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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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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2

楊成有拿了稿紙細看一遍道:“這個裏衣設計真是面面俱到,正好能穿在鎧甲裏還不會臃腫不妨礙行動,織倒是能織就是……一千套不知定限幾天?”

“二十天。”蒼淩攏起手,“的確有點難度,但離年關還有兩個多月,留給陸商的那批布大有時間能趕完,戰況在即我希望揚老爺能體諒,一旦結束了戰爭拿下赤州,陸商要想與北邊有交易都要經過我們的同意,到時留給您的商機不是更多。”

唇亡齒寒的道理楊成有明白,他將稿紙收下道:“再冒昧問一句,這批訂單價錢怎麽算的?”

見蒼淩沒有回話楊成細細算道:“一匹布是兩百文,成衣是四百文,冬季衣還要加棉多算八十文,算上人工一套下來是五百文出頭,侯爺這裏還設計了鞋襪護膝,將近一兩銀。”

一個人一兩銀,一千人一千兩銀子這數目引起屋裏幾人竊竊私語,楊成有心裏盤算著,這是個大單子能做成有利無害,只是目前戰況焦灼,幹什麽都要花銀子,他是最不願意被人賒賬。

蒼淩喝了口茶,笑著講:“只要能定時完成,我現在就可以交五百兩定金。”

楊成有看蒼淩神色平靜倒是有幾分可信度,他道:“容草民回去與幾位東家商量,明日就可以給侯爺答覆。”

屋裏沒飯沒酒楊成有自不好留著便叫了鄭貫中離開,人一走餘夏就搓手道:“一千兩,這可不是小數目,倒也不是府衙拿不出這個錢,但目前買糧最要緊,這錢萬不能用來買冬衣啊。”

蒼淩:“這錢自然不能從買糧那裏出,從京城出來最重要的是帶走了地契,京中有幾家店鋪不是記在我名下所以沒有查封,加上侯府多年積蓄,這點錢能出。”

劉喜面露傷感:“雖說如此,但兄弟們不願花老侯爺留給您的積蓄啊。”

蒼淩眼皮跳的厲害,他幹脆按住了眼,“這個時候就不要分你的我的了,能讓大家度過這個冬天比什麽都要緊。”

沒到大雪天下雪卻頻繁,蒼淩是真怕極端天氣,他是個怕冷的人所以對溫度變化異常敏感。

大夥都各自沈默,屈鴻瞟眼外頭,太陽被密密麻麻的雲擋著只留那麽一層暖光,他道:“幾位大人還是先把飯吃了。”

餘夏:“是是,侯爺您早飯都沒吃呢吧。”

案上的人沒有回話,定睛一瞧血順著人中兩邊留下,沒等餘夏喊出聲一頭周祈遠跟閃電似地沖到了案臺邊,而蒼淩剛剛好倒到人懷裏,一波人群擁而上餘夏記得在門口跺腳。

“郎中!叫郎中!”

蒼淩意識還有留有一絲,他感覺腦袋沈沈的,下半身卻輕的像癱了,他還下意識搖了搖頭:“睡會就好了……”

什麽病都睡一覺沒了,即便感覺自己已經死透了一覺醒來發現還有呼吸。

周祈遠打橫將人抱起,“把師叔叫來。”

蒼淩的寢屋一會的功夫門口已經站滿了人,床頭郎中煮藥,夏春掀開看眼蒼淩眼球,給腦門紮根針慢慢轉著。

半晌過去,屋外頭開始刮風飄雪,周祈遠將門窗關緊。

夏春把針取了直搖頭,餘夏一顆心繃著小心問道:“這位大俠您看侯爺是怎麽了?到底什麽病?”

夏春瞟眼嘴抿成一線的周祈遠道:“就這麽說吧,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這也不怪大夫開不出具體藥方,吃了這個病的藥對那個病有傷害,你們這位侯爺還能隨意走動還真是奇跡。”

郎中看夏春說完終於有勇氣擦擦額角汗,道:“侯爺這副身體虛的不像……”

活人。

劉喜聽得直皺眉問道:“這是不是弄錯了,侯爺平日裏活蹦亂跳的。”

這話誰聽了信?

夏春嘿嘿一笑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江湖中啊有人練一個禁書,練得人都是壽命將盡的,被稱之為‘活死人’,言簡意賅,看著活得好好的實際每一刻都是向老天借來的。”

餘夏:“居然有人練肯定有法子治,夏大俠神通廣大……”

夏春伸手唔上餘夏人中讓他閉嘴說道:“你把我誇上天都沒用,我沒有任何法子,聽天由命。”

周祈遠藏在袖下的手指攥緊,面上幾乎快藏不住情緒,他壓著嗓道:“什麽是聽天由命?”

