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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笫猶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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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笫猶戰場

夜涼如水,月盈中天。

桃夭撩起簾幔,攏上熏香,“姑娘,床鋪好了,可以歇息了。”

席容煙信口應著,“知道了,就來。”

此時已是亥時三刻,席容煙臨窗而坐,身上是一襲雨過天晴的竹青色對襟小襖,下系著雲錦面兒銀鼠裏子皮裙,外面松松披了一件月白羽紗面雪狐裏子的鶴氅,她袖中籠著銀絲鏤空火爐兒,研墨寫道,“冬盡雪猶殘,燈下闌珊,化芳菲虬枝梢頭隱現。陌上胭脂又成桑,星漢潺湲,簟暖餘清蟾,廣陵流轉,燕尾分紅柳綠出秋千。山南山北一般重,獨好哪邊?”

桃夭又喚了聲,“姑娘——”

“我這會子不困,你先去睡吧。”

桃夭知道她的脾氣,勸是勸不住的,只好打著哈欠,自去睡了。

席容煙念了一遍,猶嫌不足,提筆又續道,“孤鴻去,廣陵沈。執戟青騅,倚劍千仞。莫尋天上客,但問此間身。”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都好,只是末一句怎麽解?”

她驀然回首,說的卻是,“怎麽才來。”

寒星抱住她,歉然道,“有些事耽擱了,我的錯。”

他低頭,在她額間印下一吻,“你在等我?”

“嗯。”她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明日,我們便要啟程了,我知道你今晚一定會來。”

寒星笑了笑,他伸手拿起那張素箋,讚道,“阿煙好大的志向,這是要當將軍不成?”

席容煙從他手中一把奪回,“誰要當將軍,不過是等你等得不耐煩,隨手寫著玩玩罷了,有你在,我只管做運籌帷幄的軍師,才不趟戰場上的那灘渾水。”

“運籌帷幄?”寒星重覆了一遍,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有道理,只是依我之見,還未盡善。”說著,他提筆蘸墨,接著寫道,“流水易逝歲歲人似,江月茫茫雨浥輕塵。”

席容煙默了片刻,微微垂眸,“你這是強挽哀音。”

“誰說的?我這是言為心聲。”

寒星從後擁著她,他的呼吸撲在她的耳畔,酥酥的,癢癢的,他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低低地說,“夜深了,軍師大人是不是該指點指點我了?”

席容煙不明就裏,歪頭問他,“指點什麽?”

寒星揚揚唇角,忽然一把抱起她,別有深意地笑道,“運籌帷幄呀。”

她楞了楞,隨即反應過來,桃腮立時羞得通紅,“好啊,人家拿你當正經人,你反說出這些下流話來,真真是該打。”

“正經人?”他乜著眼睛沖她笑,“哈哈哈,我幾時成正經人了?”

席容煙撇撇嘴,“我不管,反正你得教我武功。”

“習武很辛苦的,難道你還真想做將軍不成?”

“這個嘛,我其實還沒有想好,但我既然是鎮西大將軍陳玄赫的女兒,我總得會幾樣吧,便是防身也是好的,不然傳出去了豈不是讓人笑話。”

寒星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你又不是男人,何必難為自己呢?”

席容煙不服,探身道,“男人怎樣,女人又怎樣,女人便不能上戰場殺敵了嗎?”

“當然可以,不過阿煙你要明白,女人的戰場和男人的戰場是不一樣的。”他俯下身,撩起一綹落在她眉眼間的碎發,撚在指尖把玩,“這裏,便是你的戰場。”

她輕哼一聲,伸臂勾住他的脖頸,“這樣說,你便是我的敵人了?”

他搖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極認真地說,“不,阿煙,我是你的手下敗將。”

她聞言,擡眸望著他,笑了笑,“你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樣。”

寒星在來之前特意沐浴更衣,仔細收拾了一番,生怕叫她發現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此刻,聽她這樣說,寒星心頭不覺一緊,“有何不一樣?”

他今日穿了一襲竹月色羅緞長袍,撚金繡著淡墨色的滾邊兒,一頭烏發高束成髻,仿佛一幅在夜空中一潑而就的山水畫,在燭火的映襯下灼灼其華。

她仰起臉,深情地註視著他的眉眼,他的眉如山,那山一般的冷峻中藏著刻骨柔情,他的眼似海,那海一般的浩瀚中閃著熠熠星輝,她暗暗道,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男子。

席容煙伸手摩挲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一字一頓地說,“寒星,我想要你。”

寒星一怔,繼而笑了起來,“好呀,卻之不恭。”

……

霧氣彌漫,春水氤氳,仿佛一個她做了好久好久的夢。

她浮在水面上,卻又沈溺在池底。

她抱著他,就像溺水的人緊緊抓住手中的救命稻草。

他擁著她,同她一起向更深處墜落,卻又於浪濤翻湧間,將她一次次送上雲端。

“寒星——”

“我在——”

她濕漉漉的發絲綻放在白皙膩滑的肌膚上,有如雪白的宣紙浸染了幾筆淡淡的墨痕。

他以唇作筆,揮灑出一大片胭脂色的繾綣纏綿,在她的身上留下屬於他的痕跡。

很痛,卻又很快樂,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阿星……我……我……”

