”夏茉蹙眉，膝蓋撞撞他的腿，拿著手機編輯好動態，聚精會神地等待時間躍動的第一瞬間，摁下發送。
卻不料下一秒，身側的少年忽然貼近，附耳呢喃道:“說真的……”
他拖腔拿調，聲音含著輕懶的笑，“我今天真不能睡你家嗎？”
夏茉怔住，剎那間，貼著他的那半邊身子不受控地發麻。
電腦裏，高昂的音樂中，眾人開始齊聲倒數:“10……9……8……7……6……”
“不逗你了。”池頌伸手搭上她的椅背，側著身和她相對。
他的臉上掛著燦爛張揚又有點兒得意的笑，沒等她來得及反應，就微微前傾身體，抵住了她的額頭:“新年快樂，茉茉。”
掛在墻上早就壞掉的鐘表神奇覆活。
秒針走動，嘀嗒一聲響，補上了夏茉漏掉的那一拍心跳。
12:00，新的一年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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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 從李秋蓮讓他們一起去臥室玩的那一刻開始，夏茉就變得特別拘束，特別局促。
她不記得早上出門有沒有收拾過床鋪, 所以看到池頌轉身往她臥室走去時，她一個健步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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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打掃一下！”她匆匆道，話音沒落，就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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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李秋蓮聽見夏茉說要打掃房間, 頗感意外和驚喜，坐直身體, 探著腦袋往臥室門口看去:“她說她要打掃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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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松葛優躺在沙發上, 一臉欣慰地接過話茬:“不錯, 孩子大了, 眼裏總算是有活了。”
臥室內，夏茉火速把早上隨手丟在床上的內衣和睡衣收進衣櫃, 又把皺皺巴巴的床鋪鋪平，這才放了池頌進來。
池頌端著餐盤，擱在書桌上。又輕車熟路地出去，拿了小圓凳回來，坐了下來。
夏茉坐在人體工學椅上，但是卻沒和他挨著。
準確來說，她甚至都沒坐在電腦面前。
池頌剛彎腰摁開主機，直起身來瞧見，笑著戲謔了聲:“你坐那麽遠，看得見屏幕？”
“能啊，我眼睛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夏茉端坐著，脊椎沒貼著椅背，挺得筆直，兩手放在膝蓋上，板正的有點像是機器人。
鼻腔裏溢出一聲輕笑，池頌伸手，搭上她的椅子。
就那麽輕輕一拉，底部滑動轉動，摩擦地面，“咕嚕咕嚕”一連串響，夏茉連人帶椅，滑到了池頌面前。
“欸！你幹嘛——”她小聲驚叫，少年氣息撲面而來，強勢到讓人無法抗拒。
“你剛答應過我的。”池頌抓著椅子扶手，看她想往後溜，連忙伸腳擋住輪子，皺眉提醒，“不許疏遠我。”
“……”夏茉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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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茉盯著電腦，被演員們蹩腳的笑話逗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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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頌舉著一顆青提遞到了她嘴邊:“喏，吃葡萄。”
夏茉伸手去接，結果池頌忽然把手收了回去，輕嘖了聲:“你能不能有點覺悟？”
她茫然:“哈？”
池頌又把青提遞了過來:“被追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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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頌卻像沒聽見:“張嘴。”