夏春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人,他直言道:“意思就是,他現在有呼吸說明人能醒過來,這次你們不用擔心,等哪天倒了沒有呼吸人也就死了。”

‘死’字如夏春指間的針毫無保留紮進肉裏,全身氣息湧上心臟口極力要從針口沖出去。

邊上的餘夏見周祈遠臉一下黑煞生怕這也倒了連忙道:“不是還有梅先生!之前侯爺也有類似癥狀不都好好走到現在?我看夏兄弟說的未必。”

夏春只是笑了笑,轉身走到蒼淩邊在手臂上紮下第二根針,病人手指蜷縮,他再往深處紮,那針比普通的長幾寸看得餘夏五官皺一塊去。

郎中將煮好的藥倒上碗,“生死在天,夏公子說的只是如果,只要接下來侯爺能好好修養註意休息便一切好。”

話雖如此情勢緊張蒼淩作為領頭羊他怎麽可以歇下,這裏的每個人只要有一口氣都要爭到底,而且以蒼淩的性子根本做不到囑咐的內容。

病來如山倒,昭帝好不容易有些清醒的時間長了點幾次詢問蒼淩都沒有醒來消息,劉茨每日親自跑一趟來看蒼淩,正是晚上,院子裏巡班的換了一輪,紅鷹衛新任的指揮張海天灰土土報道:“侯爺還沒醒。”

劉茨嘆氣道:“派兩個人留下來守門,有動靜立馬找咱家。”

張海天聽了咬著唇,劉茨見有情況道:“說。”

張海天:“外邊守門的是康王殿下的人,屬下盲猜殿下就在裏頭,突然留下咱們的人怕……”

劉茨拍開往臉上飄來的雪,“你考慮的有道理,陛下這幾天醒來第一句便問侯爺情況,咱家這心也跟著著急。”

遠在京城,猶如鳥離開巢總是兢兢戰戰,周祈遠態度大轉變如今昭帝只能死抓著蒼淩,說句救命稻草都不為過,他們幾個京裏跟來的無一不是這樣。

過去四天有兩天下雪,雪下的不大只是風刮的兇,窗戶招架不住總噠噠磕著,磕久了形成規律的白噪音,床榻邊的周祈遠也枕著胳膊睡去。

蒼淩醒來,床幔遮住了視線,只能感覺到肩膀邊有溫暖的東西靠著自己,冗長的呼吸聲入耳,他才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還活著。

明明很細微的一聲呼吸枕邊的人卻如雷貫耳整個人瞬醒過來,蒼淩下意識閉上了眼,身邊的人起了身動作很輕將他的手放進了被窩裏,緊接著磕磕絆絆的窗戶終於不再響起聲,轉而被燒火聲替代。

蒼淩慢慢睜開了眼,火光微弱在紗簾上勾出周祈遠輪廓,整張臉幾乎埋沒在黑暗裏,火光稍微照亮了鼻梁到人中位置。

不知為什麽蒼淩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塞在胸腔那塊悶悶的,喉嚨滾動他咽下兩次口水似乎好受了些,周祈遠坐在火盆邊許久。

“地上涼。”蒼淩輕聲說,他起身卷起被窩挪出空間,“過來吧。”

火影一晃,是周祈遠手裏的火棍抖出了指間,他動作緩慢像是再等蒼淩說第二句,直至人拉開了床幔沒等到才坐上床。

蒼淩將被子一半蓋上周祈遠腿,他盤坐著膝蓋蹭到周祈遠側腰下位,被子長度有限制這麽蓋著才不會有誰著涼。

“我睡了多久?”

“五天。”

蒼淩小吃一驚,他只記得做的夢很長不想是連著四個夜,“你是不是也四天沒睡了?”

雖然蒼淩只是聽周祈遠有點不振的語調隨口一問,周祈遠沒有否認時還是頓了頓,不知不覺間他們之間有些有些東西都變成習慣,比方誰病了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誰,像沒有血緣關系的親人。

“你睡會吧,離天亮還有些時辰。”蒼淩往邊上撤身突而下身一沈,周祈遠腦袋枕上他的腿上,蒼淩沒有動周祈遠側躺著一只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腰。

“夜才開始。”

蒼淩目光投向窗臺,只能依稀瞧見一抹白,他睡得有點晝夜顛倒還以為天要亮了不想天才剛黑。

“蒼淩。”

蒼淩收回目光,懷裏的人沒有動,他腰後的那只手卻摟得更緊,蒼淩不得不往前挺腰,周祈遠的呼吸好像是緊貼著小腹衣衫透進皮膚。

周祈遠鼻尖在上面蹭了蹭說:“我睡不著。”

蒼淩不解道:“你身體鐵打的嗎熬到現在還沒有睡意?”

周祈遠:“你跟我說說這幾天你都夢到了什麽吧。”

“你怎麽知道我做夢了?”蒼淩視線放空,“是不是我說夢話了?”

“你說了那麽多夢話但我聽不懂,你給我講講吧。”

蒼淩突然想到覺得有點幼稚,給一個大男人講夢這跟哄小孩講睡前故事好像沒區別,他小聲笑起:“哪有夢是連貫的大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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