他動作輕柔地吻遍她全身每一個角落。

“阿煙,你知道嗎,每次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

她喘息著,在他為她編織的幻夢中短暫失去了意識。

“嗯……你說什麽……”

他一遍遍吻著她,灼熱的氣息在她的唇瓣上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顫動。

“我說,阿煙,我好愛你。”

她微微仰起身子,回應著他,“我也是——”

她擡手挑落他的腰帶,溫潤如玉的指尖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輕輕滑過,猶如春風拂化嚴冬冰雪,蕩開一道道瀲灩的波紋。

他嘴角上揚,她還是第一次這樣主動。

他愛不釋手地在她修長白膩的脖頸上來回摩挲,啞著嗓子呢喃道,“阿煙,你真是人間尤物。”

她聞言,臉色一沈,偏頭避開了他的親吻。

他屈指戳了戳她緋紅的面頰,用牙咬住落在她鎖骨間的一縷濕發,含在嘴裏,眉眼含笑地問,“怎麽了,我說錯了嗎?”

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忽而仰頭吻他,兩個人的鼻尖碰在一起,微微泛紅。

意亂情迷,不過如此。

他拼命地抵住她,卻又怕把她弄疼,溢出來的力道順著手掌在她腕間印下一圈紅痕。

他捏著她細若無骨的皓腕,不住喘息,幾乎要哼出聲來。

她趁他失神的工夫,雙手覆上他的後頸,他順勢托起她蒙著薄汗的背,手上用了點力,試圖將這輪皎月融化在身下。

沒承想,她借著他的力道翻了個身,反將他壓在下面。

他微微愕然,只得仰頭吻她,她卻擡指擋在二人的唇間,“你說錯了,你才是那個尤物。”

“哦?”他挑眉,嘴角掛了一抹玩味的笑,似是自言自語,“我才是那個尤物?”

“嗯哼。”她垂眸仔細打量著他,“我從前怎麽沒發現,你比我長得還好看?”

他失聲笑了起來,別有深意地說,“現在發現也不晚。”

她的呼吸落在他的鬢發間,鼻尖貼著他有如刀削般的面頰上下游走,像是一頭小獸發現了好吃的東西,在認真挑選下口的位置。

他停下動作,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為。

她好輕啊,壓在自己的身上,幾乎沒有任何重量。

她的三千青絲順著酥肩滑落,正好垂在他的胸膛上,勾起了一陣陣難耐的癢意。

他抿著唇,快要忍受不住了。

偏偏她好像一點知覺都沒有,探手摸著他的背,埋頭在他的頸窩輕輕舔舐。

癢。

好癢。

他沙啞地喚了聲,“阿煙——”

她動作一滯,擡眸看他,軟糯紅腫的唇瓣微微張開,“怎麽了。”

他瞧著她這副模樣,腦子裏忽然蹦出來一句詩,“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1]

他擡指揉搓她的唇瓣,動作有些抑制不住的粗野,她吃痛,試圖歪頭避開,卻被他一把拽了回來。他的指尖順著她唇齒間露出的縫隙,探進她的口中,深得她不住呻吟起來。

他的喉結輕輕滑動了一下,啞聲道,“阿煙,你知道嗎,你在玩火,玩火,是會自焚的。”

她這時候才發現,他平日沒有溫度的身體突然間變得好燙,像是一團火,燒得她一陣陣戰栗。

她慌了神,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像是一個孩子看著自己闖下的禍事,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他促狹一笑,“玩夠了嗎?”

她茫然地點點頭。

他眼中笑意更深,“那麽,該我了。”

他將她整個人帶了起來。

“啊——”她的身子立時懸在半空之中,不覺驚呼,“你要做什麽,放我下來!”

他伸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寵溺地說,“別急,我們玩個有意思的。”

他托著她的背,一次次抵住她,又一次次放開她。

她不受控制地戰栗起來,她要瘋了。

她雙目微闔,無意識地喚著,“寒星——”

“阿煙。”他擡指抹去她眼角晶瑩的淚珠,低聲應道,“我在。”

她張口咬住他的指尖,不讓他再動,喘息著說,“我沒力氣了,放我下來吧。”

“好。”他伸臂將她攬入自己懷中,揉著她的發,嘲弄道,“阿煙,告訴我,誰是尤物?”

她潔白如玉的肌膚上泛起一陣陣潮紅,順著玲瓏有致的弧度一路蕩漾到面頰,燭火輕曳,他清楚地看見,就連她的眼角也含著一點濕潤的紅。

她垂下眼眸,別過臉,不吭聲。

他笑了笑,忽然松開手,她便從他的指尖滑到了被褥上。

她太累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他慢條斯理地撫弄她濡濕的發,帶著胡茬的下巴輕輕蹭過她的肌膚。

這一次,癢的人是她。

她抿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哼出聲。

他瞧著她的樣子,竟覺得有幾分好笑,他用舌尖輕輕撬開她的唇齒,與她交頸纏綿。

天上的月亮掉進了池底,慵懶的風漫不經心地掠過水面,蕩起了一圈圈漣漪。

二人相擁而眠,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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