“……”沈吟兩秒，夏茉微微張開了嘴巴。
捏在池頌指尖的青提一秒滑進她的口腔。
“甜嗎？”他盯著她，眼尾稍稍一彎，掛著似有若無的笑。
“嗯……”夏茉嚼著青提，感受清甜的花香，默默點頭。
池頌隨手拿起一顆，丟進自己嘴裏，長長地嗯了聲:“確實，挺甜。”
夏茉不自然地吞咽，視線有意無意地瞟向他的指尖。她沒感覺錯，剛才他餵她吃青提時，他的指腹輕碰了一下她的唇心。
是故意的嗎？不然這人怎麽可以這麽泰然自若？
心猿意馬著，夏茉被動地，又吃下一顆他遞到嘴邊的青提。
直到電腦響起主持人播報下一場節目的聲音，夏茉聽到自己喜歡的那個男明星，才把思緒收回，集中註意力，看起來晚會。
男明星今天是跳舞加唱歌的配置。
夏茉看的目不轉晴，沒忍住，輕嘖了聲:“好帥……”
話落，坐在旁邊的池頌輕飄飄地插了話題進來:“他帥我帥？”
夏茉不假思索就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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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茉渾然未覺。
他看著她的側顏，那雙映著屏幕光，亮盈盈的眼睛，嘆了口氣:“騙子。”
夏茉偏頭看他:“？”
池頌撇唇:“你剛答應過我的，不看比我帥的男生。”
夏茉:“……”
“別看了。”池頌抓著她的椅子，轉了半圈，兩人面對面，“和我聊聊天。”
夏茉眨眨眼:“聊什麽？”
池頌:“聊什麽都行。”
夏茉沈默了:“……”
從前他倆待在一起玩，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互懟，現在他這麽正兒八經地盯著她，讓她和她聊天，她就忽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抿唇思考，數秒後，夏茉輕聲喊他:“池頌。”
“嗯？”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夏茉慢慢吞吞地說著，喜歡那兩個字卻怎麽都講不出來，憋了半天，臉漲得通紅，最後變成了一句，“對我有意思的。”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他如實回答，“在陳澈來之前，我甚至沒想過那是喜歡。但後來仔細想想，可能在六歲，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六歲……
夏茉回想起來六歲第一次看到池頌時，他板著一張臉，坐在臥室的床上，低頭擺弄著掛在脖子裏的飛機吊墜。
蘇姨和池叔讓他給夏茉打招呼，他卻不看她，也不說話。
那會兒，夏茉就一個想法——這人長得這麽好看竟然是個啞巴，好可憐。
後來得知他是因為爺爺去世過度傷心才不肯開口，不是真的不會說話，她還松了口氣，心想真好，沒白瞎這張臉。
沒想到這小子小時候表面上看起來對她愛搭不理的，背地裏竟偷偷暗戀她。
夏茉嘖了聲:“你還挺早熟的。”
池頌笑:“嗯，不像你，這麽遲鈍。”
怎麽就遲鈍了？夏茉沒好氣地翻他白眼。
“那你呢？”池頌收攏唇角，盯著她的眼睛，輕聲問，“有過為我心動的時刻嗎？”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夏茉無語，但還是回答了:“有。”
池頌:“比如？”
夏茉:“你今天在臺上唱歌。”
“哦～”池頌揚眉，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睛，一副看透她的模樣，“原來你喜歡我那種打扮。”
“那我以後都那麽穿，怎麽樣？”
“別了吧。”夏茉打住他這個可怕的想法，“偶爾一次就行，都那麽穿，我怕你騷斷腰。”
“……”池頌被懟沈默了。
恰好，擱在桌上的手機嗡嗡振動了兩聲。
夏茉伸手撈起，拇指摁在鍵盤，回覆起對面人的消息。
“誰啊？”池頌漫不經心地瞥了眼。
“陳澈。”夏茉說。
“和我聊天能不能專心點？”池頌臉色驟沈， “況且你剛答應過我，不把我和別人養一個魚缸裏的。”
“噗——”夏茉真的受不了池頌，哭笑不得的把手機翻轉給他看，“陳澈只是提前祝我元旦快樂而已。”
“他怎麽不祝我快樂？”池頌瞥了眼屏幕，哪想話音剛落，他的手機也響了。
拿起去看，巧了，陳澈剛好發來消息，也是提前祝他新的一年快樂。
“……”池頌沈默了。
瞥見他屏幕裏的消息，夏茉瞬間笑得人仰馬翻:“叫你亂吃醋，看吧，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池頌不說話了，拿起青提塞進她嘴裏，若無其事地轉回身，繼續去看晚會。
今年的節目實在沒什麽意思，兩人一邊看一邊吐槽，沒多久，夏茉就困的直打哈欠，眼眶蓄滿淚花，仿佛下一秒就能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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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茉靠在椅子上，一邊吃著薯片提神，一邊和池頌說:“一會兒倒數完你就回去吧，我好困，卡點發完動態我就睡了。”
池頌單手托腮，靜靜看著她，若有所思了一會兒，說:“不知道為什麽，我今天特別不想回去。”
“？”
“要不今晚我就睡你家吧。”他突發奇想。
“？？？”夏茉一驚，瞌睡全沒，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不行嗎？”池頌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
“當然不行！”夏茉一臉嚴肅。
“以前又不是沒睡過。”他說。
以前確實沒少睡過，但那時候他倆都很小，基本沒有性別概念，純粹就是把對方當成玩伴。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她毫不留情地扼殺他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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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行啊！”夏茉說，“咱倆現在這關系，哪能睡一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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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備男友就不能睡了。
這關系沒近一步反而退步了？
池頌嘆氣，又問:“那以後我追到你了，能睡嗎？”怕她誤會，說完補了句，“你睡床，我睡地上。”
他說的波瀾不驚，一點都不害臊，好像從前就想過這事兒一樣。
“……”夏茉又臉紅了，沈吟兩秒，她給出一個含糊不清的答案，“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哦……”池頌失落了。
“看晚會！馬上過零點了！”夏茉挪動身體，重新看電腦。
“哦。”池頌淡聲道，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長腿疊著，手肘撐在桌上，手拖著下巴，漫不經心地看著她的側顏。
纖長卷翹的睫毛，眼下一點點的烏青，筆挺的鼻骨，紅潤玲瓏的唇珠……
這張臉他看過無數次，但今天，是最與眾不同的一天。
唇邊漾出笑，他輕輕地瞇了瞇眼。
“我說看晚會！”夏茉羞赧，目不斜視，可依舊慌亂。
“看著呢。”池頌懶懶開嗓，視線還停留在她身上，純粹是在敷衍人。
“……”隔了幾秒，夏茉感覺自己快要被他盯穿了，忍無可忍地偏過頭看他，“池頌！”
“怎麽了？”他無辜，交疊的長腿變換位置，還是那麽歪斜著身子，歪斜著腦袋。
“你能不能老實點兒？”她瞪他，像只炸毛的小貓。
“我哪兒不老實了？”他眨眨眼睛，又擺出來一副你不要冤枉我的可憐相。
“……”夏茉臉紅透了，索性擡手，擋住他那雙脈脈含情，快要把人溺死的眼睛，厲聲警告，“別看我了！再看我，我就不讓你追我了。”
果然，這招很管用。
池頌聞言，立馬坐直身子，將視線從她臉上挪開了。
夏茉松了口氣，心跳卻始終未緩和。
面紅心熱到好像剛跑完一場八百米，明明是在冬夜，空調也沒開到最高溫，她卻脊背冒汗，手心滾燙，連呼吸都變得短促。
這位大少爺也沒安分多久。
僅僅過了幾秒，電腦桌下挨著她的那雙長腿有意無意地往她這邊擠了擠。
此時距離零點還有二十秒。
“別鬧。”夏茉蹙眉，膝蓋撞撞他的腿，拿著手機編輯好動態，聚精會神地等待時間躍動的第一瞬間，摁下發送。
卻不料下一秒，身側的少年忽然貼近，附耳呢喃道:“說真的……”
他拖腔拿調，聲音含著輕懶的笑，“我今天真不能睡你家嗎？”
夏茉怔住，剎那間，貼著他的那半邊身子不受控地發麻。
電腦裏，高昂的音樂中，眾人開始齊聲倒數:“10……9……8……7……6……”
“不逗你了。”池頌伸手搭上她的椅背，側著身和她相對。
他的臉上掛著燦爛張揚又有點兒得意的笑，沒等她來得及反應，就微微前傾身體，抵住了她的額頭:“新年快樂，茉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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